第六十五章:突聞蘊含深意童謠

第六十五章:突聞蘊含深意童謠

絢爛的陽光普灑著大地,每一束花草、每一株樹木無一不孕育其中,在陽光底下暴晒了一整日的石塊只要觸手一摸,那熾熱的溫度都似要將人的一層皮燙掉一般,陽光所在之處,只要人們抬腳輕輕走過,便可清晰地看見落腳所過之處揚起塵埃無數。

繁榮昌盛的臨江街道上,屆時已是人頭攢動,雜亂無章,小販、遊人,以及從中經過的車馬都一一從這條並不寬大的街道上來回往返,一聲聲叫賣的吆喝聲從中四散開來。一個手捧著一大束冰糖葫蘆走街串巷叫賣的小販此刻正被三五個孩童手拉着手團團將他圍住,小販走一步,他們跟一步,兩眼放光地看着那小販手中的糖束子上那鮮紅欲滴的糖葫蘆。

小販起初還甚是不耐地驅趕着他們,奈何他們才走開沒多遠就又走了回來,那小販被他們纏得是沒了脾氣,只好停在那裏向著過往的行人吆喝叫賣。

李成弘才剛從碼頭裏走出便見了這樣一幕,只見那幾個孩童不耐辛勞地一直微仰著頭,兩眼放光地望着眼前的那一串串鮮紅欲滴的糖葫蘆,不停地往下咽著口水,嘴邊的哈喇子似隨時都要從口中流了出來一般。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們稚嫩的小臉上,長長的眼睫毛在陽光底下撲閃撲閃地,煞是可愛,看着眼前的這一張張充滿著童真的稚臉,李成弘忍不住地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唯一的一個由心而生的笑臉,怪不得前人曾賦詩道「最喜小兒無賴」,見了這樣一群天真爛漫的孩童,叫人怎能不心生暖意?

他緩步走到小販的跟前,取出了一些銀了遞與他,道:「給我來五串。」

小販應吆一聲,欣喜地接過銀子,從手中的糖束上取下五串糖葫蘆遞給了他。

李成弘接過手中,再將它分發給了跟前的幾個孩童,那幾個孩童得了人手一串糖葫蘆,終於是心滿意足地散開了去。

李成弘到達寶香樓時已是酉時初,彼時時值夏季,天交黑得晚,明晃晃的日頭還高高地懸掛當空,只是氣溫再無響午時分那般炎熱,願意出門行走的民眾又多了一些。此時又值食用晚膳之時,寶香樓里的掌柜、夥計也都早已忙了開來,一個個殷勤地招呼著前來用膳的賓客。

李成弘在樓下的座席間掃了一圈,座無虛席的酒肆里,並沒有看見章高峻的身影,想着他或許已經離開了這裏,便抬步上了二樓的食膳區去,打算用了晚膳再乘舟返回豐縣去。才剛上了二樓,便見了著一身玄色衣衫的章高峻坐在緊靠窗邊的位置上,微側着身子,兩眼探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在章高峻迎面的位置上坐下了來,才剛落座,便聽得章高峻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抱歉,這個位置已經有人坐了,請你別尋他處。」

他抬頭看了一眼身姿未換,目光未改的章高峻,抬手向著正在忙碌著的夥計吆喝一聲,道:「麻煩你,把我剛才所點下的東西送這裏來。」

聞得他的聲音,章高峻這才將目光轉了回來,嬉笑一句:「你怎麼在這?」恰在這時,他們所點下的東西都已經悉數送了過來,章高峻隨手拿過酒罈子將兩人面前的酒盞斟了滿杯,笑道:「聽聞你前些日子奉了旨意,隨陛下一道前往各地勘察水利,如今在這遇上了你,難道你們此時正在這臨江縣裏落腳?」

他們兩人各碰了一下杯子,頭一仰便將剛滿上的杯中酒飲盡,李成弘道:「非也,我們如今正在臨江對岸的豐縣處落腳,今日正好隨了河務總督范大人前去黃埔江那裏看了一陣,恰巧他中途有事要辦,便提前離開了去,我見着時辰尚早,想着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來信,這豐縣與臨江縣毗鄰,乘坐船隻,不過半個時辰便可到達,便過來瞧瞧,這次過來本就沒想着你還在,沒想竟還能在這看到你。」

李成弘拿過酒罈子,再次將兩人空下的酒盞滿上,道:「你在這好像也留了許長的一段時間了,也是時候回京去復職了吧,像你這般才剛調了官職的,就申請停職,還一停就是三個月的時間,到底是不好,你可有想過什麼時候回京去復職。」想了想又道:「適才看你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聽得他的話,章高峻又是微一仰頭飲盡杯中酒,乾笑一聲,道:「也沒什麼不好的,這宮裏二等侍衛的差事,我本就不太喜歡,他們若是看不慣,大可將我調回原來的差事上去,這樣我還更高興些呢,況且,我所提交的停職申請,至今還有着大半個月的時間還未到復職期,我可不想這麼早就回京去,難得出來一趟,怎麼着我也要將這附近的名川聖地遊歷一番呀?」

李成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雖說他的臉上還掛着淺淺的笑意,卻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笑意。二等侍衛的差事,並非一個等閑的職位,若得皇帝賞識,便有可能提拔為一等侍衛乃至御前侍衛,這是朝中許多官家子弟夢寐以求的一道差事,但在此刻章高峻的眼中,卻是如此的排斥。

他清楚的明白到他為何這般排斥這一份差事,宮裏二等侍衛的差事大多時候都會在宮裏當值,這一來二往,難免不會碰到一些過往的熟人。街道上的叫賣聲,以及人們討價還價的交談聲洛洛不斷地傳送至他們的耳中,良久,李成弘將杯中酒飲盡,愧聲道:「對不起!」

章高峻聽得他這樣一聲突如其來的一句道歉的話語,莫名地愣了一下,片刻方會過意來,輕嘆了口氣,既是無奈又是自嘲地道:「你無須與我道歉,她心中所喜之人,向來就不是我,即便沒有當日的那些事,她也不會選擇我,你只是從了自己的心罷了。」

李成弘又是將杯中酒飲盡,目光向著窗外看去,日暮黃昏,浮在天邊的雲彩像是用金絲鑲著邊一般,絢爛多姿,一輪杏黃色的勾月隱在浮雲之中,「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們二人的心思早已心照不宣,奈何天意如此,偏偏又叫他們遇上。

因着李成弘還要乘舟返回豐縣,生怕晚了時辰沒有了船隻,兩人又一同聊了一陣,李成弘便向著章高峻告辭離去。

踏出寶香樓的那一刻,天色已經抹去了最後一縷茶色,天色也漸漸地交黑,熾熱的溫度也隨之褪減了幾分,彼時商鋪、宅園也都各自點上了燭火,清冷的月色灑在人的身上,恰時一陣微風撫過,倍覺輕柔舒爽,也將他一身的酒氣吹走了幾分。

李成弘順着來路向著碼頭的方向走去,在一個拐彎處見了幾個孩童,你追我趕地唱着童謠,起初他並未留意,以為他們所唱的都是一些常聽的一些童謠,便徑直地走了過去,而那幾個孩童卻攔在了他的跟前,不讓他脫身離去,口中卻是一遍一遍地唱着那一首的童謠。

一句「逢大旱,帝親訪,恐途中,遭劫難」的話語落入了他的耳中,他身子猛地一震,赫然驚醒了過來,明白到這並非一首普通的童謠,而是話中帶話,有意向他透露一些消息,話中提到「帝親訪」三個字,這帝指的便是皇帝,「親訪」二字皇帝如今正秘密帶了隨身的侍衛前去鄭州旱災災區,「恐途中,遭劫難」可是說皇帝在這途中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這麼想着,李成弘心中更是疑竇叢生,可是皇帝要親到鄭州災區去的事情,並未對外提過半句,除了他,還有就是在皇帝身邊侍候的幾個近侍,再無他人知曉,可這些孩童所唱的歌謠里很明顯是在暗示着他,皇帝在鄭州親訪的途中會遭劫難,心下疑點重重,目光卻是下意識地向著四周搜尋了一遍,除是一些普通的民眾,並未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員,便蹲下了身子,柔聲問:「這首歌謠是誰教你們唱的?」

其中一個稍稍年長一些的孩童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剛才一位叔叔給我們買了一些糖葫蘆,說他唱什麼,便讓我們跟着唱什麼,剛才他見了你走過來,就讓我們在你面前唱,說是一定要讓你知道我們在唱些什麼,現在叔叔你可聽明白了我們剛才唱的那些話了?」

「一定要讓他知道他們在唱些什麼」這意欲何為,皇帝到鄭州災區去的事情不僅是秘密而行,就連身邊也都帶着十數位精奇侍衛,還有着他特意命了跟在暗處保護皇帝安全的將士,這麼些人,雖說不能完全保證皇帝的安全,但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派去的人也定會給他捎來一個消息。

李成弘薄唇緊抿,良久,他問:「能否告訴我,這麼些人當中,哪一個是教你們唱這首歌謠的人?」

那孩童答應一聲,將手指向了對面的門堪處,卻是再不發一言。

李成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那門堪處去是空無一人,其中一個孩童道:「剛中我見了他,從那個巷子裏走了。」

李成弘走後,從暗後走出了一個四十齣頭,身着長袍,手執煙斗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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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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