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是同根生

第四章 本是同根生

「咕……咕……」

林間靜得出奇,夜梟的鳴叫不斷地迴環,讓人不寒而慄。

一盞青燈孤懸在那百年老樹的枝杈上,清寒的光暈淡淡地攏成一圈,照亮了樹下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長長的身影對立而站,一人是南宛至高無上的帝王——百里玉樹,一人是南宛的戰王——百里獨孤。

百里玉樹,人如其名,有玉樹臨風之貌,其母來自邊地異族柔然,是那裏最美的公主。他完全繼承了其母絕世的容貌,身形修長、四肢勻稱,既有江南人的婉約,又帶有絲絲北地民族的剛毅,形成了其獨特的魅力。在這個注重品相德操的時代,容貌是百里玉樹成為帝位繼承人最有力的籌碼,因此反倒讓人忽視了他本有的智慧和城府。殊不知若非他在先皇卧病在床的三年裏,力排眾議啟用百里獨孤,南宛早已是昨日黃花;若非他手段狠辣,殺人如麻,南宛現在恐怕依然是內戰不止的局面。百里玉樹超卓的眼光和氣魄才是他能牢牢坐穩帝王之位的真正原因。

百里獨孤,與百里玉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容貌自然與兄長相差無幾,但他最引人矚目的卻非外表,而是他超卓的武藝和戰功。十年前下唐與東越兩國合兵六十萬入侵南宛,南宛連輸九場,戰死了四位大將軍,半壁江山陷於敵手,當時的百里獨孤才十六歲,卻在國難之際毅然投身軍營,帶領僅存的二十餘萬部隊直撲下唐國都。在敵軍倉惶回撤之時伏兵於半路,七戰七捷,親手於萬軍中斬殺兩國主帥,迫得下唐和東越割地賠款。南宛在絕境中重生,此後五年的時間裏,百里獨孤率領大軍東征西討,踏平了下唐和東越,大小六十餘戰,未嘗敗績。

曾經彼此信任、生死與共的親兄弟,如今卻形同陌路,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濃濃的殺氣。

「你怎麼會在這?」百里玉樹問的乾淨利落,沒有因為百里獨孤的突然出現而失了分寸。

百里獨孤鐵拳握得咯咯作響:「皇上豈不是明知故問?」

百里玉樹淡淡一笑:「你雖是朕至親手足,可朕和你卻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的事朕又何曾知曉?」

百里獨孤語帶不忿:「皇上說的好,既然是兩個世界的人,就應該保持距離,魅酒兒是我明媒正娶的髮妻,白日裏你遣那蘇南來強索她入宮侍寢,今日夜間又派瞿老將她擄至此處意圖不軌,皇上,敢問你一句,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百里玉樹長袖一甩,聲音陡然大了起來,驚飛了棲息於古樹之上的一群宿鳥,惹出了好大一片動靜,許久之後才重歸於寂。

「事到如今,朕並不想瞞你。酒兒在她嫁給你之前便懷上過朕的骨肉!」百里玉樹直言不諱道:「她深愛的是朕,而不是你。這就是為什麼她一直不願與你行房的原因,她不能容忍的不是朕,而是你!」

百里獨孤身形微震,看向面前孤傲男子的目光里卻不帶半點驚詫:「當年你知道我對酒兒用情頗深,又怕那些閣老擁我為帝,奪了你的皇位,你讓酒兒來勸我放下手中的兵權,逼迫她嫁給我……這些本王都清清楚楚!」

「原來你都知道,那你為何還要答應?」百里玉樹不以為然。

「她為了成全你,生生打掉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百里獨孤被他冷然的態度激起了怒火:「我只當她看穿了你的薄情,對你心灰意冷才會選擇我,可我後來發現她手臂上的守宮砂已經不見,都是你……」

百里玉樹眼中光華鄹現:「既然你已經知道酒兒早就是朕的女人,而今你們也沒有夫妻之實,不如你將她還給朕?你要什麼,朕可以答應你!」

「我沒興趣!」百里獨孤推開走近自己的兄長:「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般無情?當年那些閣老十之**都站在我這一方,只要我點下頭,立刻便能和你劃分疆土。可是我沒有,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魅酒兒,她不惜犧牲自己、犧牲骨肉來成全你的野心,你傷她至深,我就是死也不會再把她交到你手裏了。」

「那你要怎樣?」百里玉樹直視百里獨孤:「不要怪朕沒有提醒你,朕才是天子,南宛的最高統治者,朕要什麼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不惜任何代價!」

百里獨孤輕笑一聲,隨即認真的說道:「當年我已經錯過一次,若是十年前我沒有堅持要出征,而是留下來照看魅酒兒,她愛上的人會是我,那麼她便也不用受這些傷害,也不會整整十年不惜傷害自己,服下月寒丹,所以我要她,不會為了江山而將她拱手相送!」

「那月寒丹用量適中,並不會傷她身子!」百里玉樹心裏隱隱作痛,其實他最清楚不過,長年累月服食這調控月事之葯,多多少少會影響生育健康,可他並未制止,因為他容不得酒兒和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有親密行為,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名。

「你要是在乎她,她自是會明白,可她剛才已經拒絕了你,只能說明一點,酒兒心中的人是我百里獨孤!」

「是你錯了,若酒兒心中有你,她就不會一直服用月寒丹來避開與你的接觸,朕才是她心中的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

「鏘!」

一聲清越的劍嘯,百里玉樹拔出了手中的長劍,斜斜地指著百里獨孤:「小時候兄弟相爭,父皇總讓我們打鬥一場,贏的人得到所有的獎勵,今日依舊如此,憑手中的劍說話,誰輸了就永遠離開。」

「只怕是你早對我動了殺機,你到底怕什麼?我現在手中無兵無權,又怎能對你形成威脅?你現在唯一怕的就是酒兒愛的人是我,所以才這麼急着要置我於死地。」百里獨孤並未拔劍,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之人:「難道你忘了,自從十三歲起,你就再沒贏過我,這一次難道會有例外?」

「有沒有例外,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要朕放下酒兒,除非朕死!」

百里玉樹說着手中青鋒劍一振,狹長的劍身竟然泛起一層蒙蒙的微光,筆直地刺向百里獨孤。

「你自以為是,以為處處把握先機,但武學之道千變萬化,始終是要靠實力說話。」百里獨孤處變不驚,手肘微抬,懸於腰間的碧水刀便來到了胸前,刀身微微離鞘,擋住了百里玉樹的劍尖,妙至巔毫。

可是百里玉樹舞劍猶如鬼魅,磅礴的力道更如山嶽般撞擊在刀身之上。

「你竟然……」百里獨孤嘔出一口鮮血:「想不到你一直隱藏實力。」

百里玉樹施施然收回長劍:「論行軍佈陣,朕輸你十萬八千里;論武藝,朕依舊差你一截;但論心術,你卻與朕有着雲泥之別。你一直以為武藝遠勝於我,豈不知你十三歲時,朕已經十六,豈會再和一個孩子去爭?你以為你百戰百勝全是你一人之功?若非朕暗中打探消息,巧施分化離間之術,你哪有可能勝得那樣輕鬆?」

「我不服……」

百里獨孤話未出口,百里玉樹直接用劍尖抵住他的喉頭:「成王敗寇,你難道不懂?那些被你奇兵擊敗的強敵,你會給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輸便是輸了,輸就要付出代價,而這一次,就是你的性命,去死吧!」

百里玉樹劍刃未動,劍尖已沒入肉內,但突如其來的一聲疾呼卻生生止住了他的劍勢。

「住手!」

熟悉的聲音急促的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他們思念的女子已經來到了古樹之下,滿眼全是淚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們一人於我有恩,一人於我有情,如果非要死一個的話,就讓我死好了!」

話音一落,嬌小的身影便直直地撞向了百里玉樹停在半空的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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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魅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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