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藝武當
武當山！古名太和山，位於湖北襄陽附近。山勢雄偉，北通秦嶺，南接巴山，背依神農架，面朝丹江水，連綿八百餘里。有七十二峰，二十四澗，主峰天柱峰一柱擎天，其餘各峰皆環侍天柱，蔚為奇觀。自古以來，武當山便是道家追求仙境的理想之地，道教建築遍及全山，規模宏偉，相傳上古時玄武大帝在此得道飛升。「山不封不名」，自東漢道教誕生之後，歷代帝王曾數次在武當舉行封山儀式，武當山的聲名日盛，明成祖時期一度曾位列五嶽之上，有「大岳」之稱。
令武當山真正名揚天下的是一代武學宗師張三丰，他創立的武當派與嵩山少林派齊名，並稱武林的泰山北斗，而名聞天下的武當，就建派於武當山天柱峰上的紫宵宮內。
「砰」的一聲，我又一次與大地做了親密接觸，揉着火辣辣的屁股，眼前冒出那張令我鬱悶無比的長臉。
「師侄，承讓了。」捋著蒼白鬍子的NPC，露出一副死氣活樣的神情。我無奈地爬起身，去柴房拿起扁擔、水桶，灰溜溜地下山挑水……
摘下全息頭盔，我躺在床上伸個懶腰，翻身看看窗外，天不知什麼時候已全亮。起床刷牙洗臉，換上一身寬鬆的衣服，我上到天台。
陽光下，街上的人群忙忙碌碌，一個個趕着上班，馬路上車流也湍急起來。吸上兩口清新空氣，迎著初升不久的太陽，我開始近半年來每天不拉的晨練。說起晨練，也就是打打太級拳。
初中時一次跟父母回祖籍老家，去鄉下逛廟會時從小攤上買了本手抄古本，裏面是一套拳法。那時候人小，以為是本武打小人書，興匆匆買回家，翻看過幾次后失去興趣，大了后才知道那是本拳書，好象還是太級拳。
大學畢業后混跡在外，半年前一次陰錯陽差接觸到「江湖」遊戲，因為遊戲里拜師武當，所以萌生個想法，不知道現實里經常打武當拳，會不會對遊戲有幫助。因為這個原因，還特意跑回家偷偷找到書，依葫蘆畫瓢學起來，雖然遊戲里一直沒學到太級拳，但現實卻養成一天打三遍拳的習慣。
站在天台上，我紮好架勢，從起手勢、抱元守一，到高探馬、左右攬扎衣、最後引氣歸元合太極，一趟拳打下來，鬱悶的心情好上很多。
幾遍拳打完，我腦子裏不禁又回想起剛才遊戲中和NPC交手的情形。哎，一個半月，可依舊沒辦法接下遊戲中武當NPC「青虛」的二十招，這個任務還真是變態。
「江湖」這個網絡虛擬遊戲已經運行快一年，雖然它的頭盔賣的很貴，最便宜的那種也要一萬五，快趕上低收入群體半年薪水，可隨着這個被喻為21世紀最偉大的信息技術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買頭盔進遊戲的人已如過江之鯽。
因為「江湖」號稱延長了你五倍的生命，在這白揀（遊戲方稱）的時光里，你可以在遊戲里嘯傲武林群雄，嘗夠天下美食，飲盡世間美酒，賞遍無窮美景。
如果你不喜歡遊戲里的殺戮和爭鬥，只願享受恬靜的生活，那麼江湖裏一樣有你的去處，喜歡喝茶者，可以在古香古色的茶樓品香頌雅，喜歡喝酒的，可以到雕梁畫柱的酒樓縱酒放歌。乘上遊戲中驛站的馬車，你可以游遍祖國的大好河山，登黃鶴樓觀景；抵錢塘江看潮；奔草原而縱馬；臨雪山而探幽；醉卧西湖水，氣吞泰山日。
更甚的是遊戲方還專門在城市裏開了各種休閑空間，不玩遊戲你也可以到棋館下棋，到專門的娛樂空間打牌消遣，在書館里接受現代初中、高中、大學以及各種職業所需的專業知識，並且是以比正常多五倍的時間學習和娛樂。假使這些你都還看不上，那麼享受個深度的睡眠總讓你不能抵擋吧！
回到房間，我做好早飯，邊吃邊琢磨是不是等下再進遊戲碰碰運氣。江湖全息頭盔號稱是最好的睡眠機器，在遊戲里睡眠六個小時（現實中一個小時）就能趕上一天正常睡眠的效果，可下線前和「青虛」打了幾十次場，絞盡我的腦汁，現在還是感覺有些精神疲憊。算了！冰箱裏的食物已經吃光，還是下樓買東西順帶換換腦子。
下樓門轉左幾百米就有個便利店，老闆是一對退休夫婦，人蠻和善，生意馬馬虎虎，東西品種不多但賣得便宜，附近老街坊都喜歡光顧。進到店裏晃了一會，買齊一星期口糧，習慣性跟店主閑扯幾句后，象平常一樣我踏出小店。
遠處一片嘈雜，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一個壯小伙從遠處的人群中衝出來，左手拎把匕首，右手血淋淋的，沿着行人路朝我這邊跑來。
「抓小偷！抓搶耳環的小偷……」後面傳來一陣呼喝。
「靠，偷還是搶啊？」我心裏一邊嘀咕，一邊往邊上讓，這傢伙手裏可拿着刀！
小偷風一樣從我身邊掠過，後面是一片抓賊聲，就在他要從我身邊過去的剎那，我的腳鬼使神差的伸了出去，雖然出腳速度不快，可掌握的時機卻恰到好處，在他前腳未落、後腳將起時輕輕拌了那麼一下。
小偷被遠遠摔出幾米遠，看着地上成一個「大」字昏迷不醒的傢伙，我心裏油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我沒想伸腳怎麼腳支出去了，有鬼？
「按住他！按住他！李大姐的耳朵都被拽岔了。~~小夥子好樣的哦！見義勇為！不錯！不錯！」跟着跑過來的幾位街坊邊喘邊嚷。
聽着耳邊人群唧唧喳喳的誇讚，我心裏不禁苦笑，還是趕緊閃，一會這傢伙醒後記住我就壞菜了！
回到家裏，我還在為這件事納悶，剛才腦子好象一片空白，腿不受控制就伸出去了，這是怎他娘一回事？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算球！我還是繼續偶的「江湖大業」吧。拿起頭盔，腦子裏卻一下浮出剛才抓賊的場面，沒用多大力，但恰到好處把小偷絆那麼狠，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猶如一道閃電，腦海里蹦出一個**頭。以前鬥不過青虛，多數情況都是內力不到二十招就告罄，根本接不住NPC後面的重擊，如果我使用最少的內力能化解青虛的攻擊，那不是有希望堅持到二十招！
莫非一個半月的辛苦要有結果？
帶着白痴的笑容，我套上頭盔。「請語音輸入帳號和密碼」~~「密碼驗證正確，虹膜驗證正確，腦電波驗證正確，五秒後進入遊戲。」耳邊迴響着網絡精靈的聲音，下一刻我出現在武當山真武大殿前。
心情一掃個把多月的鬱悶，我快步跑進練功房。
閉眼、平心、靜氣，狀態恢復最佳后，我穩住激動的心情，向面前的「青虛」挑戰。
「師侄欲學我武當紫氤真經，須要接我20招方可」『青虛』說完擺開架子，一副你小輩你先來的模樣。
媽的！那還是老規矩，先下手玩個似實還虛！一記「推波助瀾」過去，我打向NPC上盤，心下卻準備招出既退，等NPC退後欲上時，我再假意攻擊，這樣可以多糊弄兩招，前幾天玩過這麼一出，就真讓我多拆解三招。所謂武功「七虛三實」，俺可一實都沒！與他對掌的下場已經被一個半月的慘敗證實，盤子盛不過大碗！
「師侄，所謂后發制人，先發制於人啊……」青虛嘴裏儘管喋喋不休，手上可一點不慢。
左手「中流擊水」迎上我的虛招，右腳同時踏進，另一掌直逼丹田。
我日，我還沒退呢你就攻啊？大驚之下我暗叫失算，這NPC也忒人性化，這才幾次，就看穿我虛張聲勢了！無奈之下我連忙變招，左掌收、右手送，雙手一記「卸磨推驢」，心裏極力體會出手時那種意由心生、若有還無的感覺，扭股糖一樣纏了上去。
我知道，只要纏住，我就可以發揮出三十三層武當金絲綿掌的優勢，貼上去、捂上去，保持住合適的距離，使他沒有發力的空間。就象拳擊一樣，對方拳頭打來，要迎上去卸力，而不是後退招架。
想法很美好！結局很悲慘！掌力相交我「砰」的一聲，掛在練功房的窗欞上。實在太丟臉，光顧著考慮要把內力平均分配，結果用力不夠，「驢」沒推成，反被驢踢，苦也！
頭下腳上我心裏把「青虛」和設計青虛程序員的直系親屬問候個遍。正準備下來，身體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閉上眼睛，似乎有股熱流若有若無在體內緩緩磨動。遊戲中有過幾次體會，我生怕這種感覺又跟上幾次一樣突然溜走，掛在窗戶上不敢亂動。
「唔？」跟早上絆人那一腳感覺很像，難道這就是使力的高深境界？
有點明白了！所謂「用意不用力，勁斷意不斷」，大概說得就是這種感覺。
興奮之餘俺一個「細胸翻巧雲」，居然什麼都沒碰就輕飄飄翻下來。哈哈！果然有點意思！
信心十足的我再次向「青虛」發起挑戰，現在眼中NPC的攻勢好象也沒那麼氣勢逼人、無可抵擋，以前如長江大河般的招式，我居然可以感到其間有一絲的滯頓。
迎著逼面而來的一掌，我斜刺里向左踏上一步，右手借力在他手臂上一帶，以前無法撼動「青虛」一絲一毫，現在居然能讓他身形有一些晃動。跟着再踏進一步，隨着他有些微亂的步伐，雙手齊上，卸下「青虛」左手跟進的一掌，再藉著反彈的力道，順勢後退，等NPC打空后，我緊接着再次跟上他收回的手掌，靠了上去。
一時間，我隨着瞭然的雙掌進退自如，猶如穿花蝴蝶，飛舞於花間。以前被逼的喘不過氣的感覺輕上很多，在「青虛」猶如驚濤駭浪的攻勢中，我像一葉偏舟，浮上盪下……
「十七招！」我喃喃自語，以前我頂天也就支持到九招。
時間！現在能阻止我完成任務的只剩下時間！再一次發起挑戰，十八招！再一次，十六招！接着再來，十八！快了~快了！揉着摔青的額頭我看到黎明前的曙光。
依舊走到柴房拿起扁擔，不過這次下山挑水，心情已經沒有以往的頹喪。這個任務搞怪之處是挑戰五次失敗要被罰下山挑水。一開始我還真的有些不明白，只有八級的我體力、力量都少得可憐，雖然內力比現在一般八級玩家高得多，不，應該比一些二十級玩家都高，可挑五擔水上山還是累的不行。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種挑戰性很高的任務，玩家腦電波使用頻繁，精神很容易疲憊，中間插上一兩個小任務，可以讓玩家精神適度緩解。這也是遊戲方為避免有些玩家神經過度勞累，推出的保護措施。
「阿鋒，又去擔水？都一個半月了，有希望嗎？不行我看還是升級算了！」下到解劍池，看見我挑水的了錘師兄打招呼道。
「有些希望，也許明天就能過！」我高興的回道。
「真的？那要過了可得第一個告訴我！」了錘拍拍我肩膀道。
「好！到時我一定第一個通知師兄，現在我去擔水了，師兄你忙！」跟了錘打個招呼，我匆匆忙忙趕下山去。
武當弟子入門后都要改名，但俗家弟子除外。我進入遊戲的名字叫無鋒，所有武當弟子都是「了」字輩，所以每一個人名字都必須以「了」字開頭。
了錘師兄本名銅錘，是我剛進武當就結識的朋友，也是唯一經常說話聊天的朋友。因為我進武當后，每天除了挑水、掃地、砍柴，剩下就是和幾個NPC切磋身手，連下山都出不了五十里，所以朋友很少。
了錘師兄家在廣東，幼時學過幾年武，後來大了又練過段時間的散打和跆拳道，身手在普通人里還算不錯，算半拉武人。我進江湖遊戲時他已經玩了一個月，因為我上山是師兄迎接的（接引本門新弟子是個師門任務），兩人感覺一見如故，幾次交往頓成莫逆之交。
我進遊戲的時候頭盔最便宜的也要五萬塊一個，那時能玩這個遊戲的都是經濟條件很好的。而我能玩這個遊戲居然是因為買平時的口糧——統一速食麵，而中個一等獎，獎品就是天行公司出品的江湖遊戲頭盔。
欣喜之餘我進入遊戲網站，瀏覽過幾天論壇帖子，頓時不能自拔。帶着發家致富的希望我踏入遊戲，進去混了幾天後發現情況不是所想的那麼美好，這個遊戲里什麼都需要錢，進客棧休息睡覺要錢、吃飯要錢、喝水要錢，甚至進城也要錢。
打怪！只能得到一些怪物掉落的皮毛肉塊，賣給NPC方居然不怎麼夠傷葯錢。
在襄陽城混得灰頭土臉的我，遇上一個邋遢的道人後，被騙進了武當。因為他說在武當派10級以下免費有飯吃，有床睡，但要求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他捐修道觀。一聽這我哪還有二話，當即把我所有的財產——三個銅板全給了他，八級的我就這樣拜入武當門下，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我覺得這事說不好是誰騙誰啊~~—_—！
進武當和師兄熟了以後，他告訴我一個發現。因為NPC的實力都是相對於玩家的不同級別而設立，比如武當最弱的「瞭然」，新進玩家一般在0到5級時和他切磋一會，只要能躲閃兩下，掌握到出拳準確，基本上就可以取勝，而修習的基礎拳法也能很輕鬆提升一個等級。而「了松」就需要大概10級的玩家把武功技能提升到一定等級或真正掌握一定拳法技巧才能贏了。
師兄因為算是半拉武人，學武之人大多喜歡挑戰極限。所以他在0級時就試着挑戰「了松」，雖然開始切磋敗多勝少，但屢敗屢戰下拳法卻大有精進，武功技能提高好幾個等級。
到了能以0級身份打敗「了松」的時候，極為得意的師兄跑到網上發了個技術帖子，一時跟者如潮，讓了錘很是滿足幾天。接着很多人又發現後續好處，那就是級別很低的情況下有完成學習高級武功任務的可能，尤其是內功，早期修習對後期發展極為有利。因為江湖遊戲中，內力每五級在原基礎上增加1%，而二十級時內力更是在原有基礎上有20%的提升。
這個帖子的效應就是帶動一大批20級以下的新人練功狂潮，每天各大門派的練功場都是人潮洶湧，一兩月後慢慢一些耐性不好的玩家漸漸退出，畢竟重複枯燥的打鬥是件很乏味的事情，而且要真正能體會一些格鬥技巧武功技能才可能上升。每天被NPC反覆痛毆，對玩家的毅力絕對是個考驗，打在身上還是很痛的。
聽了師兄的心得，自己又跑到論壇上看了各種技術帖，我毫不猶豫也加入這個對新人很有前途的「事業」。那時候我剛剛辭職，上網費和遊戲包月費都是牙縫裏擠出來的，實在是沒錢再投入到遊戲里去。
在襄陽的日子身上每天都不超過二十個銅板，睡覺露宿街頭，跟個叫花也沒什麼兩樣了~~而在門派我不用花一個銅子，每天切磋累就挑挑水、砍砍柴什麼的，高興還可以跑到後山觀觀景、釣釣魚，日子過得倒也輕鬆適意。
跟着師兄一起，四個月時間我們先後打敗了「瞭然」、「了松」、「了塵」、「了風」，身手也是突飛猛進。直到接武當的第三級內功「武當盤龍功」任務，需要和俞蓮舟大弟子「青楓」交手五十回合不敗才能學習時，師兄因為在「青楓」手下連輸半個月，灰心去升級了，丟下我每天挑戰這個看起來不可能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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