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牢真言

「若曦…若曦醒醒！」葉紫煙輕輕拍打著林若曦的面容，試圖喚醒她，可是她依舊睡得香沉。

「哎，掌門真人下手也太…」葉紫煙低聲哀嘆著，從衣兜中拿出一粒紅色藥丸，塞入林若曦的口中，半晌，林若曦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當她睜開迷糊的雙眼時，眼中倒映著葉紫煙焦急的面容。

「若曦，你沒事吧？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葉紫煙懷抱著她，面容上滿是焦慮與關心。

林若曦揉了揉眼睛，目光望向四周，這才發現二人被關在一個巨大的山洞中，下意識的，她咕噥一聲道：「紫煙，這是哪啊？我昏睡幾天了？我們現在身在何處？」

「若曦，你怎麼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林若曦使勁搖了搖頭，拚命讓自己回想起當初發生的一切，可是無論怎樣，她都記不起當初發生的事情，驀地，她長嘆一聲，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葉紫煙嘆了一口長氣，道：「當日發生的事情，我終究不會忘記。」

林若曦搖著她的手，道：「當日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告訴我…」說著，伸手向著身旁摸去，卻不想，身旁空空如也，當下她目光一驚，道：「我的血祭呢？我的小黑呢？紫煙，血祭和小黑不見了，難道？」

「若曦，你不要在找了。」

林若曦目光一凝，道：「什麼？什麼意思？」

葉紫煙嘆氣道：「它們都已經讓掌門真人帶走了，說等到四派會審時，才能讓你再見。」說罷，用手摸了摸她的柔軟黑髮，道：「若曦，你怕死嗎？」

她低聲輕笑著：「怕死？死又何懼？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啦！」

「若曦，你是想說死亡是最好的解脫？可是陸一凡怎麼辦？還有…」葉紫煙說著，壓低聲音道：「韓沐風怎麼辦？」

韓沐風？

林若曦猛然一驚，腦海中快速閃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記憶的片段也變得愈發清晰起來：「韓沐風？你說的是血魔教的韓沐風？」

「你果真想起來了！」

「是的，這個名字在熟悉不過了。」林若曦說著，腦海中回憶起當初發生的一切，殘破的血魔殿，正道魔教相戰相殺，鮮血遍地流淌…最終自己不願看到戰端再開，所以心下決定回來接受懲罰，哪怕陷入閻羅地獄，她也無畏無懼。

「若曦，你為什麼要回來，其實我內心希望你不要回來，你知不知道，你回來的結局就是一個字，死。」

林若曦淡然一笑，道：「我早已知曉結局，但我必須回來，若不回來，正魔大戰因我再起，到時血流成河，屍骨遍地，我於心何安？萬人亡不如一人死！」

「好一個萬人亡不如一人死，若曦，你說的好有氣魄…不過…」

「不過什麼？」

「我想問你，世間再無你留戀的人或事？」

「有。」林若曦斬釘截鐵道。

「你若說沒有，我也不會相信的。」葉紫煙輕嘆一聲，道：「既然有，你為何還要回來，你怎麼這樣傻？」

林若曦輕聲道：「那個人希望我回來啊！」

「誰？陸一凡，陸師兄嗎？」

林若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輕輕說著：「紫煙，回憶往昔，恍如隔世，一個轉身，一次回眸，就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這些事情讓我身心疲憊，但在疲憊的同時，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我知道我喜歡什麼，我知道我需要什麼，就因如此，我回來接受懲罰也心甘情願。」說罷，晶瑩的淚從她的面容上滑落，如同冰冷的雨淋濕了她的心。

「你喜歡他？可是你不能因此而葬送自己的性命啊！」葉紫煙說著，鼻尖抽搐了一下，道:「若曦，你一定要記住，四派會審當天，不論掌門真人問你什麼，你都不要回答，如果你承擔了全部罪責，掌門真人一定會處死你，那樣的話，林頊師兄就白白犧牲了。總而言之，你一定什麼都不要說，這樣掌門真人只能將你關押起來，到時我在尋找機會，幫你逃脫出去，到了外面，你隨便在哪裡隱居都好，就是不要在回來了，明白嗎？」

「什麼？」林若曦睜大雙眼，目光凝重的望著她，道：「那你呢？陸一凡和林小羽呢？你們怎麼辦？你們會因為我而受到牽連的。」

「你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楚，不應該在接受任何懲罰，若曦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所以你沒有必要去承認不屬於你的罪責…」

「不…」林若曦打斷她的話，搖頭道：「你錯了，我曾經傷害過兩個人，這是事實。」說著，雙手使勁捶打著自己的雙腿，但當雙手落在雙腿上時，她卻覺得身體里空空如也，一絲力量都沒有。

「怎麼回事？為何一絲力量都沒有？」

「應該是掌門真人用法力將仙牢困鎖住了，所以你使不出一絲力量。」葉紫煙思索一番道。

「原來如此。」林若曦答應了一聲，隨即低首，周圍立刻沉寂下來。

許久…

突然，葉紫煙目光一凝，沉聲道：「是誰？」

林若曦聞聲抬首望去，只見陸一凡正一步一步向她們二人走來。

「若曦……」陸一凡慢慢蹲下身，緊緊握住她那雙蒼白冰冷的手，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回來。」說著，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是真的不願她在此受苦。

「報應不爽，應該的。」

「什麼？」

林若曦望著陸一凡那副英俊面容，緩緩抬手，慢慢擦去他眼角的淚痕，道：「還記得在凌雲山的時候嗎？我曾經傷害過你，就算你忘記，我也不會忘記，那一次，是我對不起你。」

陸一凡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喉嚨發出哽咽聲音：「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思慮不周，害你回來受苦。」

林若曦搖了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決定回來接受懲罰的。」說著，苦笑一聲，道：「當初我決定離開太極門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只不過時間早晚而已。」

陸一凡臉色更差了幾分：「那你可知道將要面臨怎樣的懲罰？」

「賜我一死！」

陸一凡搖頭道：「我希望你活著，所以你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告訴掌門真人，相信掌門真人會免你一死。」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把全部罪責都歸於已故的林頊師兄身上？可笑，林頊師兄因我而死，若我現在這樣做，那還是人嗎？連人都不配當，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若曦，你為何不理解我的苦心？人活著才有意義，如果你死了，那一切就都不復存在了，還談何意義？」

當初，陸一凡不知道掌門真人會如何懲罰林若曦，所以希望她能夠回來接受懲罰，哪怕掌門真人要禁錮她千年萬年，自己也會相隨相伴，但照現在情況而言，只怕林若曦難免一死，他只怪自己思慮不周，害的她備受苦楚，所以他現在希望能夠彌補萬一，才儘力勸說林若曦不要承擔全部罪責。

林若曦搖了搖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沒做過的事情肯定不會隨便承認，但是我做過的事情，我一定不會迴避，迴避就是逃脫責任，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若曦，你……」陸一凡剛想開口，卻突然頓住了聲音…良久，他低低嘆息一聲，目光向著葉紫煙看去，道：「葉師妹，我們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次我們能夠進來，全憑方硯師兄幫忙，現在我們先回去，要不然會給方硯師兄帶來麻煩。」

「原來是方硯師兄讓你們進來的，如果我能夠見到他，真的要好好謝謝他。」林若曦低聲說著，然後目光向著陸一凡與葉紫煙看去，道：「你們快走吧，再晚就會被人發現，那樣的話，會連累方硯師兄的。」

「若曦…」

「不要再說了，你們快走吧！」

陸一凡看著林若曦堅定的目光，含淚點了點頭，但見他拉著葉紫煙的手，慢慢向著仙牢遠處走去。

林若曦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身影，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如同天空落下的雨，再次淋濕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