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斷殤
血魔殿中，眾人戰成一團，韓沐風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面，紫光劍在身前一橫，道：「若曦，別怕，正道中人再多，他們也不能傷你分毫，若他們敢傷害你一分，我便殺盡所有人。」
而紫光劍彷彿有靈氣一般，紫光閃耀，襯托著他的面容，堅毅果敢。
林若曦望著他那張堅毅果敢的面容，點頭道：「今日，我與你一起力戰群敵，生死同命。」說著，將血祭握的更緊一些。
「若曦…」
大戰中，誰曾想到，還有著淡淡溫存流淌心間？
百年後，驀然回首，心中泛起的，可是暖暖滋味？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喝：「放開她，你這個魔教賊子。」
韓沐風聞聲望去，只見多道身影從空中飛落而下，當先一人白衣楚楚，正是曾在凌雲山相熟的陸一凡。
此刻，他眼中精光四射，顯然身體已無大礙，只見他向著韓沐風大聲怒喝道：「魔教賊子，害人不淺！」
「呸！」韓沐風心中一陣厭惡，冷哼一聲，道：「什麼正道門派？什麼正義人士？全是狗屁！說到害人，我們只怕還不及你們十分之一。」
「魔教賊子，胡言亂語。」陸一凡怒視韓沐風，道：「正道名譽豈是你能夠誣陷的。」說罷，目光向著被韓沐風擋在身後的林若曦望去，道：「若曦…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們回去，不論掌門真人如何懲罰你，我們都會向他老人家求情。」說著，聲音愈發低沉，道：「今日，你若不肯回去的話，那就休怪我無禮。」
「你？就憑你？白日做夢！」韓沐風怒喝一聲，更不多話，紫光劍憑空打去。
此刻，大殿之中，穆三娘法訣指引，銀白色的光芒照射著周圍猶如白晝一般明亮，而毒王與白蓮仙子也在旁協助，一時間，雙方居然打成平手，這點著實出乎歐陽真人等人的意料之外。
其實，穆三娘能在以三敵四的情況下，與其戰成平手，完全在於魔音戒與神獸白澤的結合，若非如此，又怎會戰成平手？
那邊正是激烈對戰，這邊血魔教有人看到韓沐風與陸一凡戰在一起，立刻抽身幫忙，正道這裡，林小羽、葉紫煙等人也紛紛出手，頓時又亂成一團。
林若曦望著韓沐風與陸一凡二人，看著他們因為自己而相戰相殺，更看著他們因為自己而扭曲的面容，心中痛苦不堪，頓時一股悲楚感覺，充斥心間。
她曾經認為離開太極門后，時間就會沖淡一切，甚至能夠讓她內心的創傷癒合，只要不在遇到太極門弟子，她就會慢慢變回曾經那個快樂的女孩，可惜這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一場泡影。
太極門，因為林頊的死，她叛離，但是她沒有報復任何人，她也不會傷害任何人。
她只想逃，只想逃避這一切，所以當穆三娘提出讓她加入魔教時，她是拒絕的，可是終歸老天還是連逃避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當仙器法寶相撞的聲音再度傳來時，血魔殿如同沸騰的兇猛烈焰，轟然巨響聲聲不斷，無論正道魔教，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可謂不死不休。
林若曦獨身其中，她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慘景，輕輕咬著嘴唇，心頭隱隱有著不祥預感，陸一凡…韓沐風…到底何去何從，命運，又一次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若不是四大派聯合進攻血魔教，或許現在她正靜靜觀看山中景色，又或許她和韓沐風談古論今，但這一切都只是假想，假想並不成立，因為它不是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戰鬥？難道真的是沖著魔教而來？
或許，這一次，是沖著自己而來吧…林若曦心中暗暗想著…
「轟！」
一聲震天巨響傳來，令林若曦猛然驚醒回神，她忙抬首望去，大殿上空，白色煙霧漸漸散去時，緩緩現出一白一黑兩道人影，只見他們的身體同時快速後退數里，隨即那道黑色人影停在她的身前。
林若曦的目光緊緊望著那道黑色人影，是的，是韓沐風，他的嘴角流出鮮紅的血，他的身體輕輕顫抖，但他還是用著堅定的目光望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若曦，你別怕，這點傷對於我來說，算不上什麼…」說著，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道：「有我在，誰也不敢傷你分毫，若他們敢這樣做，我就在這裡殺盡他們，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
「你…你已經受傷了，不要再說那麼多了！」林若曦的喉嚨里傳來哽咽聲音。
從未看到韓沐風受過這麼重的傷，林若曦緊緊的注視著他，當她脫離太極門后，是他一直在身邊陪伴著自己，此時此刻，她才知道他的重要性絲毫都不亞於陸一凡吧…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若曦，這點傷對於我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而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最值得保護的…」韓沐風剛剛說到一半，只聽前方傳來一聲怒喝，道：「魔教賊子，還認為害她害的不夠慘嗎？快放了她！」
韓沐風緩緩抬首，目光怒視陸一凡，道：「害她？害她的是你們這群正道偽君子們！」說著，用滴著鮮血的手緊緊握住紫光劍，然後一點一點的抬起，指向陸一凡，道：「若曦為何叛離師門？其中原因，你比我更加清楚，這是她心中的傷，永遠都抹不去的傷，你們害她害的心痛斷腸，卻在這惺惺作態，不覺得羞恥嗎？不論怎樣，今日我都要保護她，如果你要帶她走，那就先殺了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話音剛落，大殿遠處，傳來穆三娘雄厚的聲音：「沐風，不要跟他們多說廢話，殺了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正道狂徒。」
韓沐風目光怒視陸一凡，手握紫光劍，法訣一指，紫光劍轟然射出一道紫色光波，向著陸一凡重重壓去。
陸一凡手指劍訣，湛盧仙劍藍光大放，將紫色光波逼退回去。
「你的法術雖然精妙，但修為不夠，還是不要勉力支撐…」陸一凡面無表情的說出一句話。
「技不如人，快快放了林姐姐。」林小羽飛身陸一凡身邊，大聲道。
「你做夢。」韓沐風從牙縫中，生生吐出這三個字，然後眼中血絲滿眶，面目肌肉扭曲的望著陸一凡與林小羽。
「看在你誓死保護林若曦，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的情分上，我本不想傷你性命，可你偏偏執迷不悟。」陸一凡低低說著，然後手握湛盧仙劍，飛身半空之中，周圍狂風呼嘯，吹拂著他的衣襟發出裂錦般的聲音，原來他正要施展出太極門下的絕世奇術——八荒玄火真訣。
「八荒玄火真訣嗎？」韓沐風低聲說著，面容上卻毫無懼色，只見他緊緊握著林若曦的手，與她站在一起，道：「若曦，別怕，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林若曦猛然一驚，腦海中頓時清醒了很多。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傳來：「正道狂徒，膽敢撒野！」
刷的一聲，穆三娘等人飛身落回到韓沐風與林若曦的身前，原來剛剛雙方又占成平手，誰也沒有佔去半分便宜。
血魔殿中，正道中人目瞪口呆，瞬間嘩然。
突來的情況，是他們不曾想到的，此時，歐陽真人與其他三派掌門飛身落回正道陣營，但見歐陽真人目光向著林若曦望去，心中暗想：今日本是消滅魔教的大好時機，只因思慮不周，才與魔教占成平手，如在相鬥下去，只怕門下多有傷亡…不過，今日如何也要將林若曦帶回太極門，不能讓這孽徒在與魔教相互勾結，為非作歹！
他心中暗自想著，目光向著穆三娘望去，冷聲道：「今日你們將我派孽徒林若曦交出，便饒你們性命。」話音剛落，站在他身旁的葉夢璃低聲道：「歐陽真人，你什麼意思？今日是消滅魔教的大好時機，難道你要就此放棄？」
歐陽真人苦笑一聲，低聲道：「葉掌門，相信你也知道穆三娘手中的魔音戒已與神獸白澤合為一體，故而以三敵四，也能占成平手，若在繼續糾纏下去，只怕四派門下多有傷亡，今日暫且撤離，待到日後在共商大計。」
葉夢璃聞言，目光向著空智神僧與楚雲天看去，但見他們二人面色平靜，擺明贊同歐陽真人的看法，當下點了點頭，道：「歐陽道兄所言甚是，只可惜這一次大好時機了。」說罷，目光向前看去。
前方，穆三娘冷冷望著一眾正道人士，冷聲笑著：「帶走林若曦？林若曦現在是我血魔教的人，你們想帶走她？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歐陽真人冷哼一聲：「笑話，林若曦是本派弟子，她叛離師門，理應回去受審，何時要你們來插手？」
穆三娘向周圍看了一眼，此刻憑藉三派實力，再加上魔音戒的力量，確實能夠與正道四派占成平手，但時間稍長，門下弟子也會多有傷亡，於己不利，但她依舊毫無懼色，負手而立，顧盼自得，轉頭對韓沐風微笑道：「沐風，保護好若曦。」
韓沐風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突聽前方傳來一聲怒喝：「攔下她。」
歐陽真人一聲怒喝，早已忍耐不住的正道高手頓時向著魔教中人圍了上去，戰事一觸即發，就在這最危急的時刻，突然，一個斷冰切雪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殘破的大殿上空：「住手！」
林若曦慢慢推開韓沐風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韓沐風在她身後喊道：「若曦，你真的要回去嗎？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跟他們回去？」說著，正要舉步上前，右手突然一緊，原來是穆三娘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旁。
「娘，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要她回去受死？」大滴大滴的淚珠從他眼中滑落，傷透了他的心。
穆三娘並無言語，只是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不讓他上前一步。
殘破的血魔殿中，林若曦一邊緩緩向前走著，一邊用著極其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著：「掌門真人，林頊師兄因我而死，今日戰端因我而起，現在我願回去接受懲罰，希望今日不要再起殺戮。」
歐陽真人看著她沉穩的面容，冷冷道：「孽徒，還敢妄自多言。」說罷，回頭向身後的方硯示意了一下，方硯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押解著林若曦向殿外走去。
林若曦走的極慢，身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沒有回首再望，其實，她很想回頭再看韓沐風一眼，可惜，她害怕看到他那副悲楚面容，當下心一橫，在沒有回首相望。
「若曦…」
遠遠地，傳來韓沐風肝腸寸斷的聲音，在殘破的大殿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