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名有種被金屋藏嬌的錯覺，路薇凰落坐在沙發上，不禁暗笑自己的想像力，衛皇鍇是金主、衛蕾學姐是皮條客，而她是被包養的情婦……

注意到自己居然把特地趕來幫助自己的衛蕾學姐，想成是皮條客，路薇凰暗斥自己的不應該。

衛蕾匆忙離去前告訴她，衛皇鍇一有空就會過來，要她乖乖待着、不要亂跑，這情形看起來真的很像被包養！

靜靜坐在沙發上發獃半晌，路薇凰開始覺得無聊，從行李中拿出自己的小筆電，打算上網聽聽音樂，畢竟一個人待在陌生的環境，說不害怕是騙人的，聽着計算機里循環播放A…frame的專輯，多少能放鬆情緒。

她平常很少使用MSN，賬號形同虛設，為了實時向「虹彩姐妹幫」的成員解釋，她試了好幾次才總算猜對密碼；才剛登入MSN，班寧綠就立刻敲她，並嗆明其他姐妹都在身邊，免不了地炮轟一頓，並要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第N遍解釋她和衛皇鍇都是清白無辜后，路薇凰的精神已處於極度的疲勞，懶得再管幾個好友到底相不相信她不是故意拈花惹草、沾新聞，草草結束對談后便馬上下線；看一眼計算機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十二點二十分了，早就過了午餐時間，難怪她的肚子會大聲抗議！從起床到現在，她還沒吃過任何東西。

算了！路薇凰此刻真的好累，提不起力氣吃東西，在這風聲鶴唳的時機，還是先養足精神比較重要！下定決心后，她也不敢擅自闖入卧房，索性窩進舒適柔軟的大沙發里，側身蜷縮著沉入夢鄉。

這一睡就睡到晚上六點，路薇凰甚至連有人進門了都沒發現！衛皇鍇很訝異一進門會看見一個睡美人，他還以為她忽然成為鎂光燈焦點，會很不適應地坐立難安，想不到她還能睡得如此香甜。

話說回來，她這是睡幾點的呀？是午覺睡過頭，還是她平常就很早睡？衛皇鍇蹲在沙發前，好奇地打量她。

他本來就覺得路薇凰很美，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長長的睫毛、巴掌大的臉，一張小巧粉嫩的嘴巴，笑起來嬌憨、哭的時候扁扁噘噘、熟睡時自然輕啟，真是惹人憐愛！的確像極了正等待王子親吻，才會甦醒的睡美人。

仔細想來，還真是難為她了，聽說記者的圍堵令她慌亂、自責，跑路的計劃又讓她很緊張，終於落個清靜后，精神得到舒緩的她會倒頭大睡，其實也很正常。

戰亂中，一朵潔白小花手足無措地跟着別人亂竄，很可愛、很傻氣，也很讓人心疼呢！

不過，他可不時興那套什麼……「不想打擾她平靜生活、所以決定遠離她生活」，這不是他衛皇鍇的風格；他對他的小花有信心，毋需刻意砥礪，便能由內散發強韌的生命力，就算遇到磨練挑戰時會抱頭亂竄、嚎啕大哭，但強大的意志力還是能助她馬上振作，然後繼續感染周遭的人，帶來純粹自然的趣味，包含他在內。

熟睡中的路薇凰似乎意識到一道溫和的注視，她半夢半醒地睜開眼，一張白皙無瑕的臉蛋與春風般迷人的微笑，瞬間映入她眼帘，她不覺跟着漾出笑容。

噢……她夢見天使了！

路薇凰正欲閉上眼繼續入眠，又像忽然想起什麼，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這位天使長得好像衛皇鍇喔！呵呵……夢見衛皇鍇了，真好！她的嘴角又多了幾分甜蜜。

「你在作夢嗎？」

好有臨場感的聲音！路薇凰滿足地笑了，「對呀！」

連睡覺都可以和人對話？衛皇鍇緊抿著唇，盡量不笑出聲。

像剛發現新樂趣的小男孩一樣，衛皇鍇盤腿席地而坐，好更近距離觀察眼前的睡美人，換姿勢的同時，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桌上的黑色小筆電，那是……

用幻燈片模式連續播放的熒幕保護程序，全是他的照片，而且都是獨照，他好奇地移動滑鼠，訝異地發現連桌布也是他的照片！衛皇鍇唇邊噙著的笑意更深，馬上分辨出飛揚的好心情不單純因為看見粉絲厚愛。

再熟悉不過的旋律縈繞在耳邊，一進門就聽見A…frame專輯，他本來還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可能還蘊含了些耐人尋味的訊息。

如果，路薇凰對他的好感始於他成為偶像之後，那或許純粹只是迷戀偶像；但是他們本來就認識，如果是在認識之時，她對他就有不同感覺的話，那又該怎麼解讀呢……

路薇凰對他，真的只是單純對偶像的欣賞、崇拜嗎？這點……頗值得細細琢磨；那麼，他因為路薇凰對他的態度，而有不尋常的愉悅又是怎麼回事？這點……衛皇鍇心知肚明。

望着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衛皇鍇柔和的眸光逐漸升溫，變得灼熱。

正安然躺在沙發上，任衛皇鍇剖析的路薇凰大概是睡飽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見剛才夢裏的天使……喔不，是衛皇鍇還在！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驚覺有股濕熱的呼吸離她好近，真實得不象是在作夢，她瞪大了眼，瞬間睡意全無。

衛皇鍇近距離的面部大特寫，害路薇凰頓時成了鬥雞眼，視線有點失焦，「你、你在幹嘛？」

衛皇鍇盤腿坐着，下巴輕輕靠着交疊在沙發上的手背，笑容十分燦爛，「我在看你睡覺呀！你繼續睡，用不着理我，沒關係。」

衛皇鍇一派輕鬆的口吻，讓路薇凰的額頭上畫了好幾條黑線。

「這種情況我最好還睡得着啦！」她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差點撞到衛皇鍇的鼻子，但那不在她關心的範圍；此刻的她只在乎，自己剛剛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磨牙、打呼、流口水。

「你睡飽了？」真可惜，他看得正起勁呢！衛皇鍇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

那是什麼表情為難道他不曉得他噘嘴的模樣，有多大的殺傷力嗎？姑且不論她有沒有睡飽，明知衛皇鍇正目不轉睛盯着她，她怎麼可能還有辦法呼呼大睡！

為了避免陷入衛皇鍇蠱惑人心的眼神，當真傻傻地表演睡覺給他看，路薇凰強迫自己將眼神移往別處。

看她越心慌，衛皇鍇就越樂不可支，「薇凰姐，你真的好可愛！」

他又一次說自己可愛，路薇凰俏臉一紅，只是……為什麼是薇凰「蛆」？

象是看出她的疑惑，衛皇鍇貼心地解釋：「你比我大一歲，我當然要叫你姐姐羅！」

該誇他是有禮貌的孩子嗎？路薇凰此刻的心情一點都不美麗，但她找不到理由反駁；其實，用膝蓋想也知道，衛皇鍇會突然用敬語，肯定是故意的！不過路薇凰卻兀自沉溺在無奈中，因此毫無所覺。

如果是大好幾歲，她也就摸摸鼻子認了，可是她才大他一歲，一歲而已耶！被冠上「姐姐」的稱呼真令人扼腕！

「對了，記者有沒有找你麻煩啊？」路薇凰故意轉移話題，但仍是出自關心。

「記者能找我什麼麻煩？」衛皇鍇坐上沙發，獻寶似地指著剛買來的熱食，「我不知道你比較愛吃什麼，所以買了肉圓和蚵仔煎。」他還記得，她在紐約仍念念不忘的台灣美食，應該會喜歡才是。

衛皇鍇的貼心像暖流般，悄悄溜進路薇凰心裏，整天沒有進食的她，一聞到食物的香味便飢腸轆轆，只不過她的一顆心還懸在半空，很難盡情大快朵頤。

「你怎麼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不然我該怎樣？瘋狂暴走嗎？」衛皇鍇半打趣地笑了，看見路薇凰眼裏流露出滿滿的擔心，他收斂起玩心，正色道：「我是藝人，每天都會與媒體周旋，我會特地要我堂姐用她的名義租下這間套房，是希望幫你避避風頭，畢竟是因為我藝人的身份，媒體才會對你窮追猛打，最近這段時間，你可能得躲在這裏等新聞退火，我已經很對你不好意思了，你還拚命擔心我，我會更愧疚的！」

想不到在短短的時間內，他能立刻安排好這麼多事，難得看見衛皇鍇認真的表情，路薇凰感覺心跳隨着計算機里播放的音樂而變得搖滾、奔放起來，她拿衛皇鍇淘氣可愛的表情沒轍，更難招架他一本正經時，內斂溫柔的眼神。

「吼！既然是朋友，就沒必要說愧疚什麼的嘛！」為了不讓衛皇鍇發現她心跳嚴重不安於室，路薇凰只好故作豪邁，佯裝沒事。

衛皇鍇一挑眉，嘴角勾勒深意，「喔為我們是朋友嗎？」

路薇凰頓時很尷尬，「呃……我們不算朋友嗎？」

「呵呵，你有把我當朋友，我真的好開心！我本來很擔心，你會因為我藝人的身份，而覺得和我有距離呢！」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確定不是自以為是、自作多情，路薇凰鬆了一口氣，「怎麼會為你是我見過最平易近人的偶像了！」

「你也把我當偶像嗎？」衛皇鍇笑得更燦爛，象是一個撒嬌的孩子在問媽媽疼不疼他。

「當然有！我很崇拜你的才華，無論是作詞、作曲、歌唱、舞蹈、走秀的你，都很有魅力！」誰能拒絕得了衛皇鍇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眸呢？路薇凰不自覺吐露真心話。

「真的呀？薇凰姐，你人真好！」衛皇鍇嘴角揚起的笑意，只有心滿意足的開心，沒有討人厭的自滿，「薇凰姐又把我當朋友、又把我當偶像，還有沒有別的呢？」純真無辜的娃娃臉，是衛皇鍇的天生優勢，即使想套話，也完全不露痕迹。

「當然有……」路薇凰的大腦還沒作好準備，卻直覺脫口而出，下場就是像當機一樣傻在原地，如果她沒有忽然呆掉，也許就有機會捕捉到，衛皇鍇眼底那毫不修飾的得意與笑意。

「反正……不管是你的外型還是內在，都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你真的很優秀！」察覺自己失言，路薇凰趕緊改口，也許是因為太緊張，她的聲音竟透著幾分心虛。

衛皇鍇暗自竊笑，他故意逗她、尊稱她一聲姐姐，沒想到她竟然也用姐姐的口吻鼓勵他，嗯……他喜歡小花朵假裝成熟的這副模樣，看起來更傻、更可愛了！

「唉……說到老少咸宜、男女通吃，自我出道以來，一堆貴婦透過管道想包養我就算了，竟然還有一些特殊癖好的富商，特地找人跟我接洽觸，讓我煩不勝煩！」要不是他後台夠硬，恐怕很難擺脫那些肉慾薰心的傢伙！

路薇凰聞言瞠目結舌，她很好奇，一些常出現在報章雜誌、耳熱能詳的名流，會不會有幾個是衛皇鍇所謂有特殊癖好的富商、貴婦？

「你的形象溫柔、中性，媒體本來就愛拿你的性向作文章，也難怪有同性想和你有進一步的接觸。」

路薇凰無心的話，讓衛皇鍇靈光一閃、玩心大發，決定和她開個小小的玩笑；他突然低垂眼帘，一副欲言又止，「話不能這麼說，其實無風不起浪……」

這話是什麼意思？路薇凰挾著蚵仔煎的筷子，愣愣地停在嘴邊。

「如果……如果我坦白跟你說，我、我其實不喜歡女人，你會排斥和我繼續當朋友嗎？」衛皇鍇有些黯然地低着頭，說話的語氣很是苦澀，肩頭還隱隱顫抖，看來象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承認性向；然而事實上，他根本是忍笑忍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