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狼狽為奸

30狼狽為奸

楊茗捧起茶碗來,喝了一小口半冷不熱的所謂開水泡出來的茶葉梗和茶葉末子混合物,強忍著才算是沒當場噴出來下了楊平的面子。

楊平倒是知道江氏和那將近兩月沒拿過工錢的小丫頭的歷來品行的,因而連茶碗的邊都不去沾沾手,只坐在一旁對著楊茗父子乾笑。

楊茗好歹是熬到中年才從父親手上接了族長來當的人,忍耐力比較與一般人還是很出色的,楊平這一家子再怎麼樣不靠譜,他也不會現在面上的。和楊平寒暄幾句后,楊茗也不兜圈子了,開門見山的對楊平笑道:「平叔,今兒我帶著我家珺哥兒來,是有要緊事來和你商議的。」說著就示意的看一眼屋子外頭。

楊平會意,卻是一點不在乎,只漫不經心的笑道:「沒事,茗族長有話直說就是,我這兒雖是屋窄房淺,卻是還能說點兒話的——這附近就只有我這一家子住著,佃戶們都在後院那邊住。離這兒遠著呢!又不是當初在楊府裡頭。茗族長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就直說了,我等著呢。」

聽見楊平這樣說,楊茗也就放心下來,咳嗽一聲才道明了來意:「平叔也是個爽快人,我自是也不拐彎抹角了,我這次帶著珺哥兒一起來,是想和平叔來談一樁生意的,關於平定州楊府的生意。」

「我看啊,茗族長你可是找錯人了,我可早就不是那楊府裡頭的楊三爺了,跟楊府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楊平卻是一副懶懶的,興緻缺缺的樣子,甚至是連眼皮子都不抬,「我而今沒權沒勢也沒錢,就靠著那點兒租子混日子罷了,什麼生意能跟我有關係?茗族長,你這趟算是白跑了。」

楊珺和楊茗對視一眼,楊珺就在父親的示意下對楊平笑道:「平爺爺也離了楊府好些時日了,大概是不知道如今楊府是什麼狀況了吧?誰說跟你沒關係?有關係著呢!平爺爺要是願意聽,等我這個小輩兒來和你細說細說,你再來想想這生意做得做不得?」

「如今楊府裡頭,自楊大老爺和楊老太太都過世之後,大太太已經是只念佛誦經不管家事的了,當家的就換了那位剛生了個兒子的大姑娘了,這大姑娘又和從前楊大老爺帶著她出門一樣了,又是換了男裝當她的『蓮少爺』去接手楊家的生意了。」楊珺見楊平默不作聲的坐在那兒八風不動的只看自己腳尖,就知道這是默許他說下去的意思了,「要是一直是這『蓮少爺』做生意,怕是也算是勉強說得過去,咱們這兒,獨生女兒招郎入舍再生個兒子來頂門立戶的,也算是自古有的。平定州楊家這一支,算得上咱們這一族混得上等家產的好人家了,這麼些年經營下來,產業也算不少,就是原叔不在了,他女兒只循舊繼續經營,也是好大一盤的生意,每年出息自是可觀。」

楊平終於抬頭看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楊茗父子,吐出六字:「與我何干?然後?」

楊珺便趁勢繼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位『蓮少爺』女扮男裝接管生意,始終不是世間常態,說是牝雞司晨也不為過,楊家又不是三服裡頭都沒了男丁。況且最近這三五月來,她還請了個什麼她外祖那邊的遠房表哥當了新管家,天天帶著這新管家在平定州城裡到處跑,看樣子想必是打算再來一次招婿了。這回的新管家看著可不是從前那個沒聲沒息的短命贅婿,而今聽說已經和楊家那些掌柜們都打得火熱呢,這一來,這楊家偌大產業,怕是最後得落入外姓人手裡頭了……」

楊平眨了眨眼,半響才說道:「我知道我不是什麼特別聰明的人,不過我也知道,這世上,無利不起早,茗族長,珺哥兒,你們是為的什麼才特地來拉攏的我,還是趁早說明白了的好。我也好掂量掂量,我出頭回楊府去是值當不值當。」

「瞧平叔你說的這話!楊府那攤子產業,原本就該是你這正經楊家子嗣的才是!還說什麼值當不值當!」楊茗呵呵笑道,只是眼神裡頭難免帶了點不甚明顯的算計,「平叔不甚放心我們父子也是有的,而今我也無需和平叔說客套話了,直說了罷,這些年下來,我這族長外頭看著光鮮好看,內里其實也是個苦瓢子。我家呢,孩子也不少,賺錢的本事不大,花錢的本事卻是不少,我冷眼看著這麼些年,也就是珺哥兒算是跟我最貼心了。可是珺哥兒呢,排行老小,算來算去,怎麼著也難接過我手裡這族長的位子了。」

楊珺緊接著自己父親的話說了下去,把父親不好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從前楊府原叔還在的時候,時年節還常常為著宗族的事情出錢出力的,而今換了他家大姑娘當家,就……我爹的意思呢,就是平爺爺若是在我們的助力下回去掌管楊府,這楊府生意的利潤,能否為宗族分出來一兩成?這也是為族人們謀福利的好事。當然了,日後我若是從我爹手裡接管族長一職,自然少不得平爺爺的支持,今兒咱們支援你回去楊府,他日你也能在這繼位的事兒上推咱們一把,說起來這也算是一家兩好的事兒不是?」

這下子,不僅是楊平聽得懂懂的了,連著在外頭窗子跟下偷聽著的江氏也懂了個十之**。楊平還沒開口應答楊茗父子呢,江氏倒是先莽莽撞撞的跳進屋子裡來大聲道:「茗族長,你們說的這可是真的?」

楊珺被生生的唬了一跳,差點兒嚇得要拍著胸膛來順氣了。楊茗卻是鎮定得多,江氏當初在楊府裡頭鬧的笑話多著呢,楊茗大略也知道她是什麼品性的,就是這時候跳了出來唧唧歪歪也在預料當中。

楊茗便點頭道:「嬸子莫擔心我們父子會說假話,咱們特特的跑了兩百里地過來,沒得是跑細了腿就為了來與你和平叔說笑不當真的。」

江氏聽見楊茗如此說,便急匆匆的回頭看楊平,追著問道:「這一兩成的生意是多少?拿來換咱們一家子回去楊府過好日子值是不值?那府里如今連老太太也都沒了,咱們回去就是主事的了,是不是?大房和二房那兩個可惡的東西,而今都是寡-婦了,沒人撐腰,我看她們還敢欺負我們一家子不?等我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掉她倆!」

楊平白一眼江氏,氣得都笑起來了:「你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村婦!凈是想著些不著調的!這裡是爺們說話呢,你一個婦道人家跑進來算是怎麼回事?出去!要是閑著就押著那個懶丫頭去廚房裡頭弄幾道小菜,再倒壺酒來!人家茗族長和珺哥兒大老遠的來了,咱們山野之地沒啥好招呼的,喝個兩杯也是待客的意思不是!」說著就使個眼色給江氏。

平日里和楊平不怎麼對付的江氏,此時居然難得的福至心靈,即刻就懂了楊平的意思,果然也不鬧了,喜滋滋的就蹦了往廚房去,真的依言將小丫頭拎起來打酒做菜去了。

燈影里的楊珺,趁著楊平不注意,遞個佩服崇拜的眼神給自己爹,楊茗得意的摸著兩撇山羊鬍子回以一笑。父子倆交換個大事已成的眼神,一左一右的就湊近了楊平,細細密密的小聲商議起怎麼將楊家產業奪過來的細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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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平定州的楊亭自是不會知道這些背後的算計的,這時候正懶洋洋的倚在床頭看鄭零寫的關於怎麼發展壯大楊家生意的建議和對現有生意的各種詳細規定之類的條條框框。

其實楊亭天生沒有商業細胞,沒有鄭零協助的時候,她不過是因循守舊的照搬從前她爹楊原還在的時候的舊章程罷了。也許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不會開源,便選擇了節流,明面賬上的,一絲不苟按著做就是了,至於暗地裡那些個彎彎繞繞,對不起,楊亭不是不想懂,而是天生犯沖,不知道怎麼就是看不懂。

其實從這一方面來說,族長楊茗去和楊平聯合起來算計楊亭,也是楊亭不小心種下的因——從前楊原每年都給楊茗送去的「意思」都不走明帳,大太太又以為楊亭懂,不曾提過,楊亭就沒當回事記在心裡……

楊亭一邊看一邊打哈欠,虧得她把丫鬟們都趕出去外頭屋裡去了,再沒形象也沒人看見。看到後頭,這些條條框框簡直就是文字版的催眠曲,楊亭不由自主的一直往枕頭滑了去,最後直接將這一疊紙張往枕頭底下一塞,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道:「反正鄭零也跑不掉的,這些明天再看也不遲。」說著就心安理得的將被子拉到下巴處,歡歡樂樂的就找周公談人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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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包子也能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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