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崗之戰

1933年10月中旬，粵軍組建東線剿匪指揮部，委任第三師師長李漢魂為總指揮，集中粵軍第一軍第三師全部，第二師一部，及兩個獨立旅，共五萬多人。並配屬一個炮兵團、一個騎兵團和轟炸機若干，對閩粵邊蘇區腹地進行狂轟爛炸。十倍擊之，李漢魂此次就是擺出以強欺弱，以大欺小的態勢，企圖徹底將閩粵邊蘇區紅軍主力消滅在粵北山區。

李漢魂照搬老蔣的招數，「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實行軍事清剿和經濟圍困相結合，企圖形成三麵包圍，逐步壓縮，迫使蘇區主力部隊退往雲斷山脈北部的原始密林。而這片橫亘於閩粵邊的原始密林，是千古絕地，人畜進入，有死無生。

為了打破敵人的圍剿，閩粵邊蘇區集中全部兵力，包括閩粵獨立團、獨立第一、第二和第三大隊共五千人。在獨立團團長蕭勇和政委任佳蓮的率領下，在粵北東西三百里，南北兩百多里的區域內與敵人周旋，展開了艱苦卓絕的閩粵邊反圍剿作戰。

十二月下旬，鑒於原來的閩粵邊蘇區已經十去其九，名存實亡。根據中革軍委指示，閩粵獨立團及配屬部隊，必須西進打通和中央蘇區的聯繫，退守粵贛邊，主力部隊加入中央紅軍作戰系列，並參加中央蘇區的第五次反圍剿作戰。

為此，閩粵邊蘇區特委於12月下旬，集中全部紅軍主力，發起了打通西進通道的青崗之戰。

西面的粵贛邊境，是敵人的防禦重點，粵軍在此部署了參加此次清剿作戰部隊中的半數兵力，共約二萬五千多人，採取縱深防禦，設置了三道封鎖線。我紅軍採取夜間偷襲戰術，集中全部兵力，迅速突破敵人第一道封鎖線，但在第二道封鎖線受到敵人頑強阻擊，青崗這個不高的小山崗，就成了這場戰鬥的關鍵要地，青崗之戰隨即展開。整個戰鬥從昨日夜開始，至今日黃昏，雙方投入主要兵力，反覆爭奪，陣地數度易手，戰鬥十分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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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是黃昏，快要下山的太陽，恰似一盆鮮紅的血液，斜斜的掛在天際，發出詭異和慘淡的紅色光芒。戰鬥已經白熱化，青崗之上再次進入最慘烈的白刃戰。陣陣的喊殺聲，從敵我雙方的口中大聲喝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差不多將不大的青崗山頂鋪了一層，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濃濃的血腥氣。

整個青崗山頂，猶如修羅地獄。

「小心！」。

蕭勇抬起腳，踢翻前面的一個敵人，正想跨前一步，舉起鬼頭大刀下劈的時候，一聲嬌喝從身後傳來。蕭勇知道這是蕭蓮在提醒他，後面有敵人攻擊他。蕭勇並沒有回頭，而是加速向左前跨出半步，然後迅速轉身，看到一個高大的敵人，端著刺刀正全力刺向他原來所站立的位置。敵人見前方人影消失，大驚失色，企圖收住身體，但重心已失。蕭勇輕鬆用胳膊夾住敵人的槍桿，鬼頭刀劈下，對方雙手被劈斷。敵人慘叫一聲，摔倒地上。蕭勇舉起敵人的槍，從上往下刺入敵人胸膛。再一聲慘叫聲響起，敵人已經雙目圓瞪，斷氣了。蕭勇踩住敵人的身體，從其身上拔出槍刺之後，轉身打量著山頭上的敵我態勢。

敵人害怕白刃戰，而我獨立團卻是將白刃戰作為取勝的主要戰法。由於槍彈奇缺，蕭勇的戰法又號稱三板斧，投彈、近距離開槍射擊，並迅速接敵與之展開白刃戰。這也是他們屢屢得手的致勝法寶。

山頭上的敵人數量正逐漸減少，不少敵軍已經轉身後撤，山上也就剩下三十多個敵人。而我軍的數量也不多，但已經形成二比一，或三比一的拼刺態勢，看來勝券在握了。

「全殲了這幫狗娘養的。」蕭勇大聲喊道，接着，迅速轉身投入戰鬥。

「小心！」，蕭勇大喝一聲。

他看到蕭蓮的古劍刺入敵人胸膛之後，正在拔劍，抬腿踢向敵人肚子，企圖用身體的力量拔出被敵人胸骨卡住的利劍。聽到蕭勇的喊叫聲，她就地倒地，這時，一聲槍聲響起，子彈從她頭上掠過，帶着一股灼熱，心道好玄啊。

暴怒的蕭勇將鬼頭大刀砸了過去，那個舉槍射擊的敵人，在剛剛扣響扳機的時候，鬼頭大刀已經臨頭，大刀從他頭的正中間劈下，前額部被劈開了一個大豁口，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慘死刀下。

蕭勇快步走過去，將躺倒地上的蕭蓮拉了起來，然後走到那個死不瞑目的敵人身邊，拾起鬼頭大刀。

此時，只聽到空中傳來一聲「咻」的聲音。

「快卧倒！」，蕭勇拉住蕭蓮的手，將她推倒地上，然後伏在她的身上。只見一發炮彈砸在離他們不足十米的地方。激起的塵土，差點將他們倆活埋。

蕭勇抖落身上泥土，伸手拉起蕭蓮，說道：「有沒有受傷？」

「我沒有，你呢？啊，你負傷了！」蕭蓮見到蕭勇的後背上都是暗黑色的鮮血。

「沒事，可能是彈片割的，我沒有感到那裏有受傷。」說完后，蕭勇回頭看着山崗，這一陣炮擊，讓山崗上除了他和蕭蓮，已經沒有站着的人了。

「還有人活着嗎？快站起來，快抬上傷員，快撤！」蕭勇面對着空曠的山頭，茫然的下達著作戰命令。

炮擊之前，他在這個山頭上還有半個連，炮擊之後，就只剩下他和蕭蓮了。一陣悲傷襲來，讓他不能遏制的流下眼淚。他一邊走一邊叫着，不時搬動戰友的屍體，並幫助他們從與敵人搏鬥的狀態中分離開來。「還有人嗎？快站起來。」呼喚戰友的聲音哽咽。他望向遠處，見敵人已經排成密集隊形，緩緩的向前推進。心道，他娘的這個李漢魂，居然在山頭上還有三十來個自己人的情況下，下令開炮。

或許是聽到他聲嘶力竭帶着哭腔的喊叫聲，山頭上的浮塵下，不時有人掀開泥土，爬了出來，居然坐起了二十來個自己的戰士，還有幾個粵軍士兵。這些粵軍士兵起來后就舉起雙手，投降了，說不給陳濟棠賣命了。口中則大罵着，他娘的，差點被自己人的炮彈炸死。

蕭勇不敢有半分遲疑，迅速打掃戰場，背起傷員，撤往山下。

他背着一個傷員，蕭蓮扛着幾支繳獲的步槍，走在隊伍的前面。後面戰士或抬着，或攙扶著傷員，隊伍不是很整齊，但卻急速而行。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大地籠罩在一片升起的薄霧之中。

蕭勇率部回撤，出發時一個營三百多人的攻擊部隊，回來的時候加上傷員，已經不足三分之一。可這戰還要繼續打下去啊。

蕭勇回到獨立團指揮部，同時也是閩粵邊蘇區特委的總指揮部。

身兼中央委員、閩粵邊蘇區特委書記和閩粵獨立團政委的任佳蓮，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此時，作戰室里也只剩下她和兩個帶傷的參謀，指揮部全體能開槍的，都被編入作戰部隊上前線，甚至連伙夫都拿起了菜刀。

我軍突進在敵人防線之內，戰場膠着，對我不利，形勢萬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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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部設在山後的一個老宅里，離青崗不過三公里多，站在山頭上，都能夠清晰的聽到前面傳來的槍炮聲。夜幕已經降臨，青崗再次被敵人佔領，喧鬧了一天的戰場，終於短暫安靜下來。政委任佳蓮親自端著一盆清水，給蕭勇擦拭後背，蕭蓮在邊上觀察着他的受傷情況，同時向任佳蓮介紹今天的交戰情況。等到擦乾血跡之後，才見到後背上被彈片割傷的幾個小缺口，鮮血已經凝固。其他都是被沙石濺起擊打造成的點點血痕，無傷大雅。

蕭勇今年23歲，能征善戰，參加紅軍不到四年，就從一個小兵升到獨立團團長。五官端正，身材高大魁梧，一張國字臉，頗有男人氣概。雙目明亮有神，偶爾還露出殺氣，不怒而威。小時候練過武，讀過師孰，上過新式學堂。按理說，也算是一個小知識分子了，身上該有些儒雅氣質才是，可奇怪的是，蕭勇在上戰場時卻是勇猛異常。參軍這麼多年，大小上百仗，功勞很大，他的榮譽和威望是打出來的。年齡不大，但在獨立團內威信極高。性格有些桀驁不遜，有時愛爆粗口。可是他的美女政委卻有語言潔癖。每當他爆粗口的時候，她就要制止、勸導、甚至是抗爭，最後還要他做出保證。

沒法說粗話，蕭勇都有些憋壞了。

別看任佳蓮今年只有24歲，可她已經是老革命了。留學蘇聯，任職中央，哪一條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政治水平高，做思想政治工作絕對是一把好手，閩粵邊蘇區能夠在短時間內，創建、擴大和鞏固，主要功勞在於她。也因此，對於閩粵邊蘇區在短時間內就被粵軍剿滅，她的內心痛苦萬分。

她是六屆中央委員、閩粵邊蘇區特委書記兼閩粵獨立團政委。反圍剿以來，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自從主力部隊被趕出根據地，他們一直在敵人的包圍圈內轉戰，可是敵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前堵后追，幾乎已經沒有迴旋餘地，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敵我兵力懸殊太大，想要打破敵人圍剿是不現實的，他們只有突圍，向西突圍。故而，按照中革軍委的要求，必須傾全力攻擊敵人的西防線，企圖打開一個突破口，只要能衝出一些人，都算是勝利。否則，只能被趕入那片千古絕地，生機俱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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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佳蓮擰乾毛巾，又小心擦拭了一遍，才將蕭勇後背的衣服拉了下來。

「你這人命真大，大炮都打不死你，但今後還是要萬分小心。蕭蓮，你沒有受傷吧？」任佳蓮轉過頭關心的問道。

「我倒是沒有，只是殺人太多，今後佛主就不會要我了。」蕭蓮無奈的說道。

「蕭蓮，今天沒有我，你肯定要破相。」蕭勇笑道。

「可是我被你壓在身下，便宜都被你佔了呀。」蕭蓮有些不忿的說道。21歲的她是娥眉俗家弟子，武功高超，手使雙槍，還帶着36把作為暗器的小飛刀。後背插著一柄古劍，形象上像一個俠女。她是為了保護表姐任佳蓮的安全，才加入紅軍的。

「聲明一下，我當時沒有任何感覺。」蕭勇「嘿嘿」的笑道。

「你們倆真是，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功夫鬥嘴。等下他們幾個回來，就開個會。」任佳蓮苦笑着道。她們姐妹倆長得極美，因為名字上都有一個「蓮」字，又被稱為「並蒂蓮」。

但是，反圍剿以來，因為壓力過大，任佳蓮顯得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不少，只是，消瘦的她依然是美麗絕倫。可惜，現在的蕭勇不是惜花之人，也沒有閑心欣賞兩女的美態，他在想，難道只有西線是生路，可是敵人設置了三道封鎖線呀。過了青崗，還有一道封鎖線，還能過得去嗎？我們五千多人不會就全部在這個青崗給拼光了吧。

我們是五千，敵人是兩萬五，現在是一比五，根本就無勝算。況且，他們還可以隨時調集兵力，他敢肯定，李漢魂最渴盼的，就是和我們拼消耗呀。

不行，這種打法必須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