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馮重生，李惜死
「臭小賊，沒想到你也在這裏！真是妙極，妙極！本仙姑如今完好無損，正該我們好好清算下上次那筆......」李莫愁說的洋洋得意，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以她當世一流高手的水準，竟爾沒能聽出身後尚有人在！
好在她覺察到程瑛和陸無雙二女眼神中的異樣變化，尤其是馮默風，彎駝的身軀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一對老眼淚如雨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站立不穩，就要摔倒在地。
李莫愁心知不妙，猛地錯步滑開丈許距離，別轉身子，閃目觀瞧，赫然見到一名身材高瘦的老者立於兩丈開外，臉上神情木然，宛若殭屍，又似活人，一對眸子幽光閃現，眼裏根本沒她的存在，只是直視着那老鐵匠。
李莫愁迅速的左顧右盼，心底湧起一股寒氣，直透頭頂心，只覺得汗毛倒豎、背脊發涼，不知不覺間，周身全是冷汗。這人神出鬼沒、無聲無息欺到身後，倘若剛剛出手偷襲，自己焉有命在？
她自認得這老者，當年血洗陸家莊時，就是此人救走的程瑛，武功修為當真深不可測，遠非自己能夠企及。
「師、師......」馮默風「撲通」一聲，匍匐在地，嘴唇抖動着，一句完整的話語也無法說出，霎時間老淚縱橫，心緒激蕩。
來人臉上戴有人皮面具，鬚髮業已花白相間，無質無形的氣勢也非早年那般冷僻難近，可當中那一分孤傲瀟灑，矯矯不群的卓然意態，馮默風斷斷不會認錯，他老人家正是給了自己一切的授業恩師。
「你可是默風！？」黃藥師緩步上前，胸中豈無感慨！當年俊秀青澀的少年，如今腿腳殘疾，垂垂老矣，完完全全蛻變成了山村裏的老鐵匠。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一時急怒攻心，牽及無辜所致。
「師、師......」馮默風口唇抖動，最想喊出的那兩個字，終是不敢說出口，只在心間掙扎徘徊，在心底無聲吶喊。
樂憑欄抬頭望天，吸了吸氣，旁白道：「馮師兄當年只是離開桃花島，又不是真箇離開了師門。」
「師父！」馮默風膝行當步，爬到黃藥師身前，抱着恩師雙腿放聲大哭。
「好，好，你是默風，是我默風徒兒！」黃藥師將雙手搭在弟子肩頭，語聲也是澀然滯苦。
桃花島，東邪黃藥師？
李莫愁驚駭欲絕，頓時萌生退意。話說當年，黃藥師只是彈出幾粒小石子，就使得她鎩羽而逃，至今仍然心有餘悸。每每想起，無不深自忌憚恐懼，此時此刻，哪裏還敢逞強，
「糖一包，果一包，婆婆買條魚來燒。頭勿熟，尾巴焦，盛在碗裏吱吱叫，吃到肚裏豁豁跳......」
李莫愁正想偷偷溜出門去，外面一蹦一跳的進來一名中年女子，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卻歪著頭，拍着手，認認真真的大唱童謠。
不肖說，此女正是傻姑。李莫愁心中發狠，拂塵一晃，當胸打去，出手就是由玉女劍法變化而出的殺招。
傻姑眼睛一瞪，由腰間拔出火叉，平平刺出，口裏叫道：「打壞人！」
李莫愁本想一招斃敵，奪路而逃，耳中聽得這一叉破空之聲甚至勁急，當下再不敢與之硬拼，迅速錯步左移，揮動拂塵擊向敵人頸側。同時心中驚疑不定：這女子是誰？看起來痴傻呆愣，功力怎生這般深湛！
豈知傻姑理也不理她的殺招，仍是揮叉向她直刺。李莫愁自是不想與敵攜亡，忙將拂塵倒轉，捲住叉頭，這一下鎖拿敵人兵刃用的妙不可言，真力到處，運勁急甩，不想火叉紋絲不動，依然疾刺向前。
李莫愁大駭，轉眼間勁氣颯然，火叉就要傷及己身。危急關頭，腳踏奇步，百忙中使出一招」倒踩七星」，僅以毫釐之差堪堪避離開去，身上又被嚇出一身冷汗。
待要擇路逃脫時，李莫愁頹然止住身形，發覺不知何時，樂憑欄早穩穩立於左側，右方是程瑛和陸無雙兩女蓄勢以待。在她後路，馮默風猶自痛哭失聲。望着黃藥師背對這邊，毫無防備的身影，她緊咬下唇，猶豫再三，終是不敢出手偷襲，亦或輕舉妄動。當下心念電轉，苦思脫身之策。
馮默風哭罷良久，方擦乾眼淚，恭恭敬敬的站在恩師身側。那早已彎駝多年的背脊，似乎在這不長的一段時間內，陡然挺直了許多。以前那雙渾濁灰黯的老眼，現在儘管紅腫的不像樣子，卻充滿了神採光輝。
早先那層淡漠心死的迷濛，如今全被鮮活希望所替代。三十餘年的黯然神傷，業已一朝盡去，桃花島第六弟子馮默風，重新尋到了自我，找到了人生的支柱與自信。
李莫愁詫異的目光從馮默風身上移開，左看看，右瞧瞧，猛然仰天大笑，狀若瘋狂，好一陣，才喘息著道：「『東邪』黃藥師嗎，原來聞名不如見面，竟也不過爾爾。你們一起上吧，我李莫愁接着便是。」
「有人怕了！小心肝正在撲通、撲通的跳呢！」樂憑欄微微含笑，語聲木然。李莫愁臉色為色一變，色厲內荏的眼神任誰都瞧的出來。
黃藥師背負雙手，悠然踏前一步，就要施展雷霆手段，除此禍害。生死關頭，李莫愁突然抬起左臂，食指伸出，由黃藥師到馮默風......逐一點指眾人，口中嘖嘖出聲，喝道：「桃花島主，弟子眾多，以六敵一，貽笑江湖。」眼角眉梢，僅是不屑與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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