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又是一年清明節，連綿的陰雨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平白看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愁緒。
兩間低矮的小平房前，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抬着兩桶水，慢慢地倒進水缸。
「爹，我已經把飯做好了！」
屋內，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出來，帶着幾分欣喜。
「唉，好！我馬上就來！」
許是聲音中帶着的疲憊有些明顯，小女孩聞聲跑了出來。
女孩子瘦瘦小小的，一身粗布麻衫，穿的都已經有些破舊了，縫縫補補的痕迹很是明顯，顯然手法稚嫩，沒什麼經驗。一張小臉上顯得有些瘦黃，不小心沾上的草木灰，讓她看上去有些狼狽，但卻掩飾不了眼中的靈動。
林大力站在水缸旁邊，整個人還喘著粗氣。
一桶水已經進了水缸，晃動不停，另一個桶水還沒有倒進去，孤孤單單的停在一邊。
「爹，你先休息一下，讓我來吧！」阿離有些心疼，說完立馬跑進了廚房。
「唉......」林父還想說什麼，阿離已經拿着一個水瓢從廚房出來了。
「爹，你去坐着吧，我來就行了！」
說完，阿離便拿着一個水瓢一瓢一瓢的往水缸里舀水。
林父本想要阻止，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早點能夠自立也是一件好事，要是哪一天自己不在了，也能好好地生活。
「那我先進去看看祭拜你娘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你慢慢來，別累著自己，啊？」
阿離將落下來的幾縷頭髮拂到耳後，笑着應道：「知道了！爹，你先進去吧，我很快弄好的！」
林父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將扁擔和空桶放進了廚房。
廚房裏，阿離燒的兩個菜正擺在灶台上，看上去賣相很是一般，不過相較於第一次做的時候那焦黑的樣子，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了。
眼前拂過阿離她娘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手持鍋鏟的樣子，林大力嘆了一口氣。
想一想，阿離她娘已經走了有五年了，時間有時候，過的還真是挺快的！
眼見着阿離從嗷嗷待哺，到現在自己已經能夠燒出飯菜，林大力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只是看看自己這副破敗的身子，只得苦笑一聲。
能撐一天是一天吧，有自己在，那個臭道士好歹也不能拿阿離怎麼樣！
想到那個臭道士，林大力心中有氣，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想來又是老毛病犯了。
「爹，你怎麼了，沒事吧？」
阿離好容易舀完了水，剛一進屋就看到林大力沒命的咳嗽，心中頓時慌了，立馬放下水瓢跑過來替他順順氣。
林大力咳了一會兒，才慢慢緩下來，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別擔心！」
阿離緊咬着嘴唇，一臉不信的看着他。
看到女兒這樣的表情，林大力倒是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沒事，別擔心！準備準備就走吧，你娘肯定想我們了！」
心中雖然擔心，但是看着林大力確實好多了，阿離也放下心來，忙把紙錢什麼的裝好。
林大力看着阿離，眼中露出幾分笑意，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兩人整理好東西，戴好草帽，便拿着兩把鋤頭，提着小籃子出門了。
明明才二十齣頭的人，林大力卻是將鋤頭當成拐杖，看上去也是蒼老很多，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人應有的模樣。
阿離對這個倒是不太了解，只是看着別人的爹爹都是挺直了腰背，背着自己的孩子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林大力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村裏的人見着他們都是遠遠的走開，讓他眉頭皺的緊緊的。
當年他也是一個好人緣的人，不過自從阿離出生，被那個臭老道斷定了幾句，自己和阿離便成了人人遠之的人物。
那個道士名為青陽子，倒是個有點本事的神棍。
據說第一次來到這裏，是因為感受到了這裏有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也是阿離出生的那一年，方圓千里的的植物都失去了生機，整個大地一片荒蕪的景象。更實在那一日，明明晴好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半個月後，這片荒蕪竟是奇迹般的恢復了原樣，而且長勢驚人，那一年更是獲得了大豐收。
那一日也是青陽子到來的第三日。
於是，青陽子便宣稱，是他看不過去這片土地上人民的疾苦，便請求了上蒼並與仙人們據理力爭才有了那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眼看着自己田地中又恢復了一片綠色，再加上正好是這道士來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大家自然對此深信不疑。
不過，既然有果，必然有因。
大家心安了，自然就會去找這個因果了。
青陽子一打聽，好像就是從阿離出生的那一天起，這裏就變成這樣的。
於是，他便把矛頭指向了阿離。
村中難產是常見的現象，經常會有人難產而死，但是在青陽子的嘴中，林家嫂子的死，並非普通的難產，而是被這剛出生的小嬰兒剋死的。
眾人嘩然的同時，看向阿離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林父氣憤萬分，卻也拿他沒有辦法，當時人們都已經將他奉為神祗，他又能怎麼樣呢？
甚至有人還勸說他將孩子丟掉或是送走，更有甚者，還說要直接燒死這個孩子，都被林父擋了下來。
後來，大家一直相安無事，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不過，青陽子卻是斷言，林父的身體將會一日不如一日，因為，阿離就是個災星。
果不其然，林大力原本健壯的身體一天天變差，大夫們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加坐實了阿離這個災星的名號。
無奈林父護崽，大家都拿他沒辦法。
可是流言這東西，卻是怎樣都止不住。
每每想到這裏，林大力心中便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
阿離她娘已經死了，就剩下他們爺倆相依為命，那老道士居然還要這樣詆毀阿離，這簡直就是要活生生的逼死他們倆啊！
不過，再怎樣憤怒也沒有用，村裏人都已經被那老道洗腦了，他能做的，就是自己活着一天，保護阿離一天。
至於什麼剋星災星之說，他的女兒，縱使是災星，他也要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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