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家四

舒宜爾哈的周歲生日仍是在老宅子裏舉辦的，她家的新房子早已經收拾妥當，隨時可以入住，不過老太太想親自操辦她的抓周宴，額爾赫和西林覺羅氏自然不會拒絕，於是他們又多住了一個多月，而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已經在這期間陸續搬了出去。

由於老太太的重視，在舒宜爾哈抓周時，她的伯父家、姑姑家都派了代表過來參加，連她很少進內宅的祖父都賞臉露面了，說實話，她祖父現在三十多個孫子孫女，除了每一家的長子能多得他幾分關注之外，對其他人他是真關心不過來，而且他又是個傳統的老頭，重視嫡子、長子，很少過問孫女們的事情，能對舒宜爾哈稍微另眼相看些，還是看在老妻的份上。

抓周是舒宜爾哈第一次對外展示自己的機會，根據她多年看穿越小說的經驗，古人對「兆頭」之類十分相信，她不想在嬰兒時就被人貼個不好的標籤，對抓周抓什麼也重視起來，而且，她父母雖然沒說什麼，但她的乳母卻背着人偷偷教她，總是引着她拿尺子和繡花樣子，她心裏明白這是為她好，因而雖有些不以為然，但仍順着乳母的意思對女紅之物多了些注意。

不過等正式抓周時，舒宜爾哈卻一手抓了賬冊一手抓了本書，根據她的觀察，她父母並不是那種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迂腐之人，想必對她喜愛看書不會有什麼意見，而她還記得老太太不喜歡只會讀書不通俗物的人，想來抓本賬冊也能讓她滿意。

舒宜爾哈的判斷很準確，額爾赫對她抓書本的行為很是高興，而老太太見她抓了賬冊，也認為她以後會是個管家好手，又加上收生姥姥滿嘴的吉祥話，說什麼「小格格抓書以後能讀書明理，抓賬冊能管家理事」云云，於是皆大歡喜。

抓完周，舒宜爾哈的展示時間結束，男人們聚到一起聊他們的，一屋子女人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就把她們打發出去忙自己的，只留下舒宜爾哈她三姑，眾人知道這是老太太要跟親生女兒說私房話，都識趣的告退，西林覺羅氏本想把舒宜爾哈也帶走的，但富察氏卻說：「我就這麼一個嫡親的侄女，看着心裏就喜歡，讓我們娘倆多親近親近，稍後再給弟妹送回去。」

西林覺羅氏知道姑姐自己只生了四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因而對娘家幾個侄女都挺不錯，西林覺羅氏相信她是真心喜歡女兒，但對她帶孩子的能力深表懷疑，悄悄給李嬤嬤使個眼色，看李嬤嬤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她才放心離開。

富察氏的注意力都在舒宜爾哈身上，西林覺羅氏的小動作她沒看到，但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卻沒錯過，不過她也理解兒媳婦的顧慮，心裏有一點點不滿，嘴上卻不好說什麼，何況兒媳婦也不是攔著不讓女兒親近孫女，她的不滿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就專心問起女兒的家事來。

「你們家牧瑾今年也十五了，前幾個月聽說女婿準備給他說親，現在可有準信了？」提起來老太太就想嘆氣，本來想看兒媳婦該是婆婆的職責，偏偏自己這個女兒一點兒不上心，反倒是女婿在張羅這些事，多虧親家不計較，不然女兒可怎麼辦！

富察氏卻不知自家親娘的心裏話，她一邊抱着舒宜爾哈逗她笑，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們家爺看好的幾家，託大嫂打聽了姑娘家的品性，最後相中了一家，探了他們家的口風，他們也同意了，只等選好吉日就去下聘，再過個一年半載就給他們成親，等兒媳婦娶回來，我可就省心了！」

「已經定了？是哪一家姑娘？」老太太忙問，「那姑娘是個什麼性子，你知不知道？」

「姑娘姓佟佳，祖上跟扈爾漢是同族，我見過兩回，是個端莊溫柔的，就是讀的書少些，漢學也不大好，不過爺說她好，牧瑾也說願意，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我也就同意了。」

老太太念了聲佛：「女婿的眼光比你強出八條街去，你聽他的就好，你就不愛管家，要是找個跟你一樣的兒媳婦，家裏還不亂了套？不過你也多留個心眼，兒媳婦娶回來，讓她管家無妨，你自己也要用些心，別忘了你還有三個兒子呢，嫂子當家總不比額娘當家自在，別讓他們受了委屈。」

富察氏應了聲是，她倒不是聽不進這些道理，只是總不耐煩去管，加上章佳·達善又能幹，兒子們也體貼，一般沒有要她操心的，她就更樂的把家務甩一邊，只管春花秋月賦詩作詞了。

舒宜爾哈在富察氏懷裏有些不自在，她這個姑姑好像不怎麼會抱孩子，舒宜爾哈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哼哼唧唧表示要下地活動，富察氏不捨得放下她，又不忍看她不高興，最後還是遂了她的意，把她放到炕上，舒宜爾哈這才舒服了，坐着玩自己的手。

富察氏看的有趣，從手上摘下來一隻玉鐲給舒宜爾哈玩，老太太嗔道：「她才多大，哪裏拿得動，再失手打了，快收回去，我這兒有特意給她的玩意兒……」說着就讓人去拿東西。

富察氏卻說：「不過一個鐲子，值什麼，打了就打了，只要侄女高興就好，我家裏還有呢，等下次再拿來給她，我就這麼一個侄女，不疼她疼誰去？」

老太太嘴上抱怨富察氏手鬆，卻也不再阻止，別說富察氏疼侄女，她自己也是把孫女疼到心坎兒里的，讓人拿出來好幾個金的玉的小玩意給舒宜爾哈玩。舒宜爾哈暗自高興，這個鐲子一看就是好東西，她雖然不認得是什麼玉，但是它一看就很上檔次，聽這話音，這就給自己了？饒是舒宜爾哈不貪財，心裏也是喜歡的，再加上老太太給的，今天她可沒少得東西。

午飯過後，舒宜爾哈照例要睡一覺，不過她有些認床，在老太太房裏睡不安穩，老太太就親自抱着她哄她，她不忍拒絕老人家一片心意，就閉着眼睛儘力入睡，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時，聽到有人說話，仔細一聽，是自己祖父的聲音，只聽老太爺說道：「我前兒遇見達克蘇那老東西，聽他說戶部一個郎中告老，準備把京城的產業都賣了回鄉，我就把他家的一個酒樓和京郊二十頃地買了，我手上還有一處宅子，這是地契和房契，還有這兩萬兩銀票，算是我給額爾赫的私房，你抽空兒給他。」

老太太說：「你手裏有多少東西，老大他們能心裏沒數？我知道你偏疼額爾赫，只是這些就不必了，也免得老大他們知道心裏不舒服。額爾赫不喜官場，以後少不得要他兄長們照應，你對他偏心太過，他們嘴上不說，心裏能沒意見？你要真為額爾赫好，還不如找人給他挪挪地方，便是他自己不上進，多少也能有些底氣，省的被人欺負了去。」

舒宜爾哈心裏暗自佩服，祖母真是個有見識的老太太，不但明白事理，眼光還看的長遠，有這麼個祖母，真是她家的福氣。

「額爾赫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這些你還是收好，他大哥二哥那裏我也準備的有，他們三個是嫡出，本來就跟老三老四不一樣，你不用多心。」老太爺態度很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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