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私奔

第三十八章 私奔

幾天後,宇文贇禪位於長子宇文衍的消息便傳遍了宮闈,禪位之後,他自稱為天元皇帝,楊麗華也成了天元皇后,而他在宮中的新住所也被稱為「天台」,新帝自稱為「朕」,而他則自稱為「天」,似乎在一夕之間他就成了君權神授的最佳代表,一切與天而齊,頗有些當年孫悟空不知天高地厚自稱為「齊天大聖」的意味。

尊貴如天的天元皇帝自然也要有些與之尊貴身份相匹配的規矩來昭示不同,不僅皇冠上懸垂的的玉串增加到了二十四條,連車服旗鼓也都增加了一倍,此外,他雖禪位於新帝,卻依舊把持着朝政,只有他憊懶之時才會將新君推出來做擋箭牌用,堵住臣下進言的悠悠之口。而大臣朝見他時,必須事先吃齋三日,凈身一日。種種新規矩里處處都透著奢華和享樂,如蘭若所說,只不過是宇文贇障眼法中的一種表象,但周盈卻清晰的從其中聞到了強弩之末的氣味。

北周的氣數已盡,即便宇文贇垂死掙扎,也不能力挽狂瀾,歷史的車輪容不得任何的錯節,而他註定要同北周一起消亡在這車輪之下。

新帝登基,朝見朝臣,闔宮參拜,周盈作為帝姬自然也在參拜之列。

宇文衍一身華服,冠冕上的懸垂玉串將他的臉完全隱在陰影之後,那依舊孱弱的少年身軀明顯承受不住這北周的大好河山。

如今他已經更名為宇文闡,史書記載他在正月里被封為太子,實則他是昨日才被封為的太子。今日便登上了龍椅,為了體面。記錄時便將這日期往前挪了一個多月,卻總也掩飾不住其中的荒唐。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掌管什麼天下?

饒是對這一幕早有準備,然而當親眼看見時,周盈心中還是泛起一種憤憤又無奈的感覺。

參拜完新君之後,她又回到了紫微宮中,下午大賞六宮的賞賜便送到了紫微宮,送禮的宮人們在紫微宮裏進進出出,似乎已經忘卻了天元皇帝先前對這裏下過的「不許互通往來」的禁足之令,等到送禮的宮人們走後,守在紫微宮門口一月有餘的侍衛們也不見了蹤影。

紫微宮的禁足之令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解除了。同先前禁足時一樣沒有原因,也不知這是宇文贇的開恩,還是宇文闡的授意。

讓周盈沒想到的是,禁足之令解除之後,最先到紫微宮來的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元貴妃元樂尚。

宇文贇為了給新帝宇文闡提身份,冒着朝臣們的非議強行將他的母親朱滿月封做了天大皇后,元貴妃雖然沒得晉封,但她卻是當今宮中最得寵的女子,而她的父親也被開府儀同大將軍。身份已不可同日而語。

聽說再過一段時日,宇文贇還要帶她一同下江南回一趟洛陽老家去省親,如此榮寵,連當日寵冠後宮的德妃都不能與之相較。

即便封了貴妃。元樂尚似乎同從前做美人時也沒有什麼差別,甚至連貴妃的服飾都沒有穿,只簡簡單單的穿了一襲鵝黃-色的長裙。長發挽做了流雲髻,斜插了一隻金絲海棠步搖在上面。簡簡單單的樣子同剛入宮時根本沒有差別。

她笑起來時臉上泛著兩個漂亮的梨渦,眼神清明的如同一汪泉水一般:「早就想來看看你親自同你道一聲謝的。家父在牢獄之中時承蒙你照顧才能保得無虞,我本想早早的求陛下將你放出來,他卻總說時日未到,眼下終於能解了禁令,委屈你了。」

周盈恍然大悟,原來放她出來的是宇文贇,而求情的正是元樂尚。

周盈沒想到自己一念之仁託人行方便照拂一下元樂尚在受牢獄之苦的父親,末了卻得了這樣大的一個善果,被提前從禁足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倘若當初沒有種下那個善因,此時此刻恐怕她還在被禁的陰影中掙扎不休,又豈會這麼快就逍遙自在。

不禁唏噓:原來善惡-有報果真是有道理的,還回報得這麼是時候。

她與元樂尚談不上什麼交情,相互之間可以敘舊的話題不多,簡單的聊著聊著,便漸漸的聊到皇后楊麗華身上了。

看得出來,元樂尚對皇后很是敬重,楊麗華雖然軟弱,但從不過於爭寵,是個連宇文贇都挑不出過錯的人,但凡知曉點道理的都不會覺得她是個壞人,況且是元樂尚這樣出身名門又自由一股俠肝義膽的豪爽女子,對楊麗華有好感實屬必然。

這倒也省了她不少事,起碼日後宇文贇再找楊麗華麻煩的時候能有人幫着說上一嘴了,況且如今宇文贇的頭風已經被治好,她身上的香氣也不再是優勢,還好此時出現了一位元貴妃,也省得她愁死一群腦細胞再思考如何給楊麗華尋一個新的庇佑。

元貴妃就是不二的上乘人選。

紫微宮的宮禁解除之後,周盈本以為做監視之用的蘭若會很快搬出去,然而蘭若卻絲毫沒有挪宮的打算,反而一日比一日住得更妥帖,昨日宇文贇剛剛下旨賜了個玄玉的屏風來給他把玩,屏風被堂而皇之抬入紫微宮大門時,周盈的右眼皮莫名其妙跳個不停,就聽蘭若清淡的嗓音從廊下傳來,隨風散開。

「這玄玉屏風放在北窗下,將牆上那兩幅山水圖摘走,明日換梅蘭竹菊條屏掛上。」

言語之間,儼然是一副住下了就不走的樣子,聽得周盈一陣氣悶不已。

宇文晴終於能名正言順的來紫微宮中走動,還帶來了近來與她玩得頗好的清都帝姬宇文菱。

宇文菱年歲小些,卻很能端得住架子,在院中與蘭若當面撞了個正著,比她長了好幾歲的宇文晴當場便愣著不動了,倒是她還記得帝姬的尊儀。不動聲色的受了蘭若一禮,甚是倨傲的點點頭。這才風姿無限的拉着早不知東南西北的宇文晴往千金帝姬的寢殿去了。

宇文晴直到進了門才緩過神來,一臉不可置信的問周盈道:「他怎麼還沒走?」

周盈無奈道:「我也想知道。你行行好,替我問問他吧。」

宇文晴聞言一臉莫名,倒是宇文菱聽出了些門道:「該不會你和他從來不說話吧?」

周盈想了想,答她道:「倒也不是從來不,只是非要緊情況下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蘭若此人的存在全然是為了刷新她的承受力和忍耐力的,雖說他也不曾做過什麼惹她不快的事兒,但日日對着這麼一個笑眯眯卻不知他心裏在做些什麼打算的人,周盈只覺得累得緊,又莫名有些緊張。緊張自己會一個不留神就給蘭若賣了卻還不自知。

楊家的人除了阿么外,真是沒有一個好相與的,此時此刻她倒有些期望楊堅早些上位,坐穩了皇帝的寶座,之後再怎麼爭都是他們自己的家務事,她這個外人也好早些脫身,不再同他們混作一起摻和。

「你這次來是單為看我的,還是尋我一同打牌的?昨日紫微宮來了不少人,折騰了一整日才消停。若是真為看我,咱們說說話倒也無妨,若是想打牌,還須等我休養一日再從長計議。」

宇文晴與宇文菱對視一眼。周盈明顯看出宇文菱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心中一突便想到了那塊贗品玉佩上去了。

不會是玉佩造價的事兒被人發現了吧?這宮裏誰的眼神這麼好,連高仿的都能看出破綻來。日後若有機會放出宮去,一定得推薦去寶玉閣做個鑒賞師傅。才不屈了這樣的好眼力。

宇文菱將殿中人都遣了出去,末了才嘆了口氣道:「是她要來同你辭行呢。」

周盈驚了。宇文晴來辭行?難道是迎親人提前來朝,她要準備和親遠嫁了么?

「怎麼會這麼突然,先前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這就要出嫁了么?」

宇文菱又是深深的嘆了口氣,示意她小些聲音,隔了半晌才輕飄飄的飄出一句話:「不是遠嫁,是私奔啊……」

「私……」周盈的聲音陡然抬高了八度,意識到不對后慌忙剎住了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兩個人。

「你該不會是同太史令私奔吧?」就算是要私奔,好歹也找個能有經濟基礎和生活保障的人吧,跟着一個神棍,難道要在大街上擺攤看相算命為生么?

宇文菱被周盈的話問得一愣,回過身後看向身邊宇文晴的眼神里不由帶着幾分憤怒:「你不是說此事只同我一個人說過么,怎麼眼下卻還有別人先知曉了?」

宇文晴心虛道:「私奔之事的確是先同你一個人說了,其它的……」

周盈看着面前異想天開的兩人不由扶額,分外虛弱道:「你們二位不會是專程來誆我的吧?」

宇文晴聞言立刻正色道:「這種殺頭是事,又有什麼好誆的。」

「你倒還記得是殺頭的事,」周盈涼涼道,又轉頭問宇文菱:「你自小在宮中長大,就沒同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說說宮規戒律上是怎麼寫的么?」

宇文菱分外委屈:「我說了,可日前剛剛得來的消息,她要遠嫁的那個蠻夷之部的可汗突然暴斃,照他們的風俗,新可汗即位后原可汗之妻妾全部都歸新可汗所有,她若這時嫁過去,非但沒有王妃的之尊,反而要淪為妾室的,我還聽說那新可汗今年已經六十有三了,足足岔開了兩個輩分,怎可能做委身之人?所以思來想去,我倒也覺得私逃出宮不乏為一個好主意,起碼對她是好的。」

逃跑是死,不逃是折磨,照宇文晴的性子來看選前者是必然,若是此事落在她自己身上……周盈垂眸思考片刻,突然覺得自己能理解了宇文晴看似荒唐的打算。

「那你們可有什麼周祥計劃了?」

宇文晴和宇文菱對視一眼,齊齊的搖了搖頭。

周盈只覺得頭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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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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