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名嬌妻
計永勝強笑道：「武林四大世家果然非同尋常，倒叫咱們這些蠻荒野人大開了眼界。費大公子大人有大量，小老兒適才那些胡言亂語，想來是不會放在心上了。」
他當眾服軟，費賓虛也便趁勢下台，哼了一聲，臉上則自是不得不努力裝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樣。
一直冷眼旁觀的林鼎臣嘿然道：「閣下前倨後恭，所為何來？這也難怪，四大世家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嘿嘿，要應付一干無名小卒，那也綽綽有餘了。」
四外眾人無不大感意外，「得勝堂」與「費家莊」中人間勢同水火的情形至為明顯，誰也沒有想到，這林二少爺居然如此之快就與費大公子「同仇敵愾」了。
一聲冷笑響起。側面花廊處靜觀事態發展的那群人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口口聲聲四大世家，竟似忘了唐門已然被『天魔教』滅了。好笑啊好笑，從此以後，所謂的四大世家，在這世上，就只剩下那麼三家了。嘿嘿，不知武林三大世家這個名兒，大夥日後能否順口呢？」
言詞之間，竟將慕容府也刺了一下。話罷那群人一起縱聲長笑。
四外眾人一齊駭然，這幹人是何來頭，竟然如此出言不遜？
仔細觀察，這群人竟無一認識，偏神態沉厲，眼內爆出凜烈寒茫，一身修為顯然極是高明，江湖上何時多出這麼許多高手，為何竟無人知曉？
雲夢秋則早呆若木雞。家鄉發生這麼大事，自己竟一點也不知道，心情之震駭，自是不問可知。
雪影柔難以察覺的皺了下長眉，凝注那群神色狂囂的人打量片刻，淡淡道：「諸位面生的很哪，可否能知尊姓大名呢？」
慕容佩君臉色微顯奇異插道：「這幾位乃是『二十七派大聯盟』中人，一向少有在江湖上走動，難怪雪幫主不認識了。」
包括消息最靈通的丐幫中人在內，聞者無不愕然。
二十七派大聯盟，那是什麼玩意兒？為何從未聽說過？四川境內倒是有個十三邪派聯盟，可明顯與這勞什子二十七派無有相關。
計永勝一聲長笑，道：「今日得遇高賢，小老兒實是不勝之喜。觀諸位神采英發，顯是武林俊頎。小六子，去，領教高明吧。」
四下眾人同時啼笑皆非。
這老頭兒是怎麼回事？剛才領教了費家莊的「高明」，現在居然又在惹事生非，其中慕容府中人更是好笑，想著計永勝適才所說，暗忖這糟老頭子與阿雲莫非真是同鄉不成，不然為何二人說話行事都有些那麼癲三倒四？觀其無事生非處，更是與那姓雲的小傢伙有異曲同功之妙。
只有雪影柔，再次微微顰起秀眉。
她眼力何等厲害，計永勝出言挑戰「二十七派大聯盟」中人之時，曾有意無意的與慕容佩君交換了一個眼色，竟似在徵求她的同意。
暗駭下尋思：慕容府與這批神秘刀手有何關係？難道計永勝竟是慕容佩君的下屬不成？
可慕容世家以劍術聞名當世，秘密培養出這些刀法如此霸道的刀手有何目的呢？
而且計永勝一再出言挑戰眾人，到底所為何來？是否想拭探武林各門各派的實力？
由此推論，若自己所料不差，那這次天下群豪雲聚江南，內情只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了。
這時計永勝身後大步走出一個腰身筆挺，氣態比那十二郎更為霸道的年青人來。四肢修長，行動頗為輕快，顯是剛柔並濟、后力綿長，韌性極強。
他鏘地一下掣刀出鞘，刀尖垂地，微躬身一禮，極為英俊的臉上卻一無表情。
一聲冷哼過後，二十七派大聯盟中緩步行出個面目陰鷲、滿臉紫氣的中年人來，手翻處，背上的那枝判官筆立時來到手裡。嘿嘿陰笑道：「在下『黑煞筆』田良。這位朋友高姓大名？」
年輕人木然道：「我沒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六子。田大爺請多多指教。」
一聲猛喝，跨步上前，氣勢剎時威豪無比，一道肉眼隱約可見的青光似陡然在他刀身處流轉。身外塵泥敗葉隨之狂舞，再緩緩旋轉飄飛下地。
滿場啞雀無聲。
「鐺！」
一聲金鐵交鳴巨響。
田良電閃標上，瞬時與小六子硬碰硬拼了一記。刀筆相交，雋美的陽光下，爆出一溜火星。
「殺！」
小六子狂聲大喝，猛上一步，長刀橫處，田良慘聲長嚎，從頭至肩，立被削為兩段。
血肉四濺激飛。夾雜四外眾人的驚呼詫叫，風和日麗的閑趣佳景，一變為血雨腥風的屠場。
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場內近百人一齊駭然望著場內橫刀傲立、威若天神的小六子，回想他適才那雷霆電掣般的一刀，無不慄慄危懼。
「好！好！」
極度寂靜間，一個尖細難聽的嗓音響起道：「如此厲害的刀法，老夫行道江湖四十餘年，尚是首次遇上。小朋友若是不嫌冒昧，老夫就來領教幾招。」
隨著話聲，二十七派大聯盟里顫巍巍的走出個瘦高的老人來。
此老長像甚奇，苦瓜臉，朝天鼻，偏額頭處長著個極大的肉瘤，嘴叼著一根細細長長的旱煙袋。整個形狀不堪入目，稀奇古怪之至。
計永勝眼內首次閃過一絲鄭重，呵呵笑道：「老哥如何稱呼？看來很有些面熟呢。」
老人有氣無力道：「老夫的名號亦有幾十年不用了，說出來尊架也不會知道。咱們客氣話也不用說啦，誰叫那不成材的東西是我的徒兒呢？徒弟既是無用，也只好由我這老朽出馬了。」
盯著地下田良的屍身嘆道：「唉，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師父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
四外靜極無聲，聽著他似是悵怨，實則飽含毒辣殺意的喃喃自語，無不屏息等待著這武功顯然奇高的無名老人與那小六子一戰。
這時慕容府、丐幫與煙雨樓眾人都漫步行上園心假山上那座秀亭里去。
氣氛劍撥弩張時，慕容佩君忽淡然道：「諸位都是我慕容府的客人，今日興之所至，相於切搓，谷老可否看在佩君面上，手下留情呢？」
滿場愕然。
那年青人小六子的厲害處是眾眼所見，這無名老人雖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但武功到底如何無人得知，可聽慕容佩君的語氣，小六子竟是必敗無疑，甚或有性命之虞。
老人猶豫片刻，道：「大小姐既是開言，老夫敢不從命。這樣罷，看在大小姐的份上，老夫就只要他一雙手，一對眼，外加一條腳吧。」
聞者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老傢伙好狠毒的心。學武之人若是如此四肢不全，還不如乾脆死了算了。
雲夢秋嚷道：「這怎麼行？你砍了他手下來，他還活得成嗎？老……噢，老伯伯，不如大家化敵為友，坐下來聊聊天罷。」
眾人面面相覷，盡皆啞然。
慕容萍美麗大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斥道：「小猴兒，給我閉上嘴巴。你懂什麼，再敢胡亂說話，我打折你的腿！」
雲夢秋怵然，眼角偷瞥，側旁的慕容思儀也似頗有不愉之色，假笑兩下，當即噤若寒蟬。
一隻溫軟柔膩的玉手伸來輕輕握住他手，楚楚柔孌的聲音響起道：「雲郎，她是誰？幹麼對你這麼凶呢？噢，要不要楚楚去殺了她？」
雲夢秋愕然，這煙雨樓三樓主莫非是個殺人狂？否則為何動輒喊打喊殺的？回眼怒瞪了她一下，喝道：「萍姐姐與我說話兒，關你屁事！以後再聽你這麼瘋言瘋語的，老子就再不理你……！」
楚楚俏臉飛紅，嗔道：「人家對你好，你反倒責怪人家！難道人家關心你也不行嗎？哼，不理就不理，好稀罕嗎？」甩開他手，賭氣轉過身去。
雲夢秋心弦一陣劇震。
曾幾何時，那個小魔女也曾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天香香那張俏艷無倫的瓜子小臉一下浮現胸間。乍眼看去，面帶嗔怒紅霞，美至無言以喻的這煙雨樓三樓主彷彿與那天魔教大公主二者合為成一體。
微生歉疚下，移身過去，揉了揉鼻子，訕然道：「楚……呃，楚楚，你生氣了嗎？我，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嘿，你……！」
楚楚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回過身來道：「人家才不生氣呢。雲郎你沒有看出來楚楚和你鬧著玩嗎？」
雲夢秋目定口呆時，她動人的蹙起秀眉道：「不過人家不喜歡你同我這樣說話，我是你妻子呢，雲郎你就不能對楚楚好一點嗎？」
雲夢秋實在難以置信，結結巴巴道：「楚楚，我很喜歡你的，不過……不過，你好像不是我的妻……我那個吧？你看清楚好不好，我真是你夫郎嗎？再說了，你我年級相差這麼大，只怕……只怕不會有結果吧？」
眼見事情就快弄假成真，再不分說明白，難不成自己當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多出個「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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