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楚溫柔
楚楚小女孩般翹起嬌艷誘人的小嘴道：「那麼凶幹麼？你一點都不疼人家。嘻！以後楚楚叫你雲郎好不好？
雲夢秋啼笑皆非。
說她是白痴可實在有些冤枉，竟然懂得「打情罵俏」，回想適才她那威儀儼然的神氣，與刻下相比，更是判若兩人。
心裡奇念似要衝之欲出。
楚楚乍見自己時，為何竟然認自己不出？
她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又是因為什麼？
而且她除了對自己「痴戀」外，其餘一應舉止無不有若常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他自然清楚，那老瘋子小胖哥那日所說的那個「愛情故事」完全是胡扯，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說那樣，楚楚剛才就不會連自己這個夫郎也不認識了。
胡思亂想間，已可遙遙見到慕容佩君與趙錢孫二人所在的那座僻靜院落。
沿途遇見的慕容府中人看著楚楚走過，無不恭恭敬敬的垂手避到了一邊，一邊又拿眼不停瞟向雲夢秋，滿臉的詫駭。
雲夢秋越來越是錯愕，自己這娘子莫非真是個「大人物」？很想詢問一下楚楚，偏記掛著那賊頭大哥的求愛成功與否。低聲道：「楚楚，你先在這兒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楚楚一下把邁步欲走的他的衣角拉住，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可臉上的表情已足已說明一切了。
雲夢秋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想藉機溜走的意圖破滅了，無可奈何道：「你跟著來也行，不過待會不管見了什麼，都不能出聲，聽見沒有？」
楚楚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人家知道了。你不要我說話，那人家裝啞巴好了！」
雲夢秋呆住。
此時的楚楚，哪還有半點弱智的跡像？為何只過了這麼一時半會，她就又「正常」了如此許多呢？
心裡隱隱有些害怕。
再這麼發展下去，可怎麼得了！楚楚的神情態度，越來越像是個真正的小嬌妻了，難道她果真喜歡上了自己？
暗地裡打了個寒顫。
眼角斜處，楚楚眉間那層迷茫之色已然無影無蹤，換之而起的是一臉歡顏，秀目柔情似水的盯著自己，嘴角猶含甜笑。
楚楚嬌軀一顫，白膩嫩滑的臉上飛起兩朵眩麗無比的紅暈，羞澀道：「你好壞啊，這麼偷看人家。嗯，人家不理你了！」
雲夢秋尷尬之極，轉開眼神，乾咳了幾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楚楚臉上微現怯色，拿眼看他，低聲道：「雲郎你生氣了嗎？楚楚同你鬧著玩哩，你若不喜歡，那日後人家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雲夢秋臉上又是一陣發燒，道：「不是，咳，我沒生氣。不過，最好以後你……唔，我是說，這個……！」
心裡首次，對身邊這個尤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絕色美女生出無所適從之感。
「轟！」
一聲郁沉的悶響忽地遙遙傳來，跟著驚呼詫嚷聲大作，其中還雜著少女的嬌呼，竟彷彿是慕容鳳的聲音。
雲夢秋一呆，正猶豫是否過去瞧瞧，又一聲氣勁交擊悶響傳來，奇念大甚，再也忍耐不住，快步過去。楚楚如影隨形跟在他身邊。
穿過一座庭園，前面說話聲清晰起來。一個蒼老的嗓音長笑道：「得勝堂向稱武林刀庄第一，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小七回來！十二郎，你去領教高明吧！」
雲夢秋奇念更甚，加快腳步，轉過一條曲廊后，面前豁然開朗。
廊外是個極大的庭園，亭台樓榭錯落有致，樹間廊下，林林落落站著不少人。園心假山上那座六角秀亭內，慕容佩君三姐弟和一眾慕容府中人正憑欄下望，三大管家的旁邊，慕容萍等諸女與幾個外宅執事並肩而立，慕容思儀也在其中。
得勝堂一眾人等就站在假山下的池溏邊，臉色皆是微現緊張，對面高矮不等的屹立著十幾個腰佩長刀，滿臉豪揚之態的青衫年輕人，眼內精光霍然，宛若有形，一身修為顯然極為高明。領頭者是個六、七十歲、身形猥瑣的老者，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浮腫的雙泡眼偶一顧盼，卻又電茫四射，讓人不寒而慄。
左面花架處，則是費家莊等一行眾人，那神態倨傲的費大公子費賓虛正負手斜盼場內，臉上掛滿不屑，嘴角微泛冷笑。
四外廊前湖邊，另還默不作聲的站著幾群人，形態各異，殊不相同，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雲夢秋與楚楚從曲廊處轉出來時，正滿場寂靜無聲。
那群青衫年輕人中大踏步走出一個神態沉穩，虎目方面的年青人，來至兩群人的中心點站定，虎目神光爆出，凝定對面臉色微變的那林二少爺，恭敬道：「小的十二郎奉命向林二少爺請教！」
猛地一聲沉喝，不見如何動作，腰上長刀閃電般來到手裡，斜指半空，跨上一步，往下虛避。四下剎時炸出勁浪磨擦空氣時爆出的尖銳異嘯，一道肉眼隱約可見的青光似在他刀尖處流轉，片刻之間，氣勢在無可再盛的情形下更甚。
全場嘩然。
得勝堂林氏家族的不傳絕學「霸刀十二唱」素以氣勢見長，在武林中向來有刀法霸道第一的美譽，這年青人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不知是何來歷，一刀擊出，竟有這等威勢，比之天下聲威煊赫的得勝堂霸刀，也似不遑多讓。
得勝堂眾人一齊臉色微變時，曲廊處的雲夢秋悚然止步，神情同樣大變。
他作夢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大場面，瞥見涼亭處慕容佩君等人正面泛詫色的望了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轉身趕緊逃走。
今次他與趙錢孫二人乃是偷溜進「梅園」，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那大妞兒的興緻，他怕雖不怕，心虛卻在所難免。
楚楚一下將他拉住，微蹙秀眉道：「雲郎你到哪裡去？又想拋下人家不管嗎？」
雲夢秋哭笑不得，正不知如何回答，秀亭上慕容佩君輕輕咦了一聲，長身而起，足尖在亭闌處一點，身姿美妙的在空中飄然掠過，凌波仙子般落在二人身前。
微一欠腰，含笑道：「楚楚小姐何時來的？佩君竟無有看見哩。」
風聲泛起，慕容府眾人相續掠來，垂下雙手，一齊恭恭敬敬向楚楚行禮。得勝堂與費家莊眾人也齊齊臉色微變，連那倨傲之至的費大公子，也微微欠身為禮。
慕容思儀長眉緊鎖，看向鼻青臉腫，模樣甚是狼狽的雲夢秋，輕嘆道：「阿雲你又闖禍了嗎？唉，過來讓儀姐看看。」
移身過去，伸手去牽他手臂。
楚楚美目里射出一抹厲色，一下盪開她手。冷冷瞪著她，神色極為不善。
眾皆愕然。
雲夢秋怒道：「你幹什麼，她是我儀姐哩！你也敢這麼無禮！」
上去牽起滿臉驚駭之色的慕容思儀的手，安慰道：「儀姐，不要理她。有我在這兒，她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以慕容佩君之沉凜，臉上也難以自抑的現出驚容，其他諸人更不用說了，無不瞠目結舌，呆極駭然。
楚楚嘟嘴道：「人家不知道嘛，還以為她是你……哼，就知道欺負人家！」
瞟見雲夢秋眼內怒色漸濃，不敢再說，俏美的臉上卻遍布委屈。
四下眾人一齊呆若木雞。
慕容佩君心情震駭說也說不出，吸入一口清氣，叱道：「思儀，領你雲弟回府去，成天這麼胡言亂語的，成何體統！」
雲夢秋急道：「我趙大哥呢？」
慕容佩君臉上立時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卻不理他，側頭微笑道：「楚楚小姐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和你商議，咱們亭上去談吧。」
楚楚蹙眉道：「有事就在這兒說吧，我要同雲郎在一起呢。」
聞者栗然。
尤以慕容府中人為最，一齊目定口呆的瞪著立即面紅耳赤的雲夢秋，齊感無法置信。
慕容思儀顫聲道：「阿雲，她……楚楚小姐說得是真的嗎？你，你怎麼從來沒有告訴我呢？」
四下那些眼大如鈴的異樣目光注視下，雲夢秋窘地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腦紅筋漲道：「儀姐，你別聽這白痴胡說，我……其實我不認識她的。總之這事說來話長，那天……」
實在難以為續，滿腔羞惱只得往楚楚發泄去，怒道：「閉上你的嘴！再聽你說半句話，老子立時休了你！」
忽然驚覺失言。
果然，眾人面面相覷，駭極之餘，無不感到不可思議。
全場鴉雀無聲時。
一個清甜悅耳、宛若清水滴石般的動聽女子嗓音傳來道：「小雲，怎麼可以說話如此難聽呢？」
雲夢秋一下屏住了呼吸。
駭然側頭，前方迴廊處正轉出一群人來，阿碧、小絲兩女及幾名背上滿是布袋的老丐的拱衛下，玉面含笑，裊然行來的赫然正是丐幫幫主雪影柔。
一身淺綠衣裳，襯以她清麗脫俗的容顏，款步行來，風姿嫣然，宛若天上神女。
特別是她那雙深邃清澈的麗眸，仍如往昔般渾無一絲煙火氣，隱隱流露出一抹清艷到了極處的漠然，秋波一橫，令人意亂情迷，色授魂與。
一眾丐幫中人後面，大步行著十幾名年青人，腰挎單刀，英氣勃然，眼內紫茫隱泛，氣態無不特異之極。
雪影柔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盯著張惶失措，顯在察看逃跑路線的雲夢秋，柔聲道：「小雲，咱們又見面啦。來，雪姐姐這兒來，讓我好好瞧瞧你。」
雲夢秋頹然沮喪，哭喪著臉道：「雪姐姐，你……你怎麼來這兒了？不會是……是……吧？」
雪影柔莞爾道：「這麼許久沒見，小雲你一點也沒變！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膽敢說要休去煙雨樓三樓主這種話了。」
雲夢秋尷尬之極，乾咳道：「我隨口說說的，雪姐姐你聽到了嗎？煙雨樓……」
突然一下瞪大了雙眼，失聲道：「煙雨樓三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