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侯府宅亂

第一百七十六章 侯府宅亂

次日一早,江梅先去一趟沐世子府,江梅拜訪沐簫和時,他正與雲晏在書房談論天下之勢。

「世子,如今天下三分,大燕雄踞北方,唐蜀佔有川中,我大桓雖據天險、民富兵強,但終究受制上游之制,倘若能將襄陽拿下,進而徐圖長安,佔據分陝之優勢,則北定中原終可成!」雲晏一派昂然氣勢,對著沐簫和娓娓道。

「哈哈…..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倒還頗有一番見識,你說的很好!但是奪取襄陽需要時機呀!」沐簫和負手而立,悠悠道。

此時,走至書房門口的江梅,正好聽到了雲晏那番大論,頓時心神震動,心裡默默道:真不愧我雲家子孫,心繫天下不說,還頗有一番謀略,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既有父親的影子也有哥哥的氣質。江梅對雲晏的滿心的喜歡,甚至是自豪。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雲公子一番見地,讓江梅眼界大開呀!」江梅踏步而入,優雅從容。

「江姑娘!」雲晏見江梅稱讚自己,面上一喜,連忙見禮道。

沐簫和見是江梅,神情發愣,那日大殿上,他親耳聽到蕭帝下旨將她逐出京城,心中縱然是萬般不舍但也無奈,他凝神半晌后,才微笑著道:「梅兒,你來啦!」

「來跟世子告別!」江梅淡然笑道。

「江姑娘要走了嗎?去哪?」雲晏聞言急急問道,他才入京不久,本仰慕江梅風采,正想多多跟她請教,沒想到她卻要走。遂滿臉的不高興。

江梅淡眸一轉,盯著雲晏看了幾眼,想起了自己造訪的目的,便笑道:「陛下下旨讓我出京,所以…」江梅抬眉凝視他,道:「所以我準備去一趟荊襄!」顯然江梅是想引起他的興趣。

「荊襄…..」雲晏清眸一亮,「荊襄是天下之腹。可惜。我從來都沒去過….」雲晏頓時嚮往不已。

「哈哈….如果雲公子有意,可隨江梅一道去遊玩一番!」江梅說這話時,冷不丁地瞧著沐簫和。

「他剛剛還說想去呢,梅兒不要跟他開玩笑了,省得他一時興起,真要賴上你的!」沐簫和失笑道。隨即溫溫的看著江梅,「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什麼時候走?」

江梅聞言一笑。她並未回答沐簫和,卻是收住笑容,正色道:「我是認真的,我與小雲公子一見如故。欣賞他年少的勇氣和氣度,如果世子准許,便讓他隨我一道出去遊歷一番。相信一定會讓他有所獲!」

雲晏聞言,立即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梅。他剛剛還真以為江梅是開玩笑呢,如今她這麼一說,自己更是心裡痒痒的,於是一臉懇求地看著沐簫和道:「世子,我一定乖乖的,不給江姑娘惹麻煩,世子,除了此次進京,我從未出過遠門,求世子成全!」雲晏凝重地朝著沐簫和鞠了一躬。

沐簫和瞧了他一眼,心裡頗有些猶疑,他隨即又看著江梅,見江梅真誠地望著自己,似乎很想帶他走,江梅對自己襄助良多,如今一個願意帶,一個願意隨,他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呢?

他遂嘆了口氣道:「好,我答應你們!」

「謝世子!」雲晏喜不自禁道,又是行了一禮,江梅輕笑了一聲,並不言語。

「不過,你可要答應我,不但不能給江姑娘惹麻煩,還要照顧好她,不能讓她有任何閃失!」沐簫和對著雲晏仔細囑咐道,雖說自己並不指望他能為江梅做什麼,可是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

「雲晏領命!」雲晏躬身笑道。

「那你趕快去收拾東西吧!」沐簫和見他如此欣喜,也是無奈一笑。

雲晏應了一聲,再朝江梅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我明日一早便走!」江梅怔怔的看著他道,這次一別又不知道何時能見,她相信沐簫和一定會好好的,但是她此去卻是千難萬難,她對自己沒信心。

「恩…」沐簫和深邃的眼神裡帶著幾縷淡淡的憂傷,他不知道為什麼,自聽到那個消息后,他便滿心的失落。自第一次見她到如今,心裡邊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她,甚至想見她,這種情愫已經在他內心久久作怪,就連沐簫和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你生性不喜束縛,如今得了這旨意,正好又給了你外出雲遊的機會!」沐簫和眼神如月光般柔和,卻又略有些惆悵不堪。

江梅嘴角輕揚,唇邊掛著絲淺淺的笑意,「是的,正好乘這個機會,去做一些一直想做的事,完成一個夙願!」她如清水般的眸子,淡淡的看著簫和,有種說不出的明澈。

沐簫和點點頭,「不去見他一面嗎?」沐簫和垂著眼問道,語氣低沉。

江梅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她知道沐簫和指的是誰。

她緩緩踱步至窗前,望著外間,悠悠道:「不用了,徒讓他傷心而已,已經對不住他,便讓他忘掉我吧!」

沐簫和募得苦笑了一聲,沙啞道:「忘掉一個人談何容易?」僅是那樣一個死了十五年的小丫頭就讓他記掛這麼深,又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江梅呢?他如此,蕭墨琤也是如此,作為蕭墨琤的好友,他了解蕭墨琤的性子,蕭墨琤雖然看似是一個花花公子,可一旦愛上了,便會不顧一切,便會將之前所有的無情都化作專情。

恐怕蕭墨琤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江梅,作為一個從出生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皇子,江梅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就如玥瑤對於他一般。得不到的便成了心靈深處永遠的挂念。

江梅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結,便躬身道:「世子,明日辰時初刻我在石頭津渡口等候雲晏,江梅還有事,先行告退!」

沐簫和知她還有很多事情需安排。也不好留她,江梅隨即作了一揖,遂轉頭出門而去。

她越過一個園子,走上一段走廊時,便見到了迎面而來的裴蘭英,江梅見她一雙明亮的眼睛清澈動人,許久不見。她少了一些活潑青澀。多了幾分嫻靜和清雅,儼然已是一位明艷不可方物的少婦。

「江梅見過夫人!」江梅欠身行禮道。

「姑娘免禮,姑娘來了也不多坐一會。蘭英已經許久未見姑娘了!」蘭英走過來,微笑地說道。就在剛剛剎那間看到一襲白衫的江梅時,蘭英心裡居然心生一股酸意,畢竟是她把自己的貼身侍女送給了沐簫和。而且也有了身孕,就算蘭英再大度。終究心裡還是有些許介懷的,更何況,江梅對沐府頗為照顧,就連沐簫和每次談到江梅時。眼中總是有股異樣的光芒,而嘴角也是掛著淺淺的笑。嫁為人婦之後,難免不去關注著自己丈夫的一舉一動。一眉一笑。更何況她是那麼的愛沐簫和。

「多謝夫人盛情,江梅還有要事。只是來跟世子和夫人告個別,夫人多多保重,江梅要告辭了!」說罷江梅躬身行禮。

「姑娘一路順風!」蘭英也欠身道,隨即讓開路,讓江梅出府。

蘭英久久的看著江梅漸漸遠去的身影,一時有些恍惚,如果她要離開京城,自己也說不出悲喜,倒是蘭英的貼身丫頭瑾兒看著江梅走出了侯府大門,便撇了撇嘴道:「這位江姑娘也不知道存的什麼心思?居然還把府上的丫頭送給了世子,欺負我們侯府沒有丫頭嗎?」

那印心自從跟著沐簫和進府後,便一直悉心在世子寢居照顧,可是惹得府上的丫頭們一陣眼紅。如今居然還懷上孩子了,飛上了枝頭,能不讓瑾兒生氣懊惱嗎?

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居住在沐簫和寢居的側房,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沐簫和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都超過了華纓,想著自己的主子現在在孝中,不能與世子同房,瑾兒心裡著急,所以瑾兒但凡看到印心,總是百般刁難,刻意使壞。

自從裴岩去世后,夏口裴府里原服侍蘭英的婆子和丫頭都隨著蘭英住進了侯府,所謂人多勢眾,所以瑾兒氣焰更盛,再加之,印心性子和緩,不愛在沐簫和面前嚼舌根,因而私下受了不少委屈。

「瑾兒,快別這麼說,江姑娘也是好意,走吧,我們去看看午膳準備好了沒?」蘭英到底性子和善、爽朗,她不相信江梅是這樣的人,遂駁了瑾兒的話。說罷瑾兒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回到了后廳。

二人踏入后廳,正看到印心在堂內倒茶,印心見蘭英進來了,連忙行禮。

「夫人好!」印心緩緩福了福身,隨即也過去扶著蘭英坐了下來。

「你在忙什麼呢?」蘭英撐著腰,緩緩坐了下來。

印心也隨她跪坐在身邊,小聲地回道:「哦…世子看書看了許久,我便給他熬了熱茶,準備給世子送去。我先給夫人倒一杯!」說罷又起身去給蘭英倒茶。

「哦..」蘭英應了一聲,便沒說什麼,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印心在照顧人這方面比她做的好,所以沐簫和更親近她些也情有可原。

瑾兒見蘭英有些悶悶不樂,再而想起剛剛遇到江梅的事,頓時壓制了許久的怨氣便涌了上來,便語氣酸酸地道:「哎喲,我說印心呀,世子已經吩咐下來,不讓你勞累,你不安生的養胎,還忙活這些,要是累著了,傷著了,豈不連累別人?」瑾兒說完白了她一眼,隨即看到印心後邊的几上有點心,便起身去拿。

蘭英神色倦怠地靠著憑几,並未在意瑾兒說了什麼。

印心見慣了她的臉色,所以也不去反駁什麼,只是柔緩地回道:「我身子不累,無礙的!」說罷便俯下身去給蘭英遞茶。這時拿好點心的瑾兒轉過身子,她見身前的印心正有些顫巍地俯下身子,於是心中突生捉弄之意,便隨意地從印心身旁走過去,故意地撞了下她。

印心還未跪穩的身子霎時便朝前邊傾了過去,「啊….」印心一聲驚呼,連忙用手托住了案幾,而手中的熱茶卻已經朝蘭英噴洒而去。

「夫人…」

「啊…」蘭英頓時被熱茶燙醒了神。

瑾兒見熱水燙到了蘭英,立即驚恐不已,「小姐…」她趕忙奔過去扶起蘭英,「小姐,你有沒有燙著?」瑾兒連忙幫蘭英擦拭茶水,焦急地問道。

這時印心也惶恐不已,生怕自己剛剛意外地燙傷了蘭英。遂連忙起身。關切道:「夫人,你沒事吧?是印心的不是!」印心嚇的眼眶都紅了,也幫著瑾兒一道給她擦拭茶水。

后廳內的婆子和丫頭們聽到了驚呼聲。也紛紛跑了出來,見蘭英濕了衣裳,連忙上前幫她擦拭。

「沒事,沒事。你們別大驚小怪的,只是弄濕了衣裳。待會去換一套就好!」蘭英也輕輕抖了抖衣裳,洒脫道。

瑾兒遂微眯著眼,怒視印心道:「印心,你安的什麼心。故意將茶水潑在小姐身上是吧?你不知道茶水這麼燙,會燙傷小姐嗎?」她邊說邊喘著氣,竟是越看印心越不順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印心一時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那雙握著手帕的手竟是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屋子內的丫頭和婆子們,見這情形,心知印心得罪了夫人,遂也跟著瑾兒一道,紛紛對印心使眼色,弄得印心更是尷尬不已。

「怎麼回事?」這時正踏入后廳的沐簫和見到了這一幕,出聲問道。他身邊跟隨著侯府司馬季翔。二人正從書房過來,準備用膳,誰知一進門便見到瑾兒與印心起了爭執。季翔掠了掠鬍鬚,淡淡地掃了一眼,不動神色地立在沐簫和身後,一言不發。

沐簫和見印心一臉淚水,眉頭一緊,遂上前溫言問道,「印心,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瑾兒見狀,更是嬌怒不已,印心還未回答,她便佯裝委屈,低聲哭道:「世子,剛剛姜夫人給我家小姐倒茶,她卻故意把茶杯摔了,將那滾燙的茶水潑在了小姐身上,想必小姐被燙傷了也未可知呢?」說罷更是抽咽地扶著蘭英,似蘭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印心本姓姜,沐簫和得知她懷孕后,便封她為姜夫人,平日里瑾兒根本不那麼稱呼,只是在沐簫和的面前才會用尊稱。

印心心知自己把茶水潑在蘭英身上是事實,遂也不爭辯,便立即跪下道:「印心確實不小心潑了夫人一身茶,是印心的不是,請世子責罰!」

沐簫和聞言哪裡去管她是不是潑了水,見她跪著,反倒心疼起來,便連忙扶起她,溫柔道:「傻丫頭,別動不動就跪下,傷了身子怎好?」

印心見沐簫和壓根不在意那件事,反倒如此關懷自己,更是低著頭臉紅不已。

瑾兒見狀,則一臉不可置信,怎麼這世子居然不過問自己小姐是否燙著,反倒關心起她來,她遂抬頭看了看蘭英的神色。此刻的蘭英臉上也不好看,她本無意於怪罪印心,更不想在小事上跟她計較,但是沐簫和如此維護她,蘭英頗有些傷心,臉上漲得微紅,遂別過眼去。

沐簫和扶起印心后,便走了過來,「蘭英,你沒事吧?可有燙著,讓大夫來看看!」

蘭英依舊低著頭,故意憋著嘴道:「我沒事!」

沐簫和本是心細之人,見她這神情知她心生醋意,便笑著道:「好啦,沒事便好,我陪你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再來用膳!」

蘭英喜極,想著他終歸是心疼自己,便也不再生氣,沐簫和見她喜笑顏開,遂攬著她朝後屋走去。

正當瑾兒欣喜不已,朝著印心傲視一眼,準備隨蘭英而去時,季翔叫住了她。

「瑾兒…」季翔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踱步至案幾后坐下。

「大人有何吩咐?」瑾兒見他喚自己,立即止住腳步,走至堂前,盈盈問道。她心知季翔是府內第二人,甚至府內府外事情都多決於他,所以萬萬不可得罪。

「你留下,我有話要說!」季翔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又偏過頭對著印心道:「姜夫人,你請坐!」

印心雖猶豫一下,但見他神色頗有些嚴肅,也不推辭,便坐了下來。

季翔掃了一眼堂內的婆子和丫頭們,她們也還算識眼色,立即低著頭,乖乖地站於堂下。

季翔先不急著做聲,反倒是緩緩地喝起熱茶來,印心一直靜靜地坐著,眼神柔和,容色寧靜。而其他站著的婆子丫頭們,均被這沉默地氣氛鎮得有些緊張,她們悄悄地看了看對方,內心均有些躁動不安,可季翔一直不開腔,她們也不該出聲。

就連一向膽大的瑾兒也在這沉悶的氣氛中有些焦灼不安,她瞅了瞅安然坐著的印心,心中突生一種不祥的感覺。最後她暗暗地瞧著季翔,嘴唇也有些微微發顫。

季翔先是瞧了瞧印心,見她泰然安坐,神色寧和,心裡暗暗嘆道:真不愧是江梅的人。

季翔隨後抬眉,正看到了瑾兒額頭緊張的細汗,心裡一陣發笑,遂將茶杯放下,緩緩開口道:「姜夫人是主,各位是伺候的丫頭和婆子,如今夫人懷有身孕,你們不悉心照料反倒處處為難,權當我不知道呢!」季翔越說語氣越嚴肅。一時堂下的丫頭們都噤若寒蟬,不敢吱聲。(未完待續)

ps:明日小江出京。。。突然有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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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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