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大雜院
秦白薇姥爺臨走又留了五百塊錢，這年頭五百塊還是能買不少東西的，宋泯宏這樣的小軍官一個月工資不過560元，加上津貼也就是700，秦白薇姥爺給留的這500可以算是一家人省吃儉用存了好一段時間的了。
秦文青推辭著不要，卻被秦老爺子輕聲呵斥了一句：「你不用，我外孫女還用呢！你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薇薇又傷著，給孩子多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啊。」
秦文青這才收下了，一顆心被捂地熱乎乎的，舉著手電筒送秦老爺子出了大雜院。
秦白薇坐在屋裡的小凳子上把玩脖子上掛著的玉墜，這個有點像電視上古裝劇里男子佩戴的玉佩，壓衣服的那種，塊頭很大，雕琢的也精美是一副二龍戲珠的款式，瞧著是塊有年頭的老玉。
不知道是不是屋裡燈光太暗，還是自己眼花了，秦白薇在玉佩上雕琢精巧的那顆龍珠上看到了一絲霧氣涌過，又像是裡面有什麼活的東西在遊動。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端量，看了半天才勉強看到的確是有一小股如水的霧氣裹在裡面，像是條小魚在裡面遊動。
因為玉佩本就不大，上面雕刻的珠子更小，看了一會也沒見什麼特別的，秦白薇乾脆放回衣服里貼身戴著了。
秦白薇在家裡住了幾天，她頭上縫針還沒拆線，學校那邊只能請假。她上一世成績優異，雖然考取了大學但是卻沒能去上，只半工半讀的念了個夜校。這一世不管是為了討她媽歡心，還是為了自己將來能賺更多的錢給她媽治病，她也一定要一步步打好基礎。
普通家庭出來的人，考學是她們唯一的出路，也是能抓在自己手裡的救命稻草。
秦白薇自己在家沒事就翻翻書，自己小聲的讀課文。她上一世的時候自幼懦弱，毀了臉之後更陰沉沉的整天不吭聲，即便在習慣了別人詫異的目光之後，她也無法與人多交流，也就落下了輕微口吃的毛病。
讀一上午書，看著快到中午了，就收拾桌子，端了家裡的小鋁鍋去外面熱飯菜。大雜院里地盤劃分的清楚，誰家的幾分地方都算到精確，秦白薇她們母女只租了一間小屋，分到的也只有外面靠近窗戶的一塊地方可以放爐子，支起火來將就著可以做飯。
秦白薇是吃過苦的人，在宋家當丫頭似的做這些瑣事做了二十幾年自然熟悉，幾下就摸清了門路，點火熱上了飯菜。旁邊住著的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女人瞧見這麼小個孩子自己做飯一時有些驚奇，湊過來看了兩眼，還幫著看了下鋁鍋里加沒加水，「哎喲，你家怎麼沒個大人在啊，你行嗎，沒加水可是會燒掉鍋底的啊。」
秦白薇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胖女人圍著秦白薇轉了兩圈，顯然是很想聽聽她家的事兒，她在這大雜院住了好幾年從沒聽說那個做菜市場小販的秦文青有孩子。
秦白薇不理她碎嘴，大雜院里就這點不好，人多熱鬧，傳事兒也塊，這種喜歡在人背後打聽事兒嚼舌頭的人秦白薇一向不喜歡，她上一世因為毀容沒少被人拿來當笑柄。那胖女人見她只顧著悶頭做飯，覺得這小孩跟秦文青一樣木訥沒趣，順手從小鋁鍋里拿了半塊白饅頭，哼了一聲扭著屁股走了。
秦白薇深深吁了口氣，盯著小爐子里跳動的火苗，心想要儘快賺些錢幫她媽從這裡搬出去才好。
秦文青匆匆忙忙趕回來的時候正好瞧見秦白薇端著剛熱好的饅頭和一碗菜往屋裡去，桌上擺著兩雙筷子，還有一小碟鹹菜。
秦白薇把碗碟放好，沖秦文青笑了笑，道：「媽，吃飯了。」
秦文青跟在夢裡似的，連聲答應了，走進來的時候心裡高興的想哭又想笑的，變了幾下，臉上到底還是綻出了笑容，接過女兒給她熱好的飯菜吃的格外香甜。
飯菜質量一般，饅頭是秦文青自己抽空做的，嚼勁十足，吃起來帶著淡淡的麥香。那碗菜上面是白菜下面是雞肉，拿雞湯燉出來的白菜清甜爽口，雖然熱了之後有些老了，但雞湯也都泡進了菜里，吃的一嘴油汪汪的。
秦文青把雞肉都挑給孩子，自己只吃了雞脖子和一隻雞爪。填飽了肚子，她又把帶來的鋁質飯盒打開，裡面放著她買來的幾塊桃酥點心，往秦白薇那邊推了推，道：「薇薇，媽媽給你買的點心，你擱著下午在家吃，別餓著了。」
秦白薇嗯了一聲，又把手裡那點饅頭掰碎了泡進雞湯里一起吃了，她記得小時候總是很餓，但是那時候她稍微吃多一點就被宋泯宏罵一頓，導致最後抽了一米七的個子但乾瘦的像個扁豆。現在養在自己親媽跟前，多吃幾口也沒人罵她了。
秦文青哪裡捨得罵，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女兒，瞧見孩子吃的多隻會心酸，想著晚上也要給白薇買點油炸的果子回來吃才好。
這麼養了一連幾天，秦白薇小臉上明顯紅潤起來，雖然還是瘦巴巴的，但是黑葡萄似的眼睛滿是靈性，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兩個小酒窩一看就討人喜歡。秦文青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也學著菜市場上的其他人給女兒買了一套童話書，花了不少錢，但她瞧見秦白薇高興自己什麼都值了。
秦白薇上輩子沒收到過禮物，有時候秦文青送來些吃的用的，也被高華梅半路拿走轉送給家裡的保姆或者老家的窮親戚，她是永遠都沒有那一份的。這套童話書裡面的故事稚嫩童趣，她已經過了看這樣小孩書的年紀，但是看到花花綠綠的封面圖案，她覺得自己的童年被彌補了，像是從之前的灰色變成了彩色，摸著書都寶貝的不行。
「謝謝媽！」秦白薇這幾天在家裡把小學三年級的課本都翻來覆去的背熟了，說話也越來越流暢，不敢說字正腔圓，但是至少不結巴了。
秦文青笑眯眯道：「等你看完了，媽媽下次還給你買別的，咱們薇薇要好好讀書，將來當個大學生呢！」
秦白薇點了點頭，道：「媽你放心，我一定考上最好的學校。」
秦文青只當她是小孩子說著好玩的，也沒放在心上，誇獎了她幾句，又道：「薇薇，咱們下午去醫院拆線，到時候可能有點疼，你要勇敢知道嗎？拆了線你就能去學校跟其他小朋友一起讀書了，會有很多小朋友跟你一起玩，好嗎？」
秦白薇點了點頭，她也想早點去學校，她記得上一世她們學校就有一個小孩跳級讀書直接升上了初中，她也想跳級，這樣可以給她媽節省一筆開支。她是老城區的，來師大附小讀書還要每學期交三百塊錢的借讀費，加上學費學雜費，實在是不小的數目。
秦白薇天天盼著拆線，等了一個禮拜拆線的時候她腦門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白痕。戚醫生對這對母女印象深刻，對她們的態度也好，一疊聲叮囑道：「孩子還小，長几年就不見了，平時一定要小心點，可別再傷著了。」
秦文青連聲答應了，再三謝了醫生才離開。
「戚醫生真是好人啊。」秦文青握著女兒的手喃喃道。
「媽，」秦白薇小手在她媽掌心動了下，抬頭看著她道：「以後咱們會遇到更多好人，姥爺說了，天底下像我爸那麼壞的人沒多少的。」
秦文青笑了，低頭親了女兒白凈的小臉一口道：「對，以後咱們娘兒倆好好的過日子。」
秦白薇收拾了書包被秦文青送去師大附小，但是上學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煩。
「你怎麼沒給孩子穿校服就送來了？」班主任有些為難道：「我們這每天都檢查，最近這幾天上頭有領導來，抓的更嚴了，不穿校服要給班裡扣分啊。」
秦文青拿著孩子當心頭肉，孩子的老師說什麼她自然全聽進耳朵里，急忙道：「那我們買一身行嗎，我現在去給薇薇買，我們換上就能進教室了吧？」
班主任指了指教務處的方向，道：「也行，你快去吧，跟那邊的王老師說一聲，先買一身給孩子換上。」
秦文青急急忙忙就去了，剩下班主任和秦白薇等在那，班主任對這個向來低著頭成績也不好的學生沒什麼印象，只當她是自己忘了，低聲責怪了幾句：「你家長忙，忘了校服的事兒就算了，怎麼你也給忘了呢？」
秦白薇低著頭跟老師道歉，其他的話一句也沒說。她來的時候高華梅給她收拾的包里就沒有校服，想來跟以往一樣，隨手送給家裡的小保姆了。這種事發生了太多次，初中的時候她只有一身校服，洗了還沒幹就得穿上，因為實在沒有可以替換的衣服。
秦文青回來的很快，額頭上還帶著汗，她手裡拿著一身淺藍色的校服，但是瞧著樣式卻是夏天的半袖。「老師，教務處那邊說只有這一套夏裝了，秋冬裝要等明天才行……」
班主任也沒辦法了，只能讓秦白薇先換了這身夏裝，「那中午課間操的時候你就別下去了，留在教室吧。」
秦白薇答應了一聲，天氣太冷，她還是穿著自己的厚外套，半新不舊的衣服瞧著也還過得去，不是太扎眼。她進教室之後匆匆掃了一眼，瞧見最後排的空座位猜著可能就是自己的了，就提著書包過去坐下。
旁邊的小女孩見她來還衝她眨了眨眼，道：「你怎麼才來呀，我們之前上體育課踢毽子，沒你在咱們班都輸啦！」
秦白薇記不起她的名字，只能友好的沖她笑了笑，道：「下回不會了，咱們再贏回來。」
秦文青在教室外面看了幾分鐘，瞧見秦白薇拿出課本來上課，還主動舉手回答問題，這才放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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