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羅媽媽歸來
「怎麼我走的這段時間可以出這麼多事？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小姐一個人去那麼偏遠的地方，你為何不跟著？」
「羅媽媽，都是我的錯，我以後都不會讓小姐一個人！你怎麼罰我都好，就是別讓我離開小姐！」
「醉枝，你也不小了，都十六了！你要是真想跟著小姐，陪嫁丫鬟是不成了！」
「媽媽，我一定要跟著小姐的！我從小伺候小姐，小姐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羅媽媽嘆了口氣，「醉枝，我們二房下人的命運婚配都在二太太手裡，只怕她是不會如小姐意將你好好地配個小子。哪怕配了，以後也難跟著小姐出門子！如果你真的要跟小姐，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柯熙媛還沒見過羅媽媽，只是這兩個月隱約從醉枝嘴中得知這個羅媽媽很是幹練，墨竹院被她收拾得妥妥帖帖。這十二年，柯熙媛在余氏手中平安無事，羅媽媽不可謂不厲害。
但畢竟是最熟悉柯府五小姐的奶媽媽，柯熙媛有些擔心羅媽媽會看出自己的不同。
退縮不前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性格，自有一套說法讓羅媽媽信服現在的自己。
「媽媽回來了，倒是先找醉枝，可是不疼我了？」
羅媽媽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月白薄夾襖披散著頭髮有些慵懶的少女。
十三年，自己一直看著這個如月亮般明艷的少女成長。一步一步，越來越美好。只是眼下，她站在自己面前，總覺得距離似乎有些遙遠了起來。
羅媽媽不知道自己這種感覺是從哪裡來的，但是她確信的是，眼前這個少女是自己一生要守候的人。
知道小姐大冬天落水險些喪命，羅媽媽一顆心簡直如火烹油煎，可愛的孫兒都不能讓她展顏。當即收拾好行囊，急急趕回柯府。
經此一次，羅媽媽似乎明白，小姐才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低頭瞧見柯熙媛光著的雙腳，有些嗔怪的走向前，「小姐都十三歲了，怎的還像小孩子一樣？雖說是春天，也是乍暖還寒的時候，才受了次罪，也不長記性！」
記憶如潮流般湧來。
眼前這個三十大幾的女子，居然在這五小姐的記憶里佔了如此重的分量。
「媽媽不抱抱我，還要訓斥我，我都想哭了！」
十三歲，在自己那個世界，還是孩子的年紀，到了這裡，卻是快要嫁人的女子了。難得的，聽從心底的那個聲音，不由得對羅媽媽露出幾分孩子才有的真性情。
羅媽媽彎下腰給柯熙媛細心的穿好鞋，然後一把攬住她，「我的好小姐，媽媽恨不能時時跟著你，這災禍讓媽媽替你擋了該多好！」
醉枝見二人如此，瞭然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坐在門口做起綉活來。
柯熙媛眯了眯眼睛，想起這幅身子的孱弱，目光都清冷了幾分。
「媽媽莫說傻話，你可是要跟著我享福的！這災禍不見得就不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媽媽你且看著吧！」
羅媽媽心緊了緊，攬得更加緊了。
「小姐，你老實告訴媽媽，你還記得那天的事嗎？到底是誰害你？」
柯熙媛搖搖頭，「我著實不記得了，之前的有些事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這是真的，只有見到熟悉的人，記憶才會出來。
那天見到柯熙鳳，以為會有關於落水的記憶。可是，絲毫沒有。雖然柯熙鳳有一瞬間的慌亂，卻也不能說明是她做的。但是至少，柯熙鳳是知情的就是。
這個家，嫌自己礙眼的除了柯熙鳳就是余氏。其他人不見得喜歡自己，卻也不會厭惡到要傷自己的性命。
在這個柯府，要站穩腳，需要太多太多東西。
首先的第一步，就是要管制好自己的墨竹院，打好根基，才能再下一步。
羅媽媽眼睛一紅，「我可憐的小姐，好在你沒大礙，不記得了就算了，想必也不是什麼好的記憶！以後有媽媽在，拼了命也不會再讓人傷你分毫！」
人一旦有了羈絆，就會有弱點。
饒是上一世自己到死都孤單一人，習以為常地度日，這一世遇到真心對自己的人，還是忍不住心軟。
難道，這才是自己想要的？
不是金山銀山，只是一份簡單的關愛。
這份羈絆，自己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只是，真的不想放開。太溫暖，太過想要。
心動時情早已溢滿，拍了拍羅媽媽的背，「媽媽，以後，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我！媽媽，別難過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柯熙媛不知道，羅媽媽眼中的小姐，一直都是最好的。眼下的不同，羅媽媽只覺得是經大事後的成長。自己的小姐，一直都是這麼優秀！
羅媽媽扶著柯熙媛坐好，拿了張薄薄的絲錦蓋在她的膝蓋上，才道：「我似乎看到新來了兩個丫頭。」
柯熙媛點點頭，「祖母送的，放在二等丫頭的位置，大約是想要我培養來當陪嫁丫鬟的！」
「這樣極好！老太太雖然平日里和小姐你不太親厚，但也不至於害你。怎麼樣，總比日後那邊送人給你要好！我這些日子就再選兩個機靈點的上來，培養著，湊齊四個，別人也就塞不進人來了！」
羅媽媽這點很好，自己只要說一句，就能自己舉一反三想得極全面。醉枝雖是穩重，但也太過中庸，還需磨練才堪大用。
人手，自己缺的就是人手。
「這些年，我實在是沒培養出幾個用得稱手的人來。媽媽，你以後多帶著醉枝，要她儘快可以獨當一面。你們兩個，是我唯一可以用的人了。」
羅媽媽很開心，以前覺得小姐小，陪嫁丫鬟什麼的都可以不用著急，慢慢培養看著。再加上以前小姐也只對自己和醉枝親近，就也沒提那幾個丫頭。現在看來小姐開始有打算了，自己怎麼也要幫小姐把好這第一關。只要自己放風在這個院子里，小姐要選兩個二等丫頭，保准所有人都可以現形。到時，就可以慢慢挑選了。
陪嫁丫鬟，要的就是忠心不二的人。自己錯不得，小姐輸不起這一小步。
羅媽媽雖然只是奶媽媽，卻是見過大世面且滿肚子韜略，以前不得發揮，現下主子有所要求，自是鼓足勁要為柯熙媛做事的。
柯熙媛眼很毒，一看羅媽媽做事說話就知道自己這是撿到現成的寶了。
自己上位，需要的就是羅媽媽這樣的執行者。劍指的方向正確，利，才能所向披靡。
醉枝不是不好，只是還需磨練，需要能獨當一面，需要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像羅媽媽一樣保全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小姐放心，媽媽我自有辦法！那兩個丫頭我會看著分工，用段時間就知道她們的深淺了！」
柯熙媛只覺得這是除了養病之外最舒坦的一刻。有人一起分擔，真好。
這段日子，每天晨起去給余氏王氏請安。兩人都不曾為難自己，卻也每每讓自己勞心不已。尤其是余氏，近來看自己的目光帶著太多審視。於是多話再也不說，怕引起懷疑。
自己又極力隱藏自己，開始恢復到以前那個不愛多言的五小姐。
那天的送丫頭事件，讓余氏有所懷疑吧？一向最不喜歡庶女的王氏，居然破天荒送了兩個丫頭給自己，又留自己吃杏仁酪。
這是以前從來不可能發生的，所以余氏有些慌亂吧？
哼！可沒那麼容易讓你察覺什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現下先打好根基，其他的賬，我們再一筆一筆算。
「媽媽，懷敏那邊，你也留心點。我怕他也……」
自醒來，就沒好好和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柯懷敏說說話。柯懷敏已然十歲，到了去外院的年紀，再加上祖父柯有為聘請了吳先生做教習，每每來探望自己都是形色匆匆，說兩句體己話就被催著走了。
吳先生嚴厲，覺得男兒應四處遊歷增長見識，開了春就帶著柯懷敏外出遊歷探望隱世的恩師。
柯懷敏走了一個多月了，柯熙媛莫名地記掛。
羈絆越來越多了呢！難不成上天憐惜自己上一世孤獨無依，這一世給足自己？
「三少爺身邊的小廝都是二老爺安排的，必定都是妥妥的，小姐這點放心。就是那服侍的大丫頭，也不怕不能成為自己的人。只是奶媽媽，差不多也該打發了！」
柯懷敏的奶媽媽是余氏安排的。余氏面甜心苦是很顯然的，給柯懷敏安排的這個奶娘倒也沒什麼大的事，主要就是見識少，上不得檯面。
柯懷敏三歲的時候，還要時時賴在這個奶娘身上不願意自己走路，遇事就大哭不止。這個奶媽媽就一直這麼由著他，嬌慣了他沒個樣子。
還是柯正東一錘定音，將柯懷敏送去夏姨娘身邊教養，自己又親自給柯懷敏啟蒙，才慢慢好起來。
「她榮養了這麼多年，也該放她出去和家人團聚才是。媽媽你看，什麼時候我和大伯母講講這件事呢？還有我的醉枝，也該配個人了呢！」
「聽說大太太近期正在排查府里的下人呢，小姐去串串門，總是沒錯的。府里大少爺和二小姐好事將近，小姐也該去多走動走動的。」
這就是羅媽媽的好處了，不用自己說太多。才回來，卻已經把各房情況都摸了個透。
「是呢！二姐姐想來有許多綉活要做，我該去幫幫忙呢！」
看著自己現在這雙手，不得不感慨，這麼雙白玉無瑕的手，居然能夠飛針走線，確實是給了自己太多在這個時代生存的資本了。
柯熙媛，你留給我這麼好的一切，我必定好好珍惜。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必會活出我的一份天地。
盤膝坐好，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如此反覆，直到小腿隱約有酸痛感才停。
這幅身子，還要繼續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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