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變

葉欞櫳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間什麼都明白了，強自按壓下心裡的顫抖，有憤怒也有悲哀，手指猛然攥成拳，一字一句的問那個女人：「還有多少錢沒有還清？」

女人攤開雙手，一臉無知的眨著眼睛看著葉欞櫳道：「誰知道呢，我又不會去注意那個。」

葉欞櫳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旁沉默著的吳興華，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了？還是這件事你也參與了？」

吳興華聞言忙抬起頭，看向葉欞櫳，眼中有葉欞櫳熟悉的老實，也有她不熟悉的愧疚，「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對不起……」

葉欞櫳抬手打斷了吳興華的話，直接站了起來，再也沒有看吳興華一眼，對著後來的女人說道：「當初我會看上他是我眼瞎，如今既然你想要接手，那他就給你，呵，你想要早說啊，用得著這麼麻煩！」

女人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冷了下去，看著葉欞櫳，用極為冷淡的語調問道：「你什麼意思？」

葉欞櫳笑了笑，也是自從吳興華來了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抬腿走了出去，在那個女人的身側站定，道：「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說罷，葉欞櫳不理會兩人臉上那錯愕的表情，直接轉身出了門，臨走前，將自己兜里唯一揣著的兩百塊錢放在了桌子上，大聲對櫃檯的服務員道：「不用找了！」

風鈴被門框撞起，然後又重重的落了回去，發出一聲類似於悲鳴的鈴響。

站在咖啡店的門外，葉欞櫳沒有絲毫猶豫的往回走，她覺得她可真是傻透了，居然會以為吳興華是要和她結婚，哈，怎麼可能，吳興華是什麼人，他可是國企的高管，馬上就要升職了，而她呢，要什麼沒什麼，一個開貨車的女司機，呵，真可笑。

明媚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被一層層烏雲遮擋，六月的天，娃娃的臉，上午還是一片晴朗，現在卻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葉欞櫳緊緊地攥著雙拳，她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麼失敗過，什麼都不成功，做什麼事都沒成過，甚至她在心裡大聲的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去當兵，為什麼要去浪費那五年的時間，然後現在一事無成。

冰涼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葉欞櫳慢慢低下頭，暴雨來得很快，只一個瞬間就將她澆成了落湯雞，雨水順著她的髮絲一點點的流淌著，從脖頸一直流淌進衣服裡面，冰涼冰涼的，卻沒有她的心涼。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葉欞櫳抬起頭看著天空，黃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街上的行人都在紛紛找地方避雨，只有她一個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大路中央。

在某一個瞬間，她覺得她似乎能夠看清這天上的雨滴，一滴又一滴，慢慢的模糊了她的視線。

口袋裡面傳來熟悉的鈴聲，葉欞櫳掏出手機沒有看電話號碼直接接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葉小姐嗎，我們是中/央銀行的工作人員，因為您現在居住在南京路天祿街523號房產的貸款沒有完全結清，還有二十萬的尾款長時間沒有支付，所以我行決定將在一個月之內收回您所在的房產，如有什麼異議，請於三天之內去本行與相關人員說明情況，謝謝合作……」

葉欞櫳看著掛斷的電話，右眼皮一個勁的跳，不等她將手機重新揣回兜里，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老李。

「喂，李叔。」葉欞櫳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

老李帶著關心的話語傳進葉欞櫳的耳朵：「喲，小葉啊，怎麼了這是，嗓子發炎了？你現在還在外邊那吧，快進屋裡，別感冒了。」

葉欞櫳的眼皮更加劇烈的跳動了一下，她直覺老李打這通電話似乎沒有什麼好事，「沒事，李叔，您說吧，我聽著呢。」

老李應了一聲，然後頓了頓，換了一種擔憂的語氣說道：「小葉啊，那個，你欠銀行貸款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是這樣，銀行剛才打來了電話，不是打給我的，是給上面，因為當年的事上面也幫你分擔了一下，這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葉欞櫳的喉嚨動了動，咳了一聲，回道：「哦，我知道李叔，我也很感謝上面對我的關照，真的。」

李叔「哎」了一聲，然後又接著道：「那個，小葉啊，是這樣，因為你這件事吧，實在是拖了太長的時間了，而且銀行也給我們這邊施壓了，我們也很難辦，這些你都懂，所以我們這邊決定，就先收回你現在的工作，然後上面要是有什麼比較好的工作，適合你的就一定會優先安排你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的，你放心，組織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

葉欞櫳嘴角慢慢勾了勾，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和緩道：「恩，我知道，謝謝了李叔，我知道李叔一定也幫了不少忙，行，那我接受上面的安排，沒關係，還有，李叔一定要幫我謝謝當年負責我那件事的人，真的是太感謝了……」

和老李又客套了幾句，將電話掛斷，葉欞櫳停下腳步，眼睛透過模糊的雨水看向前方空曠的街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葉欞櫳突然間就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去哪。

房子還有二十萬貸款，可是她渾身上下加上這幾年存摺里攢下來的錢一共也才五萬，而且現在她連工作都沒了。

別管老李說的怎樣好聽，但是裡外里也就是那麼一個意思，收回工作，老夥計ca30也得老老實實的給他們開回去，就這樣。

狠狠眨了眨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葉欞櫳的眼睛還盯在手中的小手機上，水霧盡情的肆虐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手機白色的屏幕突然劇烈的閃了閃，然後在葉欞櫳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黑了下去。

葉欞櫳愣了一下，抬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按了幾遍開機鍵，還是一樣，黑了就是黑了，無論怎麼都白不起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葉欞櫳覺得如果讓她現在看見吳興華，絕對會一拳揍上去，她他/媽當初怎麼就看上了那麼一個窩囊廢！

不，她並沒有看上吳興華不是嗎，吳興華不過就是她的初戀而已嗎，對，就這麼，沒什麼的，反正她又不喜歡他！

葉欞櫳忍住將手機摔出去的衝動，用力的將它揣回兜里，白色球鞋被街上的泥點子濺出了花，身上的白色半袖更是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大圈套小圈的黃印子，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在雨中狼狽逃竄的斑點狗。

有什麼呢，沒有什麼，一會回去沖個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覺，然後一切就都會好的，是吧。

葉欞櫳努力的安慰著自己，可是一想起今天發生的一件件倒霉事，就有一種忍不住的衝動，就是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感覺。

打在頭上的雨滴慢慢的減少，葉欞櫳一路往家裡走，反正都已經濕透了，避不避雨又有什麼區別呢。

抬起頭隨意的看了一眼，卻不想剛剛抬起頭，葉欞櫳整個人就好像是觸了電一樣的傻在那一動不動，身體還有小幅度的顫抖。

眨了眨眼睛，灰濛濛的烏雲似乎要散了，隱約能夠見到後面那刺眼的太陽在盡情的散發著它的熱量。

葉欞櫳站在自家門口大聲的咳嗽了起來，渾身濕的透透，頭髮緊緊地貼在臉上脖子上，劇烈的咳嗽著，活像是一個得了什麼癲癇即將抽搐過去的重病患者。

好半天，因為長時間窒息而引起咳嗽的葉欞櫳終於恢復過來了，她就像是一個進了別人家院子的小偷一樣，左右看了看，快速又小心的打開自家大門，然後猛地將門拍在了一起，並反鎖上。

緊接著，葉欞櫳做的下一件事就是抬頭看天。

什麼都沒有。

第二眼。

還是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

葉欞櫳瞪圓了眼睛，剛才發生的種種不愉快全部被她忘在了腦後，她剛才看見了什麼？宇宙飛船？

哈，別開玩笑了好不好，這又不是在拍什麼星際電影，怎麼會有宇宙飛船！

那麼她剛剛看見的是什麼東西？銀白色的亮漆，也可能是金屬本身的顏色，橢圓形的大盤子，像是家裡裝魚的菜盤子，不過比菜盤子還有再鼓一些，還有後面那些奇形怪狀她形容不上來的東西，是幻覺？

她明明看見那些宇宙飛船一樣的東西從烏蒙蒙的陰雲中飛出來，然後往北方飛過去，亮白色的表面閃了閃，就變成了和左右兩邊烏雲一樣的顏色，甚至連成一片的形狀，那麼自然，之後就突然消失了。

葉欞櫳站在自家院子里，深呼吸了兩次，自我安慰：「一切都是幻覺而已，和他們生什麼氣呢，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

一直以來葉欞櫳維持的淡定又冷靜的臉就這麼的被輕易打破，像是打碎了的花瓶，龜裂成渣，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神態，失魂落魄的直接躺在了床上，開始睡覺。

屋外，葉欞櫳已經睡著之後的世界猛然間就變了樣，也許等她醒來，會以為自己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