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無常
「就算我有此想法，可影都的防範幾乎是滴水不漏，想要深入探查，還需從長計議。」
「你還知道從長計議就好。」蘇紫略微鬆了口氣，雖說一直都知道影都目的難測，但如果他們真如沈袖推測的一般連禍龍都敢下手，那就真的不止是難辦二字了，而是隨時都可能會要命。「不過……」她轉念又想到了盛凌人那個並沒全部告知她的計劃。
「不過什麼？」
「再過幾日……我或許能找到什麼突破口也說不定。」
「我自然信你，不過你也要記得，不要冒險。」沈袖一如既往地沒有多問，只是看著她囑咐了這樣一句，隨即將話題轉向了這次不歸山真正的大事，「八峰之試，準備的如何了？」
「盡人事，聽天命，雖然不指望影都能揭出老底，但能多了解一分便是一分，說實話，除了那些早已成名的大魔，影都年輕一輩的實力究竟如何，好奇的可不止是我登仙道一家。」對於這次非比尋常的大比，蘇紫的心態到一直很平和，眼下也與沈袖通了氣，她便準備起身趕下一個場子了。「若無事我就先走了，大比開始之後，我若得到什麼消息，再來通知你。」
然而沈袖卻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袖口。
「來都來了，好歹品完這杯茶再走。」這人的語氣雖然溫和，卻怎麼聽怎麼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你可是有些日子沒好好休息了？」
「……看得出來？」蘇紫很是意外，但仔細一想，自龍梅一事起她基本就像是個陀螺一般轉個不停，雖說修行之軀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精神上的疲憊仍然存在，沈袖不提還好，他這麼直接的問出口，到真讓蘇紫起了些許偷閑的心思，她在心裡過了一遍還在等著她做的事，看看外頭的天色，再看看桌上的茶和桌旁的沈袖，最後默默的捧起了茶杯。「最多……再歇上半個時辰。」
沈袖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日頭漸斜，一時間屋內除了茶盞輕碰的聲響，只余寂靜，似乎連時間都隨之慢了下來，蘇紫隔著杯中氤氳的水氣看向對面的沈袖，兩人一時無話，直到半個時辰就這麼過去，她才漸漸回過神，問了一句，「這不是我們本來備下的韶春白露，是你自己帶來的茶？」
「如何？」沈袖不答反問。
「入口極淡，回味卻濃，很特別。」蘇紫起身，「多謝款待，先走了。」
「好，」沈袖起身相送，「之後見。」
雖說只休息了半個時辰，但邁出燕鄉園的蘇紫卻感覺到了一種已經數月未曾體會過的神清氣爽，充電完畢，連腳步一時都輕快了起來，下一個目的地，上林築，去見那位尚未蒙面的殘橋片月·篔搗衣。
在不歸山上轉悠了一天的這位影都情報部長此時總算是回到了他們的落腳地，聽聞術峰另一位首席前來，立刻便將人請入了內。
蘇紫抬步而入，令她沒想到的是，屋內並坐著兩個人，除了篔搗衣之外，另一位卻並非病相或蕭恨中的一人，而是一副她未曾見過的生面孔。她的目光掃過二人，最終停留在上首位之人的身上，「登仙道術峰首席蘇紫，見過篔禁主。」
如果說病相是人如其名，那麼殘橋片月給她的感覺便是有些意想不到了，坐在那裡的男子相貌平平，著一身素色布衫，隨意的如同一個凡間的江湖客，特別是與他同坐之人一比較，若非他們的座次，蘇紫當真認不出他便是可與梅芳雙秀相提並論的殘橋片月。
「蘇首席辛苦了，不必這麼多禮。」篔搗衣雖然說不上英俊，一笑起來的時候卻是親切，他笑著寒暄這一句，不管真假，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如果說病相的親切還讓她覺得有些刻意，那麼篔搗衣則完全沒有這種違和感，蘇紫不由得又提醒了自己一遍，這位鄰家大哥一般的殘橋片月，可是早已成名不知多久的大魔。
「哦，對了，」就在蘇紫默默讓自己保持警戒的時候，篔搗衣十分主動的為她解惑，他抬手一指身旁安靜不語的藍衣男子，開口道：「還未向蘇首席介紹，這位是我的好友，此次他並不在登仙道邀請之列，只不過我二人今日巧遇，我便自作主張將他帶上了不歸山，此番先斬後奏，還請見諒。」
「篔禁主嚴重了，來者是客，只是不知這位前輩如何稱呼？」蘇紫面色不變，看向藍衣男子。
「燕行雲。」男子開口，語調清冷的報出了姓名。
？！
內心再震驚，面上卻不能表露半分，蘇紫只是抬眸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盡量輕描淡寫的答道：「原來竟是燕前輩，久仰。」
殘橋片月，易水參商，這兩個從前不死不休的名號如今擺在一起，竟成了以好友相稱，蘇紫不由自主的想起遠在咸州的池覆雪，還當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感嘆過後，她清醒的也十分迅速，當年仙魔大戰結束后，不論成敗，雙方都是損耗過甚，大傷元氣，所以在大戰方歇的那一兩百年之內，仙魔兩道休養生息，可以說是非常平靜，就連正風妙筆下筆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而在他難得記錄的幾件大事之中，雙秀反目，參商入魔，堪稱最重的一筆。
他與白崖因何決裂，又如何入魔，在敗於求瑕之手後到底去了哪裡，這些疑問的聲音一度為人所津津樂道，直到易水參商這個名號真的隨著時間消失了痕迹，伴隨著他的聲音才漸漸消弭，可即使如此，身為名鋒十劍之一，當燕行雲這三個字再度出現的時候，任誰也不能輕視他的分量。
所以……消失了這麼久的燕行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不歸山？
「對了，蘇首席，我還有一事要勞煩你，此次好友前來，身份便只是我的友人，與影都無關，他這人悶得很，對宴席什麼的也沒興趣，就不必勞煩你們費心為他張羅了。」
對於篔搗衣這看似隨意的要求，蘇紫目光微閃，隨後應下，「我明白了，篔禁主請放心。」
「如此，我先謝過蘇首席，天色已晚……」篔搗衣目的達成，便要開口送客，然而他話才說了一半，就被門外忽然響起的敲門聲給打斷，緊隨其後的更是完全沒準備等主人回應直接闖進來的腳步聲。
「舅舅，管商他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