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濕冷的噩夢

阿冰心裏一頓，忙裝作無知：「阿冰不知道爸爸說的是什麼，哪四個人？」

賭王突然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一掌。

「住口！」他怒道，「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無辜？你那點小把戲，誰人看不出來？阿法有幾分本事，幾分膽量，我不知道？就憑他，槍都不敢拿，還敢去殺人滅口？你在別人面前裝裝也就算了，現在這裏就我們父子兩人，你還要矇騙我嗎？」

阿冰一見賭王是真的發怒了，也嚇得不輕，他急忙鞠躬：「爸爸息怒，阿冰也是無奈之舉。這世上弱肉強食，別人已經對我下套，我若是再不反擊，恐怕今天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就是我。阿冰也知道什麼事情都是瞞不過爸爸的，阿冰實在不應該存有僥倖心理。」

賭王聽這七兒子承認得這麼爽快，忍不住嘆氣。

「阿法要是有你半分機靈和擔當，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般田地。」

阿冰忙說：「或許教書才是五哥最大的心愿，爸爸今日之舉，或許是成全了他也不一定。」

賭王搖頭：「你也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也不用隨便給我戴高帽子。我活在這世間幾十年，什麼人什麼事沒見過？哎，七仔，我從前實在是太看輕了。」

「以前是阿冰不懂事，」阿冰忙介面道，「以前的我，我自己想想也實在羞愧，有辱爸爸的血統了。」

賭王聽他這樣說，臉上倒是顯出了一點笑：「你這般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我看到確實十分欣慰。你實話告訴我，這事情到底是你主動陷害阿法，還是將計就計。」

阿冰很認真地看着賭王：「阿冰絕不會主動去陷害別人，將計就計也談不上。我只是發現賭場里流水不對勁，順勢一查，就查出了這麼個事。阿冰也從來沒想過要用這事情來害人，只是今日別人打到我臉上，我如果不自救，就只能任人宰割。」

賭王又是微微嘆氣：「兄弟相伐，沒想到最終你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哎，罷了罷了，阿冰，你要如何和他人爭鬥我也不管，但是你今天須得在我面前發誓，無論如何，絕不去殘害你的兄弟姐妹。」

阿冰微愣：「其他人來殘害我，我也不得反擊么？」

賭王搖頭：「其他人先出招，你若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我也便不會責怪你。但若你主動算計他人，則逃不出我的眼睛。」

「阿冰知道了。」阿冰點頭，「我絕不會主動去算計我的兄弟姐妹。」

賭王又微微笑：「去吧，我相信七仔你是個聰明人，不會讓我失望。」

這一晚，阿冰就住在自己在梁家的房間里。

夜深寂寞，他一人半躺在床上，望着昏黃的落地燈發獃。

阿冰知道自己是個害怕寂寞的人。

要不然從前身邊也不會走馬燈似的換著女人。

成為梁少冰的這一個多月，堪稱他這幾年來活得最清心寡欲的一段日子。

他抬頭，看着天花板呼氣。

「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個人呢？」他問自己，「找一個再也不用換掉的女人。」

這麼一個值得慶賀的晚上，他卻沒有如同從前那般出去喝酒玩樂，而是就這般靜靜地呆在房間里。

因為突然間，就厭倦了從前那樣的生活方式。

他知道，這次的勝利，只是一個開端，一個熱身賽。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打響。

後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驚醒了。

原因是他做了一個夢，夢裏面有什麼冰涼陰冷的東西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像是一條蟒蛇，或者是一隻鱷魚，總而言之是極其危險而可怕的東西，覆蓋在他的身上，吐著濕冷的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阿冰一個激靈坐起來，起先是以為有人潛伏在他的房間里，要伺機而動。

繼而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在房間里愣愣地做了許久，然後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梁家。

凌晨十分，A城依然是燈火通明。

一座賭城，是真真實實的不夜城。

阿冰的目的地卻是醫院。

哪怕全城都亮着燈，阿芷的病房卻黑燈瞎火。

阿冰點開打火機，他注意到病房裏只有阿芷一個人。她睡著了，夢裏面也皺着眉頭。

他便在她身邊坐下，很輕的，怕是吵到了她似的。

沒有開燈，也沒有再用光源去照她。

只是那般靜靜地坐着，身邊多了一個人，突然覺得踏實了很多。

阿冰就那樣坐着，竟然就坐着睡著了。

一直睡到天蒙蒙亮。

同一個深夜裏，二房也是通宵燈火未滅。

二太是氣得睡也睡不下，話也說不出。

三太從旁勸她：「媽媽，你還是休息休息，別因為這事情傷了神。」

二太無聲許久，這才怨恨地開口：「在這個家裏這麼久，還只有那一次，四太把我氣得那麼狠過。真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兒子又這樣算了我一遭。」

說罷，她就恨恨地看着梁少法：「這事情，一定是阿法哪裏出了紕漏，才讓那阿冰藉機反擊。阿法你怎可如此輕敵！」

三少見五少低頭不說話，忙幫忙勸二太道：「這事情也怪我，那五個人出事的時候，我還道是他們相互貪錢內鬥，根本沒料到居然是阿冰殺了人，嫁禍於阿法。」

六小姐聽到這裏便嘆氣：「但是現在沒人相信五哥了。阿冰是證據確鑿，而且那僅存的一人也咬死了是五哥殺了他的兄弟。」

三少聽到這裏便冷笑一聲：「誰人會不相信阿法？你以為這家裏的人，特別是爸爸真的是糊塗了嗎？爸爸他清清楚楚，阿法根本干不出殺人的事情。誰都知道人一定是阿冰殺的，可是誰有證據？」

二太便抹着眼淚：「我最氣的就是這一點，你們爸爸明知道是阿冰乾的這事情，卻還袒護着他。讓阿法把賭場交了出來。」

三少又是一聲冷笑：「爸爸這樣做一點也不奇怪。爸爸就喜歡能幹果敢的人，阿冰的行為可謂深得他的心意呢。」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六小姐着急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看着阿冰做大嗎？今天是盈滿利，明天就是京華，後天就是紅喜，再後天就是賽馬場……難道說這個家就要淪落到阿冰的手中嗎？」

三少往沙發里靠了靠，他眯着眼，眼裏是危險的光：「能不能做得大，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他吩咐六小姐道：「你們先別管這事情了，我會有安排。」

「那五哥怎麼辦？」六小姐有些不服氣地問三少。

她是這個家裏三個女兒里最能幹的一個，賭王讓她管理一個賭場，是對她能力的肯定。六小姐向來不服家裏只有男兒最受器重，在她看來，自己未必沒有三哥能幹。

說不定，將來還能當上女賭王。

三少卻是有些看輕自己的小妹，他斜了斜眼：「阿法就暫時去教書吧，享受享受生活也是好的。」

梁少法嗯了一聲，在二房裏，他什麼都聽自己三哥的。

這次失利，也是徹底擊敗了他的鬥志和自信。

六小姐看着梁少法頹敗的模樣，頗不屑的哼了一聲。

這次要不是梁少法只知道聽三少的意見，也不至於一敗塗地……如果換做她，她才不會幹這麼明顯的事情。

換她去對付阿冰，她一定能輕鬆把他從這個家裏剷除掉。

天亮時，醫院裏。

阿芷睜開了眼睛。

「阿冰……」朦朦朧朧中，她覺得眼前坐了一個男人。

然而當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阿芷坐起來，看了看病房之內。

一個人也沒有……

是幻覺吧……

幻覺昨晚上他竟然在自己身邊守了一夜。

他是不會回來了，阿芷對自己催眠，死心吧，阿冰不會再回來了，他不再喜歡她，而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了，過往的一切，已經隨着那個消失的阿冰而一去不返了。

梁七少獲得盈滿利賭場經營權的消息。

在這一天已經傳遍了整個A城。

大家都只記得前不久他還是一個無藥可救不被看好的敗家子，一夕之間竟然獲得一家大賭場的經營權。

賭王家的風雲變幻，果然不是外人所能勘破的。

阿冰走馬上任，開始大刀闊斧的在盈滿利實施改革。

在他看來，梁少法實在是太死板而不懂變通，盈滿利之所以會是四大賭場里盈利最差的一個，並不在於它場子有多小，而是它缺乏吸引顧客和留住顧客的特色。

阿冰決定要把盈滿利做大。

這裏是他的第一個戰場，也是他的根據地。

他開始在宣傳和活動上大筆的投入，重新劃分會員分級標準和優惠政策，對下屬制定全新的績效考核制，將顧客黏性納入員工激勵機制。

盈滿利是四個賭場里女荷官最少的一個場子。女荷官只佔到所有荷官數目的百分之六十。

之前梁少法一直努力想要學習其他幾個場子，擴充女荷官的數量，然而阿冰認為這恰恰應該成為盈滿利的特色。

A城的賭場，基本都以男顧客為目標群體，女顧客只作為附屬人群和小眾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