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西夏（二）
用過早膳之後，秦錦繡和方正刻意地纏上喜公公。
「喜公公。」秦錦繡甜甜地叫着。
「哎呦，秦姑娘，你可是福星啊。」喜公公雙眼眯成一條縫，「真沒想到，秦姑娘容貌出眾，廚藝也出眾，皇上吃得好開心，老奴也高興。」
「這都是小菜一碟，若是皇上喜歡，我還可以做的。」秦錦繡不好意思地說。
「喜公公。」方正藉機迎了上來，「聽喜公公說，宮中的宮人不多，喜公公可曾見過一個老嬤嬤，聽聞曾經侍奉過凈月皇后。」
「老嬤嬤？」喜公公低頭想了想，「侍奉過凈月皇后？」
「對啊，就是駝著背，走路起來搖搖晃晃的。」秦錦繡比比劃划。
「當年侍奉過凈月皇后的宮人本就不多，而且在凈月皇后被打入冷宮時，死的死，傷的傷，根本沒剩下幾個。」喜公公坦言，「老奴記得有個叫百靈的小宮女也被放出宮外，看守凈月皇后的皇陵了，根本沒有什麼宮人了？」
「打入冷宮？」秦錦繡和方正震驚地看向喜公公，「不是說皇上對凈月皇后一往情深嗎？怎麼會將凈月皇后打入冷宮呢？」
「哎。」喜公公急忙捂住了口鼻，「瞧老奴這張嘴，總是沒有把門的，你們別問了，就當老奴沒有說過。」
「哦。」秦錦繡抬起頭，看向靜靜聳立的凈月殿，心中充滿疑惑和遐想。
「皇上對凈月皇后真的很好，凈月皇後過世多年，皇上依然念念不忘。」喜公公垂頭喪氣死說：「昨夜，老奴又故事重提，希望皇上納妃，充盈後宮，生下個聰明伶俐的公主環繞膝下，也是好的，但皇上厲聲痛斥了老奴。」
喜公公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皇上勢必要孤老終生了。」
原來喜公公昨夜沒有說完的話語是勸解遼皇納妃，怪不得遼皇變了臉色，秦錦繡又聯想到遼皇告誡自己和方正的話語，想來遼皇和凈月皇后之間定隱藏了秘事。
方正眸光凜然，「還請喜公公再好好想一想，宮中到底有沒有這位老嬤嬤。」
「好。」喜公公痛快地應允，隨後又挑眉問道：「你們找這位老嬤嬤做什麼？」
「哦。」秦錦繡微微一笑，搪塞道：「當日我和令狐秋進宮時，有幸和老嬤嬤見了一面，她說去凈月宮拜見凈月皇后，我覺得此人必定是有情有義之人，自然想結交，今日恰巧，我也住進了皇宮，若是有機會，我想再當面拜會老嬤嬤，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緣分。」
「秦姑娘真是有心人，好，好，老奴一定幫你找到她。」喜公公不停地讚譽。
「謝謝喜公公。」秦錦繡的臉上露出甜甜的小梨渦，又刻意天真無邪地看向方正。
方正搖頭苦笑，對秦錦繡騙人的小把戲不以為然。
三個人就這樣一路閑聊，繞過長長的甬道，朝着皇家園林的方向走去。
剛踏進皇家園林的月亮門，喜公公忽然一拍腦門兒，「哎呀，老奴想到了，想到了。」
「想到了什麼？」方正謹慎地問道。
「是李嬤嬤，李嬤嬤。」喜公公重複，「是尚衣局裏的李嬤嬤。」
「李嬤嬤？」秦錦繡眨動着美眸，「你怎麼知道？」
「李嬤嬤的宮中為數不多的老人，在尚衣局裏當差，當年，凈月皇後宮中所有的細軟都是由李嬤嬤來採辦裝飾的，後來凈月皇後過世，皇上因思念凈月皇后蓋起了凈月宮，並下旨，凈月宮內的一切擺設都如當年。」喜公公細聲說道。
「我知道了。」秦錦繡微微點頭，「李嬤嬤就是專門負責凈月宮細軟裝飾的？」
「對，對。」喜公公嘆息，「凈月宮內一切如初，但皇上從未踏入凈月宮半步，老奴知道，皇上是不敢面對過去，不敢面對凈月皇后。你那日見到是定是李嬤嬤。」
「哦，那喜公公可知曉，李嬤嬤的來歷？」方正疑惑地問道。
「李嬤嬤？」喜公公低頭想了想，「她不是自幼進宮的，好似是因為喪子喪夫才進宮的，這樣的女子原本是不祥之人，沒有資格進宮的，但李嬤嬤生得一雙巧手，繡花裁衣樣樣精通。」
喜公公羨慕地看向秦錦繡，「方大人和秦姑娘也知道，我們外族人向來手腳笨拙，比不上南朝女子的秀氣，當時尚衣局非常緊缺綉娘，就破例收了李嬤嬤，李嬤嬤在宮中這一住，就是一輩子。」
「哦。」秦錦繡微微點頭，會意地看向方正。
方正神色凜然，若有所思。
「秦姑娘，方大人，皇家園林已經到了，老奴這就回去了，希望兩位早日找到兇手。」喜公公拱起雙手，「老奴等待你們的好消息。」
「多謝喜公公。」秦錦繡非常喜歡性情平和、忠心護主的喜公公。
看着喜公公離去的身影，方正輕言說道：「我們先去看看雲煙姑娘，再去天牢探望令狐秋如何？」
「好。」秦錦繡點頭，「從寢宮出來的時候，我囑託過宮中的小侍衛，到驛站里向郭玄和硯竹報平安，順便也讓他們準備一番，與我們一同去天牢探望令狐秋。」
「也好。」方正盯着皇家園林中盛開的紅梅，又看着一襲紅衣的秦錦繡，眼裏漾滿濃濃的愛意。
秦錦繡也被眼前美艷的景色所吸引，驚叫道：「好美的梅花呀。」
就在兩人沉浸在紅梅的美麗中時，從梅花叢中走出一位身着素白的女子，女子垂眸淺黛桃花容，美若天仙淑女羨，只是眼中滿是灰暗晦澀，遮擋住芬芳充盈的眸心。
「好美。」秦錦繡情不自禁地驚嘆。
方正卻微微皺起眉心，在自己看來，世間最美的是秦錦繡那雙靈動清澈的大眼睛，迷了自己的心，迷了自己的眼，無人能及。
「兩位是……」女子見到秦錦繡和方正也頗為驚訝，輕輕掩住口鼻，滿臉疑惑。
「哦，我們是南朝的使節。」秦錦繡挺起了高高的胸脯。
「南朝使節？」女子臉色一驚，徑直摔過衣袖，厲聲痛斥道：「你們來做什麼？北王被你等害死，難道你們還要再來害人？」
「沒，沒……」秦錦繡急忙揮動雙手，「我們沒有殺害北王，此案疑點重重，你也不希望看到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吧？」
「不錯，我們正是為北王遇害一事而來。」方正直奔主題，「不知姑娘可知雲煙夫人在哪裏？」
「哦？」女子謹慎地緩步走近秦錦繡和方正，執着地說：「我就是雲煙。」
「你就是雲煙夫人？」秦錦繡悻悻地咂舌，艾瑪，難怪北王寵愛她，自己若是男子，也喜歡呀。
「雲煙夫人。」方正面不改色，重語問道：「我們想知道，北王遇害的當晚，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身處何處？」
「你們是懷疑我？」雲煙輕輕咬過薄唇，「如今我唯一仰仗的北王死了，連你們也要欺負我嗎？」
「不，我們只是想多了解些線索，才能早日找到兇手，令北王安息。」秦錦繡白了方正一眼，「哎，對待女孩子，要溫柔些，別那麼凶好不好，你一貫是溫潤如玉的公子呀。」
「嗯。」方正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公事公辦。」
「哎。」秦錦繡笑眯眯地走到雲煙面前，握住雲煙微冷的小手，「別害怕，你只管實話實話便好。」
「多謝姑娘。」雲煙低低垂下頭，擦過眼角的淚水，「北王遇害那天夜裏，奉皇上旨意，到思月閣宴請你們，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早早就回來了，我當晚身子不適，沒有在書房侍奉北王，但不放心北王，我依然撐著過去了。」
雲煙眼神執著，「我剛到書房，便看到北王與人在密商要事，按照慣例，我避過了，過了好一會兒，此人才走，我才進了書房。」
「那人你認識嗎？」方正追問。
「不。」雲煙搖了搖頭，「那人看着眼生，個子不高，對了，他送給北王一個錦盒。」
「錦盒？」秦錦繡關切地問道。
「對，那個錦盒非常漂亮，花瓣的形狀，我想打開，瞧瞧裏面什麼樣子，但北王不準，我還笑他小氣。」雲煙陷入回憶。
「那個錦盒現在還在書房嗎？」方正不動聲色地問道。
「應該還在，自從北王遇害之後，書房一直封著，沒有人去過。」雲煙低沉地回應。
「那你什麼時候離開書房的？」方正再次追問。
「大概在亥時，我還聽到更夫的梆子聲。」雲煙蹙眉說道。
「亥時，那正是思月閣宮宴快要散場的時候。」秦錦繡思索半刻，「我和令狐秋到達驛站，令狐秋再來到皇家園林，應該將近子時，也就是北王遇害的時候。」
「北王。」提及北王，雲煙再次掩面，傷心地哭泣。
「不對，北王遇害的時候應該是丑時。」方正緩緩說道。
「丑時？」秦錦繡驚訝。
「你別忘記了，令狐秋說過，他不熟悉皇家園林，找不到假山，找了好久才摸到書房前的小假山，而後他等了好久，兇手也沒有出現，他便走了。」方正凝神解釋，「北王便是在令狐秋走之後，被人殺害的，算算時辰，便是丑時。」
「對，是丑時。」雲煙止住哭聲，「我在丑時曾聽過幾聲像是笛音又不是笛音的動靜，最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後來卻傳來北王被殺的喊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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