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侍妾

第一章 侍妾

賈易忽地清醒過來,只覺得全身肌膚疼痛欲裂,駭然發覺一柄半尺長的青銅劍正插在自己胸口。此刻他的身體竟在空中正急速下落。

「蓬!」瓦當破碎,紛紛亂飛,賈易看到自己撞破了屋頂,身體也只是一緩,跟着掉進屋裏,嘴裏慘哼一聲,緊跟着聽到自己骨頭折斷的聲音,眼前卻影影綽綽站着一個男人。

緊接着又聽到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模糊中勉強聽到一陣雜亂聲音,看到眼前那個男人似乎有所顧忌,一個轉身,往外飛走,然後便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這些天他意識都是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只是隱隱覺得有個女人對他悉心照顧,幫他敷治傷囗,燉湯熬藥。

「你終於醒了過來。」賈易睜眼看到一個男人站在自己跟前,一想起昏倒前那一刻的情景,使他倒抽一囗涼氣。

剛要挪動身體,居然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賈易一陣心寒。

那男子又走了幾步,靠近他身邊,仔細看過他的氣色,忽然瞧了眼窗外,本打算要說什麼話,卻沒有出口,轉身離開。

這是什麼地方?剛才那個人又是誰?他為什麼要殺自己?不是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便會回復自己的身份,為什麼沒有警察來接應自己?難道他們沒有收到自己發出的任何信號?

突然腳步聲響起。

賈易急忙將眼睛一閉,繼續假裝昏迷。

此刻他的精神卻是高度緊張,他想知道將要進門的是什麼人?只有確定來人的身份,這樣或許才能撿回一條小命。木門外的腳步聲,讓他心臟砰砰亂跳,腦海里卻在不斷的祈禱著,這次來的一定要是一個警察,即便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面孔,甚至是一個凶神惡煞,一開門就拿槍對這自己腦袋,並口口聲聲要拘捕自己的警察也好。

木門被輕輕推開。

賈易不由自主的從眼縫裏掃了一下來人,一個只會出現在電視里的剪影,深深印在他的腦袋裏。進來這人既不是他想要的警察,也不是那些瘋狂的毒梟,而是一位身着粗布衣的古代少女,一頭長發從中間分開,各拉向身後,用一條麻繩隨便系在一起。手裏正捧著一個陶碗,盈盈走了過來了。

她到賈易身旁跪坐下來,一手輕輕托起他的上身,將一碗墨黑色的汁液一口灌了下去。這汁液入口,一股無法抑制的苦味流入胃裏,猶如翻江倒海,縱然經過嚴苛訓練,也讓賈易眉頭輕輕一鄒。

瞄見賈易眉頭微動,那少女被他這一動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裏的陶碗失手掉到地上,她連忙放下陶碗,伏跪在賈易身後,一隻縴手撫摸着他的胸口,急促的上下滑動,想幫他順氣。又在賈易耳邊喃喃低語,她的聲音略帶焦急,又是濃重的方言,跟着就是一連串的話,賈易卻是一句也沒聽清楚。

不過聽她的聲帶喜色,心裏暗叫一聲苦,知道自己已經無法繼續偽裝下去。

這才裝出一副勉強睜開眼的模樣,回頭只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盯着自己看。賈易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少女面容清秀,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暗想了一陣,腦海里並無這少女的任何信息,他這才放心下來。

那少女忽一見他睜開眼,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跳。突然拋開一切,一把把他抱住,哽噎著哭了起來。由於身份的關係,賈易向來很少接近女人,這次忽然被一個女孩抱個滿懷,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試着想扶起那個少女,可雙手卻依然不聽使喚,沒奈何只得作罷。他才發覺自己居然沒有躺在醫院,而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四周的圍牆,竟然都是用黃土夯成。此外就是屋子的一角,還擺放着一些盆罐,這些東西都是清一色的瓷器(其實是陶器具),由於距離較遠,他無法識別是否真品,不過那擺設卻與這房間,極不相配。

那人究竟是什麼人?不但傷了自己,剛才分明是要殺人滅口,又為何會突然離去,難道這少女也不是一般人?

忍着這一肚子的疑惑,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沉默有時候是最後的選擇。賈易只是等那少女自己停下來,自己也不說話。

那少女一陣低語,見賈易並無反應,心裏這才惶恐起來。兩眼含淚,兩手更是將他緊緊抱着,話語也快了不少。

此時賈易的頭腦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十幾年來的風風雨雨,讓他迅速冷靜下來。他人雖不能動彈,但腦子卻沒有壞,留心聽着少女的話,居然也懂了一大半,這少女說的不是緬甸土語,竟然是河南一代的方言。賈易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大約是擔心自己。忽然心裏一冷,低聲問了句道:「你是誰?」

那少女聞言呆了一呆,這才住嘴,瞪着那雙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語帶哭泣道:「夫君,奴家是思煙啊!你忘了奴家嗎?」

這句話她說的雖然很快,但賈易還是聽了出來,當即啞囗無言,自己能說什麼呢?在他的記憶里,自然是沒有思煙這個人的,甚至這個環境都讓他感到陌生的很。難道我真的死了,這裏便是陰曹地府?賈易對自己這個無稽的想法,都覺得好笑,這是二十一世紀,他一向是不信鬼神的。可這裏又是那裏?

這時兩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誰也不再開口說話,賈易仍不打緊,可是那少女本就衣衫單薄,更是發育的很好,被她緊緊一抱,兩人和赤身裸體實在差別不大。

那少女過了很久,才嘆了口氣,輕輕說了句話。

她說的顯然是另外一種方言,縱然賈易也未曾聽聞過,愕然問道:「什麼?」

少女再說了一遍,這次她用的是剛才的語言,原來她說自己長醜陋,本就是賈易的侍妾,就算是他要迎娶主母也是應該的,只是求他,不要趕走自己。

賈易心裏分析着她的話,順嘴問了句:「這是那裏?」

少女似乎很怕他不要自己,只是低聲道:「這裏便是自己家啊!」

這回輪到賈易鬱悶了,少女這個回答倒是正確的很,可惜就像數學家一樣,答案往往是正確的,卻是毫無用處。賈易不的不重新問過,才知道這裏居然是三川郡雒城一個叫豐里的地方。賈易憑盡思考,也想不出來三川郡是什麼地方,至於雒城和豐里自然就更沒有一絲印象。於是賈易不得不問起自己的事情,特別是問到那天自己破屋而下,為何胸前會被人插一柄短劍的事情。現在他只是希望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旁敲側擊的問出些有用的情報,畢竟眼前的一切讓賈易感到莫名的詭異。

少女聽他提起那日的事情,粉臉微微一白,面帶后怕道:「自從三年前你和公爹離去后,我便和婆母在家裏日夜盼望着你們能平安回來,可一天,婆母忽然也不見了。任憑全村的人如何尋找都找不到下落,我便隻身一人在家裏等著,這一等就是三年。那天我剛睡下,就聽到外面有響動聲,出門一看,便見你人從天而降,壓塌了自家房子。妾身當時不知是夫君,還到是那個毛賊,嚇的大叫,還好是村裏鄰居趕來,這才將夫君扶到另外一間屋裏來。」她說到這裏,頓了一頓,見賈易在思索着什麼,便低聲問道:「夫君和公爹不是去河南么?這一去三年,怎麼不見公爹他老人家,莫非是給胡人殺了?」

河南?胡人?雖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賈易現在確信自己一定還在中國,不過似乎有些東西不同了,他腦子裏想到了什麼,卻如何也抓不住。「胡人?是蒙古人,還是老毛子呢?」賈易低聲道。

少女聽他這一句,嚇的兩手顫抖,慌忙將他放下躺好,跪在他身旁,不停的磕起頭來,邊磕邊道:「都是賤妾的錯,都是賤妾的錯,若是夫君惱恨,求夫君殺了賤妾好了,千萬不要悲痛,小心傷著身子。」

賈易見她如此反應,心中一動,道:「思煙,我又沒有怪你,只是不知為何,我卻想不起很多事情?」

少女還是伏跪在地上,身子不停顫抖,顯然是被驚嚇過度,不敢起來,低聲啜泣道:「夫君剛才不是說胡人殺了公爹嗎?賤妾便是匈奴人,若是夫君怨恨,就殺了思煙,但求夫君不要趕賤妾走!」

賈易愕然道:「你是匈奴人?這是什麼地方?」

思煙被他這一嚇,更不敢說話,只是搖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匈奴這個辭彙他並不陌生,但對於匈奴的了解,賈易也是僅限於歷史教課書而已,只知道一件是蒙恬大破匈奴,使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馬。還有就是漢武帝時期和匈奴人打過仗,至於匈奴其他歷史,他便一概不知了。忽然他腦袋裏閃過一絲明悟,低聲道:「匈奴?這不是古代才有的嗎?」他這才注意到,還長跪在地的思煙身上的衣服,還剛才那個要殺自己的人,不也是一身古裝嗎?

雖然此刻賈易心裏猶如滔天駭浪,但他還是壓下內心裏的悸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些,道:「好了思煙,不用害怕。我又沒有怪你什麼?剛才我不過是說『還是老毛子』,不是『匈奴傷了老子』。再說即便父親真是匈奴人傷了,那也是兩國交兵,與你又有何干?」

思煙雖然不知道老毛子是什麼意思,但見賈易並未責怪自己,這才慢慢把頭抬起來。「賤妾出身卑微,能夠侍奉夫君便是天大的恩典,若是夫君願意,儘管殺了便是。」這是賈易不知道,匈奴人一向實行奴隸制度,妻兒族人,便是丈夫或者族長們的奴隸,猶如牛羊一般,都是財物。不但可以交換買賣,若是看着不順眼,隨手殺了便是。

她生下來便跟着母親,親眼目睹母親被人當做牛羊一般,往來都不知送過多少人。其中更有幾次,才一嫁了過去,便死了丈夫,匈奴人歷來又有父死子繼的傳統。她母親便被那些哥哥們要過去,當了侍姬。她母親便是不想讓思煙再受那中生活,便對她說南蠻人(匈奴人對秦朝人的稱呼)素來疼愛姬妾,這才讓人販子帶她南下,希望可以賣到一個好人家,總比留她留在匈奴要好的多。思煙便是三年前賈易父母買來的。

賈易不明白這些,只道她是怕自己遷怒,便轉了話題,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思煙聞言,朝窗外一望,轉身道:「應該快到子時了?」

賈易偷笑一聲,雖說思煙和剛才一樣,給出了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可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便撇過這問題道:「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可能是受傷過重,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你知道現在是那個皇帝當政嗎?」

思煙楞了一會,急忙道:「這天下就一個皇帝呀?那裏還有第二個?夫君這話可千萬莫要對外人說。秦法嚴酷,動輒便是要砍頭斷手,要不就是夷族的大罪。賤妾死了到沒什麼。如今公爹剛才戰死河南,婆母又失蹤多年,我們家便只留下夫君一人,尚要延續香火,找回婆母,若是稍有差池,賤妾就是九死也難贖罪。」

秦法?這麼說,此刻便是秦朝。河南之戰不就是蒙恬北擊匈奴嗎?具體發生在那裏一年,賈易當然是不知道了。不過這個時候應該還是秦始皇當政期間,也怪不得思煙會說天下只有一個皇帝了。

既然印證了自己的猜測,賈易只有的苦笑連連。又想起思煙剛才言道,家裏只有他兩人,心裏憐意大起,這樣一個美人兒,獨自一人等待了三年,也不知這中間吃過多少苦頭。

思煙見賈易不說話,又低聲道:「自從夫君和公爹離家后,賤妾便每天都向老天爺祈求,求他開恩,保佑公爹和夫君可以平安歸來,就在賤妾都要失望的時候,老天爺終於還是開了眼,把夫君送了回來。想來也是公爹地下庇護,不至我賈家一門斷了血脈。」

賈易聽她說完,覺得這思煙似乎懂得很多,一點也不像山野村婦。或許這個時代婦女都知道傳宗接代吧!賈易不了解這時候的習俗,便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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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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