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七夕

『第九十回』七夕

天烏壓壓的,烈日忽然被隱去了似的,曠野下風起塵揚。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風沙中疾走,黑篷布的裝飾甚為低調,像在躲避著誰人追殺。

趕車的馬夫面白清秀,看起來像個書生,問車裡主人:「七公子,前邊往哪裡去?」

七公子即是慕容七。北逖京都已大亂,父皇應是已經斷了氣,二皇子與謬貴妃封鎖消息不報,四皇子一黨已發動羽林軍逼宮。大皇兄接連多日音信全無,想來必是凶多吉少。

……更或者已經死了。

就因為漢妃出生,做盡了力所能及的逢迎與算計,最後也依舊掙不出那親兄弟之間的自相殘殺,拭不掉那卑賤的名頭。

慕容煜清削的臉骨不由搐了搐,眸瞳里少見的泛開潮紅。

他的心中很蒼涼,只是緊箍著懷中酣沉的蕪姜。車廂搖搖晃晃,忽而把她滾燙的身子撞進胸口,他便把她在懷裡又緊了幾分,動作異常的溫柔。

小妞十五了,比他小去六歲,過了個年,身子似乎比冬日時候長大了一些,抱在懷中香香軟軟的暖人心腸。自從以後他的人生,便只剩下她這唯一一道慰藉。

慕容煜冷冷的嗓音從車簾內飄出:「入中原,往南越方向去……走得越遠越好。逖人棄我,逐我歸漢,自從我慕容七便是漢人一個。」

「是。」管家悵然答應一聲,驀地調了個馬頭。

「蕭孑……蕭哥哥……」車廂里,蕪姜的臉頰兒越來越紅,柔白的指尖不自覺地攀住慕容煜的肩,唇兒抵在他的頸下親昵著,聲音也似無魂。

慕容煜不由低頭把她親了親:「乖,忍過去就好了。」

他的聲音也異常溫柔,這會兒很是珍惜她,又從盒子里掏出一顆冰-片放入她的口唇中。

自此以後,他將把她視作一世相伴的小嬌妻。此刻不是不可以動她,但他不想。他要讓她一路昏睡,一直帶到那個遠離喧囂的南越。在那個沒有舊熟人的地方醒來,她除了他再沒有別的選擇,他要在那裡鄭重地、心無旁騖地與她融合。

「不要……我好熱……」那冰-片卻苦,蕪姜把葯吐出來,不肯含下。那裡如火如荼般燒灼得難受,只覺得要死了,渴望得著熟悉的疼與寵。小腿勾上慕容煜腰間的玉帶,迷濛間只把他當成了想念的蕭孑。

那個蛇蠍心腸的郡主,竟然私自把他給的蒙汗-葯換成了烈性的醇葯……次次換他的葯!藥量下得太狠,這般枯熬下去不知會落下甚麼病根。這是逼著她與人歡好的節奏。若非因著時間緊迫,慕容煜此刻便踅回去碾了妲安的肚子。

該死的,慕容煜陰惡地齜了齜牙。

此刻的蕪姜,小梨兒已然暈開紅潮,在薄薄夏衫下勾勒出豐盈美麗。他是曾見過她的,在被匈奴人鎖著脖子西去的大雪天下,她仰倒在雪地里,只剩下一抹薄薄的小衣與空泛的布裙兒。那時還像個小姑娘,不及現在這樣的嫵媚。

慕容煜簡直可以想象蕭孑平日里是怎樣的挑教她,他甚至可以想象蕭孑在欺弄她的時候,兩個人是如何忘我的抵纏。

他心中不由醋意滾滾,像懲罰與泄憤一般,傾下薄唇在蕪姜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聽話,不要叫那人的名字,從今以後你只是我慕容氏的王妃。」

曉得再耗下去那毒便要入了蕪姜的膏肓,慕容煜終於撩開長袍,準備與她先行了那解毒的路數。

那冷血的體魄,囂悍也似龍蟒一般冰涼。蕪姜只覺得肌骨一顫,猛地便睜開了眼睛。一直以為是蕭孑,驀然間卻驚見慕容煜美到惑人的臉龐。嚇得便要推搡掙扎,奈何全身上下竟是一絲兒力氣都醞不起來,只是任由著慕容煜俯軋而下。

蒼天呀……要死了!

「駕——」蕭孑在曠野里瘋狂打馬。烏雲愈壓愈低,天際線上的最後一輪光暈似都被隱去。飛沙走石中,終於看見前方山道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在搖搖晃晃地疾走。黑布的車帘子晃動,怎生明明看不見,卻似能聽見裡頭的扭擰與嚶嚀。

他冷冽的薄唇不由用力一咬,修勁指骨拉開長弓,殺氣便攜著利箭颼颼連射過去。

「嘶——」帘子被穿成兩半,果然看到裡頭的一幕。衣縷凌亂的蕪姜被慕容煜欺在身下,正兀自咬著他的手背不肯鬆開。

蕭孑斂眉不語,銀雕面具下的鳳目噙著冷光,又拔-出一箭,這次直指向慕容煜的腦門。

該死的,慕容煜險險一側,這才鬆開撕扯蕪姜裙裾的手。在她的唇上繾綣一啄,陰柔一笑道:「果然是你。來晚了一步,她已經做了我慕容氏的女人。管家,走,勿要理他~」

管家卻哪裡還能走得了?

「敢動我將軍的女人,我-日-你姥姥!」一眾的將士們刷地圍堵過來,一鞭子便把那書生單薄的身板從車轅上卷了下去。

蕭孑縱身躍下馬,一幕墨青的披風裹起虛弱的蕪姜,忽而轉身揮出一拳,把慕容煜打出了車廂之外。慕容煜被煽得臉骨晃蕩,匍匐著正要爬起來,他修勁長腿又是一踢,轉瞬又將他踹飛在幾丈之外。

正欲拔刀相向,那動作卻牽扯了蕪姜,昏迷中的蕪姜發出痛苦的輕吟:「唔……不要碰我。」

他看著她因藥性而殷紅的唇瓣,不由滿心裡憐疼,將在她懷中緊了一緊,柔聲寬撫:「乖,別怕,是我來了。」

烏雲下的天空蒼寂陰霾,他戴著銀雕面具,身披鎧甲,矯健的身軀在風中如若修羅。果然那傳說中突然湧現的戰神貂雲就是他。

慕容煜嘴角流血,玉冠散落,華美的衣袍上落滿了塵土與血滴。痴痴地看了一眼這張昔日曾迷戀過的俊顏,諷蔑地勾了勾唇角:「不問青紅皂白便打我……那個郡主給她下了過量的媚-葯,我若不要她,她便要灼成廢人了,你不應該感謝我救了她么……唔……」

話音還未落,卻被一旁的徐英重重地在背上叩了一腳,清逸的身軀頓然撲倒在黃沙地上。

「再他媽多說一句!」一貫沉默寡言的徐英,少見得出手這般狠戾。

隔著披風的遮擋,蕭孑在蕪姜裙下淺探,曉得並未發生,這才嫌惡地瞪了他一眼:「小子,若非看你已死到臨頭,此刻老子便一刀殺了你。滾。」

言畢撿起長劍,抱著蕪姜往回走。

那麼冷蔑,根本視自己於不顧。

慕容煜吃了一嘴的土,眼中都是悲涼。看蕭孑抱著那個小妞走遠,即便是自己撒謊染指了她,他也依舊對她無底線的寵溺與包容。肋間的劇痛與心殤讓慕容煜嘴角溢湧出鮮紅,慕容煜掩起眸中的羨妒,看著蕭孑的背影道:「世間人皆欺我也,父兄欺我辱我,親族絞殺我性命,隨從亦離我而去,最後唯獨覓得一個能夠暖我凄涼的女子,你連這個都不肯給我放手么?」

然而那般悲傷的語氣,卻沒有人應他。

「駕!」腳步聲遠走,蕭孑根本對他不屑一顧,英武的身軀縱身躍上馬背,扯了韁繩便徑自離開。

然後曠野下便空寂下來,漸漸只剩下一車一馬、一個書生單薄的管家,還有逃到最後只余幾十個尚存的侍衛,伴著他孤單單地站在大漠蕭條的畫面之下。

……

回寨的路上颳起塵沙,蕪姜已經陷入了沒有意識的亂。

蕭孑攬著她的背,只覺得越來越燙。小衣已不知何時被她繃開,嬌美兀自貼著他的鎧甲輕蹭,似乎鎧甲的冰涼才能夠稍解她乾涸的靈魂。

那披風下少女的姿體曼妙婉轉,聽她一聲聲淺噓,便是連定力十足的蕭孑也快要受不住。

呃……

將士們都有些尷尬,兀自強裝著看不見,窘迫地問:「那慕容煜現今就如同縫中螻蟻,將軍方才為何不幹脆一刀子殺了他?」

蕭孑俊顏上都是冷郁:「北逖朝歌劇變,那四皇子權略善戰、文武皆通,倘若逼宮成功,即日便登基在即。他一貫與大皇子慕容煙不和,此刻慕容煙大約已死,慕容煜只怕不剩幾日活路,根本不稀得老子動手殺他!」

「蕭哥哥……」懷中的蕪姜輕輕一顫,指尖兀自探向蕭孑的腹廈。那時每每最寵她時才肯無意識喚出的愛稱,蕭孑握劍的掌不自覺一緊。耳畔迴響慕容煜方才的一番話——倘若不要她,莫非看她灼成廢人么——驀地咬了下唇,對將士們命令道:「都給我退後五十米。」

「是!」一眾將士聞言如蒙大赦,頃刻便退後開八十米。

蕭孑從馬上一縱而下,抱著蕪姜去了就近的一壘沙丘后。

把她在沙土中平放下來,披風下只見一娓嬌花盛綻,竟是從來沒有過的羞媚。

他心中本來就醞滿醋意,此刻更是如修羅般想要將她征服。那蒼勁的手指勾結開束身的鎧甲,兀自將她扣緊在懷裡,毫無前兆地便長驅直入……

鬆軟的沙丘隨著女子的嚶嚀一點點往下滑落。到底是有多大的動靜,隔著百米的距離都能夠聽得個氤氳。

將士們面頰上的紅雲掩不住,只是尷尬地抬眼看天空。

好在一場暴雨始終未至,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烏壓壓的陰雲散去,天際下圓月升起,一片星空朗朗,然後才看到將軍抱著昏厥的蕪姜從矮去的沙丘後走了出來。

將軍一手環著褪下的鎧甲,一手隔著披風攬著蕪姜。

將士們看見蕪姜被將軍岔著抱在懷裡,那腿無力地垂盪著,垂下來的裙裾已經撕成碎條兒,依稀可窺見腿上的淤青斑駁。心裡不由發怵。

蕭孑陰鬱著俊臉,瞪了他們一眼:「上路,回去。」

一個個木噔噔「哦」了一聲,趕緊往回寨的方向打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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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蕪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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