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回』月空

『第八一回』月空

扶風城內,慶鄎派了幾個親信出來應戰,不料都被蕭孑削了頭,俘虜也被抓去不少。想不到一個憑空冒出來的無名小將倒是有些真本事,慶鄎又怒又怕,只得委任大李帶兵出戰。

大李卻哪裡肯真打,與顏康虛晃了幾招就假作落敗回城。蕭孑賞了俘虜們一頓飽飯,隨後竟也把俘虜們全放了。那俘虜們回去后在城中造勢,只道貂家軍真的有糧發放,一時間城中不少百姓心生動搖。

慶鄎坐不住了,聽探子回來報告說這姓貂的小子乃是從代城方向過來,只怕是那白鎏蟄伏了幾年終於開始出動,他便連忙派人暗中去勒城求助,只道今後願意歸降。

扶風城的位置在玉門邊上幾座城池中最為關鍵,破了扶風,下一個便是勒城。勒城城主也怕被白鎏得勢,當下便化干戈為玉帛,派了五千兵出來助陣。

奈何才路過一個叫龍鐘的山谷,就遭遇蕭孑預先埋伏在那裡的兩千兵馬伏擊。重型的投石器將碩大的石頭從山腰砸下來,把他們砸了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山谷下一片爛肉血流城河。

「嗖——」傍晚時分,城牆上站崗的士兵只見百米外蕭孑手中長弓一晃,緊接著耳側一股颶風夾帶著血腥颼颼襲來。扭頭一看,牆柱上赫然釘住一顆勒城主將言紹的腦袋,頓時嚇得兩股顫顫。

這之後勒城關門自保,慶鄎也只得當起了縮頭烏龜,任黑熊整日在城下囂戰,也愣是緊閉著城門不予回應。

蕭孑倒也不急,只是命人在城外搭營壘灶。彼時風向東南,風把蒸米烤肉的香味送進城裡,聽說那城裡頭早已經餓殍滿道,不少人家都開始交換著吃人肉,這味道簡直就是毒啊。

蕭孑兀自在城外不緊不慢,只是派大李繼續在城中煽風助火。忽而幾天過去,鳳凰閣的糧草聚全了,原本埋伏在山谷中的軍隊也匯齊,蒼寂天空下看去烏壓壓一片,好一個氣勢宏浩。最後不僅是城中的百姓,便是連城牆上站崗的士兵也猶豫起來。

等到第九天黎明破曉的時候,便見慶鄎的人頭從城牆上搖搖晃晃地垂下來。大李打開城門,百姓們夾道迎出,蕭孑便率兵入主了城池。

是一座朴舊失修的老城,有著西陲邊塞特有的乾燥。春日的陽光在斑駁的磚土牆上折射,打照在街道兩旁人們飢餓的臉上,泛出淺綠的菜色。軍隊從巍峨的老城門下走過,那淺綠的臉上兩顆空洞的眼睛瞬間便鍍上了亮光。

蕭孑沒有動富戶們的財產,只命人把慶鄎搜刮的錢財全部沒收入庫;又給百姓們發放了麥種,叫他們得以春耕。並在道路兩旁架起救濟的粥篷,凡給軍中做鞋襪、制弓-弩利箭者,皆可用勞動換取糧食。歸降的士兵則一年可領萬錢,分別交與顏康、徐虎、大李、呂衛風等親信去安置收營。

他雖帶著銀雕面具,看不清真實容顏,然而治軍手段之稔熟,城中一切秩序僅僅有條,卻叫沒有誰人不服他。

周遭的幾個城池都在觀望,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貂雲是何方魔障。早先的時候見蕭孑從代城方向過來,還以為是白鎏終於現了野心,派他出來帶兵征伐。後來打聽到白鎏依然安分固守,反倒是對他諸多敬重與歸附,便對蕭孑忌憚了起來。聽說勒城正在與另外三個城池密謀,準備聯合起來伺機發兵。

「霍——霍——」

四角天空下號令聲陣陣,扶風城內蕭孑一樣在緊鑼密鼓地操練。

蕪姜每日只見他著一襲銀甲披風,英姿凜凜地立在角樓上指揮布陣。自從攻下城池后,他便忙碌極了,晨起巡營,午間回來與她小憩,晚膳后又在書房內伏案。她有時坐在旁邊等他,等到深夜哈欠連連,也不見他有睡意。後來撐不住,不知什麼時候就趴在他的膝蓋上睡著了。迷糊間感覺他擱下筆,抱起自己回了房,卻也只是在她唇邊吻吻,便摟著她的身子闔眼入睡。

自從奪城后,這些天他都對自己冷冷淡淡的。雖然依舊體貼入微,甚至比從前更要依順,還給她買這個買那個,但是……都沒有再對她做過出脫的舉動。

連吻都只是繾綣幾下就放開。

蕪姜開始還覺得鬆了口氣,終於能睡幾個安穩覺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再「欺負」自己,心裡又難免有些說不出來的空蕩。

也或者是他白天太累,沒有精力去想那個,她對自己這麼解釋。

「咻——」

「好身手,看不出來小五子你還練過?」

庭院里曉風習習,一隻精緻小箭正中靶心,雅妹跑過去拔下來,一臂擲進了箭筒里。

原本的兵馬營被蕭孑收拾出來,前院給親隨的將士們居住,後院供僕人與女眷,另闢出來一個空院留給自己與蕪姜。

蕪姜不便經常出去逛,她的臉太好認了。癸祝與慕容煜打聽不到他們的消息,已幾近喪心病狂,如今天下到處都粘貼著她的畫像。眼下蕭孑的實力還不夠雄厚,若然被探子混進來認出她的底細,到時天下合起而攻之,必會徒增許多麻煩。

城裡的人們,都只傳貂將軍有個紅顏小相好,每日藏於府院中,各般寵溺,千依百順,少有人見過她的真模樣。

蕪姜白日里無聊,便叫雅妹過來打發時間。雅妹也不常來,要不就是才來一會兒,就被隨後跟來的昊焱叫走了。昊焱現下升了驍騎都尉,鎧甲粼粼腰間佩刀,威風極了,他兩個正自膩歪得不行。

蕪姜瞄著靶心,心裡難免羨慕,回雅妹道:「和你一樣,從小就在馬背上顛著,沒點兒箭上功夫哪兒行。」

她拉著長弓,身子不自覺地向前繃緊著。雅妹凝著她嬌嬌迎起的胸脯,想起她冬日時的纖薄,不由曖昧:「小五子,蕭將軍是不是和你那個了?」

蕪姜雙頰驀地一紅,把弓垂下來:「什麼那個?你不好好比箭,盡問些有的沒的。」

雅妹洞穿蕪姜臉皮薄,但卻好奇那個中的滋味。她並未受漢人教條禮俗的束縛,每每和昊焱親-嘴兒,親到不行了就想給他,昊焱卻總是不要,只道要將她保留到洞-房花燭。可她好想知道那樣時的滋味。

閨中的姑娘家誰沒個悄悄話,便喃喃道:「他們都這樣說,說你和蕭將軍夜夜都在營帳里『咯床』。你快別瞞我了,你看你自己,還能瞞得住誰,哧哧。」

她笑著,睇了眼蕪姜的胸兒臀兒——先前可沒有這樣滿,沒有這樣嬌,還不是被人家『欺負』的。

營地里入夜呼嚕震天響,她叫得嬌憨,自有那睡不著的把聲音聽去,士兵們私下裡都對貂將軍與他的小寵姬好奇極了。

蕪姜順著視線一看,曉得瞞也瞞不住,便也不再瞞。但一想起蕭孑這些日子的「冷淡」,不由又落寞:「盡聽他們胡說,一直都沒有那個。他根本就不愛碰我,連親-嘴兒都只是碰一碰。」

雅妹很震驚:「真的?那你可得小心了蕪姜,聽說那老城主的寵妾被他安置在原府上養著,時不時就哭著鬧著要殉死、要見蕭將軍,今兒早上他還去看過她。男人若是在你這裡總得不到好處,一遇到妖-騷的野花就難免意志動搖……他可是傳說中最絕情無義的蕭閻王,萬一動搖了……」

呃,瞅見蕪姜眉間頓然浮起的惆慮,驀地收住了尾音。

最絕情無義的人,倘若誰能惹得他動搖了,那就是地動山搖、棄捨不下。

那寵妾乃是個二十一二的年輕女子,一雙狐媚眼兒天生勾魂,據說男人看見她沒有能下得去手殺她。

哼,果然被他留下了。

蕪姜想起自己在那個上的『笨拙』,定是和那寵妾的熟稔沒得比,當下心口兒便是一緊,箭也不比下去了。

~~~*~~~

夜幕下的書房裡燭火裊裊,蕭孑正在伏案思索謀略,他的身軀微傾著,一襲玄黑綢袍束著窄實的腰腹,寫字用的是左手,握劍的右手自然垂於身側。此刻玉冠將墨發輕簪,那英挺鼻樑下薄唇微抿,道不出一股冷郁英氣。

蕪姜洗完澡了,坐在旁邊痴痴看他。夜色漸晚,給他煲的湯涼了也忘記喝,也不看抬眸自己。哼,才奪了座城就這般正人君子了,早前流亡時只怕膩她不夠。

「叮——」蕪姜勾著首飾盒裡的耳環,今晚他不去睡,她就一定也不要去睡。

蕭孑眼帘微微一動,抬起頭來:「夜深了,怎麼還在這裡?」

「睡不著。」蕪姜嘩啦著珠寶釵環,一盒子滿滿的名貴首飾,都是他託人從鳳凰閣弄了來。那鳳凰閣收天下各種典當,手上稀奇珠寶無數,只要給錢就辦事。也是奇怪,早前給蕭孑兌銀子、籌糧餉都貴他數分利,但一聽說他要買女兒家的首飾,今次卻半賣半送了。

蕪姜問蕭孑:「你給我買這樣多幹嘛?反正戴了你也不看。」

廂房內燭火氤氳,她這般半低著頭說話,蕭孑斜眼睇去,便只見她一抹緋紅抹裙半透,外頭束一層素紗,在腰上輕輕打一個易解的結兒。這陣子被自己關在後院養肉,肩兒已不似早前纖薄,那白皙小頸上落一枚紅玉,玲瓏盈透地點在胸口,隱隱可窺見底下猶抱琵琶半遮面。

又長大了。

呵,小辣椒,給她的時候死守著不肯,放她安生了又穿成這般來勾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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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蕪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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