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能取代

安白下了電梯，打開辦公室絳紅色的實木門，室內，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桌子上，黑色的皮椅上恍惚坐着一個人。

「安，是我，麗婭。」一個穿白裙的女人，正對着他展開笑靨，她那雙帶着幽怨的墨眸，就像山水畫中的深潭，深深的顏色里看不到生命的氣息，而那細長的眉淡入鬢角，又纖細的那麼不真實，淡紅的唇像洗過的水彩，黯淡無光，而她那頎長的手臂放在黑色的皮椅扶手上，被陽光照得慘白，像白紙一樣的灼着他的眼……

「麗婭！」安白呼喚著，帶着一臉的希望跑過去，可是，椅子上卻空空如也。

他使勁甩了甩頭，椅子上還是空蕩蕩的。

剛才，她的模樣分明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於是，他頹然地轉過身，目光在屋子裏逡巡，牆上的字畫，角落裏的魚缸，地上的印度織毯，這些都殘存着麗婭的氣息，可是，她卻……

安白低落地去柜子裏取了杯子，然後去拿咖啡豆，想自己煮杯咖啡。

他喜歡慢慢地操作這種瑣碎和磨人的事情，然後一邊做事一邊在靜默里安撫自己內心的躁動。

可是，當他打開盒子時，卻發現咖啡豆沒有了，上次是什麼時候煮過咖啡？豆子呢？

什麼時候呢？安白拿着空盒子想了很久。這才想起來大約是半個月前的一個周末——當時他正在為集團分部CEO的人員任命大傷腦筋。他煮上咖啡后，給助手於賓打了一個電話。

打過電話之後，心緒不佳的他坐在那裏發獃，忽然聞到了燒焦的味道——咖啡煮糊了！

當時，他生氣地把所有的豆子都倒掉了，並暗暗下決心再也不做這種事了。

今天想起來，自己倒覺得沒意思了。

安白把杯子收拾好，開始整理室內衛生。

整個16層集辦公、會客、休閑、娛樂為一體，是他的專屬領地，平時秘書和助理們都在15層辦公。16層的日常衛生由專人負責，而他的辦公室，則從不讓別人打掃。

像今天，屋子裏積了些微塵，要徹底的搞一次衛生，實際上是很累人的工作。

自從麗婭出事後，他一直都保持着這個習慣。

今天似乎也不例外。

他戴上橡膠手套，仔細地擦拭著，擦過了桌子，開始擦架子上的古董花瓶。那裏有一個玉瓶，形狀像個美人，是宋朝的一個古件。以前，他只是輕拂一下表面的細塵，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摘下手套，把它拿在手裏細細把玩著。

這時，瓶子上突然映出一張女孩兒的臉，她在微笑，眼睛如星光閃爍，嘴角微微上揚，像是麗婭，可是又不像……

安白突然很害怕，他一下子把手覆到了玉瓶上，然後急急地把它放回原處。他倒坐到椅子上，原本平靜的思緒被這個女孩兒打亂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和麗婭一起冰凍了，可是，為什麼會有一種熱熱的渴望在心裏升起，難道冰也會燃燒嗎？

「滄海已經，巫雲難復」，多少次，他在醫院裏凝視着麗婭的臉，都會有這個句子在腦海里浮現……那些刻骨銘心的感情是不可取代的，是不會動搖的。它們像用刀子刻在碑上的字，已經不能擦去，而他的心裏也已經被寫滿，再不能容下第二人。

「麗婭，不能取代！」安白低吼著，手使勁搓揉着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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