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顧然：「辛雨，你也知道我媽去年剛做了心臟搭橋手術，我不想她受刺激，所以……」
「所以你還沒有把我們離婚的事兒告訴她，對么？」
顧然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不會多說話的。」辛雨站起來，「待會大哥大嫂要過來吃飯，我去幫媽做飯。」
顧然望着辛雨走進小院子，眼神有一絲迷惘。
顧媽媽是很傳統的女人，勤儉溫婉，一輩子任勞任怨地撫養兩個兒子長大。如今也是村民們嘴裏最有福氣的老太太，因為她的兩個兒子都很有出息，也很孝順。她現在居住的房屋是遠近幾個村子裏蓋得最好的，房屋內部的裝修溫馨明亮，現代化的家電傢具一應俱全。
唯一讓她遺憾的就是小兒子顧然一家工作在外地，不能常回家看看，可愛的小孫子嘟嘟不能繞膝左右。
辛雨走進客廳時，老太太正摟着嘟嘟左親親又看看，喜歡得不得了。
嘟嘟揉了揉快被奶奶捏扁的臉蛋，問：「奶奶，你為什麼老是親我？」
老太太呵呵笑，「奶奶想你唄，你看我家孫子的臉多白凈俊俏，肉呼呼的，奶奶越看越喜歡。」
「爸爸小時候是不是也像嘟嘟這麼可愛？」
老太太抬手捏了捏孫子的小鼻子，「你這個鬼機靈，還真像你爸爸小時候。」
辛雨走過去，坐在老太太身邊，她很想聽聽有關顧然小時候的故事。「媽，顧然小時候是不是特搗蛋？」
「搗蛋是搗蛋，但顧然很聽我的話，也很孝順。」
辛雨抿唇笑了，天底下的婆婆果然都一樣，在兒媳婦面前總忍不住炫耀自己的兒子。不過老太太還是透漏了一兩件顧然的糗事，逗得嘟嘟哈哈大笑，原來爸爸也有這麼丟臉的時候。
院子裏傳來孩子的笑聲，老太太說「肯定是你嫂子帶着騰騰和豆豆到了。嘟嘟，哥哥姐姐來跟你玩嘍。」
話音剛落，顧濤老婆大喇喇地走進來，「辛雨，嘟嘟，可把你們盼來了。你看咱媽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
辛雨客氣地叫了聲嫂子。
老太太手指點了點大兒媳婦，「你這孩子就是潑辣，養得兒子閨女都跟你一樣，也沒有認生的時候。」
顧濤老婆哈哈地笑起來，「這才像咱顧家的孫子嘛，是不是辛雨？你家嘟嘟淘不淘氣？」
辛雨笑着答：「也挺淘氣的。」
顧濤老婆：「聽見了吧媽，越淘氣越聰明。你看顧然多有出息，嘟嘟腦子肯定也好使，將來又是做老闆的料。」
三個大人閑聊天，幾個孩子很快自來熟地玩到了一起。嘟嘟一歲時跟爸爸媽媽來過奶奶家一次，可那時年紀太小，根本沒有印象。不只是血濃於水的原因，還是小孩子天性使然，很快對奶奶，嬸嬸，哥哥姐姐，熟絡起來。尤其是喜歡隔壁張爺爺家的一群老牛，還有奶奶養得大白鵝和小鴨子。
嫂子：「弟妹，過年的時候顧然一個人回來，咱媽還擔心你跟顧然吵架了呢。顧然說你回娘家了，我們才放心。仔細算算，你都快兩年沒回來看看了吧。」
辛雨有些羞愧，是啊，都兩年沒有回來過了，實在是個不孝的兒媳婦。想想過年時，顧然隻身回來，他心裏該是何等的孤獨。
老太太：「辛雨她是工作忙，哪像你只在家照顧孩子，不用上班。另外親家只有辛雨一個女兒，過年過節肯定要來回走動才是正理兒，總不能只呆在婆家呀。」
顧濤老婆臉色沉了下，嘟囔道：「我沒工作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照顧孩子照顧您。我以前在縣城超市裏上班一個月也賺將近兩千塊呢。」
辛雨：「謝謝你大嫂，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媽這裏，我也沒盡到孝心，平日裏全都靠你了。」
顧濤老婆見辛雨還算是個明白人，幾句話說得正中她意，臉上又有了笑容。
老太太知道顧濤老婆心眼兒不壞，就是個直腸子，嘴巴太快有啥說啥，有時竟說些不中聽的。遂擺擺手，讓她趕緊去廚房準備晚飯。
顧濤老婆站起來，撈起掛在椅子上的圍裙往身上一戴，乾脆利索地說：「我這就去準備菜。知道你們要回來，我一大早去菜市場買了好多菜，咱們今晚好好聚聚。」
辛雨也起身，「嫂子，我去給你打下手。」
「那也好，辛雨，你也戴個圍裙別把衣服弄髒了。」老太太看着兩個兒媳婦有說有笑地朝廚房走去，臉上笑成了胖菊花，能兒孫繞膝地安度晚年才算真正的有福人。
顧濤在縣城公安局上班，前年在弟弟顧然的資助下也在城裏買了新房子。平日裏老婆孩子住在縣城，方便孩子們上學，每到周末一家四口回來看望老太太，熱鬧兩天。
這晚顧濤騎摩托車從縣城趕回來時，天色都有點黑了。一進屋就聽母親說：「顧濤，我今年新釀的米酒拿過來，今晚咱們娘幾個好好喝點兒。」
顧濤邊脫外套邊答應着，眼睛看向顧然。
顧然自然明白大哥的擔憂，怕他身體出什麼意外。可今晚這麼開心的家庭團聚，他這輩子應該沒有幾次了吧。母親又這麼高興，往年回來也都是喝些酒的。如果今日不喝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大哥，你去拿吧，多拿二斤，別捨不得啊。」顧然調侃道。
母親拍著小兒子的手也笑，「喝不了，給你帶走，行了吧。怎麼整得好多年沒喝過酒似得，饞了？」
「饞，就饞媽你釀的米酒，比茅台都好喝。」
「看到前院的葡萄架了吧，我去年種的葡萄明年一定大豐收，我好好釀幾壇葡萄酒給你喝。」母親始終拉着顧然的手。
「……好。」顧然眼底閃過一絲落寞。母親釀的葡萄酒，他大概喝不上了。
這時辛雨端著菜上桌，也聽到了老太太的話，心頭一痛，手不由得抖了下。盤子裏的菜汁兒濺了出來，把手給燙了。
顧然忙接過盤子放餐桌上，抓起辛雨的手，眼底滿滿的心疼。好在菜湯不是太熱，手背上通紅一片。
老太太也站起來，緊張地問：「要不要緊，沒起水泡吧？端菜時拿個擦碗的棉布托著點嘛，瞧瞧，趕緊去抹點豬油。」
辛雨有點尷尬，「媽，不要緊的，都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顧然溫柔地抓着她的手來到自來水管前，擰開水龍頭，把她的手放在涼涼的水流下沖了會兒。
顧濤老婆用勺子舀了塊豬油過來，「快抹上吧，土法子治療燙傷的。」
辛雨：「謝謝嫂子。」
顧濤老婆聲音里有些委屈，「哎，早知道不讓你端菜了，媽剛才還說我呢。」
顧然：「媽就那脾氣，嫂子您多擔待點。辛雨沒事兒，就是燙紅了些，抹點豬油就好了。」
「那就好，趕緊進屋吃飯吧。」顧濤老婆扭身走進廚房，盛燉了大半天的公雞。
顧然用指腹蘸了點豬油抹在她手背上，溫柔地揉着，「還疼么？」
「不疼了。」辛雨頓了頓，說：「顧然，對不起，我連端菜都端不好，丟死人了。」這可是來到婆婆家的第一頓飯，竟然出洋相，不知道嫂子和婆婆在背後會不會覺得她是嬌小姐，在家什麼都不做，光指望顧然。
顧然手指頓了下，微微抬眸，秀致的長睫毛輕輕顫動，眼睛裏有着令人心動的溫柔，「這有什麼丟人的。我小時候有一次端着我媽新蒸出來的饅頭，剛走出廚房，一個趔趄饅頭撒了一地，滾得到處都是。」
「結果呢？」
顧然揚起唇角，漆黑的眼眸里有一絲促狹，「挨揍了。」
辛雨呵呵地笑起來，腦補出滾了一地的大白饅頭，小顧然被媽媽拿着棒槌追着打的畫面。
顧然看着她笑起來的模樣不覺有些出神，可以這麼靜靜陪在她身邊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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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有三個孩子說說笑笑，格外熱鬧。
老太太讓大兒子倒酒，「滿上滿上，今晚都喝點兒，自家釀的酒，不上頭。小雨，你也喝點。」
「好，聞起來好香哦。」辛雨答應着，抬頭看見大哥給顧然杯子裏倒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也喝啊？」
一桌子的人具是一愣，隨即都笑了。
嫂子調侃道：「弟妹管教好嚴啊，酒都不讓喝了。」
老太太看向辛雨，「女人都讓喝點兒，男人能不喝嗎？我兒子酒量不差，來顧濤，給你兄弟倒滿。」
辛雨知道自己心急嘴快了，忙解釋道：「我沒管着顧然，我是擔心……萬一我喝醉了，顧然也喝，待會誰給嘟嘟講故事呢。嘟嘟睡前必須聽故事的，呵呵，比較難搞。」
嫂子噗嗤笑起來，「媽，你看弟妹還想喝醉呢，酒癮不小啊。」
辛雨只能呵呵兩聲，道：「都怪媽釀的米酒實在太香了，我光聞着就快醉了。」
老太太也笑了，「好吧，今晚你敞開了喝，顧然少喝點。晚上負責照顧你們娘倆，這總行了吧。」
顧然側首看向辛雨，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淡淡一笑，打消了自己的懷疑。辛雨不可能知道真相，目前只有孟依然，蘇陽，大哥知道他的病情，而三個人肯定不會告訴她。只是他沒料到，還有一個單俊傑。
一頓飯吃下來，辛雨喝了不少，雖然是自家釀的米酒，以她的酒量還是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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