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棄坑之靈篇（4）

棄坑之靈篇（4）

「惡魔本身就是陰暗的生物，你對我下這種狠手，老子會報復回來的，不過現在不急。變成人類？阿撒茲勒永遠是惡魔，絕不會變成人類這種低等的生物。」

阿撒茲勒沉默半晌，沉聲說着，而他的視線，也緩緩從蘇蜜身上移了開來。

雖然一直堅持不懈的賣蠢，但是排位第二的惡魔大人，身為墮天使之首，七君主之一的他，又怎麼會是真的蠢呢？

他很清楚自己的感情。這大概是人類所特有的一種，叫做喜歡，或者心動，偶爾也可以引申為愛的心情。惡魔大人通曉科學，他再清楚不過，從生物系統的角度來講，這是鏡像神經元，催產素和迷走神經的共同作用，是微瞬間的積極性共振。

從科學的角度而言，在人間，是不存在永遠的愛情的。

「我們去除掉那些什麼病毒吧。走。」惡魔大人說。

安朵斯覺得他異常古怪，想了想，饒有興趣地一笑，定定地注視着他，說道：「阿撒茲勒，你喜歡蘇蜜，對嗎？你為什麼不敢看她？其實，阿撒茲勒君，雖然愛情註定短暫，無論你是人類還是惡魔，愛情都會消失，但是你可以放開手，學着像人類一樣，盡情地去感受一番啊。從來沒有一個惡魔擁有過愛情，你很幸運，能親身體驗。」

惡魔大人慵懶抬眼，冷笑道：「你怎麼廢話那麼多？你背後的葫蘆娃都變成真人了……啊……」惡魔大人臉色一變，滿臉黑線，「對不起，又是你啊！葫蘆娃先生！你本來就是真人……對對對，我記得你，在漫展上……還有你，狐仙……」

安朵斯又說道：「我們要帶上蘇蜜。你需要她充電。」

惡魔大人沉默半晌，嗯了一聲，轉過身來，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用阿撒茲勒一貫的語氣大喊道：「喂，蠢女人，快點出來！別管那些剩菜和你的包了！快點！大爺等不及了！」

蘇蜜踩着高跟鞋，拎着打包好的壽司等，啪嗒啪嗒地走了出來，嘟囔道：「膽子夠大的，都敢對我吵了。」

惡魔大人卻沒有接話。安朵斯用腳趾頭都能感受到他的彆扭。

作為的審核員，安朵斯用他犀利的雙眼，瀏覽過無數痴男怨女分分合合生死糾纏的愛情故事。雖然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感覺，但是，安朵斯知道，那是一種能讓人比他還傲嬌的離奇存在。

阿撒茲勒君，大概是因為沒談過戀愛，所以在知道自己心中的複雜情感真的可能是愛之後，糾結彆扭傲嬌起來了吧。沒有愛上的時候嬉皮笑臉，愛上了之後，反倒不敢面對心愛之人，嘖嘖，安朵斯覺得這可真是老套的橋段。

搖了搖頭，安朵斯言歸正傳，說道：「我之前在魔法書上看過類似的法術，對一個意念尤其強大的念靈施加強大的魔力，特別是來自高級惡魔的魔力的話，念靈會變成實體。而這樣的念靈，一經摧毀，會變成病毒一樣的存在，化成碎片，飄散在空中，四處傳播。」

阿撒茲勒回想了一下，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個女人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愣了下，只感覺腦子乍然一痛，隨即喃喃說道：「是的。在感染了一定數量的念靈后，病毒源會重新聚合成原有形態，維持時間為半小時，半小時之後會開始新的一輪傳播感染。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半個小時的時間，殺掉病毒源。」

安朵斯掏出錢，和旁邊兩個老李演員工會的飛車黨交流了一下，借了兩輛摩托車。他戴上頭盔，跨上車身，對着阿撒茲勒笑了笑，說道：「汽車怕堵，自行車太慢，還是用摩托車吧，一會兒用完了，還回來就行。我坐一輛，你們兩個坐一輛，沒問題吧？」

阿撒茲勒抿了抿唇，點了點頭，本打算利落地帶上頭盔，結果怎麼也不會處理那個帶子。蘇蜜嘲笑着他，主動伸手幫他戴頭盔，惡魔大人卻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白嫩的小手。

「你躲什麼呀！」蘇蜜無意識地說道，「好了，帶好啦。你開車小心點兒，別把我甩出去了。」說罷，她跨上後座，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阿撒茲勒的腰，隔着薄薄一層衣服，能清楚地感受到惡魔大人結實的腹肌。

在日常同居的過程中，倆人身體接觸不要太多，蘇蜜不會想太多，也早就習慣了。

阿撒茲勒卻喉結微動，故作不耐煩地說道：「別抱那麼緊。」

蘇蜜皺了皺眉，稍微鬆開了些。她果真鬆開了，阿撒茲勒又覺得相當不爽，可怎麼也張不開口，讓她再重新抱回去，只能心裏憋著一口悶氣，氣鼓鼓地開起了摩托。說起來惡魔大人怎麼會開摩托呢，咳，在蘇蜜不在家的日子裏，惡魔大人也不僅僅窩在家裏看電視，也是學習了不少生活技能的……

雖然是個軟飯男，但是是個上進的軟飯男呢！還有腹肌，那就原諒他這麼廢柴吧，好嗎。

阿撒茲勒用他的狗鼻子一路追蹤，騎着摩托穿街過巷，蘇蜜看不見那些靈體，感覺簡直像電影里一樣，好像是在絕路逃亡，還挺樂在其中的，情緒異常得高，追問個不停。

「我們身邊真的有很多念靈嗎？哈哈，那在我左邊的，是超人還是蝙蝠俠啊！我比較喜歡蜘蛛俠誒，覺得他比較帥。」

「我從來沒有坐在摩托車上看過西貝影視城，上一次坐摩托車還是讀中專的時候，有個男同學追我，非要帶我兜風……」

「後來那個男同學沒過幾年就火了，很後悔沒答應他的追求。」

一旁的安朵斯聽着不由暗爽，嘴角揚起了嘲諷的弧度。阿撒茲勒磨了磨牙，忽然停下了摩托車。蘇蜜毫無準備，重重地栽到了他結實的後背上面，雙手下意識地死死圈住了惡魔大人的腰。

「你幹嘛？」蘇蜜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惡魔大人裝傻，畢恭畢敬地說道：「咱們到地方了。我太着急了，對不起，主人-大人。」

「嗯，免禮平身吧。」蘇蜜高抬貴手。

惡魔大人清咳了一聲，擰著好看的眉，嘟囔道：「老子要去抓病毒源了，帶你來就是為了充電。你能不能有點兒自覺性啊主人-大人。」

蘇蜜臉色更冷了：「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我主動？你不愛充別充。」

安朵斯假裝看風景，別開了頭。他不敢多看，害怕一個衝動，把這倆和諧掉了。

阿撒茲勒沒轍，撇撇嘴，假裝不情不願地，又把女主人撈到了懷裏，半靠在摩托車邊上，兩個看起來都很不願意的人紅著臉，吻了好一會兒，直到蘇蜜覺得對方的攻勢太強，吻得太過生猛，簡直都要讓她窒息時，她用力推開了這個貪得無厭的霸道傢伙，並不看他，目光遊離地說道：「快去抓病毒源吧。我在這裏等你。」

惡魔大人也沒看她，只是點了點頭，解下頭盔，放到她手裏，轉身走了。

抓捕徐灝這樣的小角色，對於剛充了電，精神抖擻的惡魔大人和安朵斯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蘇蜜站在外頭，邊看着摩托車，邊微微皺眉，回想着這兩個充電之吻，兩個小耳朵依舊紅得不行。

她和阿撒茲勒確實太親密了，他們分明不算是情侶，可卻幾乎做過了除了生命的大和諧之外所有情侶該做的事兒。但蘇蜜一直沒有多想，畢竟惡魔可是不會愛上任何人的，這種以人類的卑劣為食的生物，不具備體會愛情的能力。

所以，這兩個吻……都是形勢所迫而已。

蘇蜜搖了搖頭，漸漸平靜了下來。

另一邊，惡魔大人和安朵斯進入了潮濕而狹窄的小巷中，沒走多遠，就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徐灝。而在滿身是血的徐灝身邊，聚集著各式各樣的念靈，阿撒茲勒簡直以為自己又吃了毒蘑菇，產生幻覺了！

帶着紅色髮帶，穿着寶藍色裙裝的白雪公主正在溫柔地給徐灝處理傷口，哪吒正揮舞著乾坤圈和阿童木打架，蠟筆小新站在徐灝的身邊，搖擺着大象，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唱着大象歌。這些都是被徐灝的病毒所感染的念靈，他們從盜版光碟里跑出來，從孩子廢棄的童話書里飛出來，從壓箱底的連環畫里跳出來，紛紛聚在了給予他們生命的人的身邊，懷着一顆感恩的心，賣力地取悅着他。

徐灝的表情不再似之前那般可怖，恰恰相反，他的臉上，只有溫柔而滿足的笑容。

對自己的命運滿足的主角不會成為念靈，只有那些心懷怨憤的角色們，才會在長久的期待與失望的反覆間，成為鬼魂一般，卻比鬼魂更加無力的存在。

這一次，惡魔大人和安朵斯壓制徐灝時，他沒有再反抗，也沒有再追問蘿小莉的下落。在無數熟悉的、存在於回憶中的角色們的環繞下，他漸漸消散，終至無形。而那些念靈們，靜靜地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后，寂寥地散開了，也不知去向了何方。

安朵斯對此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而擁有人性的阿撒茲勒，則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哀傷。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假裝無事，走出去后一把奪過蘇蜜手中的頭盔，嚷嚷道：「喂，一起去遊樂場啊，一會兒該關門了。」

蘇蜜一愣，說道：「解決了？」

阿撒茲勒點了點頭，又要蘇蜜幫他戴頭盔。蘇蜜癟嘴，伸手去給他系，阿撒茲勒怔怔然地看着她怎麼看怎麼好看的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相當猥瑣地偷親了她臉一下。這令惡魔大人感覺有些羞恥，趕緊說道：「你動作太慢了，這是懲罰。」

蘇蜜狠狠擰了他一下，不滿地說道：「臭流︶氓，別亂佔便宜。」

安朵斯聞到了戀愛的腐臭氣息，面無表情地別開了頭。

西貝影視城內，遊人如織，熱鬧非凡。沒有人知道，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和一個的審核員，以及一個魔不魔、人不人的吃軟飯廢柴，剛剛拯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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