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8.77.76.75

79|78.77.76.75

從鎮上回來后,喬英淇便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彷彿有塊壓在心頭上多年的大石被搬開了一般,讓她得以輕鬆地透透氣。

「新任的守城將軍已經抵達,元帥如今正逐漸將手頭上之事轉交出去,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咱們便能回京了。」流螢將手中的信封遞給正折著家書的喬英淇,歡歡喜喜地道。

喬英淇含笑瞄了她一眼,接過信封,將家書封進去才遞給她:「早則半月,晚則一個月,估計便能啟程返京了。」

「當真?」流螢眼睛一亮。

「當真!」喬英淇沖她用力點了點頭,甚為肯定地回道。

看著流螢拿著信輕快地離去的身影,她靠著椅背,唇畔笑意漸深。

離家將近兩年之久,她又怎可能會不想家,不想爹娘兄長幼弟?也不知爹娘如今身子可好?崢兒跟著寧先生學藝學得怎樣?大哥每逢雨天都會痛的雙腿可有好了些?二哥私底下可還會抱著崢兒四處淘氣?

「喬副帥,外頭有位姓蘇的副將求見。」正想著往日與親人相處的種種,便有兵卒進來回稟道。

喬英淇微怔,姓蘇的副將?

「請他進來。」

兵卒領命而去,不一會的功夫,一名武將打扮的年輕男子便跟在兵卒的後面邁進了屋裡,趁著對方行禮之機,喬英淇細細打量了一番,見他劍眉星目,儀錶不凡,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顯得異常堅毅,卻又不失溫和。

她在記憶里搜刮一通,肯定自己並不曾見過此人,而她麾下也沒有姓蘇的副將,一時不解,遂問道:「不知將軍尊姓大名,是何人麾下,來尋本帥所為何事?」

「末將蘇銘韜,乃新任守城主將麾下,今日來尋喬副帥並非因為公事,而是受人所託,有東西要轉交給喬副帥。」蘇銘韜拱手恭敬地回道。

趁著回話的機會,他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不讓鬚眉的傳奇女子。喬英淇,開國名將鎮國公喬正林之女,大齊唯一的女將,十五歲跟隨父兄上陣殺敵,至今已是軍功累累。

如今端坐上首的女子,雖只是簡單地將滿頭青絲挽成髮髻,也沒有多餘的髮飾,許是久經風霜之故,膚色也不似尋常人家大小姐那般晶瑩白嫩,可那獨特的氣質,仍是能輕易地吸引著旁人的目光。

原來,他心悅的女子竟是這般的模樣,難怪難怪,不過也是,也只有眼前這女子,才能讓那人甘願斂下鋒芒,放下滿身的驕傲,一心一意守護著她。

「原來是蘇將軍,不知將軍受何人所託,要送何物與我?」喬英淇有些意外地問。

「末將受寧溪寧先生所託,給喬副帥送所要服用的葯。」蘇銘韜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掏出一個漆黑錦盒雙手呈上。

喬英淇又是一怔,下意識便伸手接過,打開盒蓋的瞬間,便聞到了熟悉的淡淡葯香,正是她平日所服之葯的味道。

「蘇將軍與寧先生乃是舊識?」合上錦盒,將它放在書案上,喬英淇抬眸望向蘇銘韜。

「確是如此,末將早些年便結識寧先生,寧先生隱居時,還是末將每隔一陣子給他送些吃穿用度,別看他表面看來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其實私底下最是個萬事不上心的。」蘇銘韜笑著回道。

喬英淇唇畔帶笑,可眼中的探究依然,聽著對方提及寧溪時的無奈,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前世喬崢提及撫養他成人的寧先生時,言語中也不自覺地提到寧先生有個姓蘇的忘年交,莫非便是眼前這位蘇銘韜?

「寧先生醫術高明,這些年多虧有他在。」既明白對方身份,她便稍鬆了防備,噙笑著道。

「當日若非恆王殿下一片誠心相求,以先生的脾氣,估計是打算後半輩子隱居山林,再不過問世事的。」蘇銘韜笑笑地接了一句。

喬英淇笑意一凝,呼吸微窒,腦子裡有片刻的空白,好半晌,她方不可置信地問:「你、你說是誰、誰誠心相求寧、寧先生出山的?」

「恆王殿下,當年恆王殿下長途跋涉往長雲山見寧先生,中途還迷了路,還是末將給殿下領的路。恆王殿下請求先生出山,先生那性子喬副帥想必也知道多少,又怎會肯?可殿下偏是不死心,跪請了三日,又劈柴燒火,做飯洗衣地侍候了先生一月有餘,先生方點頭應允,如了殿下之意,下山投在了平南侯軍中。」

『轟』的一下,似是有道響雷在她腦中炸響,臉上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乾淨,腦子裡只迴響著一句話——

怎麼可能?那個高傲自大,冷漠無情的永德皇帝怎麼會做那樣的事!便是他真的做了,又為何獨獨要讓寧先生投到了二哥的軍中?

那一回,寧溪來投軍的那一回,她也跟著二哥出征,也是那一回,她身受重傷,陷於塔犁沙漠……

可以說,若沒有寧溪的投軍,那時的她,能不能支撐到有人去救她還是個未知數。

蘇銘韜見她臉色難看,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在京城中遇到寧溪時,從他口中聽得恆王趙瀚霆這幾年為眼前女子所做的一系列事,他不是不感觸的。

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可恆王待眼前女子的情深,當年在長雲山他便有所察覺。今日此番話,他知道是逾越了,可他卻不後悔。

「殿下本應是翱翔天際的雄鷹,最耀眼奪目的天之驕子,他有凌雲壯志,亦懷不世之才,可為了姑娘,卻生生折下雙翼,斂下滿身風華,甘願隱於人後,只為護姑娘一世安穩。這樣深厚的情意,便是我這個局外人都心有觸動,他捧著心到姑娘面前,將自己的姿態擺得不能更低,對著這樣的人,姑娘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不能原諒的?」低沉的嗓音在屋內回蕩,如同砸落的石子,激起她心湖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將憋在心中良久之話道出,蘇銘韜這才感覺鬆了口氣,見她一臉的茫然,略想了想,便靜靜地行禮告辭離開。

諾大的屋內,便只余喬英淇一人。

心跳有些失序,腦子仍是一片空白,蘇銘韜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迴響,可她卻什麼也想不起,什麼也不願去想。

她以為,今生今世,她與趙瀚霆便如同兩條永不會相交的平行線,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如今她甚至不敢去深想,不敢想這幾年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幸運』之事,到底是上天的庇護,還是……

從喬英淇處出來后,蘇銘韜便騎馬出了城,一路西行,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隱於山間的一座簡樸的竹樓前。

「難為你還專程給我送了葯來,寧先生可好?」趙瀚霆驚喜地接過蘇銘韜遞過來的藥盒,不由問起為他配藥的寧溪。

「平常瞧來倒還好,就是一提到殿下便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蘇銘韜一拂袍角落了座,回道。

「都這般久了,先生還氣啊?」趙瀚霆無奈地道。

「氣,怎麼不氣?你不聽他的囑咐,偷偷帶著人從大明庄跑掉了,還命人易容成你的模樣留在莊子里糊弄人,以寧先生的脾氣,氣你十年八年也不是不可能的。」蘇銘韜的聲音含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趙瀚霆苦笑地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你何時竟也投了軍,為何我一點也不知道?既在齊軍軍中,怎也不來尋我?」

「當年你離開后,我想了想,人這一輩子總也得干點有意義之事,故而便下山投了軍。」蘇銘韜呷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又道,「至於為何不去尋你,自然是想看看憑自己的實力能走到多遠。」

趙瀚霆笑嘆一聲,也明白他的意思,故而並不再追問,只道:「若日後有需要我之處,但說無妨。」

「這是自然,恆王殿下這樣的大靠山,不是人人能有的。」蘇銘韜戲謔般道。

趙瀚霆朗聲大笑,笑聲過後一拍他的肩膀道:「就怕蘇將軍嫌棄,不願意靠!」

兩人說笑一陣,趙瀚霆方問道:「京城裡情況如何?父皇與母後身子可好?」

「皇上勤政,又有謙王殿下及一大幫能幹官員輔助,能有什麼問題?就是文官武將間……不時有些摩擦傳出,但也不算什麼大問題。至於皇上與皇后,我瞧寧先生的樣子,應是無恙。」

趙瀚霆垂眸沉默,文臣武將間的矛盾,終於還是如前世那般開始慢慢出現了。大齊立國后,受封爵位的多是武將,可如今要恢復生產,多需的卻是文官。

現今只怕只是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文臣武將間的矛盾必會更深,而父皇,想必仍會如前世那般睜隻眼閉隻眼。

他低低地嘆息一聲,端過茶盞仰頭一飲而盡,努力將心中那點點憂慮壓下。

***

一切正如喬英淇預料的那般,喬晉延將手上軍務悉數移交后,於一月後拔營回京。

原本對回京、對見到親人的期待,被月前蘇銘韜的話打散了不少,喬英淇沉默地騎在駿馬上,耳邊是行軍的『噠噠』響聲,盛夏的陽光投到她的身上,熱出她滿身的汗,可她卻渾然不覺。

流螢騎著馬跟在她的身後,見她這般模樣暗暗嘆了口氣,這一個月來,除非是有公事,否則小姐總是這般一言不發地坐在屋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軍行至雍州城外十數里處,見天色不早,喬晉延遂下令安營紮寨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行啟程。

喬英淇一如既往地先帶著一隊人馬四處巡邏一番,行經一條小河旁,見河對面不遠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許是出了故障,兩名灰衣男子正一左一右地圍著檢查。

片刻,其中一名男子拱手向車內人行禮,也不知說了什麼話,很快地,車簾便從裡頭打了開來,一名中年女子從車跳了下來,而後回過身去,朝車內伸出手,扶出一名著桃紅衣裙的年輕女子。

喬英淇定睛細看女子容貌,一時覺得有些熟悉,似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皺著眉想了一會,直到看見女子鬢上別著的絹花,心口一震。

她終於想起來了,這位女子不是哪個,正正是當年在京州城郊某處山間種了滿地鳳凰花的女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鳳難求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鳳難求
上一章下一章

79|78.77.76.7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