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夜半遇刺
「誰？！」
夜半時分，蕭瀟正想著血桂草的事情，難以入眠，突覺窗口有個黑影一閃而過，當下就喊出聲來，卻不見了那黑影。
蕭瀟心臟狂跳，銘劍山莊守衛森嚴，若有人這樣偷偷摸摸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可那黑影明顯是個人影，沒有什麼動物的身影有如此巨大，若真是動物，也不會像這樣沒有一點聲音。
蕭瀟在黑暗中皺緊了眉頭，此處太過偏僻，她就算大喊也未必會有人聽到，若是驚跑了刺客，敵明我暗，更為不利。
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蕭瀟也不敢輕易動用血蠶絲，這武器是她最後的保命手段，再想想君未瀾給她血蠶絲時穆鴻的表情，未免太過詭異。何況在這銘劍山莊之中殺了人，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若是不能殺死此人，又只怕是後患無窮。蕭瀟想著，心下已是做了決定，當下運起輕功，抽出身邊寶劍，輕輕移向門邊。
「砰！」地一聲，蕭瀟一腳踢開房門，向屋外望去，只見門邊一個黑影一閃，一道長劍便似流光般向她心窩刺來！
蕭瀟一驚，此人劍招凌厲，步伐沉穩，武功修為超過了她的預料，還好她早已做了準備，才能堪堪躲過那劍光。
「你是誰？！」蕭瀟開口，黑衣人卻不回答，只有一雙暴露在外的眼睛透著狠毒的光，手下的劍招愈發凌厲，招招都欲取人性命。
蕭瀟心下一沉，也不再廢話，她心知自己若再藏拙，定會死在當場。當下便把全身內力調動起來，完全靠內力碾壓，自然佔盡上風。
黑衣人眸里的厲色愈發明顯，他沒想到三年未見，曾經那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竟厲害至此！看她的武功，又怪異得很，劍招凌亂不堪，像從未學過，獨獨內力高絕，可內力的差距擺在這裡，就算他劍法再精妙也絕無勝算，更不要提殺了她，令狐冰這樣莫名其妙地回來，還隱藏了武功，不知究竟有何打算，沒有一眼認出他，恐怕失憶是真。他知道若是再打下去，只怕性命不保，只得用劍甩出一道虛光，賣個破綻，提劍便欲遁走。
蕭瀟哪能輕易放他離去？無奈黑衣人一心逃跑，她也無法，最終只划傷了他的腳腕。
眼看著黑衣人幾個跳轉消失在叢林中，蕭瀟停下了腳步，她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在這完全不熟悉的銘劍山莊之中，若是被山莊守衛發現她武功並不差，那就難以解釋了。
蕭瀟轉身回屋，關緊了房門，方才的情形實在兇險，她的心跳到現在還清晰可聞。蕭瀟回身坐在床邊，長呼了幾口氣，眸色卻複雜起來。
此人身手不凡，絕不是普通的暗影門殺手，在這重重守衛的山莊之中還能前來刺殺她，只怕是十分熟悉山莊內部，極有可能就是銘劍山莊之人。
蕭瀟的眸色暗沉下來，仔細想想，她這一行小心翼翼，根本沒有露出過破綻，不應該有人知曉她的身份，那這個人應該是沖著令狐冰來的！
再想想那黑衣人，眼裡雖有厲光卻眼白渾濁，眼角處也有絲絲皺紋，連身形都略略佝僂，應該是一個老者。
蕭瀟皺起眉頭，來到銘劍山莊之後她見到的年齡最大的人只有沐天澤，但沐天澤根本沒有殺令狐冰的動機，若說與令狐冰有過節，難不成這人是賀芊芊派來的？
蕭瀟焦頭爛額，鬱悶無比:令狐冰啊令狐冰，你一死百了，為啥要給我留一堆爛攤子？
蕭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這令狐冰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她本以為偷個草藥是輕而易舉的事，如今看來，只怕困難重重。
蕭瀟糾結了一夜，直至天邊已微微泛白才慢慢睡著。
……
「冰兒，可是出了什麼事？都已巳時了。」伴隨著「咚咚咚」的敲門聲，沐千影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
他一早就來找冰兒，無奈只聽得屋內熟睡的聲音，只得等在門外，不想半上午過去了，冰兒還是未醒，他只擔心冰兒出了什麼事，又不好直接闖進，只能來叩門。
「啊？……誰啊？……」蕭瀟睡眼惺忪，腦袋一片迷糊，動了動身子，只覺全身酸痛，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樣折騰了一晚，不難受才怪。
「冰兒，是我，你可好？」沐千影聽得蕭瀟略帶沙啞的聲音，再次叩門。
蕭瀟昏昏沉沉又想睡著，聽見這句話立馬條件反射般跳了起來，抬手就拍了一下腦門，她現在可是卧底哎，這樣迷迷糊糊可要壞大事！
「影哥哥，等，等我一下，馬上就好！」蕭瀟手忙腳亂地開始穿衣服。
聽得蕭瀟慌亂的聲音，沐千影輕笑一聲:「沒事，慢慢來，不著急。」
蕭瀟整好衣裝，拍了拍臉蛋，扯出一個笑容，這才開門走出。
「冰兒，你——你怎麼弄成這樣？」沐千影看著眼前女子，溫柔的笑意瞬間僵硬起來。
「怎麼了？……」蕭瀟不明所以，轉身就跑回屋內，跑到銅鏡前一瞧，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不是吧……就一晚上沒睡著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黑眼圈？！」蕭瀟驚叫出聲。
「剛回來睡不習慣么？」沐千影走進屋內，臉上是忍不住的笑意，三年未見，冰兒似乎活潑了很多。
蕭瀟看著沐千影強忍著的笑意，趕忙捂住眼，聲音哀怨:「影哥哥……」
沐千影笑出聲來:「我都看個完全，別捂著了，來，讓我幫你撲點粉。」說著就走到梳妝桌邊，打開雕花的梳妝匣，輕捻粉撲。
蕭瀟感到那輕柔的粉撲在臉上輕點，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小心臟一頓「撲通」，再看看銅鏡里那英俊帥氣的臉龐，溫柔專註的眼神，只感覺自己都要溺死在這無邊的溫柔里。
蕭瀟趕忙閉了眼睛，不敢再看，像沐千影這樣帥氣多金，溫柔似水的男子，放到現代，鐵定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
沐千影看著眼前女子清秀如往昔的臉龐，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三年前，也是這裡，他亦曾為她補妝。
沐千影手下微顫，昔日情景，歷歷在目，一別三年，恍若隔世。
「少主！——我可找著……」雲煙一路跑來，到了門口，只看見自家少主與令狐小姐含情脈脈的場景，頓覺尷尬，他來得實在不巧，只能低了頭，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沐千影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粉撲，轉向雲煙:「怎麼了？」
「少主，幾日前南陽杜府共一百零七人在一夜之間被屠滿門。」
沐千影微皺了眉頭:「誰做的？」
「尹緋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沐千影語氣平靜。
蕭瀟聽得此話，卻是垂下了眼眸，想想幾日前還在她面前活蹦亂跳的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她只覺一陣心悸。
「影哥哥，尹緋離不是暗影門門主么……他為什麼要殺個賈人？」蕭瀟的視線從雲煙的背影轉向沐千影。
沐千影微微嘆息:「想殺杜金的是君未瀾。」
蕭瀟心中一堵，她已經明白了幾分:「是因為舍神劍么……」
「嗯……屠人滿門這樣的大生意，尹緋離會親自出手的。」
蕭瀟只覺喘不過氣來，那個時時刻刻都笑得魅惑的男人，竟如此心狠。
沐千影以為蕭瀟害怕，便輕笑了開口:「君未瀾就是這樣，要不血瀾山莊也不會是魔教了。」
蕭瀟卻是抬起頭來，看著沐千影充滿笑意的眼睛:「影哥哥……你一早就知道君未瀾會殺了他，是不是？」
沐千影看著蕭瀟帶著失望的眼眸，眼裡的笑意瞬間消失。
看著沐千影的神情，蕭瀟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明明知道他會死，為什麼不救他？」
沐千影長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蕭瀟的頭，眼裡滿是愧疚和無奈:「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不能救。江湖，朝堂，分的很開，不要說杜金不是江湖中人，就算他是，我也不能出手，武林盟主不管的事，我若管了，便是逾矩，悠悠眾口，只會給銘劍山莊帶來滅頂之災。」
蕭瀟一怔，參加拍賣會的那些正道門派應該都知道君未瀾的作風吧，可他們還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見死不救，這樣的做法，與直接殺人的君未瀾又有什麼不同？
蕭瀟低了頭:「江湖中人不管此事，那天衍王朝呢，他們也不管么？這可是他們的子民。」
沐千影垂下眼角:「杜金一介賈人，並非皇親國戚，他死了，杜府的萬貫家財直接進了國庫，天衍王朝得了莫大的好處，而對外只說江湖恩怨就可以推得一乾二淨，這樣便宜的買賣，他們怎麼會管？若真去管，江湖和朝廷必起紛爭，遲早鬧得天下大亂，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聽得沐千影的解釋，蕭瀟心底滿是苦澀滋味，這個世界，當真是命如草芥，如此的人心險惡，只讓她全身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