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女鳳曦

兩位祖巫同時一愣，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太一。

太一莫名其妙，為什麼他們兩個突然看向了自己？

「聲音，似乎是……」

玄冥有些遲疑，轉頭瞟了眼宸隕。宸隕點點頭，走到了太一身邊。

「沒錯，是這兒。不成想，我居然看走眼了。」宸隕忽然低下頭，將手伸向了太一頭頂的小黃雞。小黃雞啾地叫了一聲，展翅飛向了天空。

它並沒有飛很高，一眨眼，一身絨毛的黃雞便化作一團熊熊烈火。在火焰之中，一隻璀璨的鳥兒展翅飛出。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的尾羽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長鳴一聲，似笙似簫，悅耳動聽。

原本的小黃雞隻有太一拳頭大小，但從火焰飛出的鳥兒，算上那五彩色的尾羽甚至已經趕上一個成年巫族身長。宸隕看向鳥兒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戒備，聲音也有些低沉：

「麟前鹿后，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五色備舉。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鳳之象也。看你身上的像字紋，似乎還是一隻鳳凰強者的後裔。裝作普通鳥兒潛伏在我們身邊，到底有何打算？」

那鳥兒正是一隻渾身閃著金光的鳳凰，她眉角微低，對着宸隕頷首：

「抱歉，巫王，鳳曦無意冒犯。只是龍族擒到我之後，便以龍血封魂之術將我的神魂封印，我才會變成那個只剩下本能的幼年體模樣。還要多謝巫王您將我救出，如此大恩鳳曦沒齒難忘。我才剛剛轉醒，聽說你對龍族有些苦惱，於是便忍不住出聲。」

宸隕臉色略微紅了下，咳嗦一聲沒有多說。畢竟，他可是差點將這隻鳳凰做成烤雞啊。

「你說你有辦法對付龍族？不知是何辦法？」

玄冥接過了鳳曦的話茬，略帶好奇的問道。鳳曦搖身一變，轉瞬間就變成了人身。

鳳曦的人型和玄冥幾乎是同一個方向上的兩個極端，如果說玄冥的人身展現了高貴冷艷，那鳳曦的便是溫柔動人。只見她鵝蛋臉白裏透紅，一身明黃色鳳紋旗袍，身披刺繡鑲邊的金黃色獸皮。長發綰起，金簪斜插，雲鬢上有珠玉為綴，腰間還掛着一隻玉簫。

看到鳳曦人型之後，宸隕眉頭一挑，似乎想起了什麼。

「看着似乎很眼熟……你莫非是，元鳳的後裔？」

「鳳曦年幼時曾與母親和巫王有過一面之緣，巫王的強大，鳳曦一直難忘。可惜當年只是一隻還未化形的小鳳凰，沒能與巫王相見。」

鳳曦微微一笑，顯得落落大方。怪不得她面對兩位祖巫絲毫沒有半絲膽怯，作為如今洪荒最大種族鳳族的公主，她也的確有這個資本。

「你是想讓我們巫族和鳳族聯合起來對抗龍族？這樣一來，龍族的勝算的確沒有多大，可我們巫族為什麼要觸龍族這個眉頭？畢竟，只要不周山一開，這世間便再無任何人能夠對抗父神留下的大陣，傷害到我的臣民，我們為何還要冒着傷筋動骨的風險去招惹他們呢？」

宸隕捏著下巴，沒有一絲表情。鳳曦笑不露齒，眼睛略微眯了眯。

「巫王說笑了，就憑你的性格，恐怕不會龜縮在不周山上吧？況且，巫族為始神精血所化，而龍族也是始神脈絡成靈。真要說起來，貴族和我們區別還大些。現在天道徹底亂起來了，同是擁有始神遺澤的種族，龍族怎麼會放過你們？退一步講，就算龍族沒有和巫族為敵，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待龍族主宰洪荒大地的那一刻，或許連不周山的始神結界都無法護住貴族周全。」

鳳曦的話有條有理，讓人一聽就忍不住信服。宸隕拍了拍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早就聽聞三族之中，只有鳳族後繼有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實際上，即便是沒有你，我在重啟不周山後也會和麟族鳳族商議結盟的事宜。龍族饕餮，早在天道被擾亂之前，龍族就已經那麼猖獗，我恐怕祖龍那傢伙會貪得無厭，挑起大戰。這樣，聚集祖巫的過程中會經過鳳族領地，我會親自將你送回去，和元鳳洽談結盟的事項，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巫王過獎，母親操勞過重，我也僅僅是想為她分擔點東西罷了。巫族作為正統的始神後裔，有着始神遺澤的庇護，雖在洪荒大陸名聲不顯，但也是忠純良善之輩，十二祖巫更都是一頂一的強者，我想母親一定會很樂意有如此強大盟友的。」

鳳曦勾起了嘴角，似乎回憶起了元鳳的音容笑貌。宸隕搖著頭，也重新恢復了那副懶散的表情。

「還是不太明白你們這些有親眷的究竟是什麼感情，我們這些巫族天生地養，恐怕一輩子都體會不到了吧。」

「我或許能體會到，元鳳之於鳳曦妹妹，恐怕就如同大哥對我們一般吧。」

見合作意向已經敲定，玄冥走到鳳曦身邊，牽起了她的手。

「我見鳳曦妹妹，就如同許久之前的故人一般，不知我冰之祖巫玄冥，有沒有這個榮幸和元鳳之女為友？」

「自然，能被玄冥姐姐看上眼，是鳳曦的榮幸。」

鳳曦微微頷首，看得出亦是有些高興。玄冥招了招手，從身後叫了個人過來。

「大哥，那條藍龍已經被我鎖魂，還未煉化。既然你來了，不如去看看他究竟有什麼詭計。」

宸隕點點頭，忽然轉身將太一抱起來，交到了那個人手裏。

「藍龍還在煉魂柱那邊吧，不用帶路，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幫我看着點這個小傢伙，一會兒的場面可能會過於血腥暴力，不適合他這種未成年觀看。」

太一忍不住嘟起了嘴，從自己前世來算，早就成年了！

可宸隕這次卻異常堅決，絲毫沒管太一憂鬱的眼神，隨手揉了揉太一的頭，就走進了冰之部落。玄冥和鳳曦也手挽着手，相談甚歡，不知道往哪裏去了。原地就只剩下玄冥喚來的那個巫族，和太一大眼瞪小眼。

「啊，玄冥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怎麼帶孩子啊……算了，小傢伙，我叫冰銳，聽王說，你叫太一是吧？龍族剛剛攻打了我們部落，這邊還有些亂，你想去哪玩啊？」

「不知道……對了，宸隕剛才說龍族和巫族更為相近，這是怎麼回事啊？」

太一搖搖頭，忽然想起了宸隕之前的話，忍不住問道。冰銳臉色一變，看向太一的目光多了絲冰冷。

「小傢伙，是誰允許你直呼王的名字？即便是身為十二祖巫的玄冥，也要尊稱王一聲『大哥』，泛巫族就沒有人敢說出那兩個字。你的傳承記憶，難道就沒讓你保持對王應有的尊重么？」

「我……我傳承記憶丟失了，什麼都不知道。」

被冰銳一吼，太一渾身一僵，忍不住抽噎起來——小孩子的身體就是這麼麻煩，總會影響到情緒，這麼簡簡單單就哭了是什麼鬼。一邊哭，太一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臉都丟到不周山去了！

看到太一不斷落淚，冰銳似乎也慌了一下，臉上訕訕地重新掛起了笑容：

「那個那個，小傢伙別哭啊……誒，哥哥不知道你失去了傳承記憶，不該對你凶的，乖。」

「我、我才沒哭，那我該叫宸……巫王什麼？」

「和我們一樣叫他王就可以了，雖說你失去了傳承記憶，但我相信在王的身邊久了，王還是會讓你體會到那股從血脈而出的感覺。誒呀不說這件事了，總之小傢伙你記得，不要直呼王的名字就好。」

冰銳有些手足無措，看得出他還是第一次對付小孩子，連忙開始轉移話題。

「你之前不是問為什麼說龍族和我們比較親近么，其實是這樣的。龍、鳳、麟三族本是先天精氣所化，為先天四大元素的具現化。龍族獨佔水、風兩大元素，鳳族屬火、麒麟為土。可先天精氣畢竟不分你我，龍族身兼水、風兩大元素，也是有原因的。這就是為什麼，一般會說龍族和我們巫族同時擁有始神遺澤。」

說道這裏，冰銳頓了下，太一也停止了哭泣，睜大眼睛準備聽冰銳的後續。

「實際上，是因為父神經脈剛好和風、水兩種元素更為融洽。父神經脈吸收了天地間的先天風水，自行成靈，這才有了龍族。和我們巫族不同的是，龍族實際上來講還算是『妖』的一部分，因為在他們體內，父神的力量已經完全消散在平衡風水之中了。也因為此，龍族和我們不同，他們擁有着『神識』。至於什麼是神識……這個我也只是聽祖巫們說過，我也不知道。」

冰銳說到這裏，撓著頭停了下來，看向聽得津津有味的太一。

「好了，先解釋到這吧。我帶你去冰泉洞看看吧，那裏有我們為了幼崽修建的遊樂場，說不定你會喜歡。」

說着，冰銳就牽着太一的手，向部落的方向走去。落在冰銳身後，太一忍不住想到了冰銳在聽到自己對宸隕稱呼時的異常，同時也回憶起了，之前每次喊宸隕時候，周圍其他巫族的表現。

宸隕，就這麼讓巫族尊敬么？可冰銳說的那種從血脈而出的感覺，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自己一點都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