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天地
拿回房契的老三心情很好,他將自己偶爾看到趙允熏出千的場景告訴許白,然後一直誇許白運氣好。
六個五這種數字都能讓許白猜中,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麼?就算是出千,大庭廣眾下許白也沒機會呀,況且就許白這種老好人,怎麼可能做這麼髒的事。
此時天色已晚,老三卻一直拉著許白回自己家,讓娘子給炒幾個好菜,珍藏的好酒倒上幾壺,美美的喝上,再也不去想曾經快讓自己妻離子散的如意坊。
「真要有心,幫我盛一碗你家娘子親手熬的雞粥。」許白婉拒了老三的好意,但雞粥是早前自己允諾了清淺的,事情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也不能薄待了等著自己的清淺。
「是給清淺吧?早就預備好了,我早就想著不管這事你能不能幫哥哥解決,粥大清早就給熬上了,走,回家取去。」老三喜逐顏開的笑道,自己這一隻是承了許白多大的情,清淺是許白媳婦,自己對他好,也就是還了許白一點點恩情。
酒館的房契,的確談得上大恩情。
許白點點頭,對於老三的盛情他不反感也不拒絕。
倒是如意坊讓許白有些意外。
簿記與自己對賭時,簿記的骰子是灌上了鉛,要大有大,要小是小。
但這點小手段在許白眼裡,卻不以為意,等到了後頭猜數字時,便輪到許白動手腳,人多口雜,倒也沒人發現。
而趙允熏出現時,許白才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因為這個人,他見過。
在西景國先皇皇宮中,年幼的趙允熏被當成天宏國質子送來,卻不想,嬌柔的質子爬上了先皇的床更是幹掉了先皇。
趙允熏自然不會是什麼真質子,他只不過是天宏國「刺鳥」組織的「雛鳥」而已。
被派來殺了西景國皇帝,引起大亂,然後天宏自然混水摸魚,取得最大的利益。
當年許白還不叫許白,他對先皇的死也不以為意,但趙允熏的美艷卻讓他印象深刻。
本以為對方已經死於戰火,沒想到,還活到現在。
當年的雛鳥已經長大成人,倒是他來此地的企圖……
沒能想清楚,老三家就已經到了,也在太平巷,只不過與許白家各在兩頭。
諸老三的娘子很喜歡許白,在老三一堆豬朋狗友里,她覺得許白最可靠,最讓人安心。
「喏,雞湯收好,早點給你家那位喝了吧,不過許白呀,不是嫂子多嘴,咱們陸鎮上上下下這麼多黃花閨女,你怎麼就喜歡上了一個男的?還是個孩子……雖說男妻也能生孩什麼的,但你確定清淺能生?」
諸娘子的話非常直白,直白到老三直接堵了她的嘴。
許白既然已經決定下月初八取清淺了,那別說是個男的,就算是只狗,諸老三也認了這個「弟妹」,至於能不能生孩子,實在不行,諸老三一定會親自幫許白納妾,費用自己全包了!
這一點,老三和黃老太爺的看法完全一致。
等許白拎著湯回到家時,他發現正廳的燭火已經被點上,在迷濛的窗戶紙上,印著一個模糊人影。
許白面色有些慍怒,不用想也知道是清淺不好好養傷,從床上起身了。
仗著身體好得快,就敢忤逆自己的話。
若是當初遇到這情況,自己早就……
想到這,許白卻突然抿了抿嘴。
一日一年,早就滄海桑田,如今的自己,何苦再想當初。
心平氣和的推開門,果然迎上的是清淺錯愕的目光。
清淺知道許白不願意自己起來影響傷勢,但清淺不想許白一回家,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點起一盞燭火,或許會讓許白覺得溫暖。
總覺得,許白其實很寂寞,很寂寞。
「來廳里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傷沒好,卻又著涼,你是準備成不了親,被趕出城去?」許白難得沒有冷言相對,他的溫和卻讓清淺一時好不習慣。
「我這就回房躺好,不會影響成親那天,其實……你並不一定要娶我,讓我為奴為婢也行,或者傷好……我就離開也行。」娶一個根本不喜歡的人,清淺雖是想嫁,卻不願許白為難,一切未成定數,反悔也行。
「話已出口,反悔無信。而且是你連累我,就算娶了,你依舊可以為奴為婢,現在閉上嘴。」許白突然冷了臉,清淺的話令他很是討厭。
既然自己救了他,自然不會再看著他死在邊軍手上,當時邊軍為難,許白只有這種辦法避免兩敗俱傷。
至於反悔,許白更不會將自己五年來在陸鎮的形象,因為清淺而損壞。
就算選擇退隱田園,許白也不希望有人破壞自己早就既定好的路線。
況且娶妻也在計劃之中,只不過清淺是計劃中微微瑕疵。
清淺在燭火下沉默起來,面對許白,他感覺自己總是做錯。
不聽話也錯,說話也錯,明明那麼喜歡許白,卻每一次都讓他生氣,很是自責。
「先喝雞粥,涼了還得麻煩生火再熱。」
還是許白先打破了靜默無言,他去廚房拿了小碗,將諸娘子盛好的雞湯用木勺添到小碗中,粥稠糯潤滑,雞肉鮮嫩,再加上幾味去火滋補的藥材,營養十足,滋補佳品。
在濃烈的香味中,清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許白見了,不由一笑。
終究是個少年人,自己又何苦每每斥責。
不久,那罐雞粥就分了兩份,一份清淺,坐在那頭,一份許白,燭火這邊。
兩人圍著木桌,偶爾抬頭,四目相對時,竟有一種溫馨滋味湧上心頭。
是夜,房間。
清淺洗了臉后和衣卧床,許白則是拿了換洗的衣服,準備在院內水井邊沐浴。
「天氣寒涼,燒些熱水吧。」清淺擔心許白著涼,支著身體擔憂問道。
「明天我會讓裁縫鋪子的人來,成親用的禮服也該準備了,該懂的禮儀,你也該學。」許白話並不是回答,但這話,卻讓清淺突然亂了心緒。
嫁衣,遙遠而陌生。
但不久之後,自己真的要穿著火紅華服,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娘子。
就算娶自己的人不是因為鍾情,但每想到自己會和許白並肩站在一起。
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君……
送入洞房之後呢?
清淺簡直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開了,渾身發燙。
突然,屋外傳來嘩嘩水聲,許白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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