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周而復始

第274章 周而復始

傍晚醒來,依舊菜香四溢,跑去廚房一看,果然,那人已在,然後是三菜一湯端上桌,初一也不客氣,接過遞來的碗筷大口吃飯,吃完逛到瓜棚下乘涼,他會陪在旁邊,輕聲說些逸聞趣事,不時遞個瓜果茶水什麼的,而她則一直懶洋洋的,微眯着眼睛,一句話不說。

稍晚些,初一覺得無聊,便說,下兩局吧,於是,擺開棋盤,兩局下來,各有勝負,看看天色,她打個哈欠轉身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月笙一早跑來,兩人圍着菜地活動一番,然後午餐,吃完飯下棋,三局過後月笙跑了,她回房睡午覺,到傍晚醒來,他依舊會在廚房忙碌,三菜一湯,手藝極好。。。

如此這般過去五天,某晚深夜醒來,輾轉難眠,索性披了衣服走出屋子,圍着菜地晃了圈,然後抬手推開那間唯一亮着燈的屋子。

門開,燈光搖曳,照的一室昏黃。

屋子裏佈置簡單,只一床一桌一椅,那人身着白衫,銀髮披散,埋頭在一大堆摺子裏,她走到書桌邊好奇張望了一下便走了,至始至終兩人都沒說話,那人甚至沒抬頭看一眼。

回去卻怎麼也睡不着,屋外沙沙聲起,夜雨連檐,風從開着的窗戶吹入,帶着絲絲涼意,不知怎麼,那人只著一件薄衫的樣子一直在眼前晃。

這夜雨的天氣,會冷嗎?

再次推開那扇門,他依舊低頭執筆埋頭批摺子,她走進屋子從一旁架子上拿了件衣服扔到書桌一角,又去窗邊將窗戶關上,轉身出門。

「等等。」聲音有些暗啞還夾了幾聲咳嗽。

初一轉回身沒好氣說:「怎不回你的御書房去,那裏才有奴才伺候。」

他招招手:「過來。」

「我很困。」

她沉着臉轉身,腳步還沒提起,身後又傳來幾聲咳嗽,她兀然想起在北狄時被風寒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張永峰」,一時間又氣又惱又擔心,吼了句:「要死就滾遠些,免得本姑娘心煩。」

他放下筆拿起桌角的衣服走了過來:「怎麼也不撐把傘?」說着很自然地拿衣服為她擦起頭髮來。

她皺皺眉頭,揮手拂開:「不要你管。」

他輕輕握住揮來的手,眉梢眼底儘是溫柔:「是做惡夢了嗎?無妨,有我陪着呢!」他拉着她走向床榻,按着她坐下,彎腰為她除去鞋子,再按着她躺下,拉過薄被蓋上,他在床邊坐下,一手握住她的手:「我在呢,睡吧。」

屋外傳來雷聲,哄隆隆過後,雨聲更大,初一猛然清醒過來:「我回房。。。」

他按住她,輕聲誘哄:「外面雨很大,睡這裏吧。」

「不行。。。」

他笑,幾分落寞:「我們是夫妻啊。」

「狗屁。」

初一開始後悔怎麼就著了魔似的來了這屋子,還著了魔似的被他拉上床,這接下去。。。哎呦喂啊,沒這雷聲,她是不是就被他吃干抹凈了?

這邊她又驚又怒掀開被子打算摔門而去,那邊他又低低咳嗽起來,一聲一聲,沉悶干啞,於是習慣性的,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有發燒。。。」手到半空,猛然停住,甩甩手,低頭去尋鞋子,匆忙間穿了一隻,另一隻怎麼都找不到,然後,後背一暖,鼻端是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他抱着她,臉貼着她的後背,透過單薄的夏衣傳來微涼的體溫。

「阿生,莫要再生氣,好嗎?」他帶着幾分瑟瑟,幾分孩子氣的委屈:「端午在問,娘親和爹爹吵架什麼時候和好。」

她一僵,恨恨道:「我們不是吵架,你這是騙婚。」

他低低的笑:「我哪裏騙你婚?端午都那麼大了,我們只是復婚。」

「狗屁。」她暴怒,「我嫁的人叫張永峰,請問你叫啥?」

「瓊琚,美玉也,我名流年,字玉,傅玉,至於張這個姓,恩,我母親的母親姓張。」

初一傻了,這也太能扯了吧?

「傅流年,你他爹的有沒有一句真話啊!」

他不說話,只固執摟着她,臉伏在她的背上,然後,初一感到後背涼涼的,相貼的地方染濕一片。

「你。。。哭了?」她不確定的問。

無人回答,一室寂靜,只屋外響着沙沙雨聲,

初一掙了掙,背後傳來暗啞的聲音:「莫動,讓我靠一靠。。。阿生,我很累。」

她僵住,心的某一處一陣抽疼,半響,她說:「那個啥,莫哭。。。」

「我只是傷風流鼻涕而已。」他抽抽鼻子,嗡著聲音低笑:「不小心弄髒你衣服啊。。。」

「。。。傅流年。」她怒了。

「阿生,我頭很痛。」

「關我屁事,放開。」

「我還有很多摺子沒看,我一早要去上朝。。。傍晚我要回來為你準備晚餐、陪你說話、陪你下棋。。。」

她怒道:「沒人要你來。」

他吸吸鼻子,嗡聲嗡氣:「我每天只睡一兩個時辰。」

「活該。」

「阿生,我病了。」

「死了也與我無關。」

靜默。

「阿生。。。」

「放開。」

「不放。」

「再不放開別怪我不客氣。」

「阿生。。。」

她低頭狠狠咬在環在腰上的那隻手上,憤恨,惱怒,加無法言說的不甘心,直到滿嘴血腥,耳邊是他低柔的聲音:「要換隻手咬嗎?」

。。。。。。她鬆口,抬頭,望着前方,一燈如豆,微微搖曳,將他兩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漠然問:「傅流年,你到底想怎樣?」

他輕咳幾聲,啞著嗓子道:「阿生,我很累,還病了呢。」尾音微微拉長,帶着幾分委屈和撒嬌,是初一熟悉的「張永峰」的一貫腔調。

她煩躁地捏捏額頭:「病了找太醫,累了就睡覺。」

「你陪着我,天,馬上就亮了,我只能休息一個時辰罷了,咳咳。。。我的背很痛,恐怕舊傷也複發了!」

。。。。。。

於是那一夜,初一留在了東廂,他躺着,她坐着,他固執拉着她的手才肯閉上眼睛,她揉揉額角,努力壓下拍死他的衝動,坐在床邊,心想,最近亂七八糟的,他背上的傷別真複發啊!他體質似乎真不太好,在北狄時小小一個傷寒幾乎就把他折騰死,哎,咱就聖母一回,反正拉拉小手也少不了肉,何況才一個時辰。。。當皇帝也真不容易,大事小事都要關心,日理萬機連個覺都睡不好,還有三宮六院要滋潤。。。哎呦喂啊,我是傻了嗎,他爹的,這丫三宮六院幾百小老婆的貨,跑我這裏來求安慰?!

傅流年,你是嫌活的不耐煩了嗎?

初一彷彿看見自己頭上一圈圈綠油油的光,於是剛剛按下去的怒氣瞬間爆發,揮手就是一拳,床上人頭一歪暈死過去。

第二天,大臣們驚奇發現他親愛的敬愛的皇帝陛下左邊臉頰高高腫起,好奇之下慫恿逍遙侯去問,錢熏去問了,皇帝冷冷丟下一句,牙痛。

好吧,陛下的龍牙很疼,所以臉又紅又腫。

消息傳到太醫院,季萬年抖抖身子趕緊開方子吩咐人熬藥,恰巧南宮長風路過,瞧了眼方子說這裏改一下那邊加兩味,然後季萬年驚訝發現,好端端一張清熱消腫的方子成了瀉虛火補精腎的春藥。

他說,師弟你這是幾個意思。

南宮長風抹抹鬍鬚說,師兄你說幾個意思就幾個意思,不過啊,師兄你相信我,只這方子才是最正確的。

於是,關於皇帝的臉腫宮裏流轉開各種版本。

版本一,陛下牙疼。

版本二,陛下被太后打了。

版本三,陛下新得了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寶貝的不得了,這不,美人鬧脾氣將陛下給誤傷了。

版本四,陛下在行宮休養大半年後,似乎虛火更旺,趕緊的,咱得上摺子讓陛下選妃。

版本五,聽說將有大事要發生!

當事人傅流年卻從容的很,去到永壽宮請安時一臉淡定,端午問:「爹爹,你這是摔的嗎?」

他回答:「撞的。」

端午賊笑:「爹爹,你是被娘親揍的吧。」

傅流年還沒回答,身後老太后的聲音暴起:「誰敢揍陛下?誰誰誰?來人,將那犯上作亂忤逆陛下的亂臣賊子拉下去砍了。」

無憂閣,初一正和南宮月笙坐在瓜棚下邊下棋邊喝冰鎮酸梅湯,不知怎麼,後背一陣發涼,抬頭看看湛藍湛藍的天,她嘟囔了句:「難道要變天?」

************************************

又過了幾天,某天晚上特別熱,子時過後依舊悶的喘不過氣,一身臭汗中醒來,初一索性提了水沖了涼,然後一身清涼坐到瓜棚下乘涼,噼里啪啦打了一陣蚊子后,初一決定還是回屋,走了幾步,腳步一轉去了東廂,果然,那邊亮着燈,她走到門口,站了陣才抬手推門,屋裏,那人一身薄衫,銀髮高高束起,神定氣閑地在批摺子,初一走進屋子隨意轉了圈,在書桌邊站定,歪頭看了幾眼,隨手拿起墨磨起來。

那人頭也不抬,依舊專註手上的摺子,一本接一本,她也不說話,一邊搖扇子一邊慢慢磨着墨,期間,他咳嗽,她倒了杯水放在桌角,他拿起喝下。

「蘿蔔苗已經種下了。」

「嗯。」

「兩個月後就可以吃到蘿蔔。」

「嗯。」

「院子東邊還有些空地,我想種幾株石榴。」

「嗯。」

「十天後是中秋節,你想怎樣過?」

「無所謂。」

「奶奶希望全家人吃個團圓飯。」

「呃。。。」

「她老人家很是愛護晚輩,你是她唯一的孫媳,她會很喜歡你。」

初一忽然覺得手疼,愛護?好吧,那個愛護晚輩的長輩罰她洗了三個月的衣服啊。

「端午住在太奶奶的永壽宮。」

她沒好氣說:「他是我兒子。」

他停筆,抬頭,紫眸在燈火下濃的深不見底:「他是我們的兒子。」

「。。。。。。」

「我要見端午。」

傅流年點頭,笑的溫柔寵溺:「當然。」

*******************************************

第二天,也就是初一醒來后的第十五天,傍晚,端午出現在無憂閣,喊:「娘親,我回來了。」

初一正在站廚房門口等開飯,轉頭,便見梳着包子頭背著書袋一身學童打扮的端午蹦蹦跳跳跑來,耳邊有人低語:「我們的兒子回來了。」

她一驚,轉頭,剛剛還在切菜的人已站在身旁,單手摟着她的肩膀,笑容絕美,而她第一次忽視他的絕色容顏,只看到紫眸深處那抹濃的化不開的溫柔寵溺,以及深情。

兀然,酸澀了眼眶。。。

如果上天註定一切重來,那麼,她何妨放開心房,張開雙手,再接受一回?

周而復始不要緊,要緊的是端午在,他也在,而她愛着他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不如不遇傾城色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不如不遇傾城色
上一章下一章

第274章 周而復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