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緒

第二十二章 心緒

燕王遇刺的消息傳開,一時朝野震動。太子在東宮聽得此事,一怔之下脫口問出:「死了沒有?」傳訊的太監呆了呆,茫然的搖頭。太子長長出了口氣,卻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他啜了口茶,輕嘆一聲,「老三阿,或許我把你估計過高了吧?」

李建成則拍案而起,一方翠玉鎮紙登時摔了個粉碎。聖旨傳下,京兆尹和金吾衛將軍革職查辦,吏部擇人遞補,限十天捉拿刺客歸案。兩名新任官員喜憂參半,喜的是苦熬多年終於出了頭,憂的是這長安人海茫茫的,那樣一個高手上哪裡抓去!

這上上下下的事情,李沐風已經是全然不知了。他在顧少卿的攙扶下支撐著回到王府,打起僅有的精神說了兩句話:把消息傳出去。去幽州急召袁天罡。

李沐風昏昏沉沉的睡倒了,卻眾人嚇的半死,煙岫等丫頭失聲痛哭,林凡神色慘然,心中暗下決定:倘若燕王有個萬一,自己必當以死謝罪。顧少卿還掌的住,揮手讓眾人寬心。他朝李遠使了個眼色,對大家說道:「燕王應當無礙,不過還是快請御醫的好。

李遠點點頭,面色一肅,怒道:「都別亂,要哭給我外面哭去!先把御醫請來,就說燕王遇刺了!」

王太醫聽得了消息,當即明白自己出頭的日子到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趕到了燕王府。他仔細診治了半晌,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細汗,朝眾人眉開眼笑道:「無礙!無礙!只要精心調養就好。」一時頭上的皺紋似乎也笑的綻開了。

眾人才放下了心,煙岫眼淚還沒幹,又歡喜的笑了。林凡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轉身帶領眾侍衛跪在院內請罪,說什麼也不肯起來。王府的人進進出出,忙裡忙外,卻沒有人去勸上一勸。大家都知道他們心懷愧疚,再怎麼說也是沒用。另一個原因也都心裡明白:此事他們確有失職之責,略有懲戒也是應該的。

不知過了多久,李沐風朦朧的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酸痛。他又閉目躺了片刻,昏沉的腦子漸漸恢復了清明。

這裡略有響動,守在一旁的煙岫有所察覺了。見燕王已經轉醒,一雙眼睛略微恢復了昔日的神彩,她歡喜異常,輕聲道:「燕王,您醒了?」

李沐風見她神色暗淡,雙眼微紅,心頭一陣的憐惜,微笑道:「讓你們擔心了,已經沒事了。」

煙岫心中一陣溫暖,盈盈欲淚,卻強笑道:「您沒事兒了,我們就放心了……」

帘子突然挑開,顧少卿隨著話音進來了。「怎麼?殿下醒了?」

煙岫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顧先生,別這樣大聲,仔細著驚擾了燕王……」

李沐風笑道:「無妨,我哪有這樣金貴?說起來,少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不敢。」顧少卿擺手一笑,「殿下感覺怎麼樣?」

李沐風露出沉思的神色,悠然道:「鬼門關上轉了一圈,突然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顧少卿一愣,笑道:「那可不好,殿下要是洞徹了,將置天下萬民於何顧?」

李沐風和顧少卿相視一笑,甚是暢快。煙岫暗自咂舌,王府里能這樣和燕王毫無禁忌說話的,怕是也只有這個顧先生了。

李沐風突然想到一事,問道:「我睡了多久?」

煙岫抿嘴一笑,道:「還好,一天一夜。王太醫說燕王身子好,恢復的比旁人快呢。」

顧少卿慢悠悠的重複了一遍:「一天一夜了……」他瞅了瞅門外,沒再做聲。

李沐風眉頭一皺,問道:「少卿,怎麼了?有話直說不妨。」

顧少卿低聲道:「林凡他們一直在外面跪著,也一天一夜了……按說他們確實有失職之嫌,不過……」

李沐風一驚,忙道:「有這種事兒!快讓他們起來,我有話說!」

顧少卿拱手而出,不多時,林凡被他帶了進來。

跪了一天一夜,水米未盡,林凡臉色發黑,嘴唇異常蒼白。見到李沐風,林凡又是撲通跪倒,一言不發。

李沐風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他示意了一下,煙岫忙上前輕輕扶著他坐起來。

「你們都要氣死我么?」李沐風微微喘著氣,語氣異常沉重。「這事情是我的錯,是我讓你們不要跟的!怎麼能推到你們身上?」

林凡仰起頭,眼圈已然帶了幾分潮紅,顫聲道:「殿下……這是我們的錯……要不是……」

「別說了!」李沐風打斷了他的話,嘆了口氣道:「這次是我的問題,不能怪罪你們。林凡,帶你手下的兄弟去休息吧……」說罷緩緩躺下,不再出聲。

顧少卿拍拍林凡的肩膀,林凡點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李沐風一眼,轉身出去了。顧少卿也想跟著出門,卻聽李沐風突然問了一聲,「少卿,外面的反應如何?」

顧少卿回身答道:「京師上下震動,京兆尹和金吾衛將軍換了人,責令十日緝兇。」

李沐風噗哧一笑,道:「十日?十個十日他們也抓不到人!」他想了想,問道:「是不是應該給他們個人情?」

顧少卿點點頭,道:「殿下所想甚是,少卿也正在考慮。」

李沐風閉上了眼睛,道:「交給你去辦吧,人我就不見了。還有,來探訪的一律推掉,我有些累了。」

顧少卿道:「殿下放心,儘管歇著就是了。」說罷看了煙岫一眼,出了房門。

煙岫明白他眼裡的意思,是要她照顧好燕王。她點點頭,回頭又幫李沐風小心的掖了掖被角。

李沐風閉目躺著,昏昏沉沉之際,他發現了一件可笑的事情。人真是奇妙,當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腦子中只有陳寒衣。可現在,他又不自覺的關心起朝廷動向起來。

為了陳寒衣就必須放棄手中的一切嗎?可笑的想法阿,自己明明可以二者兼得的……生還的自己,又開始有了無比的信心。那樣的選擇,恐怕只有在最後時刻才回冒出來吧?在他睡去的時刻,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人,還真是貪心呢……

陳寒衣望著鏡子出神。鏡中人潔白的面孔上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暈紅,竭力鎮定的神情也遮蓋不住那微微的羞澀。這個女子真的是自己嗎?真的是那個一直冷漠淡定的陳寒衣嗎?

想到這裡,李沐風那張笑容洋溢的面孔又浮現在面前,讓她的臉更加的潮紅。她已然確定了,這個男子阿……是除了母親外第一個深深埋入了她心房的人。

「小姐……」薇兒挑著帘子,進退失據,臉色一片蒼白。

「怎麼了?爹爹那裡又出事情了?」陳寒衣皺了皺秀眉,她以為陳京又在向薇兒發脾氣。

「不是……」薇兒眼裡含著淚花,顫聲道:「燕王……燕王遇刺……生死不明……」

什麼!陳寒衣只覺得眼前的景物扭曲模糊起來,化作五顏六色線條飛舞著。一片黑色的陰影越來越深幽,直要把她吞沒。

「小姐!小姐!」清晰而又遙遠的的聲音漸漸在耳邊響起,陳寒衣漸漸回過神,薇兒緊緊扶著自己,一臉的恐慌。

「不妨事……」陳寒衣強自撐著,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薇兒囁嚅了片刻,小聲道:「就是……就是送咱們回去以後……」

為了自己嗎?陳寒衣緩緩的坐在秀榻上,她覺得身上的力氣突然都流逝的一乾二淨,甚至不足以支撐自己站立著。她這才明白,那張面孔,那個人,原來在她心裡佔了如此重要的地位,自己好生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些……現在,自己是不是已經永遠失去了開口的機會呢?

一種情緒在心中破裂開來,堅硬而清脆,透明而鋒利。將心房瞬間割出無數傷痕,她知道,倘若李沐風就這樣的離她而去,這些傷口,就再也沒有癒合的可能。

「生死不明嗎……」陳寒衣喃喃自語,彷彿失了神。薇兒擔心的看著她,忽又想到那個年輕瀟洒的王子,眼淚也終於流淌了下來。

「你是聽誰說的?」陳寒衣突然問道。

薇兒一愣,思索著道:「我也不清楚了……大家都這麼說……還有好多官員去探望,都被擋回來了……」

「是了!」陳寒衣突然站了起來,眼睛恢復了神彩。「那他應當沒事的,倘若傷重不治……就沒人去忙著巴結了!」說到此處,她低頭又幽幽的道:「再說,他怎麼也不像這樣就容易死掉的人……」

「或許吧……」薇兒也不知道小姐說的對是不對,茫然的應了一聲。

「咱們……」陳寒衣咬了咬嘴唇,努力的作出了一個決定,「薇兒,咱們,咱們去看看他……」

薇兒一愣,道:「這……這怎麼行,再說,燕王府聽說也不讓進的,那麼多朝廷大員也被擋回去了……」

「我知道……」陳寒衣輕聲的嘆氣,用一種輕微卻又堅定的聲音說道:「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那怕,遠遠的看著他的住處……也心滿意足了。」

你,到底好不好呢?沉睡的李沐風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夢中也浮現出了陳寒衣那絕世的素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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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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