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狹路

第十九章 狹路

薇兒「啊」了一聲,登時垂下頭去,滿面飛紅。她覺得這個男子的目光異常敏銳,似乎被他掃上一眼,就什麼都被看透了一般。這笑容又是這樣的如春風拂面,輕柔的不留痕迹,偏偏人又生的英武,不似燕王那略帶陰柔的氣質……

糟了,自己都在想些什麼呢……薇兒臉色更紅,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卻發現那人早已移開視線,轉去看別的了。薇兒輕輕鬆了口氣,卻又微感有些失落。女子的心思,當真是瞬息千變,難有軌跡可尋。

薇兒回過神來,隨便挑了點胭脂,逃也似的出了芙蓉軒。她遠遠的看去,燕王仍在和自己小姐說著什麼,只是兩人相距比剛才可要近的多了。薇兒正遲疑的想是不是要在哪裡避一下,陳寒衣已然看到了她,招手要她過去。

李沐風方才和陳寒衣僵了片刻。,知道自己講的過直,讓陳寒衣一時無法接受。他只得說上些不相干的事,轉移一下話題。陳寒衣這才略感放鬆,心中對李沐風的惡感早就去了七七八八,談起話來不像方才般劍拔駑張,距離自然不自覺的拉近了。

見薇兒過來,李沐風笑道:「怎麼?店裡面沒有好的貨色嗎?出來的這樣快?」

薇兒一驚,想起了剛才燕王要自己慢慢的挑選。可她光想著躲避那名年輕人了,早把這話忘的乾淨,她不禁心慌了起來,垂頭沒有說話。

「薇兒,殿下說笑呢,別當真。」陳寒衣微笑著拉過薇兒的手,轉頭對李沐風道:「出來不少時侯,我們也該回去了。」

看到笑容在她臉上綻放,李沐風一時迷醉。他強自定定神,想了想,道:「這樣吧,要不我送你們一程?」

「這……」陳寒衣遲疑了一下,道:「不敢耽誤殿下,我們自己走就好。」

「這有什麼的!」李沐風爽朗的一笑,道:「反正我也無事,再說,我要回府也算是路過尚書府,順路罷了。」

「也罷。「見李沐風笑的坦蕩,陳寒衣也恢復了鎮定,點頭道:「如此,有勞殿下了。」

※※※※※

顧少卿回到長安館,見顧承恩正在屋內作著課業,甚是認真。他輕輕走了過去,歪頭看了片刻,失笑道:「哥哥,怎麼又做的這個官樣文章?當真是死氣沉沉啊。」

顧承恩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筆一抖,一行工整的楷書後面點出了一個大大的墨點。他抬頭一看,氣道:「昨天一夜不歸,今天回來又擾人清靜!」說話間已然把紙張揉成團,扔到了簍中。

顧少卿一笑,道:「哥哥,從今天我就搬到燕王府去了,我特地來和你告個別。」

顧承恩一怔,問道:「好端端的怎麼進了王府了?去做什麼?」

顧少卿搔搔頭,道:「是作幕僚吧……反正也差不多了。」

顧承恩一曬,道:「就算到王府作幕僚,也算不得幾分高貴,哪裡比得上光明正大考上功名!」

顧少卿搖頭笑道:「哥哥看錯我了,我豈是投機鑽營之人!此間自有道理,只是我不便提……對了,我以後就不回來了,哥哥有事兒去燕王府找我吧。」

顧承恩「唔」了一聲,展開一張白紙,繼續寫他的文章了。

顧少卿道了聲「珍重」,轉身出門,朝內院去了,他是想跟李承乾告個別的。誰知來到那間獨院,見依舊是鐵將軍把門,不由悵然萬分。他靜靜的佇立了片刻,也就徑自去了。

顧少卿一時也不打算回去,出了崇仁坊,滿無目的地轉了半天,不知不覺間過了東市,自勝業坊東邊繞了過來。

此處鄰近東市放生池,隱隱有水氣隨風而來。顧少卿深深吸了一口,只覺得水氣中帶著一股子百花的芳香。他略感奇怪,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芙蓉軒的牌子就立在自己眼前,不由得啞然失笑。

怎麼來到了這個地方?他正打算轉身離開,忽然發現遠處有三個人影漸行漸遠,其中一個赫然就是燕王李沐風!顧少卿一愣,一抹笑意露出了嘴角,林凡他們死也不說殿下的去處,卻讓自己無意間撞見,真可謂無巧不成書了。

他凝目細看,燕王旁邊是兩名女子,一個頭上梳著雙環,分明是個丫頭,另一個秀髮如雲,一直翠色玉步搖在陽光中輕輕晃動著。

這……顧少卿只覺得胸口一陣緊,一種酸澀的感覺在心頭慢慢盤旋滋生,然後漸漸破碎了,化成絲絲縷縷傳遍了四肢百骸,一時身體沒了一絲力氣。

他好久才緩過氣來,眼前的人影已然不見,似乎白日作了一夢般的,一切都彷彿毫不真實。

※※※※※

從芙蓉軒到燕王府,實際上並不經過陳家。若先到尚書府,李沐風回府就要拐個彎子了。送過了陳寒衣二人,他找了一條最近的路直插回來。若林凡等人在,必定勸諫他繞路而行,因為這是一段僻靜的小路,未免不大安全。李沐風卻絲毫沒有在意,他不相信天下有誰能夠輕易威脅到自己,即便有,此刻想必也不會出現在長安。

有時候就是這樣,天下的走向決定於一個人,而一個人的命運,或許就決定在他走的一條路上。

陽光斜射進小巷,四周悄然無聲,探出來的樹枝毫無徵兆的抖了一抖,把光線割裂成斑斑點點,在路面上散亂紛飛。破碎的光斑照不亮小巷深處,那裡幽靜深邃,近在咫尺,又遠不可及,似乎是虛無縹緲的彼岸。

李沐風忽然覺得,這一切似乎尋常的景象忽然變得怪異起來,就連司空見慣的陽光樹影,也變得異常詭譎。倘若有兩隻小鳥枝頭高唱,就會把這股無形的壓抑沖淡吧?然而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四周像死一般的寂靜。本該生機勃勃的春風中,卻飄蕩著死亡的氣息。

李沐風站住了。

他佇立在小路的中央,靜靜的用心靈感受著周圍的一切。那小巷深處,到底有什麼呢,他接觸不到,也看不透。似乎一切的試探都被一堵冰冷的牆壁擋了回來,一切依舊,死氣沉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衣袂驟然飄飛,一股凜冽無匹的肅殺之氣自他身邊升騰而起,像秋風般橫掃過枝頭,萬片樹葉墜落,漫天紛飛。這股氣流旋轉激蕩,周遭的陳腐氣息被席捲一空,送上了碧透的晴空。

枝頭只剩下幾片葉子搖曳著,陽光穿透了裸露的枝頭射了進來。李沐風身邊殘葉紛飛,竟有些葉子顯出淡淡枯黃之色!風無聲的掃過地面,殘破的落葉向小巷深處翻滾而去,卻在某處憑空撞個粉碎,散落漫天殘屑,紛紛揚揚。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阿……」李沐風張開眼睛,負手清嘆:「秋風所過,萬葉齊落,朋友還不現身嗎?」

秋風,落葉,殘枝。剛才沉寂的巷子赫然染上了淡淡的秋色。

「好,果然是李家的霸劍之氣。練到如此境界恐怕你算是第一人!」清朗的聲音自暗處傳來,那是肅殺的秋風也無法穿透的無形屏障。

這聲音穿透了那幾許秋色,隱沒的黑暗漸漸吐露出光明,一股和煦的暖風緩緩吹拂,肅殺的氣氛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退融化,附著於這小巷中的一切陳腐、肅殺,都完全剝落開來,被春的溫暖蓬勃所包容。

一切都赫然開朗了,陽光均勻的散在路面上,和煦的春風吹拂,殺伐之氣無影無蹤。誰也不曾想,剛才這個小巷裡,竟然氣候驟變幾番!

可李沐風卻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深邃的寂靜不復存在,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顯現在李沐風眼前,面容俊朗,身形挺拔,顧盼間英氣勃勃,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氣度。

李沐風嘆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手中毫不怠慢,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

錚的一聲龍吟,劍光流轉,如秋水般的清冷,如月光般的迷離。周畔的光輝似乎全被這口長劍所掩蓋。

「好劍!」那人讚歎道:「秋水流波,此番也算是跟對了主人。」

李沐風目光電射,緩緩的道:「你識得皇圖劍法,又叫得出這『秋水流波』,定不是尋常刺客,你是什麼人?」

那人悠然道:「我若被你殺死,名字也就成了我的恥辱,倘若你死了,知道這些有什麼意義?」

「不錯。」李沐風點點頭,道:「倘若你死了,名字確實是個恥辱……」話音未落,一股凜冽無匹的肅殺劍氣已然從手中疾射而出,面前的空氣被割裂開來,發出怪異的尖嘯。

那人卻紋絲未動,李沐風只覺得一陣充盈博大的氣息柔和的迎上了自己的劍氣,自己的一劍遞出,卻猶如冰劍刺入春水,每深入一分,力道愈加消散,終於冰霜瓦解,消逝無蹤了。

李沐風心中一凜,他本以為對方應和自己伯仲之間。剛才那人雖破了自己的葉落知秋,可那是借了春時,誰也無法真正違背自然本身的規律。雖然這番因勢利導巧妙絕倫,李沐風卻還不放在心上。可這一擊,卻顯出那人功力深不可測,手中無劍,硬接自己一招,仍能做到不溫不火,無跡可尋。這樣的劍手,自己真的能對付嗎?李沐風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的託大了。

「皇圖劍法確實厲害……只可惜你們都練錯了。」那人似乎感嘆著什麼,悠然道:「李家,從來都練錯了……」

他手中忽的精光一閃,腰間那柄長劍不知何時已然握到了手裡。他長劍斜指著李沐風,淡淡的道:「光天化日不是殺人的好時間,我盡量在五招之內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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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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