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孰是或孰非8
「我先問問。」
曼妙拿出手機，看到了倆個未接來電。
其中一個未接來電是…顧珉宇早上打過來的。』
「要不，你找小末兒姑娘，這丫頭辦事挺牢靠，昨兒個還打電話來問你情況呢。」
司機的聲音將曼妙拉回現實，行李箱已經立在那裏鯽。
等待她決定。
她卻不知道她能去哪峻。
她擰了擰眉，看到通話記錄里另一個名字正是小末兒，很快做出決定，按下通話鍵。
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找顧珉宇。
他才剛回顧氏，一切才剛開始，她絕對不能打亂他生活的節奏。
他們之間越多的牽扯不清越會讓事情變得複雜。
況且，解決起這些問題，小末兒是內行。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女聲很焦急：死Kitty，你怎麼才回電話，那些記者沒麻煩你吧？
「我沒事。」曼妙回道，「你現在有空么？能不能先回趟家。」
「我就在家呢！」那聲音立刻焦急起來，「你沒事兒吧，發生了什麼？」
「一會兒我去你那兒和你說。」
「那好，我等你過來。」
車再一次駛上高架，雪嚇得稍微大些，路上有些顛簸，曼妙似乎聽到車後備箱裏獎盃碰撞的聲音。
心揪得緊緊的。
手機提示聲又響起，是微信的。那邊發過來一串字：
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怕，我們都在。
她看了一眼，還是沒回。
淮城的天很冷，她的心也是。
她不知道該和顧珉宇說什麼，委屈，難過，不甘的心理，她都不想在他面前暴露。
車開的很快，約摸半小時就到了小末兒的公寓，當時房子是曼妙替她找的，很隱蔽。
沒想到這個時候，反倒幫了自己。
否則，她作為今天報紙的主角，走在路上，怕是要被罵的。
到小末兒家樓下，她給小末兒打去電話，告訴小末兒自己到了。
很快小末兒下樓，從司機那裏接過曼妙的箱子說了聲謝謝，便陪着曼妙一起上樓。
倆人一路無言。
一個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另一個卻是不想逼她開口。
半分鐘后，在小末兒家所在樓層停了下來，小末兒拉着拉杆箱在前面走着，曼妙跟在後面。
……
很安靜。
白天的這裏一直很安靜。
居住的都是白領，這會兒這些白領們都去上班了。
走廊也很長，走了好久才停了下來。
小末兒打開門找了雙拖鞋給曼妙換上…
「等想好怎麼說了，再跟我說，我先去給你沖杯咖啡。」小末兒把鑰匙扔在桌上。
「嗯。」曼妙蹲下身來，打開行李箱。
都是含金量十足的獎盃，講難聽點，賣了也值不少錢了。
她有些惋惜地摸了摸這些獎盃。
又慢慢合上行李箱，小末兒沖好咖啡從廚房出來，看到她的動作，微微嘆了口氣。曼妙回過頭來，沖她微笑。
「你知道的，那份合同。」曼妙架著腿坐在沙發里，蘇格蘭短裙下的小腿細長白嫩，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地優雅從容，「他最終還是用了那份合同。」
「他怎麼突然就拿出這份合同了…」
「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細究原因，不被信任就是不被信任。」
「你…」
「他愛咋地咋地吧，我管他了。」話里是分明的生氣。
這Kitty內心真是無比堅硬啊。
小末兒想，她將咖啡放在茶几上，垂眸沉思片刻：「那…燕先生那邊有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錢我自己還有些，」曼妙揉了揉太陽穴，「不過，他給我三天離開淮城，離開娛樂圈。」
「還真不算是趕盡殺絕。」小末兒拿着手機看了看，「…我都以為他會直接開車把你扔在郊外，讓你在雨夜跪倒在他家門口，或者直接找人綁了你之類的…」
曼妙被小末兒有些毒辣的話逗得樂了起來，笑了好半會兒，她才正兒八經地說道：「其實，從城南別墅出來的時候，我給自己想了無數條出路。真的，像我們這樣的人，擱哪兒都能活下去。活下去能有多難啊，只不過是換個城市，換個環境，換個工作。可我不甘心吶，憑什麼，我就要擱下我努力打拚的一切，灰溜溜地走掉呢？」
「是，你該留下。」小末兒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幫她把獎盃拿出來，放進柜子裏，「是我也留下。」
「可是，你也知道燕西那個脾氣。四年前簽合同的時候你在場的，我根本沒法拒絕，現在我依舊沒法兒拒絕。」曼妙嘆了口氣，「何況…我和顧珉宇之間現在雖然沒有什麼事
了，但如果燕西授意，記者深入挖掘，七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後果會怎樣，顧珉宇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開始，小末兒，你能理解我嗎？」
上次和他見面是她任性了，她哪裏想過後果會是這樣？
……
小末兒大翻了個白眼，想到早上和顧珉宇的那通電話，心裏無數個槽點一齊綻放：渣男命真好，你看看這小妞自己都這樣了還替你着想，真是得上輩子得拯救銀河系，下輩子還得感恩戴德。還有？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個屁，他早就偷偷摸摸開了公司，經營的得還不錯，回去顧氏就是掩人耳目！搞笑了！真是！
然而她什麼都沒說，只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真心表示：嗯，我真的特別能理解你。
她拿着手機，想通知一下顧珉宇曼妙在自己這兒，卻不小心刷到了朋友圈…
宗想容那丫頭，發了張自拍，和朋友站在一塊兒，笑得和花兒似的。描述語：今天好高興哦，要來試鏡了。
好一朵開得嬌艷的greentea碧池！
最終她還是決定給顧珉宇打個電話！
想着她悄悄拿了手機往廁所去了，電話接通后，趁著廁所沖水聲響起，她對着那邊聲情並茂聲淚俱下，「顧頭啊，嚶嚶嚶，都是因為你這混賬，我么么美麗動人的Kitty被燕西趕出來了，還說要封殺她，不讓她出現在淮城，現在就在我家，你知道的，我家特別小…特別特別小…嚶嚶嚶…你可要為Kitty做主哦…嚶嚶嚶！」
結果對方回：今天又沒去上班？
神助攻小末兒：你？！過不過來！
對方：去你家？
小末兒：好啊好啊，愛你喲，么么么么么么噠！
……
——
顧氏大樓下，劇組的車已經從車庫開出來了，導演，監製，攝影師，場地助理已經各就位時刻準備上車。
選角導演王粲給顧珉宇遞了根煙，又為他點上，道：「今天來參加試鏡的大多都是子午學院大一的新生，都是娛樂圈的新鮮血液吶。」
顧珉宇吸了口煙，「慕方好都三十歲了。」
王粲無言以對，小顧導演拆台夠厲害的！
話說回來，他在顧氏那麼多年，也大概清楚，慕女神在老謀子眼裏，幾乎是唯一滿意的女主角，哪怕她整容是圈內公認的秘密，但老謀子就是喜歡極了她的性子，風風火火，不造作，不虛偽。雖然真不像外頭說的，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老謀子為人正派，怕是和這類關係扯不上邊。
可講實話，這部青春片，慕方好不是最好的選擇…
子午戲劇學院，有那麼多新鮮血液在，就他知道的，今天來試鏡的就有一對姐妹花，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出色，其中一個是網絡紅人，長得那叫是一個天仙呢！跟畫里走出來似的。之前還接演過陳嘉唯的片子，剛拍完一個月，陳嘉唯工作室的人就說導演就不知道去向。
而片子…
更是不知去向。
真是惋惜。
顧珉宇抽完一根煙，10點半了。電話還沒回，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顧珉宇看了眼手機，給曼妙發了條微信，又退了出來，看到想容發來一條微信，「聽說哥哥要過來試鏡？」
想起來也和那丫頭有一個禮拜沒交流了，自己也沒什麼心思去過問她的起居，便回了一條，「嗯。」
那邊很快回過來：
「今天我也在呢。」
「不過是陪朋友啦，她自己很喜歡這個角色拉，之前讓我陪她初選，結果我也過了呢。」
「想到一會兒能見珉宇哥哥，就好高興喔！」
正看着，王粲湊過來，諂笑着在邊上插了一句嘴，「喲，小女朋友啊！」
顧珉宇搖搖頭，「朋友。」
王粲便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朋友？誰信啊？
想來劇組準備工作太忙了，王粲估計也沒有看今天報紙上的娛樂版，以及微博上漫天的八卦。
顧珉宇沒有回，因為正巧這個時候，劇組的車在一行人面前停下，導演組的人一齊上車。
車子向子午學院開去。
一路微雪，雪花的碎片撒在車前窗，又漸漸化開。像是有什麼遮擋住我們的前路，卻因為我們滿身的熱氣騰騰，煙消雲散。
顧珉宇有電話響起，接了起來，他沉默片刻，問：「今天沒去上班？」
然後：「去你家？」
王粲他們立即做出反應，滿臉寫着：「這個總是女朋友了沒跑了吧哈哈哈」。
一眾人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他們老闆的兒子，做事果然乾脆利落，出乎人意料。
「司機，麻煩在路口停一下…」
於是大夥兒在對顧總的兒子的評價里又加了一句，「說走咱就走。」
之前的則是，「
話少，總讓人無言以對，看人眼睛長天上了，一點都不和藹可親萌萌噠，話說回來，長得很好看就是了…」
他下了車就叫到一輛計程車，上車，就報了地址。這是個女司機，看到他的臉，不知怎麼的，就認出來了…
「你就是今天報紙上的那個混蛋？」
「你是Kitty的初戀情人！」
「當初劈腿現在還來勾搭她！」
「你這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是你毀了我們淮城年輕女性的夢幻愛情！」
「我！林淑萍拒載你！」
一連串話劈面而來，於是很快，顧珉宇被扔下了車…
再叫一輛車，又碰上了一樣的情況…
再叫一輛…還是一樣的…
真是見了鬼了！
——
顧珉宇到小末兒家裏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小末兒出去了，就曼妙一個人在。
開門的時候多少有點尷尬。進門之後，曼妙給顧珉宇倒了一杯水，顧珉宇接過。
曼妙坐到沙發上，抓了抓頭髮，說道，「你怎麼來了。」
顧珉宇的回答也是不尷不尬：「覺得應該過來，嗯，過來看看你。」
……
「今天的報紙看了嗎？」曼妙喝了口水，問道，「你被罵了。」
顧珉宇點頭，「看了。」
曼妙又喝了口水，「看了就好，你那邊沒事吧？」
顧珉宇搖頭，「不會影響我。」
曼妙低頭，「不會影響就好，呵呵。」
沉默許久。
曼妙突然說道，「其實我沒事的，你都不用特地過來。」
那一刻顧珉宇想，他的曼曼不必假裝堅強的，他說，「我想過來。」
……
「我…」她想說什麼，終究只張了張口，心裏無力，嘴上也使不上什麼勁兒。
「曼曼，你信我嗎？」顧珉宇突然說道。
「什麼？」曼妙多少有些訝然。
「如果飛不動了，我可以帶你飛，如果走不動了，我可以背你走…曼曼，你信我嗎？」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蹲在曼妙身邊，伸出小拇指，沖她粲然地笑起來，「Idareyou。」
我賭你不敢信我。
卻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曼曼，一個人可以去選擇渺小，選擇卑微，卻永遠不能選擇軟弱。」顧珉宇認真地說道，「或許我們回不到過去了，但你要相信一件事，我永遠不會害你…」
我也永遠不會因為你離開我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顧珉宇，我真的沒事…」曼妙深吸了一口氣，「只是大概幾個月前，我為了讓燕西放心，我不會離開他，簽了一份協議…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四周年的十億股份，協議上說一旦違約，歸還十億股份，離開晏城，離開淮城，離開娛樂圈，其他沒什麼。」
「如果要留下呢？」顧珉宇皺眉。
「我爸爸在他那兒，我還有很多和你的照片在他那兒…他很早就開始派人跟蹤我，***我…」見顧珉宇臉色不對，曼妙笑了起來，「是不是很好笑，我不要你了，居然願意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了？」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待你很好，對不起。」顧珉宇將頭靠在女人的腿上，抱着她的手，「放心，有我在，你不會離開淮城，更不會離開娛樂圈，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對了，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嗯，叫個外賣吧。」
顧珉宇拍拍她的腦袋。
——
晏城辦公室。
「燕先生，Kitty她果然去了小末兒那兒呢。」Andy敲開辦公室的門，翹著蘭花指對裏面的男人道，「哎喲，怎麼感覺她還想留在淮城呢？」
燕西看了Andy一眼，給Ada使了個眼色，Ada此時已經穿戴整齊，她向Andy走過去，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先出去吧，燕先生這會兒心情不好。」
「這樣啊，那我走啦，白白哦！」Andy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
勸走Andy后，Ada給人事部打了個電話，告訴對方，「藝人經紀組那個叫Andy的，讓他干到農曆年，明年就不要來了。」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燕西身邊，燕西正在打電話…
內容是關於小小姐的。
「小丫頭回去也好，媽您看着她點。」
「回去？這幾天就不回去了。」
「媽你別問了。」
見她進來，燕西拉她坐腿上來。
吻上來，她也不抗拒，熟練地承受着一切，半年多了，這樣的事情，再熟悉不過了。
他一不高興，就會碰她，有時候她真驕傲啊，他不高興的時候，自己能讓他高興起來，能不高
興嗎？
事畢，他恢復了情緒，又去工作。她身子乏累，卻還是要繼續工作。
這時候的她啊，更驕傲了。她感覺自己和這個優秀的男人真配啊，她鐵娘子的一面能幫助他的事業，她溫柔似水的一面能讓他高興。
「以後關於Kitty的任何事，不用知會我，你想怎麼處理都行。」他不帶感情地說。
「那晚上的發佈會呢？」Ada裝作疑惑不解。
「就替告訴說，燕先生病倒了。」他望向窗帘，「去把窗帘拉起來吧，有些暗了。」
天啊，簡直太英俊了！走過去的時候，Ada心裏想。
這樣的男人簡直值得讓她付出一生，都無怨無悔吶！
暖氣打得那麼熱，Ada感覺她整個人都燥得不行。
窗外的小雪越下越大，那份心思在她心裏越積越深…
至於Kitty？娛樂記者一口喂太多沒意思，慢慢喂才來勁，吊住人胃口才是取勝關鍵。
——
外賣剛到沒一會兒，小末兒就回來了，一進門就說：「Kitty，消息確定了，晚上雲里酒店的記者發佈會照常進行是沒跑了，還有我在Zara遇見了之前大學同學，順道給你拿了幾套裙子衣服。」
她把購物袋摔在沙發上，見顧珉宇和曼妙在吃外賣，驚訝之餘拉了張椅子坐在餐桌邊托著下巴，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倆。
「好餓啊…」
顧珉宇遞給他一雙筷子，她立即笑得眼睛正剩下彎彎的一道，「顧頭你最好了。」
…諂媚！
「嘿嘿說正事兒吧，我的意思呢，今晚的發佈會Kitty你可以跑過去哭一場。」小末兒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肉往嘴裏送。
「嗯？」顧珉宇扒了口飯，抬起頭來。
小末兒站起身來，撐著桌子說道：「我給你們分析一下，首先從蘋果在線的事開始，本身和燕西應該是沒有關係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搗鬼。現在的情況來看，大眾眼裏肯定覺得Kitty特別碧池，有了那麼好的男朋友還要跟前男友鬼混。」
曼妙皺眉：「可以理解，我也覺得這行為挺碧池的。」
小末兒點點頭，「所以要讓這系列新聞變成一個謎，搞得大眾雲里霧裏，再炒熱它，我們才有留下來和燕西抗衡的勝算。」
「然而，哭並不是最重要的…」小末兒又賣了個關子。
正式說到主題前，她清了清喉嚨，又喝了口水，快速說道，「發佈會結束后，把那份合約在微博上公佈出來，文案我想好了，一會兒就發給你。主要是塑造你的苦情形象。你雖然不怎麼發微博，但因為你的名氣還是有一大票粉絲在的，上熱搜沒問題。還有今晚之前，我會聯繫段子手圈的朋友炒熱真正的好男友這個話題，到時候和合約放在一起，矛頭指向燕西，你和顧珉宇的事情會相對淡化一些。其他的，看暗處到底做什麼動作吧。可以漸漸洗白澄清你們的關係，你知道的新聞都有個沉澱期，也可以乾脆死馬當活馬醫…」
「哎——又是一場大撕！」小末兒鬥志滿滿，有好幾年沒參與網上的罵戰了。
太精彩了，顧珉宇綳著一張俊臉由衷地鼓掌表示讚歎。
小末兒翻了個白眼給他，「最近離我們Kitty遠一點，渣男！」
顧珉宇：「……」
怪我咯？
望着小末兒和顧珉宇，曼妙內心卻無法安寧。她扒了幾口飯，每一口都味同嚼蠟。
小末兒，這個態度，未免理想了些。
先不說，多遠多大，就淮城來說，燕西若鐵了心要封殺她，幾個大的娛樂公司里，敢為了簽下她惹惱燕西的也不大存在。
她參與過公司的經營。
怕也只有那個叫百好文化的，摸不清路子，可她與他們素來沒有交情，對方也不可能觸怒燕西簽下她…
而依自己現在的經濟狀況，一時半會兒也不大可能自立門戶。
「想什麼呢？」見曼妙發獃，顧珉宇拿手指彈她腦門，她皺了皺眉，他舒展開笑容，「我說了你不用擔心，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顧珉宇，這個娛樂圈太險惡了！」曼妙長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
夜裏六點多鐘，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雲里酒店外面的樹在冷風的吹動中顯得有些蕭瑟。街上有一家人匆匆走過，小孩在前面跑，爸爸和媽媽在後面追着讓他跑慢點。年輕的記者抱着攝影設備下車，他來的有些晚了，同行的人早就在大廳等著，互相攀談。發佈會還沒開始，工作人員戒備森嚴，將不相干的人攔在外面，以防發生不必要的事故。
見他來了，另一名記者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麼來這麼晚？」
「剛有事兒耽擱了。」
「行吧，一會兒瞅準點，越前頭越好。」
「謝謝前輩。」
……
另一方面，酒店的側門，悄悄出現一輛黑色的車。
車裏有倆個女人，漂亮高挑些的那個正端坐着，對着手機的屏幕表現出可憐巴巴的表情，瘦小些的那個則伸手去弄散她的頭髮，讓她看起來憔悴一些。
高挑女人今天穿了一身Zara的連衣裙，白底黑塊，極其修身的款式，是她平時穿戴的風格。但價格卻相差了倆個零。還有耳朵上的施華洛世奇水晶耳墜，既顯示了精緻的生活態度，也說明了此人身家並不是太高。
「這套衣服呢，可以顯出你從容的性子，也可以顯示出你此時的落魄。」瘦小個鄭重其事地說道，「一會兒進去，千萬別一上來就哭，要非常堅持鎮定，完了之後再大哭，要的就是這種反差的感覺。」
「嗯。」高挑女人答應。
下車。
……
此時一部分記者已經安排進場。
正是大好時機。
曼妙從小門進去，正好在大廳東面，往西看正是記者發佈會的現場。如同晏城每一次鎮重其事的發佈會，所有一切看起來安排妥當。
曼妙對着鏡子微笑了一下，又做出了可憐的表情，再擠出些眼淚。
她知道自己準備好了。
幾乎是一瞬之間，她邁開步子往入口處去了…
——
「曼小姐，您不能進去！」
「關於我的發佈會，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Ada小姐吩咐的，我不敢放你進去啊！」
「我不進去難道由着他們胡說八道嗎！」
她清麗的聲音吸引了不少記者的回眸，她立即當着記者的面跪倒保安們面前：「當我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這可有關我的名聲吶！我如果什麼都不做，我就毀了！你們也是當爸爸的人吶，如果你們的女兒的清譽就這樣被毀了，你們還會這樣坐視不管嗎！」
話說得有理有據，保安們立即表示很為難，其中有一個說：Kitty小姐，我要是放你進去，我女兒還真的被毀了！你不能讓我難做！
曼妙咬唇…開始醞釀氣氛，和悲傷的氣場…
此時此刻已經有記者往她這邊過來了。
還是早上來勢洶洶的那一批。
「那到底怎樣才能進去呢！」第一滴眼淚沿着面頰滾落下來。
「大叔！你們告訴我！我要怎樣辦才好呢！」第二滴眼淚流了下來。
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
臉上越來越多的都是淚水。
記者們已經全部過來了，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想拿到獨家，幫助自己報紙的銷量。
見記者們多了起來，曼妙開始抹眼淚，她什麼都沒有說，一張臉擺在那裏就是感染力。
肯定有內情！記者們此刻非常確定…
「Kitty小姐你被拒絕參加發佈會是因為和燕先生分手了嗎？」
「看您的打扮，燕先生是否收回了送你的一切？」
「失去了燕先生給予的一切，Kitty小姐還能夠…」
……
曼妙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望着記者們，滿臉都是淚水，她拿手抹掉眼淚，吸著鼻子，顫抖著身子：「對對對…不起，我…錯了…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下，記者的敏銳告訴他們，內情一定十分複雜！
他們舉著話筒，靠得更近：
「您和燕先生是否為雙方出-軌……」
「還是說多年感情不過是作秀，是欺騙粉絲的行為！」
「雙方出-軌還是欺騙粉絲，您是否需要對喜歡你的粉絲作出合理的解釋呢！」
……
曼妙依舊吸著鼻子，滿臉帶着淚水，不作任何解釋。
她無助地望着記者，無辜，很無辜，非常無辜。
如果導演在現場一定會義不容辭誇讚：這個眼淚非常到位，把女主此時此刻的心境刻畫得淋漓盡致，好評！讚美！
而這個時候，記者組成的人牆外面，響起了尖銳有力的腳步聲。
來人一身黑裙，紅唇塗得妖嬈。她微抬着下巴往人牆走來，一邊的保安說：是Kitty小姐過來了，見着記者一個勁兒哭着。
Ada皺了皺眉，撩了把長發，對着那群記者喊道，「記者朋友們，與其在這兒問不出答案，還不如進去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
七點的時候，發佈會準時在雲里酒店開始。
記者朋友們各就位，攝影機位也準備妥當。曼妙被Ada帶進了發佈會，原因是記者們強烈要求Kitty小姐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Ada不得不從。
原本她想要給燕西打個電話，卻想到對方一早就說不再過問了，便沒去打擾。
再說本來發佈會需要透露的就一件事，燕先生病了，那些消息他們也是最後知情的。
進場的途中，曼妙悄悄在身後比了個ok的動作。
又摸了摸鼻子，梗得有些難受，估計是剛剛哭得太凶了，堵著了吧？
發佈會開始，作為燕先生的代表，Ada整個人都表現得非常禮貌得體。
「勞煩各位有空來參加這次發佈會，這次發佈會，我僅代表公司對影星曼妙，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Kitty小姐出-軌一事向大家道歉…」
「這一次是公司的…」
Ada還沒說完，就有人打斷她，「我們需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而不是打馬虎眼的解釋！」
是一個資深的記者。
「我們需要真相！」另一個記者說道…
「我們需要Kitty小姐給我們一個合理解釋！」又有一個記者喊道。
場面立即熱鬧起來，所有記者都表示不要聽那些陳詞濫調的場面話，要聽曼妙作為當事人的感受，要真相。
話筒和鏡頭交到曼妙手上，曼妙迎著鏡頭吸了吸鼻子，剛張口，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直接哭了起來。
和剛剛那樣，只見滿臉的眼淚，沒有別的。
梨花帶雨晚來急…
像是要把上輩子的委屈都哭出來了！
她發狠地哭着…
她拚命地哭着…
聲嘶力竭地哭着…
原本今天的打扮就略顯可憐巴巴，這般一哭，小臉更是慘白得可怕。
「這麼哭，不是要哭暈過去吧？」有記者心裏暗暗地想。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曼妙站起來向公眾道歉的時候，她高跟鞋一個沒站穩，直接往地上一紮，暈了過去。
俗稱——影后哭暈在發佈會。
哭暈的結果就是，Ada為了面上做得好，給醫院打了急救電話，會場也安排記者們離開。
曼妙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有一輛車跟在後面不遠處，車裏一男一女正在交談。
「卧槽，真哭暈了？影后就是牛！」女聲說。
「現在你準備怎麼辦？」男聲問道，「衝進去把Kitty弄出來？」
「我不知道啊！這情節發展太快就像龍捲風啊！」小末兒捂臉，「程歐，你那麼牛，給我想個妙計？」
「…呵呵呵，我一個集團負責人給你來當司機了，美男計都使了，還想要什麼計？」程歐騰出手揉了揉小末兒的腦袋，「先告訴我有什麼補償？」
「哈哈哈我們什麼關係嘛，要不在公司給你介紹個女伴，最近公司又出了幾個天仙似的，特漂亮。」小末兒打着馬虎眼。
「……」程歐翻了個小小的白眼，車子已經穩穩地停下醫院門口，「這醫院我有朋友在，一會兒我給你弄出來，不過…」
男人湊過臉來，「先來親我一個。」
「混蛋！」
一個巴掌撲了過來，輕輕的，柔柔的，也暖暖甜甜的。
心裏頭的花兒，像是迎來了春天，一齊綻放起來。
——
曼妙被送到急診室，醫生表示只是有些低血糖，輸一些葡萄糖就可以了。Ada覺得特別諷刺，明明是自己討厭極了的人，這會兒還得她裝模作樣地送急診。
曼妙被送進病房。
晏城的保安在樓下站着，以防有什麼記者又出現大作文章。
Ada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走進病房。此時護士已經出去，曼妙已經醒來，頂着一雙腫得跟桃子似的眼和一臉得逞的笑容。
---題外話---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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