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得之，我幸
車裏的空調溫度調得剛剛好，慕雲替她繫上了安全帶，低頭微笑着看她：「從剛才看到現在，看夠了沒有？」
她咬住了薄薄的下唇，言不由衷：「你跟小時候長得不一樣了。」
她低頭自己都想笑。
好像夢一般……
昨天，還是十五歲那時笑容狂傲的他，轉眼之間，他輪廓已經越發清俊了起來，那眉，那眼，那笑，跟十年前比起來，魅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己剛才怎麼就沒把他認出來呢！
「是不是覺得更帥了？」他挑了挑眉。
「變醜了。」她轉過頭去看着車窗，臉蛋酡紅。
車窗玻璃里倒映出他爽朗的笑容。
如果他能留在她身邊一輩子的話，那該多好？
夕顏浮想聯翩，車子卻緩緩前行。
展家已經近在眼前了。
此時的展家是燈火通明。
夕顏把點心盛好，一碗一碗放在了眾人面前。
「哎，你一下飛機，居然去的是夕顏的學校，不是回來家裏……」展皓恩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腦袋，「讓你爸爸我一頓好等啊。」
慕雲笑了：「爸，夕顏的畢業典禮只有這麼一天啊，我的假期可是有好幾天呢。」
「才幾天？」皓恩挑眉，整個人往沙發上一靠，「夕顏啊，過來，替叔叔捶捶肩膀，哎，人老了，做了一台手術，就累得渾身要散架了。」
慕雲似笑非笑地挑高眉看着自己的父親，一言不發。
「唔，對，夕顏這邊，哎，重一點，不行不行，還是疼，用點藥酒。明天絕對上不了手術台了……」展皓恩唱作俱佳的，連夕顏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還笑啊？我老了，後繼無人啊，這麼大一間醫院，唯一的兒子學了醫，卻在國外漂著，領了個養子，又對學醫沒興趣，我這命苦啊，該做到八十歲么？」
慕雲眉頭動了動，卻是笑意淺淺：「爸爸，不是還有姐姐嗎？」
展皓恩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姐姐早晚也要嫁人的，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慕雲這才露出了恍如大悟的表情：「看來，爸爸的醫院真的很缺人啊。」
展皓恩從沙發上微微抬起了頭，裝作很偶然地道：「唔，太缺了。」
慕雲這才輕咳了一聲：「其實我這趟回來，也想告訴你，我無國界醫生的項目結束了，我準備重新找一份工作……」
展皓恩一個鯉魚打挺，就從沙發上躍了起來。
他握住了兒子的手：「你被錄取了。明天到醫院裏來報道。」
慕雲忍住笑：「爸，你不是腰疼，肩膀疼，全身疼？」
展皓恩嘿嘿一笑：「夕顏的手法實在太高明了，她一按，我立馬不疼了。」
夕顏手裏還拿着沒有轉開蓋子的藥酒瓶，忍住笑沒有拆穿他。
「夕顏畢業了，學校也沒地方給她住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很不安全，讓她住回家裏來吧。」
展皓恩自然是滿口答應了：「她隨時都能搬回來的啊。她以前的房間都還留着呢。主要是你不在，我們也留她不住啊。」
夕顏臉都羞紅了：「叔叔，你……我……」
「爸爸。」慕雲又好氣又好笑，「肯定是我一不在，你們就輪著欺負夕顏了是吧？」他站起了身，伸手去捏住了她的小鼻子，「以後你歸我欺負！」
夕顏咬住了下唇，心臟撲通直跳。
她垂下眉：「我有今天都是雲少爺給的，別說欺負了，就算是要我的性命，又何妨呢？」
為他豁出命去，她當真願意的！
慕雲拉長了臉：「右一句少爺，右一句少爺，我怎麼感覺自己變成了封建時代的老頭子，霸佔住一個小丫鬟？」
夕顏撲哧一笑。
他已經正色道：「我們之間不是什麼少爺和丫頭的關係，那套你給我省省吧。」
他打了個響指，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禮盒：「折騰半天，差點沒忘了。」
小禮盒被打開，精緻的胸針在盒中發亮。
「送給你，畢業快樂。」他在她耳邊道。
暖暖的氣息拂得她心頭微醉，冷不防，他卻話鋒一轉：「話說回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夕顏小姐介意替我收拾一下房間么？」
她叫他少爺，他回敬了小姐。
「我們不是什麼小姐和長工的關係，那套你給我省省。」她說完，就咚咚咚地走上了樓。
不管她多久沒有回來過，展家屬於慕雲的角落，她都不可能記錯的。
身後是慕雲啞然失笑的聲音。
推開了門，是一室清冷。
她深吸了口氣。
心裏的喜悅和期翼在心頭髮酵著。
既然他回來了，那她的一切步伐都要重新調整了。
但是天可憐見，她一點都不覺得懊惱，這幸福的一瞬，簡直就像上天恩賜的一般……
她望向窗外粼粼的月光。
若能得之，便是我幸……
S城雖大，展家的仁愛醫院卻不管是在公立醫院還是私立醫院裏，都是首屈一指的。
慕雲還沒在家裏休息上兩天，已經被父親揪住到醫院裏正式上任了。
此刻，他面前堆著的，是厚厚的一疊文件。
「我沒有騙你吧？」展皓恩習慣地摸了摸光可鑒人的腦袋，嘴裏叼著煙斗，在慕雲背後吧嗒地抽著煙。
慕雲低頭翻看著名錄冊，頭也沒有回：「你的血壓近期很高，煙好戒了吧？」
展皓恩嘿嘿一笑。
「近期擴建工程完工了，確實很需要人手。」
尤其是住院部那邊的外科大夫，空缺尤其大。
展皓恩自然是要守住大本營的，擴建工程的，主要是急診和門診大樓，這都需要人坐鎮。
慕雲在國外，也一直都是臨床醫師，展皓恩留了個心眼，把負責這一部分的副院長職務交給了他。
首要的，就是得招兵買馬。
「你這醫院是虧本得厲害么？怎麼連個應聘的人都沒有？」慕雲一邊翻看資料，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這話可傷到老爸的自尊心了。
「誰說沒有？」他搬出一大摞的簡歷，「這一堆，都在這裏呢。」他搖頭，「我更想找些有經驗的主任醫師，而不是這些剛畢業的愣頭青。」
慕雲卻笑了。
他只道：「每一個主任醫師都是從愣頭青做起的。」他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簡歷，隨意地翻開其中一頁。
他挑了挑眉：「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