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結局下

第四十三章 大結局下

韓龍面色由青專白,一下子冷汗就流了下來!

偌大的會議室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已經不需要什麼言語,這樣確鑿的證據就在眼前,眾人都不是傻子,當然都看得清楚分明。

這時,王蘊琳站起了身,她的臉上微微含笑,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端莊優雅,自信從容。

「各位,相信你們已經看得很明白了,這一次我的兒子韓銳出事,是人為導致的!當我知道這個消息時,作為母親,我十分的痛心!好在醫院方面已經傳來了消息,我兒子恢復的很好,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在此期間,我會暫時代理他的職位。至於我是否勝任?這個我希望各位能夠多一點耐點,也對我有一點信心,我更是相信,因為有你們大家在,我們韓氏集團不會因為總裁休養的這段時間而有所影響,我相信最終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這一番話說完,會議室內更加沒了聲音!

面面相覷的眾人完全啞口無言了,那些事先站在韓龍那邊的人也都低下頭來,至於原本就支持韓銳的那些人則都露出笑容,到此時,已經不需要什麼說什麼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誰的勢頭更高一點,一目了然!

韓龍深受打擊,暗中看了一眼宋望書,然而宋望書卻迴避着他的視線,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韓龍的臉色瞬間暗沉如水,雙拳緊握。

果然,會議最後通過了由王蘊琳暫代總裁一職,直到韓銳蘇醒至恢復健康為止。

至於韓龍,副總裁一職也留待總裁回來之後再處理,畢竟都是韓家人,說起來他還是韓銳的伯父,這件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而這也是韓嘯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會議結束的第二天,韓嘯約韓正喝茶。

兩兄弟坐在韓氏老宅的客廳內,茶香瀰漫室內,兄弟倆沉默許久。

韓正的臉色如常平靜,只是深沉的眼底泄露了一點情緒。

昨天的會議他自然也知道了結果,這一仗,還是他敗了!

他的這位六弟,從年輕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爭鬥着,他一直想取而代之,一直想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可是每一次,不論他準備的多麼充分,不論他謀劃了多久,他都敗了!

年輕時候的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敗,更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最後把總裁之位傳給了老六——韓家最年輕最受寵的一個繼承人!

父親總說他沒有容人之量,可他覺得,若是想站在那個最高的位置,就必須要打敗所有的對手才是,又怎能容下他人?

每當他這樣說,父親只搖頭嘆氣,而他不服!不甘心!

就這樣,他從年輕到年老,從兒子到孫子,一直培養著,可每每都輸給了他的六弟,就連兒子,孫子,都在輸!

為什麼?!

「三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一次,你們做的太過了!」韓嘯喝了一口茶,輕緩開口,溫和的嗓音全無什麼責備之意,只是道出一個事實。

韓正冷嗤一聲,「輸了就是輸了,我沒什麼話好說。」

「三哥。」韓嘯垂眸,已經不想再去解釋什麼,「這一次是我最後給你們的機會。我不希望小銳回來看到公司里一團烏煙瘴氣,更不想讓外人來看我們韓家的笑話。有些事,適可而止吧!」

韓正冷冷地瞥他一眼,又轉開眼,「現在隨便你怎麼說都行,是我兒子沒用,連個小輩都比不上。不過你也別得意的太早,不是我說話刻薄,這小銳目前還昏迷著,就算醒了以後還不定怎麼樣,那這韓氏的總裁,總不能一直讓人暫代吧?這年輕一輩的裏面,難道不該挑個人出來擔當?」

韓嘯眸色極快地閃過一抹暗茫,「三哥的意思是?」

韓正這才一笑,「我說的是誰你心底清楚。望書這孩子,你也看到了,資歷不錯,能力不錯,他回韓家也有段時間了,各方面表現都沒得挑,要是小銳有個萬一什麼的,這孩子我看比我那兒子孫子都要靠譜多了。」說完還一本正經地道,「噯,我這話雖然難聽,但你別不愛聽,我只是看到你沒為難韓龍的份上一點點的良心建議。」

韓嘯沉默良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此,倒要多謝三哥。」

「客氣。」

又坐了一會,韓嘯起身告辭了。

待他走後,韓正一張臉才徹底沉下來,冷笑出聲。

「哼,我倒要看看,這韓家集團最後到底會落在誰的手裏?!」

……

市醫院的特級病房內。

安盛男正對着躺在病床上安靜沉睡的韓銳說着韓氏會議的結果,她用充滿敬佩的聲音道:「老公,你知道嗎?我真的從來沒想過,媽她竟然還有這麼外強中乾的一面,據說她在會議室內一番話竟然讓所有人啞口無言,最後所有人都通過她來暫代總裁一職……」說着說着不禁眼眶紅了,聲音也變了,「老公,你這休息的時間是不是也太長了點?還是你現在覺得有人擔起你的責任了,你就想撂攤子了?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媽她畢竟年紀也大了,她說她這位子做不了多久的,你不能那麼不孝,你要快點醒來才行,讓媽好好歇一歇,你才是韓氏的總裁不是么?還有……你要當爸爸了,你難道不想快點知道這個消息么?」

安靜的病房內只有女人輕微的哽咽聲,安盛男一邊說一邊給韓銳按摩

一邊說一邊給韓銳按摩,醫生說他躺了太久,身體久不運動,肌肉會萎縮的,身體需要每天按摩。這件事安盛男不願假手他人,即便她現在還是懷孕前期,不宜大量勞動,但這項「工作」是她唯一堅持要做的,也是她現在覺得唯一能為韓銳做的事了!

把韓銳全身按摩了一遍之後,安盛男熱的額頭冒汗了,雖然病房內空調一直恆溫著,但這大夏天的,稍稍動一下也是一身的汗,她覺得有點不舒服,起身去衛生間洗個澡,讓自己清爽一點。

剛洗好時,外間傳來敲門聲,安盛男詢問一句,傳來熟悉的嗓音,是來做例行檢查的護士。

安盛男讓她進來后,也抓緊時間穿好衣服,當她正在穿襯衫的時候,突然傳來護士驚喜的一聲:「啊!韓先生您醒了?韓先生?韓先生?」

衛生間內的安盛男聽到這句,愣了一下,接着忙不迭地打開衛生間的門奔了出去,因為太慌亂,她襯衫的扣子都沒來得及扣好,一下子撲在病床前,然而韓銳依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地躺着。

護士站在她身邊,也被她慌亂的樣子嚇到了,隨後疑惑道:「韓太太,我剛才給韓先生做體溫檢測的時候真的看到他手指動了幾下,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安盛男激動的情緒此刻慢慢平復下來,她盯着韓銳的手指看了許久,然後才道:「算了,沒事。」

護士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也有點不忍心。

最近一段時間他們醫院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住在這間病房內的韓先生以及這位韓夫人,他們從沒看過這麼深情的一對夫妻,也被他們之間的感情感動着,都希望韓先生能早點醒過來。

「要不然,我還是去請醫生過來徹底檢查一下吧?」護士這樣說道,接着就出門了。

安盛男靜靜地沒說話,只是目光有點獃滯地看着韓銳,也不知道是不是期待了太多次,她突然有點頹廢般地雙手撐住頭,深深地閉上了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頭頂上有溫柔如輕風般的撫摸,一開始她怔了一下,有些獃滯,反應過來后她愕然地放下雙手,雙眸盯緊病床上的韓銳,他的臉色很蒼白,然而那緊閉多日的黑眸正微微睜開着,目光專註地看着她,嘴角緩緩勾起,笑意浮現。

安盛男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眼前這一切不過是個虛幻的夢境,可是眼眶卻忍不住濕潤起來,手指顫抖著摸上他溫熱的臉頰。

「怎…。么了?」韓銳的聲音有點干啞,語氣卻充滿擔心,看着安盛男淚流不止,更是一臉心疼。尤其是看到……

安盛男剛才出來的太匆忙,她的襯衫紐扣還稀稀拉拉地扣著,露出大片白嫩的春光,韓銳頓覺自己命苦,他這剛一醒來,就給他這麼刺激的感受,他能受得了嗎?偏偏他這老婆還一臉不自知,只顧著哭,壓根忘了自己是多麼的誘人。

「咳咳……好了,我沒事……」他話說一半,原本想提醒她扣好襯衫的也被安盛男突然哇地一聲哭泣而打斷了。

安盛男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單手捂住嘴,卻還是忍不住哽咽不止,眼眶紅得像兔子。這段時間的焦慮,擔心,害怕,彷徨……等等,種種的情緒似乎都在韓銳醒來的這一刻發泄出來,再加上她懷孕,本就情緒不穩,這一下哭得讓韓銳有點愕然,也有點措手不及,更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嘆口氣,伸出手摟住她,輕輕地拍了她的背溫聲哄著。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沒事了,不要擔心了,嗯?」

「嗯嗯。」安盛男靠在他的胸膛,聽着他穩定跳動的心跳,一顆心終於落地,忍不住地點頭,眼淚卻是怎麼都流不完一樣。

韓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這麼會哭了,他還記得自己掉樓的那一刻,心裏一閃而過的念頭就是她,他那時候唯一想到的就是——萬一自己有個好歹,她該怎麼辦?而現在他知道了,看着她消瘦了很多的臉,還有這一副憔悴的樣子,心疼的難以復加,還有更多的慶幸——幸好他醒來了!

哭過一段之後,安盛男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些,這時,門外的醫生也正要進來,韓銳下意識地摟緊她,急聲道:「請等一下!」

安盛男不明白地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淚,「怎麼不讓醫生進來?」

韓銳盯着她襯衫,苦笑一下,「難道你想讓他們都看到你這樣子?」

「我這樣子?」安盛男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臉上一下子紅了,連忙扣好襯衫,又整理了一下,這才請門外的醫生進來。

……

醫生很快就來到病房為韓銳做了一遍全身的檢查,結果當然是可喜可賀的,韓銳的身體基本上都恢復的差不多了,而聽聞消息趕過來的其他人,在見到韓銳安然無恙之後,自然都是鬆了一口氣。

王蘊琳亦是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欣慰又心安。她上前一步,跟韓銳說了韓氏會議的事,並且叫他放心養病,她會好好幫他管理好韓氏。

韓銳不由得一陣歉疚:「對不起,媽,讓你們擔心了,也讓您和爺爺費心了!」

王蘊琳拍了拍他的手,「母子倆,說的哪兒話。你能醒過來,我和爺爺就已經很高興了。」

韓嘯笑着點點頭,「小銳,你母親說的沒錯,你安心養病就好,無需擔心什麼。」

韓銳的目光望着

的目光望着圍在病房內一圈親友,最後落在靠得最近的安盛男身上,不由得緩緩一笑,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眾人看到這一幕,問候的也問候完了,也該識趣地閃人了。

待到病房內又恢復安靜后,只剩下韓銳和安盛男兩人。原本王蘊琳是準備叫安盛男回去休息的,她再安排別人來照顧,畢竟她這段時間也太累了,還懷着孩子,可安盛男不同意,韓銳雖然有點心疼她,可他剛醒過來,也是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沒堅持,讓她留了下來。

一連三天,都是安盛男留在醫院陪着韓銳。

韓銳躺在病床上,望着安盛男忙忙碌碌的身影,目光隨着她的身影移動着,直到她收拾好了之後,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他拍了拍病床邊,「過來。」

安盛男詫異地看他一眼,然後臉上微紅,乖順地走過去,卻沒坐到床上,而是坐在了一邊的板凳上。

韓銳伸手拉她一下,「坐過來一點。」

安盛男搖搖頭,笑了,「你到底有什麼事,說就好了。」

韓銳盯着她,眼底有笑,也有點縱容的寵溺,「我就想抱抱你。」

安盛男心底滿是感動,站起身,彎下腰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又坐回去了,「這下可以了吧?」

韓銳微微皺眉,臉上皆是不滿,「你難道就不想多抱一會?」

安盛男還是笑,黑白明亮的眸中滿是幸福,搖了搖頭,「不行。醫生說了,你剛恢復,還需要好好靜養。」

說完就轉身去沙發上坐下看書了。

韓銳醒過來之後就覺得自己彷彿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現在除了有點頭疼之外,身體沒一點不適的地方,而且他好像也覺得躺得夠久了,這病床是一點都不想睡了,可是又不能出院,這整個病房內,也就只能抱一抱自己的老婆來慰籍一下了,可偏偏這個女人把醫生的話當聖旨,說是不能靠近不宜有大動作,就時刻保持着距離。

哎——

他醒來到現在,居然還沒親到她!

韓銳望着眼前看到卻摸不到的女人,心底無比的糾結。

夏日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窗帘輕輕飄蕩,而坐在窗戶下沙發上的安盛男,正拿着本在安靜地看着。她看得很專註,也很認真,一開始韓銳沒太在意,可他實在很無聊,也睡不着,目光不自覺地又轉到安盛男身上去了。

「盛男?」

「嗯。」安盛男眼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我想喝水。」

安盛男放下書,看他一眼,然後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韓銳卻不接,笑了,「你喂我喝。」

安盛男眸光一眯,水杯啪的一下放在床頭柜上,「要喝自己喝。」

接着又去沙發上坐下,可她剛拿起書,眼前突然多了一個身影,他眼疾手快地搶下她手中的書扔到了一邊,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伸出雙臂環住她,「老婆,我……」

他的唇還沒沾到安盛男的臉,就被一隻縴手推開了,「韓銳,你離我遠點,咱倆都不能有大動作,你剋制點,快回床上去!」

韓銳鬱悶的心塞,俊臉黑了下來,正要起身,可又覺得她話里哪裏不對勁,眸光探究地看着她,「你說『咱倆都不能有大動作』是什麼意思?」

安盛男一怔,這才覺得像是有什麼事好像忘記跟他說了……

她一笑,隨手拿起被他扔掉的書,遞到韓銳面前,「喏,答案在這裏。」

韓銳看一眼書面——《育兒全書》。

他微挑眉,「這是什麼?」接着又詫異道:「葉冉欣不會還要你幫她帶孩子吧?」

他醒來后也聽說了葉冉欣已經生了的消息,目前她還在坐月子,所以她沒有來醫院看過韓銳。

安盛男有點無語地翻了翻白眼,接着又轉身把旁邊一摞的書都搬過來,「還有這些呢。」

這些書都是她懷孕之後從葉冉欣那兒拿來的,她這一胎需要格外注意,因此她現在每天沒事就會看一些這方面的書籍。

韓銳看一眼,足有好幾本書,什麼《孕產期全程指導》,《孕產婦優生保健1000問》,《懷孕280天日記》,《懷孕知識百科》等等,都是一些關於懷孕生產的書。

他的眸子微暗了一下,伸手輕輕地攬過安盛男的肩,以為她是受了葉冉欣生孩子的刺激,沉聲道:「老婆,你不需要看這些書。我說過,我最在乎的是你,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

安盛男身體一僵,頓時反應過來,敢情這男人還沒明白她已經懷孕的事?她明明都表達的這麼清楚了啊!這人的高智商呢?

看着韓銳這一副神情,她真的很不忍心打斷他的臆想,可還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韓銳微微放開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老公,雖然你說的很煽情,我也很感動,可我還是不得不打斷你……」安盛男的眼底盛滿了笑意,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韓銳的右手,慢慢移動到自己的小腹上,而韓銳也在這動作中眼神漸漸變了,驚訝,震動,不敢置信,喜悅……

「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開心么?」安盛男緩緩道。

韓銳整個人都傻了!全身呈現一種不自在的僵硬感,他的手就那麼放在安盛男的小腹上,半晌,他的目光輕抬,望進安盛男含笑

安盛男含笑的眸,「這是真的……真的么?」

安盛男重重地點了點頭,「貨真價實。」

韓銳:「……」

他還是有點呆震的神情,漆黑的眸子卻越來越亮,心底的驚喜終於要溢滿出來。

安盛男看着他這樣子,忍不住眼眶又紅了,輕輕靠進他的懷中,「就在你昏迷之後的那天查出來的,當時也不知道心底是喜悅多點還是悲痛多點……所以,老公,如果你要是沒醒過來,你讓我和孩子該怎麼活下去?而你,又該是有多麼的遺憾?」

韓銳用力地緊緊擁住她,到此刻,內心的激動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是覺得上天實在太眷顧他了!不僅讓他死裏逃生,更讓他可以再次當上爸爸!說實話,當他知道了安盛男的身體狀況之後,他曾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有機會再當爸爸了,然而這個孩子,就是老天賜給他們最大最美好的禮物!

他珍重地親了親安盛男的額頭,滿溢的幸福感,讓他顫抖地說道:「盛男,謝謝你!」

安盛男噗地一下破涕為笑。

……

韓銳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不過一個星期,他就出院了。

出院的這天,韓銳和安盛男先是回去林家,林得勝特意在家裏招待了他們,吃過午飯後,他們倆又去了韓家別墅看了一下王蘊琳和韓嘯,準備留在那裏吃晚飯。

相隔多日,一家人終於又坐在了一張桌子上吃飯,自然是喜氣洋洋,尤其是現在安盛男又懷孕了,更是添了彩,韓嘯和王蘊琳兩位老人心底也是頗為欣慰。

正在笑談間,大門開了,是一身西裝革履的宋望書回來了。

他的出現,讓飯席有一瞬間的沉默。

還是王蘊琳最先反應過來,她微笑站起身來,「望書,你說今晚不回家吃飯,所以我們就沒等你了。要不要再過來吃點?你大哥今天出院,我們一家人難得又聚到一起了。」

宋望書的目光在韓銳和安盛男身上轉了一圈,隨即微笑,「不用了,阿姨,我晚飯已經吃過了。」接着對韓銳道:「大哥,恭喜你出院了!我先上樓去了。」

韓銳神色冷淡地嗯了一聲,並沒有說些什麼。

安盛男這段時間一直焦心着韓銳的病,把宋望書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才想起來,在A市時,宋望書的傷也不知道好了沒有,聽說他就自己出院走了,現下覺得才有點對不起他。

吃完飯之後,安盛男趁著韓銳和韓嘯去書房下棋了,她主動說要去樓上休息一下,韓銳叮囑她幾句就放行了。

安盛男快走到韓銳房間門口時,正巧宋望書推開門出來,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撞上,皆是一怔。

接着,安盛男淡淡地笑笑,主動開口道:「要不要聊聊?」

宋望書盯着她微笑的臉,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他隨手關上了門,兩人順着二樓走廊走到底,然後去了露天的平台。

平台上有四周的壁燈點照,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四周。

夏夜漆黑的夜空,星星神秘地閃爍著,周圍靜謐的彷如無人般,唯有一陣陣清風溫柔地吹來,安盛男的長發隨風輕舞,沾到艷麗的唇角,讓人有一種伸手欲摘的衝動。

宋望書握緊了拳,別開了眼。

安盛男伸手撩起自己的頭髮別在耳後,微笑地看向他,「你身體好點了沒?這裏……」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有沒有怎樣?」

宋望書輕笑一聲,搖搖頭,「放心,我腦子正常的很。」

他的話讓安盛男噗嗤一下樂了,「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

她這一笑,氣氛也頓時輕鬆了不少。

宋望書看她一眼,「你呢?也還好吧?」

「嗯,我很好。」安盛男點了一下頭。

兩個人又隨意地聊了點,然後各自分別。

宋望書拉開自己的房門,正要進去時,身後的安盛男喊住了他,宋望書回過頭,道:「還有什麼事?」

安盛男一臉誠摯地望着他,「不管怎麼說,我都要真心實意地跟你說一聲謝謝!」

宋望書沖她一笑,沒再說什麼,轉身進了房間,房門啪地一聲輕扣上。

他整個人彷彿頹然般靠在了門上,後腦勺抵著門,目光微抬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有點空洞,彷彿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

……

轉眼間,葉冉欣的月子已經做完了,剛滿月的那天,她第一件事就是出門去找安盛男。

「哎!你是不知道,這個做月子真是太受罪了!我這一個月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來!」葉冉欣一邊吃着王蘊琳特意讓家裏的保姆煲給安盛男的補湯,一邊還在抱怨著。

安盛男安靜地半靠在沙發內看著書,時不時地嗯一聲,實際上葉冉欣說了什麼,她根本沒聽進去,她的注意力都在書上。這一次她懷孕,所有人比她都要緊張,一再叮囑她要好好安胎,因此她現在也被韓銳和林得勝他們嚴禁去上班了,每天就是呆在家裏,也不給碰電腦手機,電視也要少看,更不能大動作運動,除了看點書,她都不知道還能幹嘛。好在她對這些懷孕的知識也很有興趣,更想好好地保護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一隻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說盛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安盛男被打斷了,只得抬起眼道:「有,這不是聽着呢嗎

是聽着呢嗎?」

「那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說到志誠哥。」

「哦對,一說起這個張志誠,我簡直是一肚子的火!你說這個坐月子他怎麼比女人還了解的多,不給吃冷飲也就罷了,還不給吹風!不給洗澡!不給洗頭!不給刷牙!洗臉都要熱水!還整天都要喝這個湯那個湯……你說現在這個大夏天的,誰受得了這麼虐待啊?簡直是不能忍啊啊啊!」

安盛男安靜地聽着,嘴角緩緩一笑。

也不怪葉冉欣現在抱怨多多,看得出來她這坐月子每天都過得很精彩。

葉冉欣從醫院生完孩子回家后,之後的一切好像是理所當然一樣,都被張志城全部接手,也難為他一個大男人,每天不辭辛勞地給她煲月子湯,還幫她帶孩子。她的寶寶尿不濕過敏,只能用那種純棉的尿布,每天還要洗一大堆的尿布,還有孩子的衣服,包括她自己的衣物……這一切張志誠全都任勞任怨地做了,簡直是身兼數職,還不帶一句抱怨的,比月嫂還要好!

可就是因為這樣,葉冉欣更加覺得心裏堵的難受。她看的出來,那個男人太悶了,他把這一切都做好,只是因為他的責任感太重,為她做這些,什麼理由都有可能,但絕無半分感情因素。

正是因為看的分明,葉冉欣才更加覺得煎熬,她不想要這樣的「人情債」!她還不起,真的!

「……盛男,你明白么?」不知不覺地,她把心底的苦水都倒了出來,她現在除了安盛男這個朋友,也沒別人可以傾訴了。

安盛男默默地放下了書,伸手攬住她,輕拍了拍她的肩,沉默了一會,她問:「冉欣,你想過跟志誠哥在一起么?」

葉冉欣苦笑一下,「要說完全一次都沒想過,那是騙人的。可是想過又有什麼用,我有自知之明的,以前的我好歹還是葉氏的大小姐,如今我算什麼?一個未婚媽媽,還有一個病重住在養老院的爸爸,沒錢沒地位,就連這面貌,也因為生個孩子成了黃臉婆,我憑什麼拖着一個大好青年踏進我的人生?」

安盛男微微蹙眉,「冉欣,事情不是這樣想的,只要有愛,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

葉冉欣搖搖頭,「盛男,不是愛,我看得很清楚。張志誠對我那不是愛,他心底早就有別的女人了。」

這下安盛男倒是吃驚不已,她跟張志誠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認識這麼多年了她也沒看到志誠哥跟哪個女人親近過啊?

「這,不可能吧?」

葉冉欣勾了勾唇,目光直盯着她,「盛男,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出來么?」

安盛男腦子裏嗡地一下子懵了,怔了半晌,才理解了葉冉欣這話里的意思。

可是——

怎麼可能呢?冉欣的意思難道是……志誠哥心底的女人是她?

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的!她跟志誠哥一直是兄妹啊!

可是望着葉冉欣微微輕笑,悲傷又失落的樣子,安盛男竟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盛男,你懂么?張志誠之所以一直對我這麼好,是因為他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出什麼事了,你一定很傷心。而他,不想看到你傷心!他對我好,是因為他喜歡的人是你!對我好也不過是因為責任而已!」

葉冉欣略微嘶啞的低吼,讓安盛男完全震住了!

她睜大眼,身體都僵硬住。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輕轉,忽地發現了大門口不知何時正站着一道身影,懷中還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那身影站在夕陽下的逆光之中,把影子拉得老長,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卻有一種沉默孤絕的感覺。

「志誠哥?」安盛男下意識地叫出聲。

背對着門口的葉冉欣突然身影一僵,趕緊擦了擦眼角站起了身,接着笑容滿面地轉身道:「這麼快就來了啊,我不是說讓我多跟盛男聊一會嘛?人家這剛出月子呢……」

大門口的張志誠終於動了,他慢慢地走到了她們的面前,眼鏡片后的目光格外深邃悠長,溫和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

「小姐,葉小姐她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別往心底去。她大概是坐月子時被我虐狠了,在您面前打擊報復我,你就當個笑話,聽聽就算了。」

他這話一說,不僅安盛男吃驚地愣住了,旁邊的葉冉欣,臉色也刷地一下變了,嘴角試着勾了幾次,還是笑不出來。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安盛男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表情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在意的。」

張志誠這才淡淡地看向葉冉欣,順手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懷裏,「走吧,車子已經在外面了。」

葉冉欣回頭跟安盛男打招呼,笑着揮了揮手。

安盛男也跟她揮手,目光觸到張志誠時,他並沒有看她,只是說了句:「小姐,我們走了,再見。」

「再見。」

望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安盛男一直沉默了許久。

……

晚上,韓銳回到家時就發覺了安盛男的不對勁,他走近她身邊,伸手一攬就攬過她的肩膀,「聽說今天葉冉欣來了?」

安盛男靠在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清冽的味道,心底的糾結彷彿也輕了。

自從葉冉欣他們走了之後,她忍不住地一直在回

地一直在回想這麼多年跟張志誠之間的種種,怎麼看也不覺得志誠哥對她有什麼不同,完全是把她當妹妹一般保護和關心着。

可是現在再仔細一想,又不那麼確定了。

從小到大,志誠哥的身邊從沒有別的女人,只有她。

志誠哥對別的女人從來沒多半句話,只有對她才會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志誠哥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可是她記得,以前他只會對自己笑。

還有,在她沒有出國之前,在他們倆更小的時候,每次她在家裏闖了禍,都是志誠哥幫她頂罪,其實爸爸也未必會責怪她什麼,可是志誠哥卻還是會挺身而出。

還有一次,當她跟沈竣一起玩的時候,不知道因為爭個什麼,結果被沈竣推到了地上,她哇地一下哭了,然後是志誠哥從他自己的房間出來,什麼話沒說就把沈竣打了……

越想,越覺得心驚。

越想,越覺得心疼。

她心底一直敬愛有加的哥哥,卻把她放在心底那麼久,那麼久了!

她不知道,還一直肆意地揮霍著志誠哥對她的好!他對林家忠心耿耿,對安桃飯店更是這麼多年來任勞任怨,兢兢業業……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么?

她,怎堪承受得起這麼重的情意?

而現如今,她看得出來冉欣已經喜歡上了志誠哥,可是因為她,因為那份所謂的責任,他們倆勢必也會有一段艱難崎嶇的路要走,甚至能不能跨過去,都很難說。

安盛男不知不覺地跟韓銳說了這麼多,而韓銳一直默默聽着,直到她說完了,他才道:「有很多事,其實我們無需去過多操心,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是最好的驗證,我們何不耐心點,也許最終的結果其實並不壞呢?」

「也只能這樣了。」安盛男輕嘆口氣。

……

安盛男懷孕滿三個月時,眾人心底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彷彿一塊大石落地。

這最危險的前期過來了,每個人的臉上總算笑容多了起來,彷彿可以預見不久之後就能看到孩子呱呱落地了。

韓銳自從出院之後就回到了韓氏繼續當他的總裁,而王蘊琳也卸下了自己的擔子重新回到韓家,不過這回她可有事做了,安盛男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成了她關注的焦點,時不時地,她也會給送安盛男他們送點補品過去。

至於林得勝更是整天笑呵呵的,安盛男懷這一胎還好沒受多大的罪,就是胃口有點不好,每天看到吃的都不想張嘴,可把韓銳等人急壞了,好在林得勝親自下廚,終於讓安盛男胃口大開,所以每天林得勝都會做一些吃食送到東湖南庭,而他也是樂此不疲,還說這麼多年的廚藝沒弄丟,他這外孫太給他面子了!

這一天,安盛男正在家裏午睡,手機鈴聲卻響了。

她接起,卻是有一段時間沒見的王語晗。

「盛男,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安盛男如今是「保護動物」,幾乎所有熟人跟她的第一句話都是這句,她微笑道:「還不錯。」

「現在都滿三個月了吧?」

「是啊。」

「危險期是不是過了?」

直到這句,安盛男要是還聽不出來她這話中有話,她發誓名字倒過來寫!

「表姐,你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吧。」

王語晗原本還有點吞吞吐吐的猶豫,聽她這樣一說,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道出了事情原委。

「是這樣的,這個星期天是我的老師,也就是你認識的那位金夫人過生日,到時候會在她家裏舉行一個小型的生日宴會。我想邀請你陪我一塊去,你看行嗎?這個,也是老師的意見,她聽說你懷孕了,一直想着見你一面呢。」

安盛男倒是真的不知道紀文君的生日,想到她,她不由得心底一陣暖意。想着她這一生都在痛失女兒之中度過,也是一位不容易的母親,自己也更加沒有理由拒絕,就答應了下來。

王語晗似乎也很高興,跟她約好了時間地點后就掛了電話。

韓銳回家之後,安盛男就跟他說了這件事,雖然韓銳有點不放心,但他也知道這段時間安盛男一直悶在家裏,估計也悶壞了,叮囑了幾句也就點頭同意了。

安盛男一高興,不由自主地就對着他親了一口。

沒想到這一親,壞事了!

只見韓銳的眸光倏地變深,安盛男直覺不妙,正要躲,卻被韓銳一把撈住,一隻手虛虛地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俊臉慢慢逼近她,安盛男不敢動,心跳卻越來越快,最後索性閉上了雙眼。

韓銳的臉貼近她,卻沒吻下去,只是額頭對着她的額頭,呼吸也有點急促,嗓音暗啞了許久。

「老婆,你這樣,是在期待什麼么?」

安盛男倏地睜開了雙眼,刷地一下臉紅耳赤,伸手就要推開他,但卻沒推動。

韓銳低沉悅耳的笑聲傳來,下一秒,薄唇一下子吻上了她!

兩個人這段時間為了孩子,一直都沒怎麼親近過,就連晚上睡覺時也會隔開一段安全距離。然而越是這樣,這一旦碰上了,就猶如火星撞地球,頗有點一發不可收拾的樣子。

過了許久,韓銳氣喘吁吁地放開了安盛男,而安盛男也彷彿終於從飄蕩的宇宙中安全落回地球。

她睜開迷離清澈的雙眼,韓銳的心底忍不

的心底忍不住一悸,再次狠狠地吻了一會,這才徹底放開她。

安盛男的身體不比別的孕婦,為了孩子,韓銳也是從出院后就一直過着苦行僧的日子,雖然他放開了安盛男,眸中的情緒卻還沒散去,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對她道:「我先去洗個澡。」

安盛男的視線往下瞟了一眼,突然也有點不忍心,她拉住了他的手,笑得曖昧而妖嬈,「噯,老公,想不想要個新玩法?」

韓銳的心一緊,修長的眉頭高高地挑了起來。

薄唇輕勾,他道:「拭目以待。」

……

沒幾天就到了星期天,安盛男早早地在家就裝扮好了。

她現在三個月的肚子根本還沒顯出來,只是穿了一件腰部比較寬鬆的裙子,配上平底鞋,長發披肩,看上去就跟沒懷孕一樣,身材依舊纖細高挑,膚白細膩,美貌如花。

王語晗開車來東湖南庭接安盛男的,在這之前,她也是收到了韓銳的耳提面命,再三叮囑她要照顧好安盛男!王語晗簡直是被她這位平時半天打不出一個響屁的表弟給煩死了,今天的這一通電話,比他這輩子跟她說過的話都多!

一路上王語晗說着這事,安盛男忍不住一笑,心底卻是溫暖而貼心的,能夠被這麼多人愛着,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韓銳今天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必須參加,本來他準備改期的,但安盛男阻止了,畢竟她去參加生日宴這事不算什麼要緊事,不去也行,怎麼能跟事先就約定好的重要會議相比?

最後他們倆約定,韓銳一開完會就去接她,而她也要乖乖呆在金家等他去接。

「我們到了!」

王語晗的聲音打斷了安盛男的思緒。

她抬起頭,瞬間被眼前富麗華美的別墅驚艷到了。

她知道金家的經濟地位不俗,也見過不少漂亮好看的別墅,像韓家大宅,就很恢弘大氣,富麗莊重,可她覺得,眼前的這棟別墅更顯得華美幽靜了許多,也更加漂亮些。

王語晗領着她進了別墅,裏面已經圍聚了不少的來賓,都是些商場上來往的,安盛男不熟悉,一路就跟着王語晗上了二樓,來到其中一間房門前。

王語晗抬手敲了敲門,「老師,你在裏面么?」

裏面很快傳來紀文君的聲音,「哦,我在,是語晗來了吧?」

「嗯,是我。」

很快,房門從裏面打開了,王語晗展開的笑顏卻在看清開門的人時微微一僵,倒是站在她身後的安盛男驚訝地很快反應,「金星陽?」

金星陽的目光也在看到安盛男時突然亮了,一臉驚喜地道,「盛男,你真的來了!」

安盛男一笑,「瞧你這話說的,我不是真的來,難不成還是假的?」

金星陽燦然一笑,心情也從剛才看到王語晗的抵觸排斥變得格外愉悅,他側身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歡迎你,快進來吧!」

在他的眼中,只有安盛男的身影,完全是一副無視王語晗的樣子。

但安盛男卻沒有,她早就注意到了王語晗微微垂下的視線,自從上次無意中撞見她對金星陽表白的那一幕,她現在當然也不能當作不知道,何況這個生日宴會還是王語晗邀請她來的呢。

安盛男勾起王語晗的手臂,對她一笑道,「表姐,走吧,我們去看看紀阿姨。」

王語晗沖她感激地一笑,兩人一起進去了。

跟金星陽擦身而過時,王語晗告訴自己不要去看他,她甚至是有些驕傲地挺直了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金星陽看到她的樣子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皺起了眉,對於這樣的女人,他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隨後他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來,跟着來到安盛男的身邊,對她問東問西。

紀文君正好梳妝打扮好,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繡花的長旗袍,襯托著嫻靜溫雅的氣質,也讓她更多了一份雍容高貴,長發則是盤成了一個髮髻,顯得端莊而優雅。

「紀阿姨,您今天真美!」安盛男由衷地讚歎道。

「老師一向都這麼的美!」王語晗在一邊道。

金星陽在一邊冷嗤一聲,似乎是不屑她這樣說,王語晗自然也聽到了那細微的嗤聲,嘴角微僵,終是忍了下來。

紀文君臉皮薄,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虛撫了撫頭髮,「你們瞧著,真的好看?」

安盛男道:「好看,真的很好看!」

這時,門外也傳來了敲門聲。眾人回過身,看到的人一臉儒雅笑意的金正興,他的目光轉了一圈,停在紀文君的臉上就再也移不開,移步走進來,站在她的面前,他讚歎道:「文君,你真美!」

紀文君霎時臉都紅了,宛如少女般嬌羞,嗔他一眼,「說什麼呢!孩子們都在這。」

「哈哈。」金正興朗聲一笑。

金星陽悄聲在安盛男的耳邊道:「我這老爸老媽感情好吧?」然後他忽然道:「那個,爸,媽,兒子就不打擾你們甜蜜了,我帶着盛男……還有王小姐,我們就先出去等你們了,快點出來哦!」

金星陽說道王語晗的時候明顯一頓,這讓王語晗更加氣怒不已,而安盛男則是無奈的很,拉起王語晗,跟紀文君和金正興道了別,一起出門了。

今晚的這場生日宴會,原本紀文君是不想這麼費力操辦的,可是金正

,可是金正興堅持要給她辦一個,說是因為剛回國不久,讓她多邀請一些國內的老朋友來,主要也是他疼妻如命,為了讓紀文君開心點,不要整天陷入失去女兒的憂鬱中。

聽了金星陽說這些,安盛男越加羨慕他了,能有這麼一對恩愛有加的父母,應該是很幸福的吧?

不知不覺,她就把這話問出來了。

金星陽一雙黑亮分明的眸子望着她,那眼底的笑意彷彿碎金般染滿黑眸,他喝了一口酒,感嘆道:「是啊,我父母真是難得的恩愛夫妻,只是可惜了我的妹妹……如果她也在的話,那我們這個家才是真正的完滿、幸福!」

又是這個傷感的話題,安盛男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只得轉移話題道:「你家裏還有什麼好玩的?能帶我去看看嗎?」

今晚邀請的都是一些親朋好友,因此來的人並不算多,只是安盛男在這裏除了王語晗和金星陽,別的人都不認識,而她也沒興趣去認識別人,剛才王語晗遇到了熟人過去打招呼了,然後金星陽就過來了。

金星陽聽了她的提議十分開心,朝她伸出了手,眸光一轉,「走,有一個地方,帶你去。」

安盛男遲疑一下,望着他燦爛真誠的笑容,還是微笑着把手放進他的手掌。

金星陽握住了她的手,只覺得像是握住了什麼寶貝一般,手心緊緊包裹住她的手,領着她去了別墅的三樓。

推開其中一扇門,安盛男頓時有些愣了。

這裏應該是間視聽室,整個空間很大,陳設的倒很簡單,靠近東北角的地方放着一台投影機,剩下的就是在室中央放着一台白色的鋼琴,然後在西南角的地方還放着好幾樣的樂器,有小提琴,薩克斯,結他,甚至還有二胡!

金星陽拉着她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他神秘兮兮地安盛男一笑,「這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哦!或者說,一般人都不可能會有的。」

安盛男不懂他要做什麼,無奈地笑笑,「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麼?」

金星陽卻沒回答,拉着她到了一個沙發椅上坐下。接着他來到那些樂器面前,像是在挑選什麼,然後他回頭問安盛男,「你想聽什麼樂器彈唱?」

安盛男這才明白他想做什麼,目光掃過那些樂器,她挑了挑眉,「這裏面的所有樂器你都會么?」

金星陽眉頭挑得更高,他是著名的鋼琴家沒錯,別人知道的也就是他的鋼琴最厲害,可不知道的是他其他樂器照樣學得不錯,他在音樂上的天賦簡直是天生的!

他沖着安盛男勾唇一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安盛男伸指一點,有意為難他,「那個笛子。」

金星陽拿起那個白玉笛子,姿勢一擺就吹了起來。別說,那聲音確實悠揚好聽。

安盛男聽得既驚訝又驚嘆,她在音樂啊舞蹈啊這些方面毫無天賦,小時候老師教他們唱歌跳舞,別的小女孩都很喜歡,跟着又唱又跳的,她是唯一一個跑去跟男生打架的女生。

一曲畢,安盛男很給面子地鼓了掌,接着又指著二胡,笑得不懷好意道:「我要聽那個。」

金星陽自然也知道她的有意刁難,也不氣,笑嘻嘻地拿起二胡架起來了,一曲《二月映月》拉得悠遠清長,安盛男震撼之餘,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就這樣,兩個人在視聽室里玩得不亦樂乎,幾乎快把所有樂器彈唱了一遍,直到紀文君找來了,嗔責了金星陽幾句,跟他說安盛男如今已經懷孕了,不能胡鬧之類,金星陽一臉震驚地看着安盛男,得到她的點頭承認,金星陽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恭喜你終於要當媽媽了!」

「謝謝。」安盛男道了謝,跟着他們一起下樓去了宴會大廳。

生日宴會最熱鬧的部分莫過於蛋糕來了之後,許願,吹蠟燭,唱生日歌,切開第一塊蛋糕……大家圍在一起,紛紛送上祝福,紀文君很是感動,眼眶濕潤地道謝。

站在她身邊的金正興還在眾人的起鬨聲中,捧起紀文君的臉,輕輕地在她的頰邊印了一個吻,引得紀文君嬌羞不已。

然而即便是這麼的熱鬧,這麼的幸福時刻,安盛男還是在紀文君的眼底看了一抹難以消去的憂愁和遺憾。

這時金正興挽起紀文君,帶着她跳起了第一支舞。他們的臉上,是幸福,是開心,是滿足,讓人不禁欣羨不已。

過了一會,安盛男卻找不到王語晗在哪了,甚至剛才還在金星陽也不知去了哪裏,她眸光微轉,該不會這兩個人此時正在哪遇着呢吧?

以王語晗的個性,今晚金星陽這麼無視她,這麼不給她面子,估計早就忍不住了,現在想找他算賬也是意料之中。

安盛男表示理解,她失笑着走到了外面的花園,吹着涼爽的夜風,她忍不住縮了縮肩。

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看到了獨自一人的紀文君。她正坐在涼亭內,目光遙遙地望着夜空。聽到聲音,她轉過頭,看到安盛男時露出一臉溫和的笑意。

「是盛男啊,裏面熱鬧,怎麼不在裏面玩?」

安盛男笑着走過去,在她的對面坐下,「我覺得裏面有點悶,就想出來透透氣。」

紀文君一聽就明白了,「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阿姨。」

「嗯,我沒事,吹一吹風好多了

吹風好多了。」

紀文君又問了她懷孕之後的事,也跟她說了很多關於孕婦要注意的事項,不能做什麼,飲食上還要注意的什麼,絮絮叨叨的說了有十來分鐘。

安盛男一直安安靜靜地聽着,並沒多嘴說什麼。

「瞧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這些,還在這聽我啰嗦一遍,一定覺得我煩了吧?」紀文君忽然幽幽地嘆了一聲。

安盛男溫柔地笑了笑,「沒有。阿姨怎麼會這麼想呢,您說的我都會一一記住的!」

觀察了紀文君的神色,安盛男試着詢問,「阿姨,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么?」

「嗯,你問吧。」

「你,現在還經常想你的女兒么?」

紀文君微怔,隨後淡然一笑,「想啊,怎麼會不想呢?天天都想,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說着說着,她的眼眶忍不住就紅了。

安盛男有點慌了,連忙勸道:「阿姨,您別哭,別傷心啊!是我不好,不該多嘴的。可是我覺得,既然找不到她,那就釋然一點,淡然一點,畢竟我們還是要好好生活的啊!你就想,她現在也許已經嫁人生子,生活美好又幸福,這樣不是很好么?」

紀文君聽了她的一番話,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接着有點激動地拉住了她的雙手,「盛男,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阿姨聽了你的話,真是茅塞頓開。」

安盛男抽出隨身帶的紙巾遞給她,也笑了,「阿姨你擦擦,只要你能真正地開心快樂起來就好。」

紀文君擦了擦眼角,接着破泣為笑,「要是我的女兒也像你這樣,即便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我也無憾了。」

安盛男笑出聲來,「阿姨,我可沒那個福氣當您的女兒!」

「哪兒的話,若是……」紀文君話到了嘴邊,想想還是忍住了。聽說盛男的父親十分疼愛她,像她這麼好的女兒,怕是不捨得讓她認做別人的乾女兒的。

沒錯,她早就有意認安盛男當乾女兒的,尤其是經過了今晚,這個願望更加強烈,可是她怕太突然了,如今盛男又懷着孩子,萬一有個什麼,那就不好了。

想了想,紀文君忽然有點神秘地道:「盛男,你跟阿姨來一下。」

安盛男有點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心道,今晚真是奇了怪了,金家的人一個個都神秘兮兮地帶她去看「寶貝」,只不過這次阿姨會帶她去看什麼呢?

紀文君帶着安盛男去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打開房門,她再次震驚了。

這裏儼然就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只不過看得出來床褥嶄新,每件東西都是一塵不染,想必是紀文君為她的女兒準備的吧?

「來,盛男,你看看,這就是我的女兒!」

紀文君的聲音打斷了安盛男的思緒,她低下頭,看着紀文君遞過來的一個相冊,裏面都是同一個小嬰兒的照片,看嬰兒的模樣,自小就有了美人胚子的潛質,黑亮的大眼睛,小嘴咧開笑着,煞是可愛,惹人憐愛。

看着看着,安盛男卻莫名有了一種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覺,她盯着這個小嬰兒的照片,腦海中回憶著,卻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紀文君還沉浸在回憶中,跟她說着自己女兒的事,並沒有發現安盛男的異常。

晚上韓銳來接安盛男之後,她一路上都沉默,直到進了家門,她依舊一臉的思索,韓銳忍不住問了她好幾遍怎麼了,安盛男怔然反應過來,「哦,沒事,我就走神了一下。」

……

沒過幾天,安盛男和韓銳一起回林家吃晚飯。吃完飯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翻翻找找的,無意中翻到了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她忍不住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她一歲多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因此她對媽媽的印象僅限於在看這些照片之後想像,大部分的照片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或者是跟林得勝照的,還有一些是跟志誠哥一起照的。

安盛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對於這些老照片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似乎看到歲月在自己身上走過的印跡。

翻著翻著,她無意中翻到了一張自己一百天的照片。那算是她最小的一張照片了,裏面的她被抱在媽媽的懷中,面朝鏡頭,露出大大的黑葡萄般的眼睛,小嘴咧開笑得很開心,旁邊站着那時候還很年輕而且一點都不胖的林得勝。

媽媽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她長得很美,臉色卻有些蒼白,嘴角微微彎起。

這一張照片還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拍攝的,因為媽媽的手臂上還打着點滴。

可是這些都不再是安盛男關注的重點,她的目光緊緊地盯着照片上的自己,莫名地,心臟彷彿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

照片上的自己,跟她在金家的那個女兒的照片,簡直是太像了!

她忍不住手指一顫,照片輕輕地落到地上。冷靜了一會,她才在心底安慰自己:只是像而已!很多小孩剛生下來都一模一樣的,也許就是差不多而已,純屬巧合。

回去的路上,安盛男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論韓銳跟她說了什麼,她只會嗯啊地輕應着,等韓銳停好了車,側過身盯着她,眼底皆是擔憂,「盛男,你到底怎麼了?從上次在金家參加完生日宴就一直不對勁,今天更是離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盛男也是心慌意亂的很,她也不知道該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想到某種可怕的可能,她就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韓銳忍耐著脾氣,手指輕勾起她下巴,逼着她面對自己,「我是你老公,記得么?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的嗎?你這樣,我很擔心。」

望着他深情雋黑的眸子,安盛男終於坦誠了這幾天的不對勁,以及今天晚上在家裏發現的那張一百天的照片。

韓銳聽了她的話也很吃驚,不過他很快摟住安盛男,低聲安慰她,「這事我覺得還是你胡思亂想了,不可能那麼巧合的,再說小孩子小時候長得都差不多,圓乎乎的,大眼睛,小嘴巴的也很多的,是不是?」

安盛男像是驗證了心底的想法,高興起來,「對對,你也這樣覺得的是吧?我就覺得是這樣的,我當然是我爸的親女兒對吧!」

韓銳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思,點頭,「對,爸他那麼疼愛你,說不是親生的,也沒人信不是?」

「是,就是這樣!」安盛男的心底終於鬆了一口氣,展顏歡笑。

第二天,韓銳獨自去了一趟醫院。

想要查到安盛男的資料並不難,包括她的出生記錄,當年生產的醫院,當時的主治醫生等等,只要這些查出來一切都是符合的,那就可以完全消除疑慮了。

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讓安盛男不再糾結這些事,也是為了她的身體和孩子着想。

安盛男當時出生的醫院正是市婦幼保健院,現在位置還沒變,韓銳到了醫院后,找到相關的負責人,直接說明了來意,很快有人把當年的資料都拿來給他過目。

因為年代有點久遠,有的資料可能保存的不完善,一時查找起來也有點難度。

韓銳一頁頁地翻過去,過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安盛男的母親安桃住院生產的資料。

……

母親姓名:安桃。

父親姓名:林得勝。

……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去,直到看到出生孩子的性別上,突然黑眸大睜,震驚地不敢相信!

性別:男。

怎麼會是男孩?

那安盛男是怎麼回事?

韓銳拿起資料問起旁邊的負責人,也就是這裏產科的王主任,他道:「王主任,這對夫妻生的孩子,你還有印象么?」

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王主任雖然一直在這裏工作,但也記不太清了。正巧此時一個護士推問而入:「主任,十三床的病人找您。」

王主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忽地,她又想起什麼,對那位有點年紀的護士道:「護士長,你進來一下,我有點事問你。」

護士長進來后,王主任指著韓銳遞過來的資料道,「護士長,我記得你也來工作二十多年了吧,你還有印象記得這對夫妻么?」

護士長看了一眼資料,腦海中也在回想着,最終搖搖頭,「這對夫妻……好像沒什麼印象了。」

「哦,那沒什麼,你去忙吧。」

護士長轉身離開,走到半道上突然又回過身,一臉恍然道,「主任,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對夫妻我記得,這個男的年輕時候好賭是不是?他名字叫得勝嘛,但每次都輸得很慘!好像他老婆當年就是因為他賭博去了不在家,結果導致早產,送來醫院時就剩一口氣了,是我們合力把她搶救回來的,你還有印象么?」

經她一提醒,王主任也想起來了,「哦對,你說的我也記起來了!這個產婦生下孩子後身體很虛弱,還在我們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護士長接着道:「最可惜的是孩子,因為是早產,那時候的醫療技術也沒現在這麼好,生下來沒到三天就走了。之後那個產婦聽說了孩子去世的消息,怎麼也接受不了,後來……就瘋了。」

韓銳聽到這裏呼吸一滯,震驚的目光盯着資料上「林得勝」的名字。

幾乎是不需要再去求證什麼了,盛男她……真的不是林得勝的親生女兒!

難道盛男她真的是金家丟失的那個小女兒么?

……

韓銳考慮良久,決定帶着醫院裏的資料去林家一趟。這件事,最清楚的人莫過於林得勝了。

林得勝正在家裏的花園擺弄花草,看到韓銳進來,自然十分歡喜,目光朝他身後一望,卻沒看到自己寶貝女兒的身影,不由得疑惑,「小銳,男男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還是她身體哪裏不舒服?」

韓銳的目光有些銳利地盯着林得勝看了一會,直到林得勝被看的有點心裏怪怪的,他道:「小銳,你一直盯着我幹什麼?」

韓銳道:「爸,今天我是一個人來的,有點事,想問你。」

林得勝也感覺到一點不對勁,他沒多說什麼,笑了笑,「那就走吧,進屋說去。」

兩人回到了客廳坐下,周媽端來了茶。

「有什麼事,說吧。」林得勝道。

韓銳沉默地拿起手中握住的資料袋,遞到他的面前,「爸,這是我今天查到的資料,我希望你看完之後能據實以告。」

林得勝的小眼睛眯了眯,他沒伸手動那袋資料,整個人安安穩穩地端坐在沙發上,他的神情也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像是意外,也有點緊張,還有點忐忑,更有一種似是「終於到了這天」的憾嘆!

過了一會,他伸手慢慢拿過資料袋,取出裏面的文件,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之

看了一遍之後,他重重地嘆息一聲,微微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他的目光直直地與韓銳對望,「我早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韓銳雖然心底早就有數,可是直到前一刻,都還抱着一絲僥倖。現在林得勝這話的意思就是直接承認了,讓他心底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

他聲音難掩激動地道:「爸,盛男她真的……不是你女兒嗎?」

林得勝微微苦笑,「若是我說,在我心目中,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甚至比親生女兒還要疼愛,你信么?」

韓銳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

林得勝似乎寬慰地一笑,「那就好了!哎,你是怎麼發現的?」

「盛男她自己有所懷疑了。」

「什麼?」林得勝吃驚地睜大眼。

韓銳便把安盛男去金家見到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照片的事說了,當然也把她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韓銳為免安盛男會胡思亂想下去,所以才想去醫院查一下,只為解除安盛男的煩憂,沒想到卻是查出了她的真實身世!

「爸,您能跟我說說當年是怎麼回事么?你放心,這些事,我不會讓盛男知道的,我也希望你就當我今天沒有來找過你,她現在情緒有點不穩,我擔心她的身體,如果此時她知道了,一定會難以承受,到時候萬一……」

韓銳的話沒說完,林得勝就抬手打斷了他,「你說的我都知道,小銳,你能這樣想,我很感謝你!」

說完,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中,說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

安桃生完孩子后昏迷了三天,當她醒來之後就忙問孩子在哪兒,那個時候,孩子因為早產,搶救無效,剛去世沒多久,林得勝一臉悲痛又懊悔地站在她的病床前。

突然,他撲通一聲跪下了,對安桃道:「媳婦,你打我吧,罵我吧!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這爛賭的臭毛病!」說着他就對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抽了幾下,啪啪的聲音很是響亮,那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安桃見他這樣對自己,原本有氣的心也軟了,伸手攔住了他,「好了好了,都過去的事了,只要你這次真的痛改前非就好。我想看看孩子,我們的孩子呢?他在哪?」她的眸光因為期待見到自己的孩子而明亮了許多。

「……」林得勝哭了起來,根本說不出口。

安桃見他傷心,臉色也微微一變,溫柔地想扶起他,「得勝,你這是怎麼了?我的孩子呢?快抱來給我看看。」

「孩子……沒了……」林得勝哭得眼睛都紅了,嗚咽難言。

安桃怔然一愣,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她失笑地搖頭,「不,不可能,你騙我!我的孩子在哪兒?我要去找他!」

說着她就要下床,林得勝急忙攔住她,安桃當然要死命掙扎,可是她剛生產完,身體虛弱的很,沒幾下就暈了過去。

再醒過後,安桃也暗中聽到了醫生和護士的談論聲,從他們的說話中,她知道了自己生的孩子確實已經沒了!那之後,她的眼淚就怎麼都停不下來,一直流,一直流,無聲無息的,整個人毫無生氣,就跟木偶娃娃一樣。

直到她又看到林得勝,她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對他又打又踢又吼又罵,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折騰沒了,才又再次暈了過去。

林得勝一聲沒吭地承受着安桃對他的種種,只是全心全力地照顧着她。

再之後,安桃再也沒給過他好臉色,夫妻倆從結婚之後,還從沒這樣疏離過!

安桃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卻也有她堅強執拗的一面,她可以容忍林得勝好賭的一點小毛病,但她無法接受孩子的離世,這個打擊對她太大了,她的情緒需要發泄的出口,而林得勝,就成了那個唯一的出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桃的身體漸漸好了點之後,她每次看到別人的孩子都忍不住流露出滿滿的羨慕。這裏就是婦產科,每天都有嬰兒出生,她看着別人逗弄孩子,臉上也終於有了點淡淡的笑意。

直到某一天,其他產婦的家人發現孩子不見了,一時慌亂地到處找,最後在安桃的懷中找到了剛出生的嬰兒,那孩子的家人很生氣,對安桃一陣破口大罵,想要搶回她懷中的孩子,但是安桃護的很緊,怎麼都不願意鬆手,孩子被悶在她懷中哇哇大哭,孩子的家人和醫生都來了,一群人又勸又鬧的,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沒用,最後醫生不得不讓護士給她打了一針安定,這才讓她安靜地睡着,趁機抱回她懷中的孩子。

好在她抱着的時間不算長,那個孩子也沒有多大的危險,只不過經過這件事之後,安桃偷抱別人的孩子事卻是越來越嚴重了,林得勝帶她去做了全身檢查,醫生最後跟他說,你媳婦這是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行為有些失常了!

簡單點來說,安桃患上了精神病。

到這時,林得勝懊悔的真恨不得去死,可是每每看到安桃一臉天真地跟他說:「得勝,我們的孩子一定很乖對不對?」說這話時,她假裝摸著自己的肚子,彷彿孩子還在她肚子裏。

大多數時候她會抱着一個布娃娃,把娃娃當做了孩子,給她喂水,跟她說話,時不時地一笑,有時候又哭得停不下來。

那段時間,是林得勝這一生里最痛苦最灰暗的日子,他每天要去擺攤賣早點

擺攤賣早點,然後就去醫院照顧她,忙的腳不沾地,心底的苦楚更是無人可以訴說。

他覺得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而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真正徹底地戒賭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安桃的病情卻不見好轉,時好時壞的,有時候犯起病來瘋瘋傻傻的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有時候又思維清晰的很,還像以前那樣溫柔地待他,每當這時,他都情不自已地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可是更多時候,他要承受着她的怒火和情緒發泄,更要承受周圍人對她的不滿和指責,還有那些同情憐憫的眼神,都讓他很不舒服。

這樣的日子,他過得很絕望。

有一次,安桃再次發病了,把家裏的東西砸的稀巴爛,他沒辦法,只好把她綁在了椅子上,一個人鬱悶地出門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也不知道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走着,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個公園內。

他還記得那一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明媚的,藍天上白雲飄飄。

他隨意地走到了公園的一個長椅上坐下,望着周圍出來遊玩的人群,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幸福和開心,有的是一家三口一起來遊玩的,也有的是情侶一起手牽手……

唯有他,孑然一人。

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這一生,恐怕也就如此了。

當他這樣想着時,眼角餘光卻突然瞥到一個嬰兒推車由於沒固定好,順着那有些坡度的小路正緩緩往下衝去,他嚇得一驚,幾乎想也沒多想地就沖了過去,在車子快要撞到旁邊的水池時及時拉住了它。

他一身冷汗流下來,鬆了一口氣。

轉過身,他望向嬰兒車內,只這一眼,他整個人頓時呆住不動了。

嬰兒車裏正躺着一個只有兩三個月大的小女嬰,她原本正睡着的,大概是這一驚動讓她醒了,可令人驚奇的是,她不似別的孩子醒來就哭,而是對着陌生的林得勝咧開了嘴,開心地笑了出來!

正是因為這一個笑容,讓他沉寂灰暗了許久的心彷彿都復甦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孩童這天真無邪純稚可愛的笑容中化為虛無。

突然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了他的腦海……

他像做賊一般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可周圍的人都很平常,彷彿沒人注意到他和這個孩子,而且他見這麼久了,這個孩子的家人也沒有尋過來,想必是還沒發現吧,又或者,她就是老天賜來拯救他的小天使呢?

這樣想着,他心底的那個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最終他緩緩伸手,一下子抱起了嬰兒,轉身就跑!

他還擔心這孩子被陌生人抱會哭出聲來,沒想到她不僅沒哭,反而對着他咯咯直笑,讓林得勝一顆心瞬間就軟和了,眼眶忍不住聚滿了淚。

他發誓,從這一刻起,為了這個孩子,他也要好好做人,努力賺錢,讓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尤其是不能虧待了這個孩子!

當他回到家,把孩子交到安桃的手中時,他看到了安桃眼中緩緩流下了淚水,更是緊緊抱着孩子再也不鬆手,眼睛恨不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從那以後,安桃的病情也恢復的特別好,再也沒有哭鬧了,每天都在照顧孩子中幸福地度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女兒的到來帶給了林得勝福音,他的早點鋪生意也突然好了很多,每天都幹勁十足,很快,有一家大型酒店看中了他的早點,跟他簽了一個長期訂購合同。這樣一來,他們的生活條件也改善了起來,甚至養活孩子也足足有餘了。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安桃的精神雖然好了些,但身體卻是越來越差,林得勝賺來的錢基本上都給她求醫問葯了,但她生產時落下的病根,月子也沒做好,加上精神受的刺激也大,一時虛耗過損,在安盛男來到這裏一年多以後,她就闔眼去世了。

林得勝很是消沉了一陣子,但是望着已經呀呀說話的女兒,他知道自己沒有再頹廢下去的理由,他還有這個女兒,他要養活她,養好她,讓她這輩子也不受委屈,他要疼她寵她,讓她一世無憂,幸福快樂!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事一直在他的心底,他誰也沒說過。現在這麼一傾吐,彷彿心中都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每當他看着女兒開心的笑臉,總擔心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有一個像他這樣卑劣偷孩子的父親,她還會不會原諒他?她還會不會想去找她的親人?

其實林得勝也曾擔心有人找他要孩子,剛把孩子抱回家之後,他思前想後地,最後還把孩子和安桃都一起送回了他的老家,直到過了一段時間他才把他們又接回來。當時他跟他的那些賭友全都斷了聯繫,而安桃這邊的親朋好友也不多,兩個人父母也都去世的早,也就沒什麼親人。因為安盛男來到他們家之後也沒多少人懷疑,只說這就是他們倆生的孩子,之前一直因為身體不好住在醫院,如今才接回家來。

他的孩子去世的消息當時只有醫院的醫生護士知道,為了不刺激安桃,他也請求他們不要到處說,所以知道他的孩子已經去世的人並不多,那些一開始有點懷疑這個孩子的人,也都因為沒什麼證劇而沒說什麼。

久而久之,別人也都當安盛男就是他的女兒了!

一晃眼,這麼多

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如果今天不是韓銳問起,恐怕連他自己也都快要忘記了安盛男的真實身世。

……

林得勝說完之後,重重地嘆口氣,沉默良久。

半晌,韓銳輕輕道:「爸,我相信就算盛男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也不會因為這事而不認你這個父親,所以您無論何時都是我爸。只是我想等她的身體再穩定一點,我會找機會跟她談談的。」

林得勝訝異之餘,感動的眼眶微濕,「小銳,你還能認我,還能喊我聲爸,我真的覺得夠了!足夠了!在我心目中,也早就把你當我的兒子看待了!」

韓銳微微一笑,「我自幼就失去父親,在我心目中,您也早就是如同我的親生爸爸一樣。」

兩個人說完,相視一笑,氣氛也頓時輕鬆了不少。

……

從林家出來,韓銳坐上車,正準備發動車時,一陣眩暈感襲來,只覺得好像眼前一黑。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過了一會,這暈眩的感覺才緩解。

他微蹙起眉,自從他醒過來之後,最近時常有這樣的感覺,只不過他一直沒太在意,可是今天這一下比較嚴重了,想起他出院時醫生叮囑過,若是有任何的不適都要及時回醫院檢查,他車子方向盤一轉,先去了一趟醫院。

見到了他之前的主治醫生之後,他說了一下大概的情況,醫生讓他重新做了檢查。

過了一會,他來到醫生的辦公室,卻看到他一臉的深思,皺着眉,緊盯着他拍的腦部CT片看着。

「醫生,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醫生指著片子中的其中一個陰影部位道:「韓先生,你看這裏,這一塊好像還有一點淤血殘存,而這個位置,據我觀察應該是分佈着視覺神經,你說你有眩暈感,還常常覺得眼前發黑,我推斷就是這個原因。」

韓銳的心沉了沉,面上卻很冷靜,理智地問道:「那該如何治療?」

醫生搖搖頭,嘆息,「這個治療,說句實話,有點複雜,難度也比較高。你的大腦剛經歷過一次大手術,短期內按說是不應該再接受一次這樣的大型手術,所以我建議暫時就保守治療,看能不能先用藥物控制,儘快把這塊淤血清除,否則你將來,很有可能會視力減退,甚至消失。另外,我建議你再去眼科查一下,你的眼前發黑的癥狀可能也跟眼部的受傷有關。」

聽完醫生的話,韓銳沉默了良久,然後站起身,道了謝就走了。

醫生在他身後喊道:「韓先生,請你儘快到醫院來,我們好早日為你準備治療方案。」

韓銳彷彿沒聽到一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醫院。

回到了家,安盛男正坐在沙發上吃着水果,一手還拿着孕期的書在看着,修長纖細的大腿隨意地翹在沙發上,整個人輕鬆而慵懶地躺着。

見到韓銳回來了,她臉上露出驚喜,「老公,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哈。」

韓銳笑了笑,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雙手摟住了她的要,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從後面圈住她,顯得格外溫情和依戀,「你這書看到哪兒了?記得多少?」

安盛男扭頭看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接着看書道,「我發覺你今天有點奇怪啊。」

「哪裏奇怪?」

安盛男也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她隨意地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敏感了吧。」

韓銳沒再說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白皙瑩潤的後頸,想着醫生的話,想着若是哪一天,他再也看不到她了,更甚至,他也看不到他們的孩子出世,看不到他的樣子……那時候,她該怎麼辦?

今天一天他得知這兩個大消息,對於安盛男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韓銳沉默的太久,安盛男瞥他一眼,「你這古古怪怪的看我做什麼?」

「看你好看。」他道,聲音格外溫柔沉醉。

安盛男驀地耳根一紅,她丟開書,轉過身,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圈住,一臉的嬌笑,「今天嘴巴這麼甜?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韓銳的心口微滯了一下,然後他道:「盛男,有件事,要跟你說。」

安盛男:「說啊,如果是不值得原諒的事,那就不要說了,不要影響我的心情。」

韓銳的目光湛黑,緊緊地盯着她的眸子,「我接下來要出差一趟,時間有點長,而且還在國外……」

安盛男心底難免有點失落,不過聽他說只是出差,也就沒太在意,「哦,原來就是要出差啊,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你要去就去啊。」

「可是時間有點長……」韓銳的嗓音有點艱澀。

安盛男終於察覺到什麼,正了正臉色,「多久?」

「大概,三個月。」他說的不是很肯定。

安盛男倒是鬆了一口氣,笑笑道:「還好,三個月而已,等你回來的時候我的肚子恐怕都是氣球一樣了。」

韓銳忍不住也勾唇笑了,說了一句:「嗯,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安盛男伸手輕捶他一下,嗔道,「切,你敢嫌棄一個試試!」

……

第二天,韓銳就收拾好了準備去「出差」的行李,他準備儘快接受醫生的治療,最好越快越好,他想早點恢復健康,想早點回到老婆孩子的身邊,更加想趕在安盛男生產前回來!

他說三個月的時

三個月的時間,是不敢說太長時間,怕她無法相信。

他去問過醫生,如果他的眼睛真的失明了的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重見光明,因為那需要機會,也需要運氣……

因此他心中從未有過一刻如此的害怕過,他不想再等待下去,早一點治病,希望也就多一分。

分別的時刻總是有點依依不捨的,安盛男原本想去機場送送他,韓銳以她的身體為由拒絕了,叮囑她在家裏好好養胎,他會隨時隨刻給她打電話,保持聯繫。

該說的話都已說完,剩下的便是濃濃的深情留戀。

韓銳彎下身,輕輕地吻上她的唇,一開始還很溫柔,漸漸地卻像是怎麼都吻不夠似的,深深地加深了這個吻,只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放開她。

「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

說完,他毅然轉身,離去。

……

韓銳「出差」了之後,安盛男獨自一人在家的日子就更加難熬了,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接到韓銳給她打的電話了,問她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瑣事,可安盛男卻覺得格外滿足和幸福。

以前的她,憧憬著的就是這樣平淡而平凡的生活,如今全都夢想成真了,竟讓她覺得有一種好不真實的感覺!

她也會問韓銳在那邊怎麼樣了,韓銳的回答每次都很簡短,就是工作,忙,老樣子。安盛男有時候也會胡思亂想,甚至有一次打電話時她隱約聽到了電話那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她還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他那邊有沒有女人,引來韓銳一陣朗聲大笑,直說她吃醋了……

不知不覺間,韓銳就離開一個月了。

她的肚子總算有一點點微凸了,穿着寬鬆點的褲子也能看出個大概,她等身體好點的時候就去找葉冉欣玩了,順便逗逗她家的乾兒子。

這是他們倆自上次說到張志誠之後的第一次碰面,一開始葉冉欣打開門看到她時還有點驚訝和尷尬,不過他們倆都這麼多年的好姐妹了,又豈是三言兩語就淡了感情的?見到安盛男主動來找她,葉冉欣別提有多高興。

「盛男,要是你這肚子裏是女兒,正好跟我兒子配成一對多好啊!」葉冉欣開玩笑般說道。

安盛男也贊同地點頭,「嗯,我也想是女兒呢,韓銳說他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女兒,至今都是他們心底的殤,如果這胎能生個女兒出來,那該多好啊!總算也可以慰籍他們一下。

「對了,韓銳去哪出差啊,什麼事還需要他一個大總裁親自去這麼久的時間?」

「他去的M國,說是那邊新開的分公司,暫時沒找到適合的經理人,他就過去先顧一下前期的運營,等公司上了軌道,也找好了經理人,他就回來。」安盛男說着韓銳跟她說過的話。

葉冉欣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她立刻發現她家的混小子抓着玩具往嘴裏塞了,她什麼都顧不得再想,趕緊去拿下來。

韓銳離開的第二個月,安盛男的肚子也懷了五個月了,已經很明顯地看到凸起的小腹,而此時的鄴城,也變成了銀裝素裹的寒冬。

安盛男覺得心底有點空虛,她每天給自己找很多事情做,看懷孕的書籍,做孕婦瑜伽,去林家看望爸爸,去韓宅看望爺爺和婆婆,更多的是去葉冉欣那兒,可即便是有這麼多事可做,她還是覺得十分空虛。

她知道,她在想韓銳。

其實她真不算那麼粘人不放的女人,她也喜歡有獨立自由空間的感情,更知道夫妻之間也要保持一點點的距離。可是她現在在懷孕啊,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當然希望那個最愛的人在身邊,跟她一起分享。

更何況,她這個孩子出生了,以後也不一定會再有其他孩子,她多希望韓銳能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看着他們的孩子慢慢成長,感受着他的第一次胎動,每次產檢時聽一聽他有力的心跳……

這些事,目前韓銳都沒有陪她做過。

說是沒有遺憾,那是假話。

好在還有一個月左右韓銳就要回來了,他說過會在過年之前回國的,到時候他們就能一家團聚咯!

每天晚飯之後,是安盛男和韓銳固定的煲電話粥時間,只不過安盛男發覺最近韓銳這項「工作」有點敷衍了,每次說不到幾句話他就要掛斷了,一副很忙的樣子,或者語氣還有點不耐煩,安盛男這幾次都忍了,但是今晚韓銳直接沒接她的電話!

太過分了!

安盛男咬牙切齒地在客廳里轉了幾圈,然後拿起手機給他發短訊,然而跟以往一樣,不論她發了多少條短訊過去,他、一、條、都、沒、回、過!

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啊啊!

這一晚,安盛男氣呼呼地關了手機,然後躺在床上睡了。

可到半夜的時候,她的心莫名地悸動不已,陷入了一個很不好的噩夢之中,她掙扎著醒過來,發覺額頭都出汗了!

擦了擦汗,她拿起手機開機,打算看一下時間的,可是一下子就進來了好幾條短訊,那震動的聲音讓她的手心微麻,可當她看清楚了短訊的內容后,整個人一下子就呆了!

短訊是很多人發來的,有爸爸,有沈竣,有志誠哥,有王語晗……居然還有讓她意外的白輕雪!

他們短訊的內容卻都基本一致

都基本一致:盛男,速來市立醫院,沈翊病危!

病、危!

這兩個人瞬間刺痛了她的雙眼,她愕然驚醒過來,顧不得這大半夜的,穿上衣服就往樓下跑,順便叫醒司機起來送她去醫院。

韓銳離開的時候就讓家裏住了司機,也就是方便她隨時有什麼情況都有車用。

司機很快就出來了,看到安盛男一臉焦急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什麼都沒多問,踩着油門,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市立醫院。

車子還沒停穩,安盛男就急忙下了車,她的心跳又急又快,內心驚惶而又不知所措著,一路上她睜大雙眼,眼眶通紅卻是一滴淚都沒留下!

沒事沒事,沈大哥一定會沒事的!她要忍住!她不能先哭!

就這樣一路在心裏暗示自己,她跑進了電梯,很快就到了沈翊住的病房。

她站在病房門口時停住了,一隻手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心,漸漸平息一下粗喘的氣息,然後她這才推開病房的門。

裏面的眾人一致回過頭,看到她時,情緒明顯都有了點波動。

而安盛男則更震驚,這屋子裏,沈季堂,沈竣,她的爸爸,王語晗,白輕雪,夢夢……幾乎所有跟沈翊有關係的熟悉的人都在。

她的心「咚」地一下彷彿落進了冰窖里!眼淚忍不住地就流了下來!

「男男,你終於來了!」林得勝反應過來后,上前一步牽起她的手,他的眼眶也有點紅紅的,「我們大家都找不到你,差點都快急壞了,你快來看看小翊吧,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說到這,他明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沈季堂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默默地垂坐在一邊,沈竣則是滿臉悲痛地靠着牆,拳頭握得很緊,很緊。

白輕雪抱着夢夢,眼眶裏也蓄了淚,見到安盛男來時,似笑非笑地嗤了一聲,接着又扭過頭不再看她。

安盛男一步步緩緩地走到病床前,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只有躺在病床上,帶着氧氣罩的清俊男人。

他的面色平靜如常,眼眸輕閉,長長的眼睫毛在燈光下打下一層淡影,俊雅溫和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痛苦,宛如一個沉睡的美男子,溫潤如玉,俊美如斯。

安盛男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淌下來,不知不覺間,病房內的其他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安盛男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沈翊的手。

「沈大哥……」她輕聲哽咽著,手中握著的修長手指有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以前她只覺得沈大哥的手比一般人的手微冷,卻從沒覺得這般的涼,這般的涼!

沈翊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待他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張臉,他輕輕地笑了,「別哭……」

別哭,盛男,那樣我會心疼。

安盛男看到他醒過來了,驚喜地擦了擦淚水迷住的雙眼,「沈大哥,你醒了!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沈翊淡淡地搖頭,沒有血色的唇角輕輕勾起。

盛男,不是你來晚了,而是我……太晚了!

安盛男忽地感覺到手中握著的大手輕輕地勾了勾她的小手指,她詫異地看向沈翊,只見他微微一笑,輕緩溫和的嗓音慢慢傳來,「盛男,跟我做個約定,好么?」

安盛男想也不想地直點頭,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來,「好,好,什麼約定都好!」

沈翊又淡淡地笑了。

盛男,若有來生,唯願我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以陪你走遍千山萬水,直到生命盡頭。

你,可願意?

過了會,沈翊又淡淡開口,「盛男,你……能湊過來一點么?」

安盛男以為他要說什麼話,彎起身湊近他的面前。

沈翊抬手溫柔地替她拭去了淚水,就是這麼一個簡單地動作,他卻幾乎耗費了所有的力氣。

唇角輕勾,他的目光貪婪地盯着她艷麗緋紅的唇。

最終,他伸手摘下了氧氣罩,拼盡所有的力氣,微微抬起頭,蒼白冰冷的唇對準她的唇,可就在要觸到時微微偏了一下,輕輕地印上了她的唇角!

安盛男霎時僵住不動了,目光全都是不敢置信!

沈翊滿足般喟嘆一聲,躺回了床上,唇角一抹微笑猶在,他卻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旁邊的呼吸機里傳來一陣「滴、滴」的心臟停跳的聲音。

盛男,我的女孩,我的愛,願你……幸福!

……

一個月後,在即將迎來農曆新年的時候,韓銳終於回來了。

安盛男一見到他,什麼話也沒說,眼淚就撲簌簌地直落。

韓銳微笑地朝她展開雙臂,安盛男猛地一下撲進他的懷中,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然而安盛男此時的肚子已經凸出很多了,韓銳抱着還有些不習慣,大手溫柔地撫摸上她的肚子,說了第一句話:「我想你們!」

安盛男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我也想你,老公。」

兩人抱了一會,情緒這才平復很多,安盛男急不可耐地跟他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尤其是沈翊去世了這件事,讓她傷心了好久好久。

原來沈翊這一年來身體就一直不好,這半年多來更是一直撐著,他的心臟到最後已經完全衰竭狀態,就連醫生都說,他能撐的這麼長時間,已經很不易了,而他身體這麼差,卻一直沒有告訴

直沒有告訴別人,直到他那天突然在家裏暈倒,送到醫院后,沈季堂和沈竣他們才知道,然而那時候已經說什麼都晚了!

她自顧說着,完全沒注意到韓銳臉色的變化,等她說完,韓銳也只是輕輕地摟住她,漆黑明亮的眸子濯濯地注視着她。

安盛男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盛男。」韓銳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凝重,「有件事我想必須要告訴你,但你跟我保證,聽完以後一定不能情緒太激動,好么?」

安盛男被他弄得神秘兮兮的樣子搞懵了,「到底什麼事啊,你說吧,我保證。」

韓銳道:「我的眼睛,是沈翊的。」

「……」安盛男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後噗嗤一聲,笑了,「老公,你說什麼胡話啊,你的眼睛不是好好的么?」

韓銳卻沒笑,神色格外冷峻,又道:「我是說,我曾經瞎了,然後是沈翊捐贈了他的眼角膜給我,所以我現在的眼睛,是他的。」

「……」安盛男震驚地張大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眼眶裏,卻已聚滿了淚。

下一瞬,她一下子撲進了韓銳的懷中,失聲痛哭。

……

第二年四月十七的晚上,安盛男突然覺得腹痛難忍,睡在她身邊的韓銳驚醒過來,慌了一瞬,他很快冷靜下來,抱起她坐上車,一路朝醫院奔去。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安盛男順利產下一名男嬰,母子平安。

韓銳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激動地潸然淚下。

葉冉欣過來看小寶寶,得知是男孩,惋惜一嘆:「完了完了,我這兒媳婦泡湯了!總不能讓他倆以後搞基吧?」

安盛男和韓銳同時瞪她一眼,異口同聲:「你兒子才搞基!」

------題外話------

各位親,讓你們久等了!其實這個大結局你們也看出來了,有點倉促,我真的儘力來寫了,只是時間緊,我也只挑了主要情節,所以後面肯定有番外,也或者就在這結局裏續補。

昨兒熬了一宿,我先去洗洗睡了,要修要補要調整,都留待明日吧,回見,愛你們,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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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歸來之誘婚成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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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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