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戰的初體驗
趙正明心裡很清楚，今晚這個軍事會議其實沒有自己多少發言權，大軍旁晚時在句容紮營后，頂天候秦日綱就招開了東征軍的第一次軍事會議，說是會議，實際上只不過是秦日綱作戰任務給分配一下，各人分頭去執行罷了，雖然讓自己率部去佯攻常州在趙正明看來實在有些兒戲，但好在秦日綱也沒把話說絕了：「圍而不打，或者碰幾下子，趙兄弟都可以自己說了算，咱的意思就是要讓常州的怡良妖頭把金壇和丹陽的妖兵收縮收縮，至少也要讓他們吃不準咱們的用兵方向，以免妖兵互相流竄，趙大人，這活不難吧？」
「秦老哥吩咐了，小弟我還敢說個不字？」趙正明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暗罵這王八蛋讓老子去常州城下和兩江總督放對，自己卻去弄個力克堅城的大功，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看見秦日綱得意洋洋的分兵調度，趙正明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坐在旁邊，根據頂天候的安排，明天一早自己就要率左二軍八百人大張旗鼓的從丹陽、金壇之間的呂城、奔牛一線殺向常州，在他的面前是兩江總督怡良率領的近兩千綠營和為數不詳的新練團勇，只要他能迫使怡良下令丹陽、金壇的守軍回師救援，那麼躲在句容附近的秦日綱就可以立刻起兵同時拿下丹、金兩城。
雖然趙正明對於這樣的安排很不滿，但他覺得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這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因為這樣的安排，無形中讓他的左二軍成了東征軍序列的獨立部分，毫無疑問，他自己就是這個獨立部分的大老闆，至於什麼時候打，怎麼打，到時候躲在句容的秦日綱也插不上嘴了。
兩江總督怡良一大早就覺得眼皮跳個不停，自從前任陸建瀛在江寧城被長毛一刀砍了腦袋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接任這個正二品的頂戴實在是有點頂缸的味道，朝庭上下人人都知道，整個江南現在根本無力阻擋長毛反賊，江浙全部駐防營兵不足一萬，而且軍備廢馳、器械陳舊，又是分守各府縣，正真能派上用處的，只有圍攻鎮江的江南提督鄧紹良那點人馬，萬一長毛要是全力向東，自己只怕也得逃命去。
「向軍門那裡這些日子有什麼進展？」怡良端起一碗鹹肉粥吹了吹，「這位爺在江寧城外圍了多少日子，也不曉得出把子力氣為皇上分憂，再這麼拖下去咱們也得卷進去。」
「回爺的話，向軍門沒什麼消息，到是鄧軍門昨兒晚上派人送個消息來了，奴材見大人這些日子操勞的緊，沒敢擾了大人的好夢。」一個戴著瓜皮小帽的家僕恭恭敬敬的答道。
「又是敗報吧？這個鄧紹良，唉，咱大清朝怎麼就挑不出幾個能征戰的良將來，區區一個鎮江折騰了個把月了，損兵折將也沒撈著好，」怡良搖了搖頭，「拿去給師爺看著辦吧，咱是指望不上這位爺了。」
「爺，這回可不是敗報，」那家僕從懷裡取出一份牛皮紙的信封輕輕放在了桌子上，「說是一股長毛反賊竄到了句容，不知道是不是圖謀丹陽。」
「哦？」怡良一陣哆嗦，丹陽是常州的門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趕緊放下粥碗一拍桌子罵道，「吃屎眯了眼的奴材，這等大事你也敢不早些告訴老爺！」
言罷也不理那家僕跪在地上搗蒜似的磕頭，拆了信仔細掃了一遍，只覺得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椅子，結巴了半天才喝道：「快，快差人給德興阿送信，讓他趕緊閉關緊守，丹陽萬萬不能丟，萬萬不能丟。」
「喳！回爺的話，鄧軍門的差人說了，丹陽他也差人送了信去，照理說昨兒就該到了。」
怡良鬆了口氣，忍不住罵道：「該死的奴材，怎麼的話分兩頭說，好叫你爺嚇了一跳，這鄧軍門做事倒也有幾份謹慎，」轉念想了想，踱了幾步又道，「去，金壇那裡也得小心了，你馬上差人給游擊李鴻勛送個信，讓他相機助守丹陽，對，再派人去叫江陰副將劉務序來常州，那個，那向軍門那裡也要知會一聲，萬一丹陽吃緊，得讓他江南大營出兵救援，咱們常州兵力本來就少，自守都不足，想求丹陽卻是有心無力。」
「喳！奴材這就去辦！」瓜皮小帽跳起來，生怕這位爺再派下什麼難辦的差事，趕緊跑出門去。
「該死的奴材！」怡良看著一路小跑著出去的家僕，搖頭晃腦哼著小曲又端起碗拔了幾口，尋思著是不是該從別處調些人馬來，如今長毛勢大，待在常州心裡實在是不安。
「制台大人，制台大人，不好啦，不好啦，」一陣腳步從屋外傳來，幾個戈什哈跌跌撞撞的跑進院子來，沒等怡良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將一份公文高高舉起，「大人，呂城失守！」
「咣當！」怡良手中的青花瓷碗在地上摔的粉碎，這位二品總督一陣頭暈，「這……這是要奔常州來啊！」
呂城位於丹陽和常州之間，說是城池，卻沒有堅固的城牆，現有的城牆只不過是一圈不足三人高的夯土牆，就這還是明朝抗倭時修築的城牆遺迹，清朝以騎射得天下，又怕漢人造反，對於江南地區的城牆修築向來都不重視，搞得呂城城防如此破敗，到也並不奇怪。
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趙正明實在有些無奈，離開句容之後秦日綱的計劃在他眼裡就和放屁沒兩樣了，一路上不但沒有大張旗鼓，甚至還盡挑人少的地方走，躲躲閃閃的就跑到了呂城，甚至連丹陽的清軍都不知道已經有一隻八百多人的長毛反賊穿抽到了他們的身後。
佯攻常州那是傻子才會去乾的蠢事，但秦日綱的將領趙正明又不能不執行，在他看來，秦日綱的目的無非是想擺出一個進攻常州的架勢來引誘清軍回援，那麼進攻丹陽背後的呂城，效果其實也差不多，畢竟這樣一來，太平軍包圍丹陽和直接進攻常州的可能性變成了一半對一半，而且呂城駐軍不多，也讓他能試試左二軍到底有多少戰鬥力。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呂城清軍並沒有想到長毛賊已經殺到了城外，不過因為戰事頻繁，守城的清兵很早就關閉了四關城門，城頭上也有幾十個清軍點著了火堆守夜，不時傳來的梆子聲顯得今天這個夏夜異常的平靜。
「何瞎子，何瞎子呢！」趙正明壓低了聲音朝身後喊了幾聲。
「在，大人，卑職在這兒呢。」一個穿著師素紅袍紅馬褂的黑瘦的漢子推開身前的士兵擠到趙正明的身邊，「大人有什麼吩咐？」
「何瞎子，看到那兒了嗎？」趙正明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陳丕城推薦的左二軍前營師帥何權，指著籠罩在夜色中的呂城城牆一側。
「大人，卑職看到了，清妖就那點本事，靠著城牆還有幾分膽氣，要是城池失守，鐵定是要跑的，卑職帶著弟兄們從那兒摸上去，放上幾把火，這事就成了。」何權滿不在乎的笑道。
「嗯，城內清軍不足三百，老子給你八百弟兄，拿不下呂城，你也就別回來了。」趙正明淡淡的擺了擺手，「聽陳丕成說，你小子也算是打老了仗的，可別在這丟了臉面。」
「大人只管放心，三百清妖那還不是直接推倒？」
「推倒？好，老子就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下去準備吧！」
「梆，梆，梆……梆，梆，梆……」城內隱隱傳來幾聲梆子聲，寂靜的夜空立刻就像沾了水的炒鍋一般熱鬧了起來。
先是城上燃起了幾堆火，緊接著就是天崩地裂的喊殺聲，很快火光越來越大，好像城牆各處都燒了起來，在跳躍的光芒之中，數不清的人影在奔跑，在翻滾，離得太遠了，趙正明只能看到個模糊的樣子，卻不知道何瞎子到底打的怎麼樣了。
「大人，卑職上去看看？」穿著水紅邊黃背心的候尉也是緊張的要命，眼前這位候爺可是把全部的家底都扔出去了，忍不住低聲問道。
「不忙。」趙正明擺了擺手，走到一棵大樹下坐著，閉上眼睛道，「本候先睡一會兒，何瞎子進了城你再叫醒我。」
作戰初體驗，趙正明又哪裡睡的著，他只覺得這一切好像都在做夢一樣，似乎昨天的自己還在抱電腦欣賞人民藝術家蒼井空的精彩表演，雖然過的平民生活，但也有自己的樂趣，煩了就泡吧，悶了就K歌，實在無聊還有一幫子朋友胡吹打屁，而今後這一切只怕都要給「生存」兩個字讓路了，至於人民藝術家，唉，在這嚴格禁慾的天朝就得辛苦咱候爺的一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