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覆滅

第107章 覆滅

等芊芊走了,鳳祥宮又來一位不速之客:容姨。容姨一進鳳祥宮,就看到那一對燃燒的大紅喜燭。簡直紅的刺眼。雲纓穿著飛鳳褙子,長長的青絲披散在腦後。臉上擦了胭脂,依舊蓋不住蒼白。巴掌大的小臉,玲瓏精緻,眼神卻是獃滯的。

「姆媽?你怎麼來了?」

容姨走到她面前:「姆媽聽湯總管說了,所以進來找你……雲纓,你當真要和芊芊拜天地嗎?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們已經夠滑稽的了。」她笑得陰冷:「姆媽,不過拜個天地而已。我們都是女人,難不成還真的能做了夫妻?!」

「可你這樣太委屈了。」

「不委屈,」她更冷道:「我只是在復仇而已。」

「跟,跟誰報仇?」

「太子,蕭陌,還有皇帝陳晟澈吧。」

尤其是陳晟澈。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但是她一點都不急。拿起一支簪子,她斜斜挽了一個髻:讓陳晟澈這麼輕易地死去,太便宜他了。怎麼報復才好呢?她的嘴角挑起一抹笑。這可有趣了。讓他看著一切都毀滅掉吧,再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所有作惡多端的人,必有報應。

第二天,婚典正式開始。

恰好前一晚,蕭陌被陳朝弈調到了五大營去。這是她的手筆:讓湯恩和跟太子「告密」蕭陌曾來探望過她。還逗留許久。陳朝弈疑心病重,生怕蕭陌再來一次為她求情,也懷疑她和蕭陌是否有私情。所以把蕭陌給支開了。

蕭陌走了,剩下來的陳朝弈,只是一個安靜地觀賞「獵物」入套的獵手而已。他得意洋洋,卻絲毫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連續三天來,依次呈遞到面前的釵環珠寶,讓雲纓覺得習慣漸至厭倦。陳朝弈還真是「好心」啊。故意把婚事辦的如此像模像樣。好讓這個笑話顯得更加可笑。她可笑地穿上了全套的鳳冠霞帔,可笑地在嬤嬤的攙扶下,上了喜轎。

陪侍的嬤嬤忍不住誇她:「王妃真美,像是畫上的九天仙子。」她笑,再美有什麼用?美麗帶不來幸福,反而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笑完了,抬頭望天,姿態落落穆穆。繼而閉上雙眸,凝神屏氣:太陽就要下山了。

到了含章殿,只見深綠色的苔蘚覆蓋了原本華彩的雕樑畫棟。活脫脫像是一座失去了恩寵的宮殿。這裡曾是蕭淑妃蕭文蓉的住所。後來淑妃死去。陳晟澈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沒想到,到了窮途末路之際,他選了這裡作為休憩的場所。

嫁衣一直拖到了地上。心情出奇的平靜。她不疾不徐地走進了宮殿。今晚,要麼她身死,那麼大陳的歷史由她來改寫。

「雲纓,」芊芊走了過來。她精緻的面容,在月光下越發清麗無雙,一雙美目,猶如深水凝碧。

左手牽住她的右手:「今晚過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駙馬爺了。以前,不管有什麼恩怨,我們都一起放下好不好?」

她冷笑:「不好。」可以的話,奉陪到底。

「雲纓,你別總是拽著過去不放了。不就一個男人,他除了讓你為難,可曾真的愛過你,信過你?而我不同,我知道你的心思,會盡我所能滿足你……」

她抽開了手:「我不需要。」

很快,開始拜天地。就要夫妻對拜時,司儀太監忽然喊道:「慢著。」接著,外間傳來齊整的腳步聲。死寂了一會兒,皇帝陳朝弈走了進來。陳朝弈笑道:「駙馬爺,長公主,你們怎麼不等朕到場,就開始拜堂了?!」

病榻上的皇帝「嗚嗚」了兩聲。他被太監換到了這邊的床上,要親自「觀摩」長公主和駙馬爺成親的這一幕。

陳朝弈走到病榻之前:「父皇,您也真是的。身子不好還親自出來看女兒的婚事。可真是為了我們這些晚輩,操勞過度啊。」

皇帝的眼眸痴痴獃呆的,口角還流著水。或許,他根本不知道陳朝弈在說什麼。他也動彈不得,完全像是一具只會喘氣的屍體。

雲纓道:「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婚禮。怎敢麻煩太子大駕光臨。」

「那,你們接著拜。」陳朝奕往主席上一坐,開始品茶:「朕也給你們當主婚人。」

司禮太監叫道:「夫妻對拜!」

她們拜了下去。這時候陳朝弈放下了茶杯,大笑起來。周圍的人被他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笑完了,陳朝弈指著二人道:「女子結為夫妻!好大的笑話,父皇,原來你的後宮,不僅有失貞的妃子,忤逆的侄子,還有這一出假鸞虛鳳!」

雲纓知道陳朝弈這是在發泄心中的憤恨,倒也波瀾不驚。但是芊芊出來說話了:「雲纓本就是我的駙馬爺,我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結為夫妻,本就是應當的事。陛下,情之一字,你嘗過了,才知道其中滋味。」

「公主真是巧言令色。」陳朝弈道:「朕今日來給你們主婚,還未送上我的大禮。」說完,他向左右道:「把駙馬爺給我抓起來。」這下在場的人全部愣住了。只有陳朝弈的聲音,冷酷而麻木:「然後剁碎了,喂狗。」

芊芊花容失色,她趕緊上前一步,跪下道:「陛下,我們不是說好了,我為你拿到詔書。你給我和雲纓主婚,絕不為難我們?!」

「公主,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朕說過這話?」

芊芊頓時跌坐下來。卻看兩個侍衛上前來,已經抓住了雲纓。她也不掙扎,任由侍衛把自己押送到陳朝弈面前。仰著脖子看著他。

「雲纓,」陳朝弈一下下叩著茶蓋:「你千不該,萬不該碰了蕭陌,他是朕的心腹。卻和你這個梁王妃曖昧不清,你說,讓朕怎麼容你?」

「胡編亂造!」

「一個月前,你喝醉了,是蕭陌把你抱進了屋子。朕早就想在那時候就殺了你。不過還沒看到你和公主拜堂的好戲,怎麼說也要留著你的命。」

「你一直在監視我。」

「不錯,湯恩和每次給你送酒,也順便把你的消息帶給我。怎麼樣?被人背叛的滋味可否好受?」陳朝弈笑話似的看著她。

她簡直要笑出來:陳朝弈,你果然連身邊的人都識不足。不過嘴上還是道:「我明白,你和陛下不過是一丘之貉。不把女人的命,當命。」

陳朝弈砸了茶蓋:「不要把朕和那個老不死的相提並論,朕處心積慮,才保全朕的太子之位。朕忍辱負重,才能重登大寶。朕是皇帝,真正的皇帝!皇位是獻血染成的,權力是自己一點一滴奪回來的。而父皇,不過是拿女人當盾牌的廢物!」

她冷聲道:「你只是贏了皇位,贏不得民心。」

「一派胡言!拖下去!」

「是!」

芊芊絕望地大喊起來:「雲纓,雲纓!來人吶,把蕭大人請來!蕭大人答應我雲纓會沒事的!你們不能出爾反爾!」

但陳朝弈笑道:「蕭陌今日被朕調去了五大營,回不來了。」

蕭陌走了,走的真是好時候。雲纓簡直笑瘋了頭,陳朝弈果然只是個昏庸無能之輩。但,她的好戲才剛剛上演。她開始掙扎,開始凄厲地大喊起來:「陛下,陛下救我!我是你的侄媳婦!救救我!我是梁王妃雲纓呀!」

病榻上的皇帝開始有了反應。甚至舉起了一隻手。這倒把陳朝弈吸引了過去:「父皇,你看好不好笑?剛成親,新郎官就要去餵了狗。其實那些狗只是先拿雲纓打打牙祭。孩兒是把它們訓練好了,留著享受您這幅皮囊的。」

「畜生……」

陳朝弈笑得更加放肆:「不錯,我是畜生。但您可是個禽.獸啊。我頂多害了自己,您可是把大陳的皇室給害了個乾淨。」

「畜……生……你……咳咳咳。」皇帝開始劇烈地咳嗽。陳朝弈聽不清楚他說的話,又靠近了他的床榻一步。此時此刻,床上這一攤爛泥樣渾濁的老人。在他看來毫無威脅之力:「父皇,要罵趕緊罵。改日成了駙馬爺這樣,要罵也來不及了……」

「畜生!!」

下一秒,這攤爛泥忽然彈坐起來。昏黃的眸子,一瞬間恢復了精光。卻是凶神惡煞地舉起了袖中藏匿的匕首,刺向毫無防備的陳朝弈。

他刺中了。而陳朝弈,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一幕。搖搖欲墜,他順著匕首,獻血,一路往上看去——乾枯的手,污穢的龍袍,最後,看到父皇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是大口大口嘔出血。

一擊,刺中了陳朝弈的心脈。卻是回天無力。老皇帝已經昏迷不清了三個月,卻在此時此刻,忽然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老皇帝手中的匕首,沒人知道是誰給他的。卻在此時此刻,深深刺入了不孝之子的體內。

血如泉涌,頃刻斃命倒地。

在場的人全部都驚呆了。除了雲纓。她冷笑著看這一幕:多行不義必自斃。抓住她的兩個侍衛,被悄無聲息解決了。她退到了大殿之後,再拍了拍手。只見兩邊原本肅立的宮女,太監,此刻一致揭下臉上的面具。眾口齊齊發出一個字:「殺。」

青龍上前遞給她一件披風:「娘娘。」她披上披風,眉眼深邃:「一個不留。」

霎時,血光四起,斑斕的紅色洇染了一切。

芊芊跪坐在地上,忘神了一陣,獃獃看著左右:太子陳朝弈已經一命嗚呼。而這裡的太監,宮女,都聽著雲纓的指揮。不,這些人不是宮中的人,他們到底是誰?雲纓她幹了什麼,居然不動聲色,一下子置換了這麼多的人手?!

芊芊已經遺忘了呼吸。不遠處的雲纓,火紅的嫁衣映襯著粉妝玉琢的容顏更加動人。但是,她卻覺得她那麼遠,遠到不可觸及的地方。

她睥睨這場廝殺的姿容,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女。大殿之中,很快就血流成河,屍體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她依舊無動於衷。

很快,場子清了。雲纓走到陳朝弈的屍體面前,望著他的眼睛,冷笑道:「你沒想到,你的父皇會是最後殺了你的人吧?陳朝弈,你輸在永遠低估別人。」沒了蕭陌,陳朝弈的手腕簡直不值得一提。一個連「忍耐」都做不到的太子,怎麼會是陳晟澈的對手?要知道,老皇帝陳晟澈好歹也忍過了整個上元之亂。

老皇帝拼了老命殺了陳朝弈。此刻氣喘吁吁,他倒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但口中還念叨:「皇孫,皇孫……你說的,朕的皇孫。」

她冷笑道:「皇孫就在我肚子里。你做得很好,殺了陳朝弈,我會安全為大陳誕下皇孫。」這是她幾個月前跟他說的話,老皇帝聽懂了,他忍到了此刻,用這把見血封口的匕首殺了陳朝弈。這就是她的計劃之一:父子相殘。

對弈的時候,拿將對將,總歸不會吃什麼虧。但她知道,很快五大營,還有蕭家的親兵就會得到消息。攻佔皇宮。她得好好安排一下,給即將到來的皇宮的客人們一份見面禮。如此,才能顯得她這個主人懂得待客之道。

這個皇宮,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規矩。如今,就由她來一一矯正。

「青龍,」她吩咐下去:「太醫院那裡堆積了大量入藥用的硫磺,你去把硫磺取來,讓手下藏在各個宮殿的房頂上。然後安排一批人埋伏在皇宮當中。」

「是!」

「朱雀,」她按了按太陽穴,但聲音依舊麻木而無情:「我記得古書中說,人剛死了之後,頭部僵硬。形成屍僵。如若一動彈,肌肉會自行收縮。所以常有刺客將淬了毒的袖箭,藏在首級的舌頭當中,只要有人碰了首級,舌頭就會射出毒箭。對不對?」

「……是。」

「那好,」她冷笑道:「把陳朝弈的頭給我割下來,在他的嘴裡塞上毒箭。然後把他的頭放在金鑾殿上。我要送給蕭陌一份大禮。」

最後,她又吩咐下去:要這些暗衛趕著皇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將御花園裡面的泥土挖出來。填塞在皇宮九道門的門前。再用大桶澆水。在各個門前形成了約莫半米厚的泥漿地。最後,再將鐵釘,瓦片等東西扔到泥漿地中——

這是給伍旭的一份大禮,想必夠他喝一壺的。

她只在含章殿呆了半天的時間,一條條,有條不紊地布置下去。最後,才是撤退:「湯總管,去把翰林院的大人們都放出宮,還有宮女,太監都遣散。」

「是!」

「朱雀,你把容姨從鳳祥宮中帶出來,跟著我們走。青龍,你把老皇帝和長公主也帶上。」

「去哪兒?」青龍問道。

「桃花塢。」她笑道:「看好戲,當然得離皇宮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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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駙馬(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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