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趙副院長年富力強，名校畢業，接過唐院長業務，輕車熟路。

他在ct室走廊召開了臨時班子會議，成立了危機處理應急小組。

緊急宣布開通了一台臨時備用ct機器，疏散積壓患者。

派出兩個能言善辯，表情親和的穩重老主任，將丁母一行，安置到了單獨病房，並承諾先行救治，然後再交錢。

又將走廊聚集的群眾，集體請進醫院招待食堂，好吃好喝供著。

派出一群漂亮小護士，挨個叔叔阿姨叫著，幾杯酒，哄得大家笑逐顏開，拿了醫院準備好的500元藥品券，歡歡喜喜刪了手機里的視頻。

就這樣，一場本應驚天動地的醫療事故，竟然化於無形。

這一切，龍江卻一無所知。

生平頭一次，近三萬多的善能進出，不知怎麼的，他疲勞欲死。

眼前只見趙副院長派來的兩個主任，嘴一張一合，周圍人，嘴也是一張一合，轟轟隆隆，說的什麼，統統化作陣陣清風，繞樑而去。

清風裡現出一張洗凈鉛華的笑臉，白衣俏立，抱著自己胳臂，說些隻言片語，似乎略略聽到一些。

兩隻鼓鼓的彈性，好像一直頂著手臂，軟綿綿的，好不舒服。

龍江模模糊糊曉得，自己貌似被別人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直到眼前出現一張雪白的病床。

來不及多想，那張病床無限放大，越來越大，變作一床潔白的羽衣，軟軟包住了龍江。

彷彿再次回到了母親懷抱，他心思一松，竟然就此沉沉睡去。

夢中一會是老媽怒其不爭，拿著掃帚，窮追猛打；一會是龍柳哭啼著打來電話；一會兒又是夏玉兒一臉寒霜，轉而化作一臉溫柔，不多時，鄧子淇，曾巧巧，紛至沓來；

不知怎的，虛擬屏幕卻格外清晰，白魚旁邊第二個按鈕，卻慢慢散出驚天光芒，上面慢慢浮現一個奇怪的字跡。

龍江努力睜眼想看清，但是上面一層霧氣，將之牢牢遮擋，無論如何也瞧不清晰。

遠處，嚴肅的秦護士和同樣黑著臉的殷專家，手裡提著寒光閃閃的手術刀子，從遠處奔了過來。

二人一臉獰笑，叫聲：「這回小色鬼跑不了啦」，一人牢牢按住龍江，一人無恥地伸手去扯龍江的褲子。

腿間一涼，登時光禿禿，一陣鑽心疼痛傳來，龍江大懼！

「哎呀媽呀，你們幹什麼？住手，別割我，我的小弟弟！它還沒見葷腥呢！……」

真的很疼！龍江一下嚇醒了，卻見自己臉朝下，趴在一張消毒水味道濃重的病床上。

臂膀、腿被幾雙手牢牢按住，竟然掙扎不得！

藉助病房燈光，床腳出現數條人腿，龍江略略一查，兩條纖細些，穿著肉色絲襪，垂著白色大褂的，應是護士，四條穿著厚重環衛服褲子的，大概是許母同事。

屁股涼涼刺痛，顯然正打肌肉針，疼痛消失，護士拔針笑道：「看，我沒說錯吧，他醒了不是？」

眾人大喜，為龍江拉好褲子，一齊將他翻了過來。

視線相對，原來是於伯，還有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阿姨，其餘人皆回家休息。

「小夥子，你可醒了，我就說罷，沒啥事，你看把倩倩嚇的。」

龍江轉頭，旁邊不遠處校花許梓倩，白衣俏立，一臉擔心，見龍江醒了，喜道：

「龍江，你，你沒事吧？」

龍江大奇：「我怎麼了？」

軲轆坐起，嚇了護士一跳，回頭對許梓倩道：「他沒大事了，血糖低些，補充點清淡飲食就好了。」說完收拾醫療器械，走了。

於伯笑眯眯道：「沒事就好，我年輕那陣，兩天兩夜不睡覺，渾身還有用不完的勁兒！」

丁母的同事錘了他一拳：「老於，已經半夜2點了，我們不要影響病人休息了。」

許梓倩忙道：「於伯，魏嬸，太謝謝你們了，大夫說我媽已經沒了危險，等2天住院觀察后做腰椎和腿部手術，太晚了，你們抓緊回去休息吧，恩情我許梓倩一輩子忘不了！」

於伯客氣了一聲，回頭拍了拍龍江：「小兄弟，身體要緊！今天多虧有你了，你的秘密我就不打聽了，有機會咱老哥請你喝一杯。」

龍江「騰」地跳下病床，扶著於伯爽快道：「龍家小燒是我家開的，於老爺子，還有魏姨，等倩倩媽病好了，咱們喝個痛快!」

「好，一言為定!」

龍江和許梓倩一直把兩位可敬的老人送到醫院大門口，打了輛夜間排隊的計程車，推搡半天，交了錢，方才依依不捨，揮手告別。

車門「刷」地關上，疾馳進了夜色。

半夜三更，骨傷醫院大門口一片肅靜，只有一排等活的計程車輛，開著窗戶，司機仰在座位上，無聊玩著手機。

夜風中，兩人面面相對，都微微有些尷尬。

許梓倩不敢面對龍江的眼睛，不好意思道：「龍江，謝謝你。」

「哎呀，大校花，謝什麼謝？你家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客氣啥！」

龍江說完感覺有些不妥，忙補充道：「咱們是同班同學，人家不是說，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同學嘛！」

許梓倩臉一板，卻樂了，笑罵：「龍江，你又胡說，什麼共同學，那是共枕眠！」

說完自己紅了臉，跺著腳氣道：「龍江，你怎麼又這樣？不理你了。」扭著小屁屁，跑進了醫院，留下了一陣夜香。

龍江心情大好，夜空中伸了個懶腰，肚子卻咕咕作響，這才憶起，一晚沒有吃東西了。

這好事做的，餓的前腔貼了后腔！

龍江敲開醫院門口小賣店窗戶，奢侈地買了三桶最貴的速食麵，又買了三根火腿腸，這才一路拎著進了醫院。

一樓導診台空無一人，小護士大概睡覺去了，龍江一下想起被唐院長開除的那個滿臉稚氣的小護士，有機會要幫幫她。

餓的不行，先自己吃罷，一樓急診室邊，找到了開水，泡了一盒，掰了根香噴噴的火腿腸扔了進去，蓋子悶好等著。

急診室護士大夫，困的不行，大概躲覺去了。

龍江調出虛擬屏幕，果然白魚旁邊第二個按鈕，已經發出了朦朦朧朧光亮，可惜上面有字，怎麼也看不清楚。

用手點了點，毫無反應，心裡微奇，也不放在心上，肚子餓極，不等泡好，龍江香甜大口吃起。

很快吃了一盒，略略墊了些底，還是不解餓，他正打算把許梓倩那份也吃掉，忽聽門口一陣連串急剎車聲，一群人慌裡慌張，抬著三位病人衝進急診。

三位病人，兩大人一小孩，看樣是一家人，都是滿嘴白沫，面色金黃，神色昏迷，也不知道得的什麼重症。

來人皆面色黝黑，雙手關節粗大，滿身汗味，衣著破爛粗糙，一看就是久做勞務農村之人。

他們進了大廳便高聲喧嘩，大叫大喊，立刻打破了醫院急診夜間的寂靜。

「大夫啊，救命啊，三娃家吃東西中毒啦」

「護士？在哪呢，救救俺四舅一家吧。」

……

眾說紛紜，亂的不行，寂靜無人的急診大廳頃刻間人聲鼎沸，一些大夫和護士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鑽出，苦著臉迎了過去。

病人被抬進搶救室，大門一關，幾十號人都在外面等著，蹲地下抽捲煙的，隨地亂吐痰的，合衣躺椅子的，各種亂象。

一個神色痛苦頭髮花白的五十歲左右老人，蹲著，唉聲嘆氣，一個穿著件骯髒睡衣的老女人伏在牆上嗚嗚哭泣。

老人抬頭氣道：「哭哭哭，哭個屁，你能把三娃哭好啊？就知道嚎，要不是你帶著三娃媳婦采一堆毒蘑菇，能弄出這事？」

老女人哭的更甚，嗚咽道：

「誰知道三娃媳婦，她，她不認識毒蘑菇啊？一鍋燉了，蘑菇少，俺先可孩子們先吃，誰承想害了他們啊！」

一個面色蒼老的大叔過來勸導：

「三娃爹，別說他大嬸子了，咱村誰家下雨後不採點蘑菇吃？別吵吵了，看一會大夫怎麼說。」

外面門聲響動，又有幾個急診被陸陸續續送了進來，但都是些皮破指斷的小毛病。

大廳人逐漸多了起來。幾個流里流氣的小夥子，叼著煙捲，也從外面晃晃蕩盪進來，東看看，西瞅瞅，嬉笑打鬧，凌晨半夜的，精神頭倒也十足。

其中一個黑衣半袖的，被一個鬥雞眼的傢伙一推，跌跌撞撞後退，一下撞到了蹲地的三娃爹身上。

黑衣青年慌忙嬉皮笑臉賠禮：「大哥大哥，對不起，草！你沒看撞倒人了嗎，你tm還推？」

三娃爹聞到這些小年輕身上一股燒烤白酒味道，眉頭皺了皺，動了動身子，繼續低頭抽煙。

「嘩啦!」

搶救室房門打開，眾人連忙圍了過去，七嘴八舌打聽。

護士遞過來幾張單據：

「先把搶救費用交了，一會可能要準備手術，具體情況等大夫說。」說完便嗖地關了門。

三娃爹接過單據，習慣向懷裡摸去，卻大吃一驚，低頭一看，衣服口袋被割個大口,救命錢竟然不翼而飛！

他又氣又急，不禁悲涼大喊：「我的錢丟啦！遭賊拉！天殺的！賊偷錢了！」

大廳立刻一片大亂，吵罵的，低頭尋找的，四處張望的，幾十人亂成了無頭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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