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禁軍對戰老兵

台州府內，戚繼光正犒勞三軍，設宴款待馮保和蔣萬年一干人。只見府內眾人分兩列坐定：左列首席是戚繼光，依次往下是郭近儒、申屠元、沈在、虞景川、張遠彪和各部校尉，而夏無棄和陸子錚傷重未痊癒沒有出席；右列首席是司禮太監馮保，馮保下首自然是蔣萬年，往下的是錦衣衛十來個總旗。只見每人座前都擺著一個小桌几，上面是滿滿的羊肉、美酒和各色水果。

眾人舉杯觥籌間酣飲，馮保不時向戚繼光詢問前線戰況。戚繼光心裡明亮，謹慎應答。

及至酒過三巡，不少人喝得耳熱臉紅。這時馮保招來了一群宮娥起舞助興。但見笙歌燕舞，美人長袖翩翩，蜂腰玉指輕盈有若下凡仙子，不少喝高了的人開始高聲叫好。

及至舞畢眾宮娥散去后，馮保笑吟吟地看著戚繼光一眾人說道：「這是宮裡有名的『七仙女采蟠桃』之舞，諸位大人覺得如何？」

戚繼光笑道：「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難得公公有心。」

馮保滿意地點了點頭：「諸位歃血沙場為國家盡忠，理應享受下人間美樂。」

這時張遠彪突然粗聲道：「秉公公，我等從戎軍士應當席地被天，粗糧糟糠，這等笙歌燕舞實在不適合在我軍中消娛。」

戚繼光低聲喝道：「張將軍不得無禮！」

馮保先是一愣，續而高聲道：「壯士，所言甚是！咱家打心裡佩服得緊。不過既然歌舞不適宜，沒了看頭也是辜負了這等場景，不如大夥出出主意，來點什麼助助興。」

蔣萬年接過話茬道：「屬下有一提議：戚元帥麾下將士人稱大明第一精銳，而屬下部屬錦衣衛也是個個百里挑一，不如就來次聯誼比武助助興，各位大人以為如何？」

戚繼光道：「錦衣衛乃是拱衛京都的精銳之師，我等游兵散勇豈敢相比。」

蔣萬年道：「戚元帥過謙了。戚家軍身經百戰，無往不克，而我這些部下養尊處優，不識兵火久矣。還望戚元帥麾下高才不吝提點，好教他們知道山外有山。」

戚繼光為難地說道：「刀劍無眼，恐傷和氣。」

馮保笑道：「無妨，點到為止。戚元帥就不必推切了，免得壞了大夥的興緻。」

戚繼光道：「既然如此，繼光遵命。」

戚家軍第一個上場的是張遠彪「虎賁」游擊營帳下的一個校尉，而錦衣衛上場的是一個總旗。兩人對著上首的戚繼光和馮保行禮后擺開架勢鬥了起來。

眾人中有不少是頂尖高手，很快就看出了端倪：「虎賁」游擊營的那個校尉是典型的行伍出身，招式變化不多，更講究直接有效的攻守；錦衣衛的那個總旗明顯是在使一套刀法，而且頗得其精妙。兩人鬥了十來回合后，那錦衣衛總旗越來越明顯地佔據上風。平心而論，如果是生死相博，勝負難料；但如果是切磋比武，「虎賁」游擊營的那個校尉有所顧忌，落敗是早晚的事情。

果不其然，突然間那總旗身形一個飄忽，格開那校尉的刀，未等他變招，綉春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那總旗得意地拱手道：「承讓了！」

而那落敗校尉顯得頗為不服，但也只得拱手回到原位坐下。

接下來，連接又先後上了兩個校尉挑戰那總旗，最終都是以落敗收場。連勝三場，那總旗顯得有些得意忘形，道：「想不到聞名遐邇的戚家軍也不外如是！」蔣萬年這時也是一臉的得意之色。

座下的張遠彪見狀大為光火，起身道：「本將軍來領教閣下的高招吧！」

郭近儒擔心張遠彪為痊癒，看著戚繼光。而戚繼光知道張遠彪的性子，而且也清楚就算負傷在身，張遠彪也足以對付那總旗，所以未加阻止。

張遠彪與那總旗行禮后，刀不出鞘紋絲不動地看著他。那總旗原見張遠彪氣勢逼人，不敢大意，但見張遠彪居然刀不出鞘，顯然在蔑視自己，不由得一陣光火，提刀一招「醍醐灌頂」當頭劈來。但彈指間那總旗招式未老卻已停在半空，全身僵硬了一般一動不動，冷汗從他額頭泠泠而下。原來，張遠彪的刀尖在剎那間已經出鞘，此刻早已抵在他咽喉處，只差一厘便穿喉而過。

那總旗在眾人面前除了洋相，十分惱怒，大吼一聲，撥開指在喉嚨的刀，瞬間對張遠彪展開猛烈攻擊。這次沈在見那總旗招式間兇狠異常，完全不似在切磋武藝，而是似乎欲置張遠彪於死地而後快。從他的招式來看，這明顯是江湖中許多武林好手都在使用的「六-合刀法」。

「六-合刀法」中的「六-合」指的是上（天）、下（地）和東西南北四方，很注重多方位的防守與進攻，起源武當，經久流傳江湖，不少習武者根據自己的參悟多有改動或增補，但總體形意仍是大同小異。這總旗這套「六-合刀法」倒也使得行雲流水，卻每每讓張遠彪輕鬆化解。更讓這總旗氣憤的是，張遠彪一直只守不攻，冷冷地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攻擊，似乎在挑釁地譏諷他的功夫太差，連寒毛也碰不到。想到這裡，那總旗暴跳如雷，使出殺著「順天兩地斬」襲向張遠彪。張遠彪冷冷一笑，右手持刀拍飛那總旗刀尖，左手刀鞘直擊他下肋。那總旗吃了這一痛，綉春刀幾乎脫手而出，彎下腰捂住下肋痛得齜牙裂齒。

張遠彪刀徐徐入鞘，冷冷地說道：「看來朝廷禁軍錦衣衛也不過爾爾！」

那總旗惱羞成怒，勉強站直欲殺向張遠彪，只聽一聲斷喝：「住手！」卻見蔣萬年緩緩走出座列，看著那總旗冷冷地說道：「別丟人現眼了，滾回座位去。」那總旗一臉愧色退了下去。

蔣萬年轉身對張遠彪說道：「張將軍身手不凡，蔣某就來討教幾招吧。」

張遠彪面無懼色，道：「在下願意奉陪！」

這時，一個人急聲道：「且慢！」，眾人循聲望去時，卻是沈在。只聽沈在朗聲道：「張將軍幾日前負了傷至今未痊癒，請容在下代張將軍向蔣大人討教。」

蔣萬年見沈在雄姿英發，器宇軒昂，便淡淡地問道：「足下何人？」

沈在拱手道：「在下『江南浪子』沈在。」

蔣萬年雙眼一亮，問道：「足下莫非就是『江南浪俠』沈在？」

沈在不卑不亢地答道：「正是在下！」

馮保一見居然是「神州四傑」中的兩位絕世高手對決，拍掌笑道：「咱家雖深在宮廷，但是『北禁軍南遊俠，東船王西鏢師』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如今兩位齊名的絕世高手過招，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眾人見在武林中名頭最為響亮的雙傑將直面交鋒，也不由得好生期待，個個擦亮眼等著這場神哭鬼泣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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