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日的時光（四）
血？
夏目怔了一下。
為什麼會有血？
他捂住了疼的像針扎一樣的右眼，痛苦的倒在跡部懷中。
「貴志，怎麼了？！！」
跡部連忙伸手探查夏目身體狀況，對方體內靈力因為剛剛使用所用無幾，但偏偏一股股都往右眼中聚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裏吸收着想要出來。
跡部夫婦見狀也紛紛擔憂起來，畢竟有一般的原因對方是為了他們而出事的。
跡部捂住了夏目的手，緩緩的將自己的力量輸入進去看能不能減輕對方的痛楚，然而卻遭到了排斥，觸電一般的被彈了回來。
怎麼回事？
跡部皺眉。
跡部夫婦互相看了看，都在考慮要不要打救護車或者醫生，提出來后都被跡部拒絕了。
夏目眼睛流出的血很奇怪，沒有從指縫中溢出，則是聚集在手心中漸漸凝聚成塊。
他緊閉着右眼，看着掌心中的血塊漸漸變化成一面紅框銅鏡，然而從中噴出一股灰色霧氣到他們之間的空地方，慢慢化成一個人形。
「玲子……外婆？」
熟悉的樣貌，熟悉的穿着，淡笑的氣質和他在記憶中看到的完全一樣，面前站在的人，是玲子外婆嗎？
跡部夫婦來回看着夏目和對方，滿頭霧水，跡部景吾蹙緊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對哦~我才不是那個男人婆呢~」
她豎起食指調皮的左右晃了晃，眯着眼抿著唇笑的很友善。
「那你是？」
「你可以叫我鏡仙，或者小鏡也行~」
她擺擺手在原地轉了一圈自言自語道：「第一次變成那個男人婆的樣子，意外的感覺還不錯呢。」
「你為什麼……會在我右眼裏？」
「因為玲子那男人婆不肯向我許願啊！」
她雙臂環胸一臉的委屈。
鏡仙是被某個強大的陰陽師封印在鏡子內的，因為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不過念在她真心悔改，這才沒有直接除了她。
想要破除封印的唯一辦法就是實現持有人的三個願望。
玲子那會也是碰巧，捧著個棒球棒沒事到處去玩，結果碰到那個陰陽師，隨手被塞進一個鏡子，而後對方什麼話都沒說拍拍手就閃人了。
鏡仙為了突破封印肯定會想盡辦法忽悠玲子許願，然而玲子是軟硬不吃，無論提出多麼誘人的條件，她都不理會。
願望嘛，肯定是得自己努力實現才有成就感，這樣忽然冒出個東西告訴她只要說一下就可以，誰信啊，天上掉餡餅都可以砸死人，她才不要。
鏡仙當時氣的真的好想吐血。
但她堅信，只要是人類都會有貪慾，玲子遲早會向她許願，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她低估了玲子，直到對方死前她說可以讓其長壽，玲子依舊是拒絕許願。
沒有哪個人類不想長壽，玲子只是覺得自己活的足夠值了。
人啊，何必爭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累了，想好好的睡一個永遠起不來的覺。
鏡仙有點恨鐵不成鋼，人怎麼就無欲無求到這種大好機會放在眼前居然不珍惜？！！
你還是人類嗎還是人類嗎還是那些她見過無數次無恥為了達到目的而各種陰謀陽謀一鍋燉的人類嗎？！！！
鏡仙一個氣急就不管了，隨便找了個箱子就去睡覺了。而這一睡，就睡了幾十個念頭，直到夏目整理玲子遺物時才蘇醒，趁其不備鑽進對方眼中。
夏目貴志和玲子不一樣，他沒有玲子的瀟灑自如，沒有玲子的活潑開朗。鏡仙覺得，這個少年肯定不像玲子那樣無欲無求。
她已經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願望……」夏目垂眸，「我這個樣子，跟你的願望有關係？」
「沒錯~」鏡仙打了個響指，「算是送你的。」
嚴格來說她這樣做根本就不在「三個願望」中的範圍內，但夏目貴志的這種想法太過強烈和迫切，鏡仙就試了一下，結果還真成了。
「怎麼樣？難道你不喜歡嗎？」
夏目不語，他接過跡部遞過來的紙擦乾淨右眼上的血跡，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和你喜歡的人結婚生子，全都沒問題，那對夫婦擔憂的問題也都迎刃而解，雙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皆大歡喜！」
鏡仙說着自認為非常誘人且夏目一定會接受的條件，信心滿滿的看着對方陷入沉思以為是在考慮，忍不住得意洋洋開始想她解放后的自由日子。
變成女生的夏目最開始是非常欣喜，但過後就是茫然、擔憂和惶恐。
他該如何和和美阿姨一家解釋自己的變化，忽然從男生變成女生，他的身份戶口該怎麼解決？不是所有人都會接受他的特殊，好不容易認識了一些能融進去的朋友，卻因為這個原因而需要重新認識一遍，還得提防一不小心脫口而出的屬於「夏目貴志」才知道的一些事。
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不是一個願望就能解決得了的。
「變成女生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但也會帶來很多問題……」夏目看着鏡仙，苦笑中帶着無奈道：「我做不到像外婆那樣灑脫，我也並不是無欲無求，可我記得父母告訴過我的話，人不能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想也和跡部君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跡部夫婦的承認，可我更不願意以這種方式。」
夏目握緊了跡部的手，五指緊緊相扣，毫無縫隙。
「凡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兩個人在一塊並不只要是喜歡就可以，我又不是王子，這也不是童話世界，這個世界是非常現實的，還有我的特殊……」
夏目非常不希望未來會因為自己的特殊而給跡部家帶來什麼麻煩。
只要友人帳里的名字一天沒還完，麻煩就一直源源不斷。
「愚蠢！！」
鏡仙手癢的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看能不能打醒這個跟他外婆一樣的榆木腦袋。
「我可以給你長生不老，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我更可以讓你擁有無上的權利，這些都無法讓你動心嗎？這個人就值得你這樣放棄這些非常難得的東西？！」
「或許他對很多人來說非常難得，但對我來說，我並不需要。」
越說，夏目就覺得自己心中的石頭緩緩落地，心情開始放鬆。
「我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的場先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別無他求，哦，不對……」夏目想了想，「或許要有另一個，就是將所有妖怪的名字全都歸還。」
「你和你外婆一樣的非常不可理喻。」
「抱歉，沒辦法幫上你的忙。」
「你——」
鏡仙指著夏目的鼻子差點沒開罵，隨後轉了轉眸想了想忍下這口氣笑道：「可你不許願，你是變不回來的。」
「這樣啊……」夏目轉頭看了看跡部，對方笑着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他語氣一派輕鬆道：「那拜託鏡仙大人，我許願，請把我變回來可以嗎？」
「你！！！」
「我怎麼了？」夏目眨了眨眼笑的很無辜。
「……哼！」
鏡仙扭頭，她真的被氣的沒脾氣了。
不過既然都說了是願望了，那肯定是要實現了。
鏡仙很不情願的打了個響指，大手一揮，就見夏目全身忽然被一股灰色的霧氣籠罩住，越來越濃，而後越來越淡，直到消散后露出原來模樣的夏目。
「謝謝，鏡仙大人。」
「哼。」鏡仙扭頭，而後又擰了回來道：「還有最後一個願望，你確定不要點什麼嗎？」
「還有一個願望……」夏目從包里拿出裏面睡着林小林的網球道：「你能將他變回原來大小嗎？」
「那個小不點？」
「嗯，一直這個樣子不是個辦法。」
「你確定要把這個僅剩的大好願望讓給他？」
「嗯，我確定。」
「你還真是單純到愚蠢。」鏡仙非常鄙夷的看了一眼夏目，但既然是持有人的願望，她只能照做。
於是，原本呼呼大睡的林小林遭了秧，網球內軟乎乎的像棉花一樣，忽然身體一空嘭的一下摔到在地上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着夏目愣了半天沒回過神。
「夏目大人？」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摸摸臉頰和頭髮，又對比了一下身邊茶几高度和茶杯大小，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變回來了。
「哼，便宜你了，小不點。」
夏目手中的鏡子隨着第三個願望實現后化成碎片，鏡仙得以解脫，瞪了一眼夏目也離開了。
一切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有些失落，卻有點慶幸。
他還是他，不會因為各種利益誘惑而蒙蔽了最初的心。
就算最後不能和的場先生在一起也沒有關係，命運是最不能掌控的東西，一切隨緣，也只能隨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