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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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的官司,法院都會先給雙方調解的時間,實在無法調解,才會開庭。季歆愉知道,不管她想做什麼,都只能利用這段時間。

街頭的小酒吧中,安娜聽完韓奕維逼季歆愉離婚的事情后,憤怒地一拍桌子,激動地大喊:「他還是不是男人?」

她的嗓門太高,即便在樂聲流淌的酒吧里,也還是瞬間吸引了一大波人好奇地看來。安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沒控制住,壓了壓胸口的火氣,小聲嘟囔說:「應該說他就不是個人。」

季歆愉扯出一抹嘲諷地笑,冷靜地說:「就是和不是人的斗,才難。」

「你打退堂鼓了?」安娜不樂意地問。

「我會嗎?」季歆愉淡定地反問。

「這才是我認識的季歆愉。」安娜與她相視而笑,她認識的季歆愉就是越壓迫越反彈。

安娜到底是了解季歆愉的,她之前還能和韓奕維和平相處,那是因為她覺得婚姻沒了,只是感情到頭了。但他們到底曾是最親近的人,可以好聚好散。但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沒了那張紙的聯繫,他們之間真的連相安無事的陌生人都做不了。

「既然韓奕維用損招,咱們也可以效仿一下。」安娜壞壞一笑。

「你不是打算拍他和岑曉雪通姦的證據吧?」季歆愉一語道破她的想法。

「為什麼不呢?」安娜反問。

「就算我證明了他和岑曉雪通姦,也洗不去他潑在我身上的污水。如果他能證明我沒有經營能力,要求以同等財產置換,法院也許就會通過了。」季歆愉冷靜地分析,「論人脈,他比我強太多。所以就算是拿到他們通姦的證據,我基本上也沒有多大的勝算。」

安娜不甘地說着氣話:「不如你在離婚前直接把他送進監獄得了。這樣他就沒辦法和你爭了。」

「好啊好啊,你有證據嗎?」季歆愉調侃道。

「如果我有呢。」安娜的身體向前傾了傾,激道:「你會不會鍘刀怒斬陳世美?」

「你當我是包青天啊?我頂多一秦香蓮。」季歆愉自嘲一句,端起酒杯輕啜一口。嘴上說得輕鬆,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安娜看出她不是滋味,也不再貧,正經起來。

「給你看點東西。」安娜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送到季歆愉的面前。

照片是在一家會所拍的,圓桌邊圍坐着三個人:韓奕維、楊涵、以及一個陌生男人。

「這個男人是誰?」季歆愉問。

安娜不答反問:「你應該知道馮偉這個人吧?」

「我知道。他曾經在啟耀國際跳樓鬧事過。我還發現他所在的公司和我們的公司賬目有些問題。我調查后,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公司的總經理。最終韓奕維決定開除總經理了事。罪名是與馮偉之間存在行賄受賄。」季歆愉簡要的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嘲弄道:「公司里現在有傳言,說我為了坐總經理的位置,所以才把對方踢走。」

「你信這麼大的事情,只牽扯到一個總經理嗎?」

季歆愉聽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問道:「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誰?」

「馮偉的原配件生產工廠,就在這個人管轄的村鎮。」

「你是說官員涉及了這件事?」季歆愉並不驚訝,官商勾結自古就有。只是她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個官員和韓奕維的關係。按說工廠是馮偉的,有勾結也是和馮偉之間。啟耀可以從馮偉這裏進原配件,也可以從張三李四那裏進。

「沒錯。一個村民因為村裏的環境污染,找過不少當地的媒體,包括我們社裏。」安娜收起手機,嘆了聲:「但是全部媒體都被勒令不許報道。」

季歆愉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打算曝光這件事嗎?」

「暫時還不行,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莽撞做事,只會害了那些村民。」安娜少有的嘆了又嘆,「我回來后,很多理想和抱負都不能施展。」

「很失望嗎?」季歆愉問:「想再出國嗎?」

「不想。」安娜搖頭,「這裏的環境越是糟糕,越是需要我們新聞工作者。」

「你還是這麼有抱負。來,敬你一杯。」季歆愉舉杯,與安娜碰杯,一飲而下。烈酒順着嗓子流下,彷彿一條火線燒過,就像是她們曾經燃燒的青春一般。

沮喪了一天的心情豁然開朗,安娜說的對,環境越是糟糕,才越是不該放棄。這一次的放棄不單單是輸給了某一個人,而是輸給了自己的人生。

「對了。」安娜放下酒杯,神神秘秘地說:「我這次在調查中,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事?」季歆愉知道,能讓安娜這種見多識廣的人覺得有趣的事情並不多。

「楊雲富應該有私生子。」安娜八卦地說。

「真的?確定嗎?」季歆愉驚訝地問。

「不是很確定。但無風不起浪。我相信這裏邊還是有些說法的。前陣子楊濤不是出事了嗎?聽說楊雲富是有意培養自己的私生子的。誰知道這時候楊檸忽然回國了。說可以幫楊雲富管理公司的事情。不僅如此,楊濤也不再出來混了。」安娜一講起八卦,尤為地興奮,「看來楊氏豪門要上演爭產案了。」

「哪裏聽來的消息?」季歆愉將信將疑。

「楊濤那幫狐朋狗友說,楊濤告訴他們,怕自己的財產沒了。要足不出戶地孝敬他老子。不過像是他這種人,裝也裝不了幾天。」安娜一臉鄙夷,顯然不看好這個富二代,「要是楊家真來個爭產案,也算是新聞一條。」

「你滿腦子都是新聞。」季歆愉無奈地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說韓奕維會不會是楊雲富的私生子?」安娜忽然腦洞大開地問。

季歆愉口中的酒還沒咽下去,被她的話驚得酒嗆進了嗓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安娜連忙抽張紙巾遞給她,還不忘記八卦地問:「難道被我猜對了?」

季歆愉緩和好一會兒,才回道:「猜對你個頭。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韓奕維百分百是他爹他媽親生的。」

「你給他們驗過DNA嗎?」安娜白她一眼,「就算是驗過了,結果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現在的事情可難說。我倒是覺得韓奕維那奸商的性格和楊雲富挺像的。」

「好。我說不過你。」季歆愉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趕快去調查,調查出什麼來了,記得告訴我。」

「沒問題。」安娜眨眨眼,一甩捲髮,嫵媚而動人。

季歆愉會心一笑,這世上也只有安娜能讓她覺得輕鬆而信任。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虞季言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季歆愉一怔,虞季言和李陽已經走到椅子邊坐下。

安娜不禁尷尬地笑笑,小聲對季歆愉說:「我以為只是小聚,就告訴了李陽。我沒想到你那邊……」

季歆愉猜到她在尷尬什麼,她和虞季言的事情剛被韓奕維大做文章,這時候就又約在一起,顯然有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她給安娜一個安了的眼神,岔開話題,轉而回答虞季言剛剛的問題,

「我們在八卦楊雲富的私生子。」

虞季言的神情微滯,李陽已經興奮起來。

「誰要是楊雲富的私生子,可真是發達了。」

「我準備寫一篇楊門爭產大案的報道。你們覺得怎麼樣?」安娜沾沾自喜地說。

季歆愉憋著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你可以直接寫成小說。」

「建議不錯。」安娜順着話繼續扯道:「賺了版稅好請你們喝酒。」

虞季言始終沉默未語,大家也不覺得奇怪。因為平時虞季言就對這些八卦沒興趣。

幾個人在酒吧喝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李陽去送安娜,虞季言和季歆愉正好一路。

車開出去些距離,一直沒說話的虞季言忽然開口。

「我連累你了。」

季歆愉一怔,虞季言解釋:「你去洗手間的時候,安娜告訴我了。韓奕維偷拍了我們的照片,大做文章。」

季歆愉嘆了聲,沒有接話。於她而言,這種恥辱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虞季言沒有看到她的反應,手打方向盤,轉了個彎。再次沉聲開口:「我會幫你的。」

季歆愉又是一愣,有些沒懂他的意思,他怎麼幫她?

但還是輕聲說:「謝謝。我可以應付。」

虞季言沒有再多說,只是安靜地開着車。他看着前路的目光是那麼篤定、從容,彷彿是想要拯救她的超人。

那天夜裏,季歆愉一夜沒睡,她思考了很多事情,也回憶了很多往事。只是,天亮了,人們能做的,只有向前走。而前路是坎坷還是平坦,我們都無法預知。

**

啟耀國際和富城集團的房地產項目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股東們偶爾來公司開會,都對韓奕維的眼光,以及他能和楊雲富合作,讚賞不已。真有點像安娜說的味道,這些人恨不得韓奕維就是楊雲富的兒子,然後他們再從楊雲富那裏一起分一杯羹。彷彿這是一座有得賺又沒風險的金山。怕是只有季歆愉覺得,有問題的項目遲早會出事。

晨光明媚,傾瀉了一室,季歆愉正在辦公室里處理文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王笑笑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季歆愉放下手裏的文件,認真地看向她。

她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沉重地說:「季總,馮偉自殺了。」

「什麼?」季歆愉大驚,「他怎麼會忽然自殺?」

她還以為隨着啟耀前任總經理的離職,沒人再追查這件事情,事情就會告一段落。可是她錯了。

「你怎麼知道消息的?」季歆愉馬上抓住重點問。消息的來源很重要,他們這樣才能更快的應對解決。

「微博上。」王笑笑說:「公關部負責在網絡上維護公司形象的員工發現了微博上有一篇帖子,在聲討我們公司和當地官員。是馮偉的女兒發的,她說她爸爸是被逼死的。」

季歆愉的心裏一疼,她也是做女兒的人,她理解這種痛。上次父親受傷,她已經失去理智。她很難想像馮偉的女兒失去父親的滋味。但,她還是要忍着痛問:「事情鬧的大嗎?」

「微博應該剛剛發出不久,還沒產生太大的反響,沒有媒體跟報。公關部現在只通知了您和韓總,他們正在待命中,等上邊的決定。」王笑笑簡要地回。

季歆愉有些想冷笑,上邊的決定無非就是拿錢去擺平當事人,讓他們刪除不利於自己的言論。而中國網民是健忘的。沒人會追着這事不放。

「季總,我們要插手這件事情嗎?」王笑笑問。

季歆愉冷靜下來,回道:「暫時不用。」

她倒是想看看韓奕維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現在她貿然出手,管不好反而落人口實。像是這種不光彩的事情,韓奕維絕對不會開會討論,只會直接給公關部下達命令。

王笑笑出去后,季歆愉上了微博,開始關注這件事。第二天,微博不但沒有刪除,反而激怒了馮偉的女兒。馮月月聲稱有人對她威逼利誘,但於她而言,什麼都沒有父親重要。即便父親已經死了,她也要還父親真相,不能讓他死不瞑目。而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帖子的轉發量已經過千。只是,仍舊沒有一家主流媒體曝光這事。

季歆愉又想起了安娜的話,不免以一個女兒的身份為馮偉的女兒馮月月感到悲傷。在這樣一個號稱禮義廉恥的國度,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真的伸張正義。剛剛她看朋友圈,安娜正在怒罵:媽的,老娘真想不幹了。

她沒有問她怎麼了,因為她猜到恐怕是馮偉的事情。她畢竟是啟耀的股東,她們的立場尷尬。她想安娜沒有打電話來尋求她的安慰,也一定是這個原因。面對這樣的境地,她只覺得汗顏。她不但沒能成為伸張正義的人,反而為畸形發展推波助瀾。

季歆愉收回思緒,問站在桌前的王笑笑:「韓總現在是什麼意思?」

「聽公關部那邊說,韓總的意思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讓馮偉的女兒不再發聲。」王笑笑回。

季歆愉揉了揉發疼的頭,只覺得可笑。如果不是虧心了,為什麼不敢接受大眾的調查?而是要想法設法的讓對方閉嘴。

「你先出去吧。」季歆愉說。

「我們還是不管這件事情嗎?」王笑笑有些狐疑地問。

她總覺得季歆愉跟一開始進公司時有些不同了,若換了以前,她早就衝過去找韓奕維理論這事了。現在她更多的是冷眼旁觀。

「不用管。」季歆愉並不想多解釋。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不到徹底亂套時,你就貿然出手,誰都會不樂意,覺得你是來搶功的。只有他們誰都搞不定時,你的出現才會被稱為救世主。

如果不是韓奕維的狠,她也不會逼自己做一個冷眼旁觀的人。

王笑笑剛一出門,季歆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季家仁打來的。

季歆愉接起,還不待她關心一下父親的傷是不是好轉了,季家仁就已經搶先憤怒地說:「姐,姐夫公司出事了,你知道不?」

季歆愉一時間不知道他這麼沒頭沒尾的在說什麼,便問:「什麼事?」

「馮偉跳樓的事。」季家仁有些氣急敗壞,「現在微博上已經鬧開了。我就想知道,這事姐夫怎麼想的?」

「這件事情我知道。」季歆愉只覺得堂弟的反應有些奇怪,即便是覺得韓奕維處理不當,或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也不會這麼惱羞成怒,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你是不是認識馮偉?」季歆愉試探地問,這是唯一的可能。

「他女兒是我的大學同學。」季家仁的語氣終於平靜下來,他肯定地說:「月月是不會說謊的。」

「家仁,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也明白月月的心情。你給我些時間。」季歆愉現在還不敢保證什麼,只能求得理解。

「姐,給你添麻煩了,我知道你不管公司的事情很久了。」季家仁發泄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理智。

「沒事。跟姐還客氣什麼。」季歆愉轉而問:「我爸的身體好些了嗎?」

「醫生說恢復的挺好,就是總擔心你在外邊出事。」季家仁說。

「沒事就好。」季歆愉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覺得作為女兒自己挺不孝順的,這個時候不能伺候在父親的身邊。但她更清楚,以父母的性格,除非她告訴他們自己離婚了。否則他們是不會允許她為了照顧他們,跟韓奕維長期分居兩地的。父母的願望總是那麼簡單,只要兒女們過的好,他們再辛苦、孤單也覺得幸福。

「姐,我明天會去看月月。」季家仁忽然說。

季歆愉的心裏咯噔了下,季家仁如果參與進來,只怕事情會更加複雜。但她知道,她不能阻止弟弟。不能因為他們的難堪,就切斷弟弟與朋友的友誼。

「要不要來家裏住?」季歆愉問。

「不了。我怕姐夫見了我尷尬。」季家仁有些不滿地回。

季歆愉這才想起來,家裏人還不知道自己和韓奕維離婚的事情。季家仁不來她這裏也好,她還不想讓父母知道她和韓奕維的事情。特別是如果有一天上法庭,韓奕維的羞辱,只怕一向循規蹈矩,老實本分的父母會接受不了,大受刺激。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一起去見見月月。」季歆愉試探地說:「我想幫幫月月。」

原本事不關己,她想靜觀其變,但現在弟弟季家仁參與了。她不得不處理了。而且,她也想幫幫月月。事情越鬧越大,對月月也沒好處。這不事關金錢,而是季歆愉深知他們的狠。他們既然能逼得馮偉跳樓,還有什麼做不出?

季家仁微遲疑,季歆愉又說:「你們都剛畢業,自己能做什麼?」

季家仁到底是信任這個姐姐的,末了應道:「好。」

季歆愉掛斷電話,起身出了辦公室,向韓奕維的辦公室走去。

***

總裁辦公室里,韓奕維和楊涵坐在沙發上,韓維奕的臉色陰沉而難看。楊涵小心地打量他的臉色一眼,輕聲說:「我爸希望你能儘快擺平馮偉的事情。不希望事情曝光影響到和富城的合作。」

韓奕維聞言,轉首冷冷地掃向楊涵。他的樣子太嚇人,驚得楊涵咽了下口水,解釋說:「我爸也是為了大家好。」

「我知道了。」韓奕維收回視線,回得不咸不淡,聲音無波。只有緊皺的眉心出賣了他這會兒的心煩。

楊涵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你心煩的樣子還是這麼有魅力。」楊涵說着抬手去撫他的眉心。他一皺眉,握住楊涵的手腕。楊涵一怔,不甘地較上了勁,俯身吻了上去。

這時,季歆愉恰巧推門走了進來,以她的角度,恰好看到楊涵趴在韓奕維的身上,而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握在手中,像極了戀人之間接吻時的曖昧。

聽到開門聲,楊涵直起身,卻並沒有任何的羞愧之色,而是不悅地掃向門口,彷彿在指責來人的不識相。待看清門口的身影是季歆愉時,她愣了下,隨即挑釁一笑。耀武揚威的樣子彷彿在說,我就玩你老公怎麼了?

韓奕維一抿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慌亂。

季歆愉冷冷一笑,嘲諷道:「韓總,我們還沒離婚呢。請您自重。別弄得公司跟妓院似的。」

楊涵的臉色一褐,剛剛的得意全然不在。她惱羞成怒地質問:「季歆愉,你罵誰呢?」

看到她生氣,季歆愉就放心了。溫和一笑,說:「你可以再大點聲,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在辦公室里勾引別人的老公。」

「那也是你沒能耐看住自己的男人。」楊涵咬牙說。

季歆愉始終面帶微笑:「嗯。我是沒能耐看住自己的老公。怎敵得過你這麼能耐,能勾引到別人的老公呢。」

韓奕維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楊總,你先出去。」

楊涵也不想和季歆愉在辦公室里大打出手,鬧得人盡皆知,只能忍下一口氣,出了韓奕維的辦公室。

季歆愉看着她憤怒的背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勝利了。反覆覺得羞辱。而這羞辱的根源,就來自於眼前的男人。

「歆愉,剛才楊涵她……」韓奕維似乎想解釋,卻被季歆愉打斷。

「韓總,我現在只希望能快點和你辦好離婚手續,因為你讓我覺得噁心。」

韓奕維的臉色瞬間黑了,再也辯解不出一句話。一切決定都是他做的,她不過是被迫推著向前走。

「我來是跟你說馮偉的事情。」季歆愉直奔主題,並不想和他多說其他的,「交給我處理吧。」

韓奕維一抿眉,當即拒絕。

「不行,這件事情太複雜了,你不要插手。」

「韓奕維,我應該怎麼理解你的行為?」季歆愉鄙夷一笑:「想保護我?」

韓奕維眉心的褶皺堆起了一座小山,沒有解釋,徑自道:「馮偉的事情我會交由公關部去處理,你就不用管了。」

「韓奕維,如果再交給公關部處理,會出人命的。」季歆愉的聲音因為憤怒有些拔高。

這會兒她想得更多的不是公司的名譽,而是不希望再有人因此出事。錢沒了可以再賺,面子沒了可以再找。但如果一條人命因你沒了,你的罪孽一生都洗不清。

韓奕維打量她一眼,才問:「你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季家仁和馮月月是同學。他明天會飛過來,我會和他一起去見見月月。」季歆愉並不打算隱瞞。

「好。你去看看。」韓奕維點點頭,「但是別逞強。如果馮月月那邊胡攪蠻纏,你就退出來,交給公關部處理。」

「為什麼你會覺得馮月月胡攪蠻纏?」季歆愉失望至極:「她爸爸的命沒了,若不是走投無路,我相信她不會在還沒走出痛苦的時候,在網絡上鬧事。如果她是為了錢,就會跟你派去的人協商了。說到底,是有人欠了她爸爸的命,她是來討命的。」

韓奕維的臉色越發難堪,沒有接她的話。

「韓奕維,別做太多虧心事。會有報應的。」季歆愉這話說得平靜而沉重。並非針鋒相對,而是她真心的想奉勸他一句。

韓奕維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已經遭到報應了。」

他的回答讓季歆愉愣了下,下意識以為他是因為最近公司的事情才會這麼想,也就沒往心裏去。

「我希望我處理馮月月這件事情期間,公關部不要再插手。」她不希望事情越弄越亂。

「好。但我只能給你三天的時間。」韓奕維的神情恢復到了一貫的冷沉,「如果三天內,你解決不了,公關部會重新接手。」

季歆愉知道韓奕維不是在和她開玩笑,也不是針鋒相對的打賭,而是面臨上市的啟耀不能承受這件事情惡化的結果。但季歆愉始終覺得,人不能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他人的生死。曾幾何時,韓奕維有着和她一樣的想法。可是,物是人非,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堅持虧什麼不能虧了良心。

**

楊涵走出韓奕維的辦公室時,卻恰巧遇見了岑曉雪。或許不能說是恰巧,而是岑曉雪特意在這裏等她。

楊涵看着她,眼神鄙夷而輕視。

「你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準備什麼時候離開公司?」

她的鄙視那麼明顯,讓岑曉雪尷尬而憤怒。

「我還不能離開。」她壓着火,顯然也不待見楊涵。

「那你找我幹什麼?」楊涵抬步要走,「我不覺得我和你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就在楊涵要與岑曉雪擦身而過時,她忽然開口:「你知道,我不喜歡韓奕維,我可以幫你得到他。」

楊涵頓住腳步,「好大的口氣。」嘴上說着輕視的話,但她的行動卻出賣了她,證明了她對岑曉雪的提議很有興趣。

「在啟耀,只有我們倆會真的一條戰線。」岑曉雪繼續遊說。

「你怎麼會忽然願意和我合作?你想要什麼?」楊涵可不認為她們會真的一條戰線,不過是她們為了背後的利益,不會彼此出賣而已。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岑曉雪毫不避諱眼中的*。

「好。我會幫你。」楊涵點點頭,拍了下岑曉雪的肩膀,「不過,你的野心還真不小。」

話落,楊涵抬步離開,錯過岑曉雪后,她的眼中湧現出極為輕蔑的情緒。而背對着她的岑曉雪臉上卻寫着勢在必得的決心。她從小到大都在告訴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像她這樣出身的女孩子註定得不到。可是,這一次她不信命,她一定要得到。

***

第二天,季歆愉去了機場接季家仁,帶着他一起驅車去了馮月月家。一路上,季家仁不停地囑咐季歆愉,去了不要說刺激月月的話。看着季家仁關心的勁,季歆愉不難看出季家仁是喜歡馮月月的。學生時代的愛戀總是那麼簡單而單純。你有事,我便願意奮不顧身。那時候,季歆愉覺得自己活得是勇敢的。可是,現在她卻覺得,那樣單純的勇敢其實是根本沒有活在現實中。等到有一天驚醒,你會發現現實有多麼殘酷。

她只是靜靜地聽着季家仁說大學時的馮月月,並不打擾他的夢,跟他說現實的殘酷。這夢短暫而美麗,能沉浸其中多好。

離開機場,驅車一個小時,兩人終於到了馮月月的家。

相比起季家仁的風華正茂,一臉疲憊的馮月月彷彿已經是飽經滄桑的女人。她看到季家仁的一瞬間,紅了眼圈。只是哽咽地說了聲:「謝謝。」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

家裏只有馮月月和她的母親在,馮母躺在卧室里,並沒有出來。

馮月月說,父親過世后,母親就把自己塵封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走出。不吃不喝地,人瘦了一圈。她說母親恨父親,什麼砍過不去?非要以死來懲罰她們母女。

季歆愉聽得心跟着揪起,馮母說的對,你的風吹草動能傷害到的,只有在乎你的人。

季家仁的憤怒被燃起,生氣地掃了一眼季歆愉,彷彿在說,你們公司就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季歆愉不免有些尷尬,好在季家仁沒有衝動得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開罵,轉而看向月月,滿眼心疼與愧疚,好像做錯了事情的人是他。

「月月,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麼?」季家仁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馮月月勉強撐起一抹笑,但感激卻是真心的。父親出事後,很多人同情她,卻也把她當成了瘟神,生怕她開口求他們,連累到他們。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就算是我的能力有限,我姐也會幫你的。」季家仁急切地說,生怕在馮月月最艱難的時候,他沒能出上力。

「月月,我是啟耀的總經理。」季歆愉覺得談話之前,有必要讓馮月月知道她是誰,這樣才公平。

馮月月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在聽到季歆愉的自我介紹后,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她憤恨地瞪向季家仁,眼中全是指責和恨意。

「月月,你聽我解釋,我姐來看你,真的只是想幫你。」季家仁有些慌亂的解釋。

「啟耀的人除了會威脅我和我媽,還會做什麼?」馮月月氣得渾身直哆嗦,「見威逼利誘沒用了,又想打感情牌?季家仁,我告訴你,我不認識你這樣的朋友。」

季家仁聽她這麼一說,更加慌了。

「月月,不是的。我跟你保證,我姐真的是想幫你。」季家仁只覺得在馮月月的惱怒面前,自己的所有解釋都是多餘且無力的。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季歆愉。

季歆愉給他一個安撫的眼前,才緩緩開口說:「月月,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雖然我知道任何歉意都不足以緩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我還是想替啟耀先向你致個歉。另外,我今天是以家仁姐姐的身份來看望你,告訴你我的身份只是不希望以後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家仁很關心你,你出事的第一時間,他就打電話質問我。又不遠千里的飛來看你。你可以不諒解啟耀,但你要相信家仁對你的感情。他對你是不是真的好,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

馮月月聽了她的話,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但顯然還是不願意和她這個啟耀的總經理對話。

「我知道,你現在很艱難,你對這個世界也很失望。但你相信我,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砍。」季歆愉復又勸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希望你把你的心事告訴我。即便我不能幫你,你也不會損失什麼。但如果我能幫你,你錯失的就是一次讓你父親瞑目的機會。」

「你會幫我?」馮月月只覺得這是一個笑話,「我要找人給我爸償命,你能幫我?」

她是啟耀的人,她會幫着她這個外人?馮月月不信。

「你在微博上討說法,不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會幫你?如果我想騙你,就會以家仁姐姐的身份套你的話了,又何必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季歆愉頓了頓話,認真地看着她:「我不過是想與你坦誠相待。」

馮月月沉默地思量良久,才下定決心:「好。那我信你。」

季歆愉看得出這個姑娘也不是軟弱的人,一旦下了決心,會堅韌無比。

季歆愉點點頭,說:「謝謝你願意信任我。」

「月月,你和我姐說說你心裏的委屈吧。你放心,就算是我姐不能幫你,我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和啟耀對抗到底。」季家仁正義而堅決。這也是他這種沒有被現實所捆綁的人,才會有的反應。

「謝謝。」馮月月感激地看着他,又紅了眼圈。季家仁雪中送炭,她又怎麼會不動容?

這一天,季歆愉從馮月月這裏知道了啟耀所謂的大公司做事的手法。為了讓馮月月同意刪除那篇聲討的帖子,各種威逼利誘,甚至警告馮月月,如果不答應刪除不利於啟耀的言論,就告她誹謗。因為警方已經判定馮偉是自殺,她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馮偉的死與啟耀有關係。那麼,她現在所說的話就等同於造謠。她找警方,說她父親死前的種種疑點。可是,警方還是以馮偉為了躲債,自殺為由,不予調查。馮月月是在近乎絕望的情況下,才想通過微博為父親討回公道。這種鬧事的方法,大概也是國人走上絕路時,唯一能做的。但,搞不好最後會為自己惹上官司。一旦啟耀告馮月月,馮母為了女兒,只怕再也不會堅持要真相了。死了的人到底是死了,沒有活着的女兒更重要。她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韓奕維只給她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不能讓馮月月妥協,怕是介入的不只是公關部,還有法務部。韓奕維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會這麼做,就說明他有把握讓對方怕了他,不敢再鬧。

「你怎麼確定你父親不是為了躲債自殺?而是被人逼死的?」季歆愉冷靜地問。

「我父親自殺前的一個小時還給我打過電話,說晚上要給我過生日。就算是他真的想自殺,也會等到給我過完生日。為什麼會急於這半天?」馮月月這會兒已經淚流滿面,如果不能幫父親討回公道,她真的會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她的眼神讓季歆愉覺得驚心,她很害怕自己成為推波助瀾的人,把這世界變得絕望而灰暗。

走出馮月月家時,天有些陰,灰沉沉地讓人覺得壓抑,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壓抑。她忽然想起了安娜的話,要不把韓奕維送進監獄吧。

馮月月的痛以及對這世界的絕望,讓她真的有種衝動,想親手將作惡的人送上懲罰的祭台,讓他接受應有的懲罰……韓奕維,你真的作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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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內出軌婚外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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