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公平

不過這個時刻，祁廣風卻有點不敢上前去觸摸一下。

「為什麼要這樣做？」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不停喘息的墨老頭，要不是心頭還保持著一絲清明，估計這會兒墨老頭根本就沒有喘息的機會了。

「咳咳，我說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對她下手你信嗎？」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試了幾下墨老頭髮現一切都是徒勞的，乾脆就躺在地上，一雙眼睛期待的看著沈笑笑。

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頭得酸澀之感，但是略帶哽咽的聲音卻出賣了沈笑笑。

「但是你還是做了。」

聽到這話，墨老頭一下子彷彿被人抽幹了力氣，整個人無力的攤在了地上。

是啊，這個丫頭說得對，即便心裡不想但是他還是做了。

不管怎樣他都不能夠否認自己的私心，當初選擇那個方式保全笑笑的時候何嘗不是為了保全他自己呢？

組織裡面的人容不下笑笑，下了死命令讓他把那個丫頭解決掉，要不然該死的就是他，他不想死，更不想失去那些年來自己經營的一切，也不想笑笑死，所以就設計了那麼一齣戲碼，結果最後他輸了，中間出了意外。

沈笑笑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然後才有力氣考慮怎麼處理老頭子的事情。

來的時候沈笑笑想的是只要老頭子跟那件事情有關係，那麼她一定會動手，但是現在她卻有點怯弱了，甚至連聽他解釋的力氣都沒有，只想著趕緊離開這裡，讓她靜一靜。

沈笑笑剛剛抬起一隻腳，另外一直褲腿就被墨老頭抓住了，緊緊的。

低著頭，沈笑笑的眼中儘是冰冷。

「你還沒有告訴我她的下落。」抓著沈笑笑的褲腳固執的不肯鬆手。

聽到這話沈笑笑驀地笑起來了。

呵呵，都已經選擇動手了，居然還在意下落，簡直就是天下間最可笑的笑話。

「墨先生，難不成您覺得在幾千米的高空飛機失事之後還存在著生還的可能性嗎？」嘴角帶著一抹冰冷的笑意，「沈笑笑早就死了，十三年前就死了，是你親手將她殺死的。」

墨老頭的心臟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氣狠狠的抓住了，疼，浸入骨子裡面的疼痛。

「不可能的，不可能，前段時間她才出現過。」死死的揪著沈笑笑的褲腳，墨老頭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眼裡一片灰白的癲狂之色。

「因為那一切都是我主導的，阿聯酋的時候是我，義大利的時候也是我，真正的沈笑笑早就死了，十三年前就死了，早就不存在了……」

低著頭，沈笑笑的語氣很平靜。

她本來就死了，要不是因緣巧合，現在估計就化成了一抔黃土，不對她連化成一抔黃土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變成魚腹中的食物。

原本心裡還存在著僥倖心裡的墨老頭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抓著沈笑笑褲腳的手也無意識的鬆開了，只有嘴巴裡面還在機械的楠楠：

「不可能，不可能……」

沈笑笑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提步就離開了。

不管老頭子出於什麼樣的理由，但是既然他已經承認了，當初的事情他肯定參與了，或者是並沒有想過真正的把她推進地獄，可惜他最後算錯了，她還是出事了。

走在門口，沈笑笑沖著祁廣風一笑，低頭就撲進了他的懷中。

「祁廣風，帶我走。」

六個字說完，眼淚就從沈笑笑的眼眶中流出來了。

曾經她以為老頭子會是一個例外，以為老頭子是真正的對她好，以為老頭子……可惜現在才發現一切都是她以為而已，至於事實往往是背道而馳的。

伸手輕輕一勾，祁廣風就將沈笑笑抱起來了，臨走時看了眼躺在地上彷彿沒有任何生息的墨老頭，轉身，就離開了。

許久之後屋子裡面傳來低低的哭泣聲，最後越來越大，歇斯底里。

當天晚上祁廣風就這樣抱著沈笑笑窩在沙發上面了一整個晚上，屋子裡面一直迴響著沈笑笑沙啞的聲音。

沈笑笑把當年的很多事情都告訴了祁廣風，包括她跟楚源之間的關係，包括後來的飛機失事，包括老頭子，包括所有的一切。

祁廣風僅僅的聽著，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沈笑笑摟得更緊了，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胸口。

笑笑的上輩子他無法參與，所有的了解不過就是資料上面沒有任何溫度的文字，這輩子他很幸運在笑笑剛出現的時候就遇見了她，並且將她養在了自己的身邊。

想著，祁廣風的心裡瀰漫出了一股慶幸之感。

還好他們相遇在對的時間點。

上輩子的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笑笑救了他，那時候心裡只有細微的觸動，根本就來不及細細的回味就被現實打敗了，後來他的回報不過就是派了一個人去儘可能的保護她，那時候的他根本就沒有喜歡一個人的能力跟資本，幸好他們相遇在現在，相遇在十三年之前。

轉眼，天亮了。

淡淡的金色從透明的玻璃窗灑進來給黑暗的屋子帶來了些許的光明。

「笑笑，需要我動手嗎？」一晚上都沒有開口，這會兒說話祁廣風的聲音格外的低沉。

搖搖頭，沈笑笑拒絕了。

「我自己來。」

她的仇，她的怨，她要自己去解決。

坐了一晚。

坐了一晚上，兩個人的身子都有點僵硬了，沈笑笑本來準備站起來，腳剛落地，就感覺到小腿肚一麻，然後整個人就栽進了祁廣風的懷中。

祁廣風輕輕一笑，寵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別動，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睡一會兒吧。」

笑笑的身體一直都不是特別好，一晚上沒有休息體力跟精力都有點嚴重的透支，為了她著想還是先睡一覺吧。

「不用了。」沈笑笑撥開祁廣風的手，「等會再睡。」

祁廣風知道她在堅持什麼沒有阻止，不過卻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我們一塊兒去。」

沈笑笑扭頭看著祁廣風，他的眼睛很漂亮，屬於那種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當他定定的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極其容易讓人沉醉其中。

「好吧，一塊兒去。」

推開門，沈笑笑就看到墨老頭坐在台階上，背對著他們，整個人都極其的蕭索，灰白的頭髮被風吹的凌亂，衣服上面昨天被她一腳踹下去留在的血漬印在後面，斑斑駁駁。

墨老頭也是一晚上沒有睡。

在沒有得知笑笑的消息之前他可以欺騙自己笑笑或許沒有出事，在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活的好好的，沒有羈絆，沒有束縛，無憂無慮的，甚至還有一個愛她的丈夫，還有一群調皮搗蛋的孩子，但是沈笑笑的話卻打破了他這一幻想。

笑笑沒了，真的沒了。

幾千米的高空落下來，而且還有那些人的介入笑笑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機會呢？這一開始本來就是一個死局，根本就沒有給笑笑活下去的機會，只是他一直都不願意承認，在自欺欺人罷了。

「你出來了。」

聽到響動墨老頭趕緊摸爬著站起來，但是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在這裡坐了大半個晚上，屁股剛剛離開台階腦袋就傳來一陣暈眩，接著整個人又重新跌落在了台階上。

看到這樣的情形，沈笑笑即便心裡有再多的怨恨，還是忍不住產生一種酸澀之感。

雖然她口頭上經常老頭子老頭子叫著，但是不得不承認，不管什麼時候老頭子都是意氣風華的，比很多年輕人都還要有精力，但是現在……

坐在石階上面的老頭子現在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老頭子，甚至比普通的老頭子還要狼狽。

板著一張臉，沈笑笑問道，「你過來幹嘛？」

「我……我……」墨老頭張開嘴巴吶吶的，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想要解釋一下，但是現在卻發現，解釋根本就沒有用。

笑笑已經沒有了，跟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小丫頭解釋了又能夠改變些什麼呢？結果還不是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一下子，墨老頭臉上的光彩暗了不少。

「當初Smile出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沈笑笑問道。

「我沒有……」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墨老頭的頭一下子垂下來了。

「是。」

「當初是不是有人讓你做的選擇？」

「是。」

「你是不是最後在某一刻選擇了放棄她？」

墨老頭咬咬牙，「是。」

說完這話，墨老頭的面色更加灰敗了。

原來最開始選擇放棄的人就是他，現在他有什麼資格去解釋，即便一開始沒有想過那樣對待笑笑，但是最後他還是做了……

「是就好，既然這樣你覺得你還需要解釋嗎？」

行動是最好的說明，不管心裡怎麼想，做了就是做了。

嘆了口氣，沈笑笑看著墨老頭，「最開始我本來是想殺了你的，一報還一報，但是昨天我改變了主意。」深吸一口氣，沈笑笑擔心自己說不下去，頓了一下，半咬嘴唇，「你當初選擇了你手頭的東西那麼你現在就繼續守著你的選擇過下去，這樣……Smile還會覺得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至於其他的，她就當還了你一輩子的情，你救了她，陪著她過了二十多年，她把她的性命還你，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