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姬揚回頭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兩人,管不了他們會不會對自己的身體做奇怪的事情,沿着熟悉又陌生的樓梯飄然向上,來到房門緊閉的書房門口。

姬揚輕鬆穿過房門,來到自己親手選擇而今成為半旋轉秘密房門的書架前,姬揚有些猶豫,面對未知的本能恐懼讓她腳步遲疑,可是姬武烈的話猶在耳邊,自己又如何能夠逃避。

姬揚一咬牙低頭穿過書架,並不是太美好的感覺,等到眼前重新亮起來,姬揚終於看清了這書架另一側的全貌。

嚴格說來這並不是密室,應該是一道暗門打通了和連接起了隔壁的房子,幾乎一模一樣的格局,姬揚閉着眼睛也知道。

同樣是書房,此刻也同樣沒有人在裏面,姬揚環顧四周發現這大概是一間利用率不算太高的房間,書桌書架還有會客的小沙發都保有一種過於拘謹的整齊。

姬揚穿過書房,沿着走廊一間間查看這座房子,還是沒有見到任何人,而樓下的客廳同樣開闊冷清,不見人影。陳染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買下隔壁的房子並將其打通連接,這裏到底是住了怎樣的一個人呢?

對了,洗手間!姬揚想到有人說過洗手間是最能暴露主人私密和癖好的地方,於是趕緊探索起這房子裏所有的洗手間。

看着洗手台上擺着的各式各樣的女性洗護用品,門旁臟衣籃里還有換下的bra,姬揚不得不承認這間房子裏住着一個年輕的女性。

當再看到另一間卧室的衛生間還有幾樣男士洗護產品,是陳染慣用的品牌,姬揚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否認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腦尚處在應激反應的階段,姬揚並不覺得十分難過,反而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可笑,全部都很可笑。

姬揚看着洗手台上的剃鬚膏,依稀記得起陳染親吻自己的時候那種淡淡的香氣,而面前的鏡子裏卻照不出此刻的自己。

忽然,姬揚隱約聽到樓下聲響,難道是這裏住着的人回來了?

姬揚連忙下樓來到客廳,果然,房門被打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緊接着便看到了推她進門的男人,的確是陳染。

親眼目睹的衝擊力比想像的要猛烈太多,姬揚覺得有那麼一刻自己的眼前都是花白模糊的。

等到終於能看清兩人的時候,她們已經來到了客廳中間的沙發。

那女的大概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標準的瓜子臉,皮膚白皙,五官清秀,有一種孱弱憂鬱的氣質,很是招人憐惜。大概是腿有些問題,一直坐在輪椅上,腿上搭了一塊毛毯,看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揚進一步上前,近到可以看清女孩臉上的皮膚是天生的吹彈可破,沒有任何化妝的痕迹。姬揚搜索了全部的記憶,腦海中沒有任何關於這張臉的回憶。

姬揚再次確認自己的確不認識她,抬頭的瞬間正好看到陳染彎下身子低頭和她說話。

「要不要我抱你去床上,醫生說你的腿痛得厲害主要是由於這幾天天氣不太好,你不要太擔心了。」

陳染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近得幾乎可以聽到那熟悉得呼吸聲,感受到那微熱得氣流劃過耳際,可是這語氣里得溫柔並不是朝向自己。

姬揚如同是被這聲音施了定身咒,只曉得蹲在輪椅得旁邊抬頭看着兩人得互動。

「沒關係,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一會兒自己應該可以爬上床。」女人的聲音是那種典型的輕聲慢語,很是溫柔,說話間嘴角帶上笑意,原本有些過於清冷的面孔便染上了一絲暖意,看得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不得不承認,她真是一個挺好看的女人。

那麼新的問題又來了,陳染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個女人呢?儘管不論答案如何,可能都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姬揚還是想知道,陳染到底是在自己昏迷之前就認識了她,還是在自己昏迷之後才認識的。

「你要留下吃午飯嗎?」女人接着問道,眼睛裏滿是期待,讓人不忍拒絕。

陳染猶豫了一下,說:「我先回去一趟,然後帶午飯過來和你一起吃,你要不先睡一會兒?」

聽到陳染的回答,那個不知名的女孩看起來有些開心又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便笑着說:「好啊,我不困,就坐在沙發上等你好了。」

陳染點點頭,長臂一伸將輪椅上的女子攬入懷裏,而女人也非常默契地攬住陳染的脖子,接着陳染一用力將她騰空抱起,然後輕輕地將她放在一旁的沙發上,還貼心地將毛毯搭在女人的腿上。

姬揚蹲在原地,看着他們兩人默契的動作,心裏的感覺終於像是落在了實處,眼前的景象也終於不再是如同夢境般虛無。

金屋可藏嬌,而這嬌人並不是自己,而那金屋也不過是建在自己的婚房旁邊而已。

姬揚忍不住真的笑出聲來,如果哭都哭不出來,為什麼不笑呢。真情錯付,虛情假意也好,情到濃時情轉薄也罷,就算是引狼入室,引火燒身,哪一樣都是好笑極了。

姬揚就這樣看着,直到陳染往樓上書房走去,姬揚才意識到他是要從暗門直接回到自己的房子中去。

想起此刻還應該在忙着找她的梁宣和蘇黎,姬揚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起身往書房奔去。

大概沾了現在身體輕盈的光,姬揚搶在陳染之前趕回到自己和陳染的婚房,而果然梁宣和蘇黎還在假意忙活着調試溫控系統,護工已經有些不耐煩,在一旁碎碎念地抱怨著,殊不知此刻陳染很快就要從書房出來了!

一定不能讓梁宣和陳染碰上!姬揚腦海里馬上閃過這個念頭,想起自己現在用食指戳蘇黎的話,他可以感受得到,姬揚使勁戳了下蘇黎的后腰。

蘇黎被姬揚戳得抖了一下,壓低聲音輕聲說:「別鬧,一會兒就回去了。」

我不是在鬧啊!姬揚急得不行,可是現在的自己除了一指禪的功夫別無他法,不放棄地換了個方向繼續戳蘇黎,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是要讓他注意門口。

好在蘇黎還算機靈,意識到這樣的姬揚肯定是在傳遞信息,而所有的舉動都指向門口,」是有人要回來了?」

姬揚連忙戳了一下蘇黎的手臂表示他猜對了,再晚些可真的要碰上了!

「梁總,陳染出現在監控鏡頭中,現在正要往姬揚小姐的房間走來!」於此同時,梁宣耳朵上的麥克傳來徐謙的聲音。

「我去看看外牆上的溫度監控設備,很有可能是它出了問題,導致整個溫控系統不能正常運作。」梁宣簡直是臨危不懼,借口張嘴就來,說話間便快步走向陽台,翻身一躍,攀住陽台上的雕花鐵欄,假意看起牆上的溫度感測設備。

「怎麼回事?」陳染此刻進入病房,看到多出一人,身上還穿着維修制服,疑惑地問護工。

「陳先生,是家裏的溫控出了點問題,我打電話讓售後維修公司來修。」護工解釋道,想起陳染囑咐過不要隨意讓任何人進出姬揚的護理房間,心裏難免有些忐忑。

陳染表情看不出好壞,打量了一眼站在姬揚病床旁的蘇黎,上前幾步,不著痕迹地隔在兩人中間,開口問道:」就你一個人?那麼現在修好了嗎?」

蘇黎咳嗽一聲,聲音稍有些緊張:」我去看看我同事,他應該從外面找到原因了。」

蘇黎站到陽台往下一看,只見梁宣早已經跳到了地面,站在草地上朝蘇黎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已經修,修好了,先生可以試試,沒問題我們就離開了,希望能對我,我的服務感到滿意。」蘇黎回到房間,說道。

「的確已經可以了,陳先生。」一旁的女護工拿起遙控器進行了簡單的測試,發現正常溫控系統又能正常運作了。

陳染不置可否,走到陽台,也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穿着同樣淺灰色制服的男人站在維修車旁,並沒有什麼不妥。

陳染這才點點頭,示意蘇黎可以離開了。

蘇黎拿起放在床邊的工具包,趕緊往門外走去;而姬揚回頭看了眼站在床頭處看着自己的陳染,臉上不自覺浮起嘲笑和悲涼的意味,跟着蘇黎走向大門,看見了正等着他們出來的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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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揚跟着蘇黎和梁宣一起上了車,出於掩飾的需要,車子一直開出小區大門,最後還是徐謙開了梁宣的座駕來把他們接回去。

車上沒人說話,但是姬揚敏感地發現氛圍有些奇怪,尤其是梁宣的眼神,看向蘇黎的時候總是帶着審視和探究的意味,而蘇黎對於梁宣的目光卻毫無所覺,只是皺着眉頭。

他們為什麼對於今天的行動閉口不談,是自己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姬揚忍不住想到。

姬揚覺得自己在梁宣和蘇黎不在場的時候發現了令人既震驚又傷心的事情,想要找個人傾吐一番卻辦不到,而這車上的幾個男人卻都像是鋸嘴葫蘆,一個賽一個的沉默著。

姬揚不滿地伸手戳了一把正憂鬱著看向窗外的蘇黎,後者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梁宣透過後視鏡瞟了蘇黎一眼,還是什麼話也沒說。

就在姬揚覺得男人們就要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車子終於重新開到了梁宣的門口,等他們都進了屋子,梁宣開口第一句話便如同扔下了重磅的炸彈,將原本沉默的氛圍一盪而光。

「她就在那裏,對不對?」梁宣雖然用的是疑問的語句,可是口氣裏帶着的篤定讓人不得不懷疑此番行動是不是開了他的天眼。

蘇黎的眼睛瞬間睜大,口中囁喏道:「誰?你說誰在那裏?除了你我沒有誰了啊。」口氣聽起來就不能讓人信服。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梁宣上前一步,身高和眼神都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壓制,姬揚覺得就算是自己也會頂不住的。

不過,更令姬揚感到意外的是男人到底是怎麼產生了這種想法呢?

果然,蘇黎抵不住梁宣的壓力,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出更大的炸彈:「其實她一直在這裏。」

這下輪到梁宣後退一步,眼睛瞬間睜大,甚至看得到瞳孔明顯縮了一下。

姬揚也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沒想到蘇黎會在這種情況下坦白自己的存在,明明昨晚還表現出明顯的不想讓梁宣知道自己的存在。

驚訝過後,姬揚也感覺手腳僵硬起來,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是知道自己就在旁邊和不知道是完全兩種狀態啊,姬揚有種被暴露的彆扭感,明明昨晚七星燈下顯出身影的詭異景象都沒能給自己帶來這樣大的影響的。

「你是說,姬揚她,她的——現在在這裏,在這間書房裏?是剛剛跟着我們一起,一起回來的嗎?」顯然,梁宣已經因為過於震驚而有些結巴了。

「不是跟着回來的,是她一直都在這裏,從我昨天進門就在了,準確地說是在我來之前就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儘管不想承認,但是這會兒蘇黎也不得不說出事實。

就在姬揚已經做好準備,打算正面面對梁宣,迎接他各種可能出現的反應的時候,只見那男人後退幾步,直接開了書房門,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蘇黎,徐謙,還有看不見的姬揚,面面相覷,都不明白梁宣的這個反應是幾個意思。

一時間書房裏又靜的嚇人,直至徐謙弱弱地出聲:「那個,姬揚小姐可以看見我們,聽見我們嗎?」明顯壓低的聲音,生怕驚擾到什麼,這樣子的徐謙也是少見。

見蘇黎點頭,徐謙有種背後議論他人卻被當面抓包的尷尬,於是挺直腰背,用不同於剛才的語氣鄭重其事地說:「姬揚小姐,你好,我是梁總的助理——徐謙,很高興,呃——見到你。」

只可惜說話的方向不對。

姬揚戳戳蘇黎,示意自己的位置,蘇黎只好代為轉述:「她聽到了,而且現在她站在這個位置。」蘇黎說着,指了指自己的右手邊。

徐謙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有點蠢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說:「你們先,先聊,我去看看梁總。」

徐謙說着這話,也往門口退去,這詭異的氛圍自己一個人真是應付不來。

然而,還不等徐謙的手摸上門把手,房門從外面被打開,梁宣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看不出梁宣有什麼異樣,不過是換掉了剛剛的淺灰色工服,穿着最常見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

「蘇黎,你有什麼辦法讓我見到她嗎?」大概是回過神來,想到蘇黎既然能夠感知到姬揚的存在,就未必沒有辦法讓他們這樣的普通人也看得到現在的姬揚。

姬揚生怕蘇黎再犯小孩子脾氣,不肯讓自己和梁宣相見,急忙用手指戳他。

「辦法是有的,不過阿諾姐姐根本也不記得你!」今天的蘇黎異常坦白,並不打算遮掩什麼,說完這話還挑釁地看着梁宣。

然而梁宣聽到這話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生氣,反而用一種平靜的近乎溫柔的聲音說:「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早已經忘記了,不過這沒有什麼,現在我只想快點讓她醒過來。」

明明是在朝着蘇黎說話,可是姬揚很篤定,他也是在跟自己說話。

蘇黎到底還是年輕,很奇怪梁宣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反應,但是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現在想說沒有辦法也已經晚了。而且,手邊的阿諾姐姐也在時不時戳著自己的后腰,明顯也想要和這個男人早點碰面。

「我的辦法得等到半夜的時候才能用。」蘇黎撇撇嘴角,說道。

「好,那今晚半夜十分,還是在這裏。」恢復常態的梁宣總是會最快速度來掌握控制權。

「現在,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讓我和姬揚獨自待會兒。」梁宣的這話一出口,徐謙倒是鬆了口氣,蘇黎很想說」你們都待一起那麼久了,你不是也感受不到嘛!」。不過,看到梁宣的表情和眼神,蘇黎就覺得這種話說不出口了。

姬揚目送著徐謙和蘇黎離開書房,整個房間只剩下了自己和梁宣,儘管在過去的幾個月里這種場景常常出現,甚至出現在更加私密的場合,目睹過更加私密的事情,可是此刻的姬揚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尷尬。

「你坐到我的右手邊來。」梁宣拍拍會客用雙人小沙發的右面坐墊,語氣如常,又帶着異樣的熟稔,讓姬揚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這個男人肯定看得見自己的錯覺。

不過錯覺終究是錯覺,姬揚還在猶豫要不要坐過去的時候,男人又說了:「我就當你已經坐下了。」

姬揚忍不住笑了,自己這樣扭捏,好像真的是不夠大氣,究竟在尷尬些什麼呢。

姬揚最終還是坐在了梁宣指定的位置,扭頭看他。

幾乎是同一時刻,梁宣也轉過頭來,就這樣目光交接,準確地說只有姬揚單方面對上了梁宣的眼眸。

即使朝夕相處了數月的時間,這依舊是姬揚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觀察男人,瞳孔的顏色近乎純黑,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而此刻卻又像是壓抑著太多的情緒,以至於姬揚恍惚感受得到那幽潭平靜表面下的暗涌。

眉毛濃黑,眉峰若刀裁過般銳利,給人一種很不好親近的感覺,尤其是加上總是微微皺起的眉頭,姬揚會覺得這一定是個難以取悅的男人。

如果自己真的就是他們口中的那個阿諾,他為什麼不像蘇黎一樣,因為自己不記得他而感到失望或是憤怒呢?

明明看起來應該和他是更加親密的關係啊!不然該如何解釋男人表現出來的戀慕和關懷,又該如何解釋他為了讓自己醒過來而進行的種種大費周折的努力?

姬揚覺得自己真是搞不懂眼前的男人了,也由此第一次對於他們口中的阿諾到底經歷了怎樣的過往產生了好奇。

真的會是自己嗎?他們口中的那個阿諾。

而梁宣,想到自己和姬揚,或者說是和自己想像中的姬揚並排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午後的陽光斜照而來,窗外有碧色的草地和高起的香樟,還有盛開的緬桂花。這一切的景象讓梁宣忍不住想起曼德勒山下的竹樓,想起那短暫的,辛苦的,卻又無比綺麗的時光。

那時候她還叫阿諾,是自己親口取的名字,沒有記憶,沒有家人,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他趕出去。

收留阿諾的第二天,梁宣就帶着她去了市裏的警察局,意外地發現竟然沒有任何人來報失尋人,也沒有聽說附近有哪家旅行團或是遊客出了事故,只好做了登記后就離開。

梁宣看着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孩,有種麻煩擺脫不了的無力感,一路上數次懊惱自己一時心軟多管閑事,但是想到昨天的遭遇,又實在狠不下心把她一個人丟在路邊,尤其是當被那樣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的時候。

「你們回來了!」才不到一天的工夫,自家的傻弟弟已經把撿回來的姑娘當成了親人,看到他們的身影,興高采烈地撲了過來。

「對啊,我們回來了,可是沒有找到我的家人唉。」阿諾看起來有些苦惱,明明這話是跟梁言說的,可是眼睛卻偷偷地瞟向梁宣所在的方向。

「那很好啊,這樣阿諾姐姐就可以陪着我一起玩了!」梁言一臉的開心雀躍。

沒有聽到梁宣的反對聲,阿諾稍稍鬆口氣,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放鬆,一定要努力不被趕出去才行。

那時候的阿諾行事全憑骨子裏的直覺,認定梁宣是個可以託付的好人之後便是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了,就算是被凶被罵被丟在門外,阿諾也總能笑嘻嘻地再次出現,或耍賴或撒嬌,再不然就是拉着同盟的梁言哭個沒完,梁宣也就無計可施了。

姬揚知道身側的男人定然是陷入到某種回憶之中,不然臉上怎會出現一種甜蜜又悵然的表情,這是自己幾個月來未曾見過的。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着,各懷心思卻又異樣和諧,就彷彿是在珍惜著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平靜。

「姬揚,我會讓你醒過來的,我保證,你放心。」最後梁宣這樣做結。

######

半夜時分,蘇黎穿着一身白色的綢衫,提着七星燈飄然而至,姬揚尾隨其後,覺得這時候的蘇黎看起來比自己還要不像人類。

整間書房裏沒開燈,也沒人說話,落針可聞。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把燈點起來了。」蘇黎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取下燈罩,點燃了燈芯。

有些昏黃的燈火之光很快充盈了整間書房,緊接着姬揚又看到了投映在牆上的自己的影子。

不過梁宣和徐謙他們還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是沒有發現她,姬揚疑惑地看向蘇黎。

「不要着急。」蘇黎出聲安撫,順便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現在用的這張符紙只有一個小時的功效,你們要說什麼都請抓緊時間。」蘇黎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的紙來,像昨天那樣,用七星燈點燃,火光猛地竄起,讓神經一直緊繃的徐謙忍不住」唔歐」驚嘆出聲。

緊接着姬揚發現另外兩人都是變了臉色,梁宣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難掩震驚與綣繾。

「嗨,你們好。」姬揚上前一步,走到梁宣的身前。

梁宣如夢方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姬揚,一襲黑色無袖連衣裙看起來如此眼熟,梁宣抬頭去看牆上的畫像,竟然真的一模一樣。

「是的,我之前都是禁錮在自己的畫像當中。」姬揚看出了梁宣的疑惑,主動解釋。

「是從三年前,你出事的時候嗎?」梁宣挑眉問道。

「是的,結婚的前一天,暈倒之後再醒來就一直在你家大宅的書房——的牆上了。」姬揚回答,聲音平靜的連自己都有些意外。

姬揚沒想到自己會有朝一日,此情此景之下如此平靜地談論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好像再說別人一樣。

然而梁宣好像聽到」結婚」這個字眼很不舒服,眉頭皺得愈發緊,聲音里也染上一絲冷意:」那你可記得那天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

姬揚搖搖頭,若是有的話自己早已經在這三年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中想起來了,可那真是平常的一天,姬揚想像不出究竟是誰在什麼時候下的手段,就算是陳染,他們也秉持着婚前少見面的原則,只在回到家的下午才當天第一次見到,然後很快便在他的懷裏人事不知了。

想到陳染,姬揚便想起了白天見到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把這個情況告訴梁宣的時候,對方有些意外,梁宣竟然沒有發現嗎?

「你是在懷疑他嗎?」

梁宣這樣直言不諱地問出來,姬揚還是覺得有些難堪,心底的懷疑是一回事,可是親口說出對於所愛所信之人的猜忌與懷疑,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當着梁宣的面,這種不適感愈發顯著,姬揚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是,我不光懷疑他,我甚至已經認定就是他做的,可是我卻不知道他是怎樣辦到的,又是為什麼要這樣干。」謀奪配偶家業的例子姬揚聽過見過很多,可是這也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是詭異的離魂而不是真的成為植物人或者別的什麼事故,要知道陳染早已經是自己法律上的丈夫了。

「而且你不是也在懷疑和調查他嗎?」姬揚反問道。

梁宣並不回答和評價,反而話題一轉,問蘇黎:」你現在可以說說你的發現了吧。」

「阿諾姐姐的身體自然是離魂無誤,可是我卻看不出這是哪個宗門的手法,因為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唯一的破綻在於對方給阿諾姐姐的身體加了一道禁錮咒,是那種免於身體遭受外靈侵襲的保護咒語。」

「什麼意思?」每句話姬揚都可以理解,可是組合在一起的邏輯關係是什麼呢,姬揚搞不懂。

「這種咒語一般是用在容易被不幹凈的東西嚇到的小孩子或者命格陰氣過重的人身上,起到保護作用,對於身體沒有任何的壞處,所以我也很奇怪阿諾姐姐身上為何會被施加這樣一道咒術。」

蘇黎看起來也是有些羞惱,本以為很多事情在見到阿諾姐姐的身體后就會得到解釋,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對方是怎樣的人物,採用了怎樣的手法都沒摸出來,難道師傅說的」天下少有人匹敵」是騙自己的么?

「那會不會是為了阻止姬揚的魂靈回到她自己的身體,所以才要施加這樣一道咒語?」梁宣思忖數秒,問道。

姬揚覺得梁宣的想法很有道理,自己白天的時候不就是嘗試種種辦法想要撲回到原身體卻辦不到。

然而蘇黎卻矢口否認:」不,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咒術只能在人醒著,也就是阿諾姐姐身與靈一體的時候才能被施加,否則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聽到蘇黎這樣說,姬揚有些失望,那也就是說蘇黎現在根本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讓自己回到身體線索,就連為什麼會離開身體也還一團迷霧。

姬揚難掩失望之意,不過聽到蘇黎剛剛一口一個」阿諾姐姐」叫的歡快,姬揚想起還有一個最大的謎團兩人都在避而不談啊。

「你們說的那個阿諾真的就是我嗎?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發生過什麼?究竟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你會——」姬揚看着梁宣,說出心中太多的疑問。

然而男人卻不等她將全部的疑問傾吐完畢,右手食指點在了姬揚的唇中間,做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禁言的手勢。

雖然現在的姬揚可以被大家所見到,但是由於身體還是沒有實質的,梁宣的手指停留的位置其實是有些過於靠近了,視覺看上去,就像是姬揚主動含住了男人的手指一樣。

這這這——姬揚連忙後退一步,避開男人帶着熱度的手指,若是會臉紅,姬揚猜自己一定是紅成番茄了。

「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害羞過後便是憤怒,這人怎麼這樣啊!

梁宣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對於姬揚的怒氣也像是沒發現一樣,嘴角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笑意,說:「你想知道?」

姬揚點頭,眼神中流露出期盼。

「那就等你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梁宣一邊說着足以讓姬揚跳腳打人的話,一邊又向著蘇黎進一步強調:「我再說一次,她現在是姬揚,不許叫她阿諾。」

姬揚還想不放棄地逼問,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是不能被接收了,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梁宣看看牆上的掛鐘,也知道時限到了,對於姬揚滿臉不滿卻又抱怨不得的表情視而不見,反而安慰似的說:」我知道你每天最多承受一次這種咒術,否則於你的生氣有害,我也知道你還有很多的疑問,不要着急,不要多想,你只要記得你就是你,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就好。」

第一次聽梁宣說這麼長的一段話,姬揚不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不過好在蘇黎及時熄滅了七星燈,房間恢復了黑暗與沉默。

「那麼明晚再見了。」黑暗中傳來梁宣的s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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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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