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所失
在此的所有魔兵右臂全部被分離.主殿之內頓時被鮮血鋪滿.北宮靖軒就像一個渾身沾滿了血的惡魔.連那張乾淨的臉也血跡斑斑.站在一堆殘體之中.北宮惡狠狠地看著那些癱倒在地痛苦**的魔兵們.「下次.你們再有誰敢私自違背我的命令.下場絕不會只是這樣.」
雲清在一旁驚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渾身都在發抖.他那是做給她看的.雲清知道他的意思.北宮慢慢轉過身來.輕飄飄的望了雲清一個眼神.還是原來那般的溫暖.血色的眼睛里好似在一瞬遺忘了方才那血腥的一切.雲清往後踉蹌幾步.並不是害怕.只是覺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如此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性命還好受些.
魔兵被清理出去.北宮靖軒說礙了他的眼.雲清恍惚間問了一句誰.北宮靜靜的將臉上的血跡一點點擦拭乾凈.而後小聲說道：
「他們那些奴才罷了.」
北宮靖軒往殿外步去.雲清冷笑一聲.追上前.惹人心疼的將喉中之聲哽咽著顫抖問道：「你可知曉.你丟了一樣東西.」
北宮靖軒停下腳步.好似細細琢磨了一番.又好似只是單純出了一會神.根本連想都不想浪費精力去思考下.
「何物.」
北宮靖軒轉過身子面對雲清問著.背對著萬丈的陽光.刺的雲清不能完全睜開眼.只是迷糊間見著光線里勾勒出的他的身影.
「香囊.那隻我送你的香囊.」
雲清輕若蟬息的聲音慢悠悠的吐著.北宮靖軒沒有聽清.又追問了一句什麼.雲清笑著回到.「沒什麼.並不重要.」
這個回答讓北宮靖軒也愣了一番.點點頭又要轉身離開.雲清忍不住還是大聲的喊了出來：「如果她死了.你是不是會殺了我.」
為什麼要問呢.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雲清在心裡自顧的回答著.只是眼神依舊直勾勾的盯著他.或許這樣的話只有從他嘴裡說出來了.自己才會死心吧.
「不會.」
「什麼.」
「我不會殺了你.」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人.想愛卻愛不了的人嗎.
北宮靖軒離開后.這間主殿內就只剩下雲清孤零零一人.還有瀰漫她周身的甜膩血腥味.雲清一點點的笑著.慢慢的癱坐下去.衣袖裡掉落一隻瓶子.隨著她滑落在地.破碎.血凝丹散落一地.
「北宮你知道嗎.魔族裡有一個地方.美的像天堂一樣.我.我原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相伴在那塊土地上.那該多美好啊.」
等了快許久.未央來來往往送東西的僕人不少.只是未央無論對他們說些什麼.都得不到半句的回應.未央盯著桌上的各色點心發獃.腦子裡回想起一幕幕北宮帶她涉足人間的日子.人間的小吃.凡是未央喜愛的.這裡都有了.可此時的未央卻一口也吃不下.只是愣愣的看著.
未央又去了內室轉了一圈.最裡間未央的目光被一個面具吸引.做工並不精美.人形描畫也並不神似.那是曾經的七夕會裡.未央買了送給北宮靖軒的.雖然買面具的那二兩銀子也是北宮靖軒的.
未央.以後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北宮靖軒離開了那片血腥地就直徑來了這片竹林.翠綠的一片連叢中的小徑都晶瑩透綠.北宮靖軒著一身綠隱於其中.只有一團血色的蝶影伴其左右.
嗜血蝶突然離了北宮的周身.北宮的眼神頓時變得凜冽起來.她就在身後.他卻不想再轉過身去瞧一瞧她.他留她在此的三日.為的不就是好好地看夠她嗎.
「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北宮靖軒努力的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冰冷一點.可還是掩飾不了期待.
「我並沒有刻意的找.只是那殿里遲遲都沒有人來.也沒人把手.我隨意走走.就到了這.」
北宮靖軒隱隱的有些失落起來.又冷冷的回上一句：「你是逃不出去的.」
「我沒想逃.」
未央回答的急.急切的想表達自己的心意.北宮靖軒將眼神垂了下去.好似有些竊喜又在一瞬之後冷笑起來.
「對啊.還沒取我的性命.你怎麼會走呢.」
未央沉默著沒有回答.北宮靖軒的笑意更濃幾分.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么.她來只是為了取自己性命而已.你還在期待些什麼.真是可悲可笑可憐可惡.
北宮靖軒反手過去一把捏住未央的喉嚨.未央面露一些難受的神色.北宮又將手鬆了些.未央對上他的眼睛.居然發現了一些閃亮流動的水滴.
「我是來殺你的.也是來殺我自己的.」
「憑什麼.憑音綴留在那隻琵琶里的力量你就想殺了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無論如何.如果這一切沒有人死就不會結束.我為什麼不試試呢.」
北宮靖軒一時語塞.就算是要自己也賠上性命.她也要致自己於死地嗎.越發想北宮不由得越發氣憤.氣自己也是氣她.
「你就當真如此恨我.」
北宮靖軒大吼一聲.一掌將未央擊倒在地.驚的嗜血蝶四處慌張飛竄.未央連咳兩聲.吐出一小灘血來.急促喘息著.北宮將目光急忙轉到一邊.雙手緊緊握拳.懊惱的擰緊了眉頭.
「我師父死在你們手裡.音綴死在你手裡.連神將他也.我本來該恨你入骨的.」
「本來.那現在呢.」
未央的話勾起了北宮靖軒的一絲興趣.現在呢.現在她就不恨了嗎.未央沒有回答.只是從袖間拿出一隻小匣子.遞給了北宮靖軒.
「這是他仙逝前托我轉交與你的.」
北宮靖軒遲疑一番.沒有要接的意思.未央又接而說道：「我知道天帝從前對你的家族.對你的父親做過些什麼.他的罪孽他應該還.所以他至死都沒說過怪你的話.這些就是那些過往.只要你將這些公佈於天下.所有的人都會理解你.」
北宮靖軒將手微微抬起.那隻匣子里裝的是那個老人晦澀的過往.他的罪孽一旦公佈於天下眾人之後.他此後所有的豐功偉績將蕩然無存.就算是神也是會抓住他的過往死死不撒手.直到他臭名昭著.他的父親就親自試驗了這一切.所以北宮靖軒明白這代表了什麼.也明白他講此物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
用他的落敗換自己回頭的一次機會嗎.
「就算理解又如何.理解就不恨了嗎.理解我做的那些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嗎.你就會不恨我殺了這麼多人.別騙自己了.」
北宮靖軒將手收回.冷冷的說著.道的確屬事實.未央再心疼.再可憐.再理解他也隱藏不了自己對他的恨意.畢竟那都是血的事實.
北宮略過未央直徑離開.未央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有一件事赤烈天帝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他手裡那道醒目傷疤的由來.可是北宮靖軒卻知道.那道傷疤.北宮靖軒曾在他父親的手上見到過.雖然記憶模糊.北宮卻還依稀記得在他父親滿身是血滿身窟窿的死去時.他揚起的手對向赤烈天帝.那隻手上就有這樣的一道傷疤.醒目的彷彿是要提醒別人些什麼.
在北宮靖軒還小額時候.他曾聽音綴說起過.那是他們幾人平定天下時.一次惡戰中他付清為了救魔兵刀口下的赤烈天帝.徒手襠下了那把鋒利的刀.所以就留下了這樣的一道傷疤.也救了未來天帝的性命.
而赤烈手裡的那道傷疤.是在殺了北宮一族后.自己在北宮墓前自傷留下的.為的是提醒自己被北宮一族的血喚醒的靈魂.他的罪他要背上一輩子.就像他手裡的傷.要留一輩子.
赤烈從那以後將華衣貴服換成了粗布麻衣.委身於田畝之中.視北宮靖軒如自己的孩子.這些都是他在無時無刻的贖罪.而這一切北宮靖軒是知道的.正是因為他明白所以他從未想過要他的性命.也沒想過要講神族滅盡.他或許要的只是折磨他.讓他看著他曾經最為看重的東西一點一點被毀壞.
也或許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接受未央遞給他的那隻匣子.他死了.這剩下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該有了一個結束了.
北宮靖軒正走著.迎面來了一個女婢慌張的通報.北宮靖軒問了一番.得知的是：雲清走了.從這塊地方徹底的消失了.不知蹤跡.
北宮靖軒一瞬有些不敢相信.他雖然一直想要讓雲清離開自己.過她自己該解脫的生活.可到底里他也從未真正的想過有一天她會真的走了.
「她殿內的東西呢.」
「全被帶走了.」
北宮靖軒深吸一口氣.垂下頭來才突然發覺.她送他的那隻香囊不知什麼時候丟了.而他居然現在才發覺.
「你可知曉.你丟了一樣東西.」
北宮靖軒出了好一會神.喃喃道：「走吧.都走吧.」
終於留我一人才好.才好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