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血祭

碧瑤上前橫擋在音綴與禍斗之間.連連發招干擾.音綴琵琶音斷了又斷.禍斗的痛症緩解了大概.只是這樣的一戰他已經完全喪失理智.

禍斗垂頭喘息.眼睛里似要噴出火焰來.音綴被碧瑤逼到一旁.眼看著禍斗毒性又深了幾分.焦急喊道.「他已經不會再記得你了.此時不殺他便是留下禍患.」

碧瑤不聽音綴勸說.一意要護禍斗安慰.反而問道.「當初北宮拓神將死時.你又是何感想.」

碧瑤堅信禍斗一定會記起來他自己.他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毒物打敗.他不會的.

音綴一時有些恍神.北宮拓死的時候她萬念俱灰.她有太多的怨.太多的恨.可是.

「可是我依舊親手殺了他.」

音綴蹙眉露出一絲凶光.她愛北宮拓又如何.他錯了.禍害三界之錯.他就應該死.哪怕最後自己再為他守了快千年的殘念.

音綴喊著將碧瑤擊倒在一旁.做勢要再攻上去將禍斗置於死地.禍斗面色緊繃.將雙瞳縮聚.周身頓時生出紅色火焰.仰天長嘯一聲化為龍形.

洛子予找到碧瑤留下來的那隻傳言球.忽而遠處生出了丈高的火焰.暗覺得不妙.即刻立於青玄之上趕了過去.

奈何.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音綴凝神以氣化劍.直指禍斗的心臟.碧瑤崩潰大喊一聲.飛身而去立於那兩人之間.

刺肉鑽骨的疼不禁讓碧瑤咬牙握緊了拳頭.從背後傳來的疼痛讓碧瑤一時不敢呼吸.含著那口氣轉過頭去.

刺透她心臟的不是音綴的劍而是禍斗還在淌血的手.熊熊的赤色火焰還在她骨肉上灼燒.音綴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驚訝.張大了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就算身體疼痛的很碧瑤眼睛里也沒有一絲的痛苦.連往日兩人見面時的怨恨鬥狠也消失不見.禍斗不見人性的眼睛里好像有些亮了起來.碧瑤想要扯出一絲笑容.卻湧出了大口的黑血.染紅了她的衣袍.像朵朵怒放的罌粟花.

禍斗緩緩張嘴似要說些什麼.只是張大了嘴也聽不清.碧瑤側過身子去才依稀聽到那是他在喚自己的名字.

「是我.你終於.想起我來了嗎.」

碧瑤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孱弱.眉目里終於有了喜色.禍斗可以得救了.就算耗盡她碧瑤的最後一口氣.她也要讓禍斗記起她.現在好像正是如此.碧瑤欣慰的笑笑.眼淚和著血水從眼角一點點低落.

碧瑤的身體一點點墜下去.禍斗恍然用力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緊緊捂住她的傷口.阻止血液進一步流出.

「我記起來了.我記得.碧瑤.碧瑤.碧瑤.」

碧瑤只覺得眼皮重的很.殘餘的力氣不夠她吐出任何一個字眼.但夠她滿足的笑了.

禍斗捧住她的臉.他回來了.他記起來他們之間的一切.那些爽快的.不愉快的他都找回來了.只是.他不能丟了她啊.

「碧瑤.不要怕.不要怕.」

禍斗的聲音在發抖.連著他的人還有他的眼淚.碧瑤癱軟在他的懷裡.眼前有黑暗一點一點的襲過來.她知道她即將去往那裡.她不怕.在他的懷裡一點也不怕.只是入骨的疼痛讓她動彈不得.連握住他的手都做不到.

「其實.其實.你是愛我的.」.碧瑤艱難的吐出這些字來.又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碧瑤的衣袍因為那些罌粟花.卧在禍斗的懷裡幾乎要與他火紅的衣袍融為一體.

「對嗎.」

碧瑤在做最後一次的確認.她與他本可以無話不談.本可以成為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只是往往在碧瑤要堅信的時候.禍斗總讓她變得動搖.

「對.我是愛你的.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禍斗說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話.碧瑤在他心裡的地位從來都沒有人能去替代.哪怕是夕顏.哪怕是未央.

耳邊再沒響起碧瑤的迴音.她的身體就這樣墜了下去.陷入了沉眠.禍斗將臉埋進碧瑤的脖子里.想要去掩飾自己的哭泣.也要逃避她離開的現實.

「碧瑤.」

「碧瑤.」

「碧瑤.」

禍斗在碧瑤的耳邊一聲聲喚著.只是她的雙眼緊閉.連血液都不再淌.空空留的是她嘴角的笑與眼角的淚痕.

洛子予剛剛趕到便見到如此場景.雙手的拳握的緊.見青筋都看的通透.禍斗的哭聲止不住.長號里的悲傷連青玄都沉默起來.洛子予還來不及說什麼.未央便趕了來.來時她還在祈禱.不會出事的.有子予神將在.有碧瑤仙師在.可是.洛子予在這.她的仙師呢.

望著血泊里倒下的那個人.那個往日脾氣不好不苟言笑的仙師.此刻.為何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世界里似乎除了哭泣聲再無其他.除了悲傷的血腥氣再無其他.婧晨哭的哽咽喘不過氣.未央覺得天旋地轉.腳跟好像站不穩一般.

未央朝著碧瑤走過去.洛子予見他的樣子一把拉住她的手.青玄也低鳴兩聲銜住衣角不讓她繼續前進.

未央緩緩抬頭.眼眶和鼻尖早已經泛紅.直到洛子予握住她的手才倒在他的懷裡放聲哭了出來.

「這是.」

音綴一聲驚呼.碧瑤周身閃出點點熒光引起眾人的目光.

「仙師的魂魄.」

未央看著洛子予驚問.洛子予點了點頭.不知碧瑤魂魄不散是為何意.一般死者魂魄不散要麼是怨念纏身.還有就是執念太重.

那碧瑤.

「碧瑤.」

禍鬥眼眶里還含著淚水.望著那點點泛光的魂魄紛紛朝音綴飛去.音綴彷彿明白了什麼.拿出剎世殘片來.魂魄朝繞著殘片不散.

「仙師那是何意.」

婧晨哽咽著問道.洛子予垂簾沒有回答.音綴便開口道.「她是想用自己上神的道行來血祭剎世殘片.」

眾人都不說話.音綴望了禍斗一眼.凄慘絕望的樣子讓音綴也微微不忍.

「順她的意吧.」

禍斗說的很輕.也很堅定.順著她的意.斷了轉世投胎的路.血魂祭劍.她便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禍斗.」

洛子予似有意阻止.禍鬥頭也未偏.繼續堅定的說道.「開始吧.」

就算禍斗說的再為平靜.未央也望道他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他其實是捨不得的.只是他想順應她的心意.如此而已.哪怕自己心疼的再厲害.

音綴又望了望其他人.未央和婧晨紛紛背過身去.肩膀在不停的抽搐.又見著洛子予悶聲沒有反對.便將殘片置於空中.開始施法.

魂魄繞著殘片遊動.靜謐籠罩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好像是在默默的道別.音綴不知念了些什麼咒語.只見到發光的魂魄一點一點的透進殘片之內.剎世殘片繼而變得血紅.

魂魄徹底消失的那一刻.禍斗才掉了淚.像是忍到了現在.不想讓她的魂魄察覺一樣.細細看他還在嘴邊用力勾畫了一抹僵硬的笑.

雲清藏在很遠的地方.她本早應該離去了.去到魔族.那個可以收留她的地方.她留下來.目睹這一切才知道自己犯下的這一切她放不下.

當初北宮靖軒給了她葯.沒有告訴她是何物會造成如何的後果.只是她太相信北宮靖軒.她以為他不會做出什麼心狠手辣之事來.她錯了.錯的離譜.她居然相信一個背叛自己身份的人.

陰差陽錯.事已至此.雲清知道她們之間再見面會是如何的模樣.仇人還是敵人.倘若她沒有走.留下抵死不認.未央會不會還繼續選擇去相信她.

忽而幾道絢麗閉眼的七彩虹光射來.雲清順著望去便明白.殘片解禁已然完成.緩緩的從袖口中拿出一隻傳言球.

「投毒者我會儘快查出來.」

洛子予上前安慰著.禍斗輕輕點了一下頭.此刻他對比漠不關心.抱著碧瑤已經變冷的身子起身.一步步的往回走著.

未央的表情此刻說不上來.有哀傷還有對某些人的怨恨.紅著眼大口的喘氣好讓自己不要繼續哭泣.

「未央姑娘.」

禍斗輕輕一喚.未央驚了些許.又低聲答了一聲.「是.」

「勞煩你隨我去給碧瑤換身乾淨點的衣裳.」

未央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碧瑤又匆匆躲開.勉強鎮定的說了一個好字.

禍斗踏著一路的血跡往回走去.未央婧晨連同段汲楓回至若宮拿碧瑤的衣裳.洛子予對著音綴微微點頭也離了去.唯獨音綴獨立於原地.想著碧瑤那視死如歸堅定的神色.暗暗失神.

「如果.當初我要是像她一樣更信你些.我們會不會有一些不一樣.」

音綴自言自語著.不由的苦笑.君卿在一旁輕輕偎著.扣響絲絲哀傷.

未央和婧晨進了碧瑤的屋子.還留有一絲烈酒香.彷彿間她們又聽到了碧瑤從后說道這天界釀酒之藝能與西王母媲美的便只有她碧瑤了.

她們還記得碧瑤說此話時高傲自信的模樣.只是現在兩人一同轉過身去.大喚碧瑤仙師.也沒見到那門檻外再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