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九十 腦筋要爆了
謝琅琊單膝彎起，另一條腿搭在血霧邊緣，乘風飛躍高空，一路破開開闊的風聲.
他在廣闊的海泡上飛行，艷色的血霧在陰暗的海天之間，顯得十分扎眼。
在他身下，是水波浮動的黑暗海水，以及無垠的淤泥海岸。
少年血瞳沉靜，瞳子中映著漫天的流雲飛光。
驀然，謝琅琊一抬血瞳，抬手撩開一片飛繞在眼前的霧影。
「就是那裡。」他迅速判斷出方位，看著一片高堆的淤泥道：「上次冰河食人蝦被吞沒的地方。」
他的領口被風吹得搖擺，褶皺一動，伸出一隻小小的眼珠。
「風暴北海的環境與扶風大陸東方截然不同，光是空氣壓力就多出十倍。」謝琅琊斜了小咕一眼：「難怪你需要適應，又開啟了這麼久沉睡狀態。」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小咕的聲音恆久不變，永遠是那樣嫩娃娃般的音色：「還有，我認為你需要完全靠自身的力量，進行特殊的修鍊。有紫微公子幫忙，我可以放心沉睡。」
謝琅琊抱起雙臂，如火的長發在風中飛揚：「看起來，你真的很欣賞他。」
「為什麼不？」小咕道：「他是很優秀的人類，懂得理性思考、準確考慮利益。」
謝琅琊道：「反正，跟你一樣是無情無義的蟲子，這樣就對了。」
小咕伸長了筋肉，趴在他的肩膀上，分裂出兩隻小手，啪地輕拍了少年的頭側一下：「比起這些毫無營養的諷刺，你連續開動意念叫醒我，應該有更重要的事。」
謝琅琊撓撓鬢角：「訊息太多了，我自己一個人梳理，腦袋肯定會爆掉。」
他比劃了一個腦袋爆掉的動作：「就像被你那些該死的同類寄生之後，腦袋爆開的形態一樣。」
小咕歪歪眼珠，半透明的肌膚被風吹出成片褶皺：「這裡也有寄生物嗎？」
「在鮫人族中。」謝琅琊舉起一隻手指：「這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一個疑點。」
他轉了個方向，仰頭一看，高空之上成群掠過巨大的海鳥，個個鳥喙尖利、爪子大張，發出尖銳的鳴叫。
他一策身法，血霧升騰，追向海鳥掠過的方位：「根據我看到的線索，我認為莫不歸在用鮫人族做試驗。」
「什麼試驗？」小咕又伸展開兩條小短腿。
謝琅琊靈敏躲過漫天亂卷的風渦，血霧靈活無比，不停上折下掠，破風加速：「鮫人族的身體構造與普通人類不同，可以推測，他們即使被寄生，也不會很快變異。」
他回想著那些從枯骨般的黑暗建築中爬出來的、太陽穴都被刺穿成縫的鮫人族，冷冷眯起血瞳：「莫不歸將這樣的鮫人族刺穿太陽穴，破壞腦部經脈，他們就瘋了。同時，因為大腦被破壞了，相當於抑制住寄生物的生長。」
「這的確是消滅寄生物的基本方法。」小咕點點眼珠：「寄生物佔領了宿主的大腦，只要破壞大腦，就相當於殺死宿主，寄生物也就無處可逃了。」
「但是對於鮫人族來說，由於特殊的身體構造，使他們的奪命要害很偏。」謝琅琊拍了拍腰側：「他們的要害在腰側的魚鰓上，我親眼看到莫不歸攻擊那裡。」
「所以？」小咕轉過眼珠。
謝琅琊側眸與它對視：「莫不歸破壞鮫人族的大腦，更大的目的應該是改造他們，使他們能量更強。守衛鮫人族城池入口的衛兵，都是這樣的瘋子，非常難纏。」
「真正要殺死這樣的鮫人族，」小咕道：「其方法反而不是破壞大腦，而是破壞長得很偏門的魚鰓。」
「做出這種事，」謝琅琊一撩紅髮，血瞳凝光，眼前是越發貼近的海鳥群：「莫不歸的確心狠手辣，也難怪提蘭瓦蒂對他做出那樣的詛咒。」
他一壓身形，足下血霧迅速淡化，由霧化光，扯成長長的虹光：「說到提蘭瓦蒂，這是第二個疑點。」
「呼呼——」
謝琅琊飛身上沖，虹光高高一折，如同lang尖一般，將少年推入海鳥群中。
「撲啦啦！」
海鳥紛紛受驚，疾速拍打翅膀，鳥翼邊緣叢生著刀刃般的卷刺，呼扇一下就是一道鋒光。
謝琅琊足踏虹光，如同踏lang疾行般，靈敏變換身法，在紛亂撲飛的鳥群中穿梭。
他要鍛鍊出最靈敏的身法，特意趕著這些渾身都是利刺的傢伙飛行。
少年一邊左沖右閃，不時低頭躲開橫掃過來的鋒利鳥翼，一邊沉聲道：「提蘭瓦蒂與莫不歸矛盾很深，根據他們的對話，應有兩個原因。」
他猛地抬手，掌心迅速凝起真氣，流轉成一圈黑色飛光，啪地抓住了一條劈面打來的鳥爪：「一是因為，莫不歸對鮫人族所做的試驗，引起提蘭瓦蒂極大不滿。她說，這是莫不歸『對鮫人族的奴役』。」
「奴役。」小咕波瀾不驚，小短腿支在謝琅琊肩膀上，柔軟的身形飛快變換形狀，遊刃有餘地閃避著海鳥紛亂的拍擊：「真是個嚴重的詞。」
謝琅琊點點頭，指形靈活翻轉，黑光飛出指尖，如同劇毒般瞬間浸透了鳥爪：「二是因為，莫不歸對某個人動手了，大約也是這樣的試驗，而那個人對提蘭瓦蒂意義重大。」
少年反手一折，引動黑光侵蝕到海鳥全身，耳邊驚起一陣仰天尖鳴，紛亂的扑打聲如同不停崩炸的電音。
「嘎——」
那海鳥身形巨大，卻如同一隻小雞仔般，被謝琅琊甩手倒摔向身後，尖利如鋒的鳥爪咔嚓一聲折斷。
謝琅琊側頭躲開碎雨般飛撲的鮮血，甩手扔開斷裂的鳥爪，身周狂撲過來更多的海鳥，密密麻麻圍攏過來一片鋒利羽毛：「我打賭那人……是沈秋楓。」
「嘎啊啊——！」
方才扭斷鳥爪激起的血雨落入鳥群中，所有海鳥聞血味而動，個個睜大了溜圓的大眼珠，鳥喙大動，發出尖鳴。
風聲立刻變得尖銳，亂雲捲成無限碎流，疾速亂撲過來。
謝琅琊靈活控制身法，如同乘風破lang般，在凌亂的風雲漩渦中沖飛，同時飛快閃避著四面八方襲來的鳥爪尖喙。
小咕迎風扯起筋肉，伏在少年後頸上，從他頭側探出晶亮的大眼珠，直直盯著亂雲涌流的前方：「沈秋楓現在是什麼狀態？」
「只能形容為人形怪物。」謝琅琊腦中閃過那副畫面，血光之中扭擺著一個四肢匍匐的怪影，聲聲嚎叫令人渾身發麻：「但是不能確定，他是否被寄生了。」
小咕眯了眯眼珠，並沒有轉開視線，直接抬起一截筋肉，化為利鞭形狀。
「啪！」
它向後一甩筋肉，準確打飛了一隻從後方撲上來的、亮出一對鋒利鳥爪的海鳥：「當時從風滿樓中救走沈秋楓的，大約就是提蘭瓦蒂。」
「能留下專屬於鮫人族的濃重水霧，有這樣的可能性。」謝琅琊雙腿微彎，彷彿在勁lang之中踏著浮木而行般：「不過，也不排除是莫不歸。他想利用沈秋楓做什麼試驗，聽紫微公子的話頭，這傢伙熱衷於各種詭異的試驗，不是個善茬。」
「你跟紫微公子談過了嗎？」小咕淡淡道。
謝琅琊眼前壓力狂撲，一團黑影疾速放大，照著他的臉面就飛擊過來。
他並不慌亂，看準那黑影飛滑的軌跡，猛地一折上身，平行后傾身子，讓那東西貼面撲空過去。
「嘎嘎——！」
海鳥的吼叫捲成鋒利寒流，直直打在謝琅琊臉上。
他順勢一伸健臂，指尖凝聚真氣，化為尖刺之形，順著海鳥飛撲的速度，從它的咽喉瞬間劃到腹部。
「撕拉！」
熱血噴洒如雨，那海鳥一聲尖鳴，身體彷彿一隻劃破的皮囊般四敞大開，露出體內抖成一團的冒著腥熱之氣的內臟。
謝琅琊側身飛旋，化影瞬移，沖入更密集的鳥群中，那裡風渦更烈：「他有很多問題，目前最令我在意的，是他對於寄生物的反應。」
他豎起三隻手指：「這就是第三個疑點，紫微公子知道你的存在，卻沒有什麼反應。但是看到被寄生的鮫人族后，那老不正經的竟然害怕了。」
「害怕？」小咕罕見地用了疑問的語氣。
謝琅琊一斜血瞳，手上保持著「三」的手勢，兩隻指尖相抵的手指突然一彈，掌心張開，瞬間噴湧出一團真氣強光：「沒錯，害怕。」
「呼——！」
真氣強光迅速凝成光球，向前飛沖，迎面打散了一道從天而降的黑色風柱。
這風柱是由一群海鳥組成的，遠遠看去，就像一群憤怒的飛螞蟻般。
海鳥迎頭撞飛了一片，到處都是翅膀狂拍的混亂聲音。
謝琅琊順勢衝出突破口，血瞳一掃，看準了一群身形最大的、尺寸不亞於太陽神烏的怪鳥。
他足尖一踏，身下虹光如彈簧般高高一彈，將少年身形筆直送入高空。
他凌風一轉，飛速下滑，耳邊風聲烈烈，如同碎冰般不停撞擊著耳廓。
「嗷——！」
謝琅琊翻身落在一隻怪鳥的鳥背上，雙腿一夾，控住它亂擺的巨頸，身形被這大傢伙帶得不停搖擺：「還有第四個疑點。」
他一抬頭，前方隱約顯出一片橫貫海泡的、宛如小山般的巨大陰影：「紫微公子以黑鯤鵬為試驗品，想要掌握控制所有最高級別靈獸的方法。也許還包括……」
「呼啦啦——！」
怪鳥一陣狂嘯，胡亂飛撞，極限上沖又瞬間下折，在空中劃出極度混亂的光弧。
謝琅琊周身黑光噴耀，強力揪住鳥頭，將意念化為流光，源源刺入它的頭部，控制其身法：「潛伏在風暴北海的遠古妖獸，即使是燭山之龍那種級別的怪物，應該也在紫微公子的目標範圍之內。」
「茲茲——」
隨著謝琅琊意念的注入，怪鳥掙扎減弱，大眼珠內浮現出失神般的渙散灰光。
謝琅琊雙手揪住的部位，鳥羽發出腐蝕般的聲音，寸寸削平，毒藤般的黑色紋路漸漸清晰，四面八方爬到一處，在鳥頭頂端漸漸聚成一個奇異的圖紋。
他盯著那個圖紋，血瞳宛如深淵：「這樣的大動作，也許就是東方聯盟想要除掉紫微公子的原因。」
「那麼，」小咕也看向那個圖紋，眼珠漸漸被雪亮的反光淹沒：「關於息壤的問題，你相信他嗎？」
「如果他真的在涅槃台上許下了禁言之血，憑三教仲裁所的能耐，的確能阻斷他與冥界勾結的道路。」謝琅琊血瞳一凝，意念集中，靈台中亮起一片相同的圖紋。
「目前看來，」小咕按住他的肩膀，伸長眼珠，極其認真地盯著那個圖紋：「紫微公子的確也沒有私通冥界的理由。」
「說起來，」謝琅琊指形翻轉，手指宛若無骨，瞬間掐了個複雜的指形：「我一直很在意你說的，關於黑暗之地毀滅劫難的事。」
「在意什麼？」小咕淡淡道。
「扶風大陸傳說中的七位英雄，斬殺四大凶獸，封印其魂於虛空之中。」謝琅琊沉聲道：「這個『虛空』，究竟是哪裡？」
小咕沉吟。
「能封印住四大凶獸的靈魂，這樣的地方，恐怕只有黑暗之地了吧。」謝琅琊身形一躍，單膝彎下，伏在鳥頭之上，手下流光匯聚：「根據古書預言，那個鬼地方，連天劫回歸之後萬物毀滅的虛空，都能吸收。」
「叮——」
這時，一聲光芒炸碎的聲音從他手下傳來。
怪鳥徹底停止了掙扎，像是一隻乖巧的寵物鳥般，穩穩馱著謝琅琊前進。
謝琅琊眯起血瞳，看著那個光芒流轉的女媧神印。
蘊含著操控天下猛獸的力量。
「你知道我的推測是什麼。」謝琅琊眼角一閃，看向前方，只見那個越發接近的小山般的黑鯤鵬輪廓，正在翻轉：「我想，所謂的黑暗之地毀滅劫難，應該就是那七位英雄封印凶獸靈魂時，所激起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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