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意外驚變
阿夢驚得目瞪口呆，「全扔了？」
林梅說，「是。」
阿夢追問，「扔到哪裡去了？」
林梅說，「屋后。」
謝天謝地，阿夢在心裡暗暗叫了一聲，趕緊往屋後去。
這時候，林梅和她的女兒跟著奇怪起來，一路跟著。
阿夢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箱子，如釋重任地鬆了口氣，箱子的表面確實已經霉得不成樣子，潮濕潮濕的，而且散著一股子難聞的臭氣，可那裡面全是錢呀，他急忙提起來往屋裡走。
回到屋，他將桌子拉到屋心，將箱子放在桌上，更加放心地鬆口氣，「總算撿回來了。」
林梅的女兒好奇地問，「叔叔，那箱子裡面裝著什麼呀？」
阿夢說，「合同呀，有我跟朱永才的房屋買賣合同，可以證明這座房了他是幾年前就賣了給我的。」說著輸入密碼，打開箱子。
裡面全是錢，一紮一紮的，排得整整齊齊，同時也十分扎眼。
林梅和她的女兒驚呼起來。
她們的驚呼聲將阿夢嚇了一跳，阿夢才明白，不是那麼回事，沒錯兒，這房子是跟朱永才買了的，也寫了合同，可是因為他本人是殺手的原因，當時雖跟朱永才簽了字，簽的卻不是真名，為的只是證明在他付出了二十萬代價之後，讓朱永才知道從此以後誰才是這房子的主人，永遠都不需要再來照看了，事實上，朱永才前腳一走，他隨手就將合同給丟了，至於丟到哪裡去，鬼都不知道了。
再說了，這荒涼得都快要人跡罕至的房子誰會買呀，朱永才當時肯定笑死了，阿夢還記得他拿到錢后的那副興奮快人發抖的表情，當時還問過這樣一句話，「你買這房子幹什麼呀？」
阿夢說，「以後我會將後面的山包下來開發果林。」
朱永才眯著眼睛笑了，「跟你說吧，當年我起這房子也是想著這個用途，可是包山要很多錢，我實在沒有本錢，這個機會給你了，以後我永遠都不會再來了。」說完就走了，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這幾年一直平靜無事，沒想到現在居然來了兩個女人，而且聲稱這房子是她們的，阿夢感到有些頭大，竟忘了合同是早就丟了的，他有些發獃地望著林梅，心說這女人給我害了，害得我連這事都忘了，還是早早打發走了的好。
想到這裡，他把箱子關起來，毫無表情地說，「天還早，趕緊搬東西吧。」
林梅先是一愣神，突然撲嗵一聲跪在了他的身前，沖著他叩了幾個頭，哭著說，「大哥，我求求你，讓我們住下吧！我們真的是無處可去了！你知道嗎，我跟朱永才離婚了，他騙了我，整整騙了我十五年，騙得我十八歲那年就跟了他，我跟他的時候他身無分文，家業是後來我一起一攢下的，可他是個敗家子……」她不停地哭不停地說，越說越傷心，隨著她的訴說，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在阿夢的腦海中連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大概。
大概就是這樣的：林梅十八歲的時候被朱永才騙了，失了身，後來跟了他，經過他們的努力攢下了一份家業，可這朱永才天生愛賭，還喝酒抽煙，沒有節制，更是不顧家，結果不到兩年將所有攢下的家業輸了個底朝天，從此天天跟林梅吵鬧，很多時候還大打出手，每每打得林梅遍體鱗傷，林梅為了自己的女兒朱艷玲，一忍再忍，後來實在忍不下去了，不得不離婚，想到這些年的付出和受傷，到頭只有這樣一個結局，林梅不甘心，向他索賠錢財，聲稱他如果不給，就一紙訴狀將他告上法庭，可這時的朱永才已經身無分文，而且喪心病狂了，沖著她發瘋似的吼，「你他娘的都跟老子離婚了，還想要老子的錢財，老子告訴你，老子現在錢沒有，命有一條，你想告我是不是，試試看，老子反正現在也活不下去了，索性跟你拼了命，大家一起同歸於盡！」
林梅又驚又怕，同時也知道，別說現在他沒錢，就是有錢也別想要出來，惹急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想到這些她很害怕，可是又想到當年嫁與朱永才的時候，全家人都不同意，成親後幾乎跟家人沒有任何往來，朱永才因為這個原因恨死了她的娘家人，從來不讓她回家，如今已經形同陌路，如果她現在帶著女兒回家，也沒有臉皮，更不知道家裡人會不會接納，不得已，只好退求其次，讓朱永才將茅草坪那座舊房子給她，這回朱永才倒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了，叫她滾得遠遠的，就這樣，她才帶著女兒搬進這裡來，看到這裡亂七八糟的，當然少不得收拾一番……
這是一個命苦的女人，從她的談吐中就能強烈地感覺出來。
可是阿夢鐵了心，還是要讓她搬走。
林梅傷心到了極點，只好默默地收拾東西。
阿夢不願意跟她們呆在一起，提起那個箱子往外走。
出到門外，他又想，算了，還是將這房子留給她們母女，他有的是錢，再找一個住處還不容易嗎？
心裡雖然這樣想，多少有些不舍。
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座破得不能再破的房子，根本沒有什麼價值，可對他來說又完全不一樣。
這是由他的殺手性格及行事風格決定的。
因為殺手也怕陌生人。
這些年來，自打他住到這裡之時起，便以此為家，將家的四周方圓數十里乃致數百里的情況都摸得清清楚楚，熟悉這地方的一草一木，知道每一個角落，甚至馬路邊到底栽了多少樹，哪棵樹最高，哪裡有山頭，哪裡可以成為最佳的狙擊位置……等等等等，無不瞭然於胸，這對他來說是一筆巨大的無形財富，是真實的金錢都買不來的。
可以說，這些年以來，這地方已經成為了世界業界頂尖殺手的禁地。
說起這件事，就得追溯到當年，因為從來不殺女人的禁忌，當年他曾觸碰了世上最頂尖殺手組織之一黑鷹組織的神經，黑鷹先後派出了該組織內最著名的六大殺手來殺他，可他們最終全死在了這裡，他們在業界的名號分別為星爺、白爺、忘八、張九、教官、醫生，別人不知道，可業界人只要提起這六大殺手無不毛骨悚然，所以說，他們的死，在讓黑鷹組織鎖定了他的日常活動範圍的同時，卻也讓這塊土地變成了世界級頂尖殺手的禁地。
最後，黑鷹組織以犧牲六大殺手仍然永不追究作為讓步，與他和解，而殺手禁地卻一直到今。
這是他的圈子，他的禁域，他的地盤，他當然不捨得離開。
但他還是決定離開，回頭望了一眼這兩層樓的破屋，心裡莫名其妙有些迷糊，除了呂英，他是不再將任何女人當回事的，為什麼要在乎林梅的那些不堪身世？與他有關嗎？犯得著嗎？為什麼要走的非得是他？
不能再猶豫了，他咬牙斬斷思緒，向外走去。
小女孩突然跑了出來，大聲地喊起來，聲音裡帶著哭腔，向他叫喊道，「叔叔，救救我媽！」
他本該走出去的，遠遠地避開，再也不跟這對母子發生任何關係，可是小女孩那絕望驚惶的叫聲卻讓他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步。
小女孩沖了過來，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哭著哀求，「叔叔，救救我媽，我媽要死了，你不救她她會死的！」
阿夢一動不動地站著，眼前閃過一副無比慘烈的情景，呂英的頸動脈被子彈打破了，鮮血大股大股地往外冒著，他拚命地用手壓著，撕心裂肺地哀叫著，「英兒——」
「叔叔，救救我媽，救救我媽呀！我求求你了！」
身前的小女孩泣不成聲，過度的傷心撕開了阿夢曾經的傷口，阿夢靈魂一陣顫抖，突然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屋，抱起已經倒在地上的林梅。
剛才還好好的，這一刻她的臉色已經完全變成死灰，連一絲活人的氣色都沒有，雖在拚命地喘氣，卻仍然喘不過來，好像隨時要斷掉似的，他的腦海里再度現著那絕望至極的一幕，心裡發瘋的叫著，「英兒，不要離開我，我一定要救活你！」沖向屋后的草棚，揭開一片雨棚布，開著一輛藍色的摩托，提上那箱錢，帶上林梅，讓她的女兒坐在後面扶好她，紅著眼睛，瘋了一般向醫院衝去——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將林梅送進醫院的了，只隱約記得送到醫院急救室之前，他的一整箱錢都扔出去了，叫道，快救救她……
然後，他像一個快要虛脫的孩子，就在地上坐了下來。
醫生們開始忙進忙出，一個穿白衣的護士走了過來，問他的話，好像在問他有事沒事，好像在說，「你沒事吧。」
阿夢搖搖頭，吃力爬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去。
他的目光望向急救室，只見那裡兩扇玻璃門緊緊閉著，上面寫著：急救病室，閑人止步！除此之外還圈著一個大大的「靜」字。
小女孩站在門外，望著急救室，背向著他，顯得那麼的孤單無助，弱小的背影就像一支風前的蠟燭般無力。
他又出神的望著小女孩，眼睛濕濕的，不知道為什麼，殺手是不該有女人的，否則他就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完整的殺手，事實上他卻又是一個有假包換的真正的完整的殺手！
這叫他怎麼辦？
腦海里晃動著兩張臉，一張是呂英的，一張是林梅的，突然之間他發現，她們的容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在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沒有尋么堅定地將她們母女趕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