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鳳凰城第一中學的新校區坐落於北郊大片農莊中。才開學不久,學生們都還沒從假期的閑散里走出來,許多人萎靡不振,高三黨尤其如此。

金風拂桂,晨曦明媚,高三黨林涓喜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獨自扛到校門口,似在等人。來往行人都會忍不住打量她幾眼,不僅因為才開學就捲鋪蓋的舉動有些蹊蹺,更是因為她吸引人的外表。

她已經出落成了嬌美少女。肌膚白嫩,容顏秀麗,一頭棕黑色的豐厚頭髮垂在肩頭,齊劉海遮住了方正飽滿的額頭,顯得青澀、端莊,又有種不可侵犯之感;細細彎彎的眉毛,睫毛很長,顯得一雙大眼有幾分朦朧;目光淡淡,彷彿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瞳仁深處卻是黑夜般的固執;唇色也是淺淺的,矜持地緊抿著。她身材纖秀,苗條婀娜,有經驗的人卻能看出她玲瓏而有力的肌肉是如何完美地分佈於全身,這來自於非常專業的體能訓練——這一切使她的身材線條柔韌而曼妙,動作輕盈而敏捷,卻不顯出一塊突兀的肌肉。不光是年輕美貌,路人所注意的更是她獨特的氣度,那份不和於當下時代潮流的清遠和堅定,糅合著少女的清純和端莊,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遠處,馬路揚塵,一輛小皮卡開了過來,停在林涓喜面前,幾個男人從車上跳下。

打頭一個中年男人,林涓喜親切地叫他志強叔,他正是六年前失蹤了房客的徐志強。

「涓喜,等很久了吧?」徐志強說,一面招呼人給她搬東西。

「沒有,也是才到門口。」

學校周圍風景美麗無邊,基礎設施卻很差,偶爾來逛逛還覺得別有風情,總在這兒住真是憋得慌。林涓喜想在外面租房子,她母親的老家離學校不遠,坐車半個小時就到了,但沒有合適的公交;離學校最近的一個村子就是徐志強所在的東陽村。二舅劉花程聯繫村裏熟人,讓給外甥女找個房子,那人卻讓徐志強知道了此事。

徐志強對於劉河生的事一直心懷愧疚,總想做些補償,那人一說,他就給劉花程打電話,讓林涓喜住他那兒,並且不收房租。劉花程堅決不同意,沒想到說着說着徐志強居然快哭了,說他對不起劉家,就讓涓喜住他那兒,早晚照應,也讓他心裏別這麼難受,他說他這些年一想起那事就難過得不行——劉花程也就答應了。

皮卡一路顛簸,很快開到了,徐志強和他家的幾個男人把行李搬到了樓上專門給林涓喜留的房間。

這房子在二樓,通風,陽光充足,不冷不熱,關鍵是隔壁就是廁所,現在農村也都是抽水馬桶了,很方便。

謝過幫忙的幾個叔叔哥哥,待他們離去,林涓喜就開始收拾屋子。

忙活了一上午,差不多搞定,林涓喜腰都要累斷了,九月多,稍一活動就是一身汗,她脫掉黏膩膩的t恤,換上短短的弔帶睡裙。

光潔筆直的*,玲瓏的翹臀,嬌軟腰肢,白滑美背,頭髮隨意挽起,雲鬢疊霧,碎發柔美,當然還有左肩血紅的——一朵拳頭大的蓮花紋身。

林涓喜素手撫上肩頭紅蓮,嘆了口氣。

這,才是她離群索居的真正原因。

如果說十一歲那年還有更倒霉的事情發生的話,就是這件了。

劉河生失蹤不久,快開學的時候,林涓喜最好的朋友許嫣然出事了。

許家夫婦結婚多年無子,抱養了個女兒,就是許嫣然。在許嫣然三歲的時候,許家太太竟然懷孕,順利誕下一個男嬰,從此他們對這個抱養的女兒心思極淡,一心撲在親生兒子身上。家裏人都當許嫣然是個累贅,棄之不顧,卻也不忍心,但也沒幾分疼愛,她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長大的。

林涓喜的家庭很普通,也很特殊。父母都是工人,在單位家屬院有棟四十多平方的單元房,這是他們全部的家當。父母都是相當古板甚至古怪的人。林涓喜母親長相白皙清雅,有寒門閨秀之感,偏偏一頭烏髮給編成了二十年不變的蠍子辮,清一色灰黑衣服,上世紀的款式,方頭坡跟皮鞋,雖然一塵不染,也是太老氣橫秋了。她父親是個美男子,粉面朱唇,長身玉立,但酷愛藍色工作服,可能是為了時刻感受到自己在工作吧!——他是個工作狂。據說,他倆剛結婚時郎情妾意舉案齊眉感情好極了,是後來不好的,在林涓喜的記憶里,父母貌合神離,不太說話,甚至都不太看對方。

結婚第十二年時,他倆終於宣佈離婚,原因很簡單,也很令人絕望——雙方都分別有了外-遇。

他們離婚後與自己的情人閃婚,林涓喜在整件事的發展過程中不比家裏的金魚更舉足輕重,在父母眼中她只是個懵懂的孩子,不哭不鬧就行了。他們把單位那套單元房留給林涓喜這個小累贅,七十年代蓋得房子,十分破舊,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這就是她的「家」了。

林涓喜家沉悶如死寂墓穴,讓懷有活潑潑童心的年幼的她懼怕回家,她不明白為什麼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卻禮貌客氣到幾乎形同陌路,心中屬於情感的一處空虛著,卻更瘋狂地渴望填充,而許嫣然自小受盡冷落,兩個孩子,沒有被世俗教訓和污染,自然而然地將本該給父母的深深依戀濃濃愛意全都獻給了對方,超越一般範圍的友情,其實已經是至親之情了。在林涓喜的心中,父母如櫥窗里的昂貴玩偶,她心裏極度渴望和熱愛,卻是遙不可及,這份感情隨着時間流逝會越來越淡,而許嫣然對於她來說,和外公、舅舅等人無異,甚至更重要。

五年級暑假一過,該上六年級了,災難降臨,許嫣然罹患上了白血病。

這對林涓喜的打擊是沉重的,她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情同連體嬰兒的好友不久於人世這個事實,許嫣然含苞待放,擁有無限希望和可能,誰會忍心把這嫩芽生生掐下,丟到地上踐踏?幾個月以來,林涓喜都恍恍惚惚,茶飯不思,日漸消瘦。這一年的沉重打擊接二連三,拷問着她對生活的信心,她小小年紀,竟已心灰意冷,覺得世事無常,命運冷酷無情,人如滄海一粟,渺小卑微,不幸接踵而至,命運不可改變。

「神看待我們,就像頑童看待蒼蠅,他們把我們殺死,只是覺得好玩。」(註:莎士比亞《李爾王》)

讓許嫣然吃飽穿暖,許家可以做到,但是,誰不知道白血病是個無底洞,一般家庭哪負擔得起?

許家人的意思是,都是這孩子的命,所以,聽天由命吧!

林涓喜為此事和許嫣然養父母談過,她本就冰雪聰明,自然明白其中關係和無奈,去了幾次,也做罷。

林涓喜又去央求大舅一家,希望他們可以給予幫助。不料,他們很乾脆地拒絕了,雖然他們很富裕。但這不能怪他們,誰會為了陌生人的性命花那麼大一筆錢?大舅還把她狠罵了一頓:你別犯傻了,不是咱們不幫,是沒這個能力,更沒這個義務。

林涓喜嘴上答應了,但她心裏是不會放棄的,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朋友,她暗暗咬牙:她不會讓她死的,就算肝腦塗地也不會,她要湊夠錢救許嫣然的命!她必得要做到!

但苦於無路可走,她總不能拿着菜刀去搶銀行。

一次偶然,她認識了卡爾方索,從此,她的命運發生了徹底的改變,朝一個她之前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方向奔去,她根本無法控制。

卡爾方索,這個英俊的混血男子說,可以給她的朋友支付兩年醫療費,但是她必須挺住兩年的訓練,如果兩年後合格了,就可以繼續支付。他並沒有告訴她訓練是為了什麼,只要她聽令就行了。

林涓喜心裏害怕,很是擔憂,可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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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妖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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